此时天光还未大亮,周遭静悄悄的,整座城市的大部分人尚在沉睡。
一辆保姆车停靠在某栋别墅门前,没多久,别墅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位身穿白色长款羽绒服的女孩子,微卷的长发披散下来,低头时遮了大半张脸。
有人下来帮她打开车门,她随之坐进去,倦懒地打了个哈欠,不经意偏头,发现旁边坐了个男人。
对方身穿白色立领毛衣,外搭长款修身黑风衣,两条长腿自然交叠,慵懒地倚在座位上。男人模样英俊,眉目清隽,一双桃花眼眼尾上勾,看过来时似噙了抹笑,饶有兴味地打量她。
女孩怔愣了一下,闭眼三秒重新睁开,一双清亮通透的瑞凤眼眨巴几下,确定自己没眼花,这才懒散地重新把眼睛阖上,声音轻轻的,带着倦意:“顾师兄,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说话间,她抬起手背轻按唇角,又打了个哈欠。
顾致扬扫她一眼:“郭茂雪,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今天晚上两点钟下飞机?”
郭茂雪想了想,点头:“好像是说过。”
她睁开眼看向他,领悟到什么,忙道,“你不会怪我没去接机吧?我有个综艺节目两点结束,现在还要赶去横店拍戏,昨晚上一共就睡了两个小时。”
她伸出两个手指在他眼前晃,皱眉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顾致扬捉住她的手:“所以一个多月没见面,我下了飞机就赶过来找你,你反应这么平静?”
“……”郭茂雪停顿几秒,把手抽回来,莞尔笑道,“可能是没休息好,所以打开方式不对,你等我调整一下,重新来。”
她乖乖坐正,重新闭上眼,半晌之后不经意往这边扫一眼,对上那张帅死人不偿命的脸时,她陡然坐正几分,目露喜色:“呀,顾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好让我去接你!”
顾致扬:“……”
郭茂雪凑过来,盯着他脸打量半天,颇有几分依恋与疼惜:“师兄,你怎么瘦了,是不是最近工作太辛苦?”
顾致扬嘴角抽了两下,被她忽悠的简直快当成真的了。
郭茂雪越演越入戏,跟着扑进他怀里,搂住他脖子:“师兄,一个多月没见面了,我很想你的。”
“……你够了。”顾致扬无奈轻笑一声,抱住她,指腹扫过她的脸颊,唇角一勾,“好玩儿吗?”
郭茂雪笑眯眯抬起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还行,清醒了不少。”
她透过窗子扫了眼外面,忽而问道:“咦,你怎么跑我车上的?没被人发现?”
顾致扬应了声:“我下飞机的时候不是身上这件衣服,换过的。”
郭茂雪扫一眼他口袋:“你手机怎么一直在亮。”她伸手帮他掏了出来,是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怎么不接?”她点开,按了免提。
那边传来经纪人明显已经尽量在克制的声音:“亲爱的,你去找你家小宝贝可不可以提前跟我打声招呼,好歹让我准备一下,你们俩的事现在不能曝光,你一不留神被狗仔拍到怎么办?对了,小吴说你还把我外套穿走了,嗯??”
郭茂雪扫一眼他身上的风衣。
顾致扬神色平静,凑在她耳畔低声解释:“他外套有帽子,方便伪装。”
电话里经纪人还在絮絮叨叨苦口婆心,甚至后来语气越来越软:“哥哥,咱们上午九点钟有发布会,您没忘吧?”
郭茂雪肉麻地打了个颤栗,指指手机,小声说:“哥哥,他被你逼疯了。”
她声音轻轻的,热气轻拂在耳畔,有些麻痒。
顾致扬心跳滞了下,对着手机回一声“知道”,点击挂断,转眸看过去,目色里藏了深意:“刚刚说什么?”
“嗯?”郭茂雪回想了一下,“我说哥……”
她抿唇,突然沉默。
顾致扬俯身过来,封住她的唇深吻上去。
郭茂雪不敢动,生怕被前面的司机和助理听到不雅的动静。
好在他也没有放肆,很快放开了她,指腹扫过她红滟滟的唇,问道:“什么时候搬走的?”
之前刚在一起时两人比较腻歪,她住在他那儿,最近才搬回来。
她拢了拢被他搞乱的衣服坐起来:“最近工作忙,我如果经常从你那里出入的话,你那个地方很快就会曝光的。”
“我最近不忙,可以住你那儿。”
“……我昨天有别的事才会回来的,平时跟剧组的人一起住酒店。”她拍拍有些发热的脸颊,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这才觉得好了点。
顾致扬笑笑,没再提此事,伸手揽过她:“跟你说件正事。”
“嗯?”
顾致扬道:“周盛楠,知道这个人吗?”
郭茂雪回忆了一下:“你说的是那个上过很多大型杂志封面的模特?好像我正拍的这部戏有个配角是她客串,身份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不过她好像很忙,我还没在剧组见到过。”
“应该今天就在了。”顾致扬说,“她好像遇到了点经济困难,所以才尝试进演艺圈的,但是非班科出身没什么技巧,这是她接的第一部戏,可能挺艰难,你在剧组里照顾她一下。”
郭茂雪眉头轻挑,没有回应。
顾致扬轻笑了一下,解释:“她男朋友是靳裴年,是他找到我给你说好话的,就是想她少走点弯路,别太难为自己。”
郭茂雪想了想:“就是那个靳氏集团的靳总?你们很熟?”他的朋友圈,关系好的她差不多都知道,对这个人印象不深。
顾致扬说:“这个圈子也就那么些人,大多都是点头之交,靳裴年跟我算不上熟,不过他是顾言清大学室友。另外,周盛楠跟秦暖也是大学室友。”
“原来是这样。”郭茂雪伸手比了个OK,应下他所提之事。
“对了,”她忽而想到什么,突然道,“我前两天闲着没事翻你微博,然后发现个问题,你解释一下?”
顾致扬疑惑看向她,郭茂雪翻开了自己的手机,点开顾致扬的微博搜索到其中一条微博,指给他看:“这条,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当时上高中,并不追星,但隐约记得这件事,你这条微博好像沸腾了一阵子。”
她又指着另外一条:“紧接着你转发了这条微博,解释说是台词。但是经过我调查发现,你拍过的所有戏里都没有这句台词。”
“调查发现?”顾致扬一时好笑,捏捏她的脸,“你怎么这么闲,还把我这几年所有的剧都翻出来看看?”
“你不要跟我嬉皮笑脸的,我跟你说正经事呢。”郭茂雪打掉他的手,抬眸问道,“既然不是台词,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明月是谁,沟渠又是谁?”
“……”
郭茂雪手臂打在他一条肩膀上,观察着他的表情:“你怎么不说话了?”
顾致扬无奈,指着上面的时间:“数数,距离现在多少年了?”
郭茂雪看了眼,一本正经:“没有很久啊,才……十年多一点?”
“……”义务教育都够一轮了。
顾致扬掏出自己的手机,找到那两条微博,当着她的面点击删除。迎上她诧异的目光,他抚上她的脸颊:“解释就是,我很爱你。”
他深吻上去,将人拥进怀里。
十年前,顾言清跟他说,朝前看,会有更好的女孩等着他。
那时候他不以为然,觉得顾言清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些话也不过是一个胜利者出于怜悯,所给予他的安慰。
然而岁月流淌在过往长河里,一切看似很重要的人和事,都在不知不觉间随风而逝。
人只要不停留在过去,挺胸向前,无需刻意,有时一个抬眸,或者一个回首,就会有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
——
郭茂雪到剧组的时候天还没亮,但是导演已经在拍戏了。
她刚靠近,便听到了导演有些暴躁的咆哮:“也没说让你演技有多好,但总得过得去吧,说话的时候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不要这么僵硬,怎么跟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一样?算了算了,你自己调整一下!”
旁边有人小声碎嘴:“这都第几条了,怎么还没通过,模特果然只有脸和身材能看了。”
周盛楠红着眼眶走过来,众人议论声渐渐停止,却仍旧传入了她的耳中,一时难免窘迫。
郭茂雪顺势望过去,这部剧是民国旧影,周盛楠这会儿穿了件单薄的旗袍,身材极好,模样生得标志,颇有几分江南女子的婉约。
此时眼眶泛红,就更添几分别样的动人。
她走过去冲周盛楠笑了笑:“今天第一天你太紧张了,调整下状态,没事的,我新人的时候也经常被骂。”
周盛楠这几年顺风顺水,在时尚界也算有些名气,已经很久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了,故而这会儿有些抬不起头,湿哒哒的眼睫一直垂着。
忽而听到一抹温柔的安抚,她微怔,顺势抬头,便看见一个模样极其精致漂亮的女孩子,她正温和地望着自己,浅笑盈盈,举手投足都是优雅大气。
郭茂雪凭着清纯甜美的长相和精湛的演技,这几年红遍大江南北,微博粉丝破亿,周盛楠自然是认识的。不过对方突然这么主动安慰自己,倒让周盛楠有些意外。
郭茂雪脱了身上的白色羽绒服给她:“大冷天的,先暖和一下吧,我去化妆。”
周盛楠愣愣接过她递过来的衣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她已经被簇拥着离开了。
助理送了衣服过来,又递了杯热水给她暖手,出声安慰:“楠姐别泄气,隔行如隔山嘛,总得慢慢来。不过这个导演确实是出了名的苛刻,他其实对谁都这样的,也就对郭茂雪这种大腕儿态度不错,你没看演男主那个陈誉,娱乐圈当红小生之一,还不照样被骂的很惨?”
周盛楠捧着水杯在休息处坐下,对他笑笑:“我没事,不用在这儿陪着,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再琢磨一下。”
助理应声离开,周盛楠继续低头看剧本。
其实她觉得自己在家里练得好好的,本来是有点信心的,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场戏便被她给搞砸了。
她叹了口气,有点头疼。
她侧目去看那边的拍摄,郭茂雪已经换好了衣服,眼下这场戏是她的,围了不少人。
周盛楠也跟着站起来往那边看。
是一场雪地里跳舞的哭戏,挺考验难度的,但是她拿捏很好,每一个动作都极致优美,又莫名带来几分哀伤的情绪。
周围有不少她的粉丝,一直在激动地夸赞,周盛楠听到身边两个女孩子的窃窃私语。
“郭茂雪真的是仙女哇,这段戏太美了,演技好棒!”
“是啊,真不愧是影帝一手带出来的,在娱乐圈这种级别的还真不多了。”
“说到这个,她跟顾致扬到底什么关系啊?我觉得顾致扬对她简直是倾囊相授呢,都这么宠了,当真只是简单的师兄妹关系?”
“谁知道呢,不过这种话题不能提,虽然他们俩CP粉也有,但顾致扬粉丝比较疯狂,不喜欢自家爱豆跟郭茂雪捆绑,经常撕的头破血流,这种情况下,他俩应该也不会在一起吧。”
“郭茂雪自从踏入娱乐圈一直顺风顺水,各种好资源源源不断,还不是顾致扬捧出来的?我觉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顾致扬对她毫无底线的纵容。如果他们俩真有恋情,顾致扬粉丝羡慕嫉妒也没用,谁让她们家爱豆自己喜欢呢。”
“不过说真的,我觉得他们俩其实真的很般配,如果什么时候能合作拍一部剧演情侣,肯定超多人关注,说不定还会再养一大波CP粉。”
……
郭茂雪结束之后走过来,周盛楠上前把她的羽绒服还回去:“谢谢。”
她含笑接过来穿在身上,也没什么架子,跟周盛楠一起去休息区坐着:“调整的怎么样了?”
周盛楠抿唇:“应该还好。”
郭茂雪道:“其实我觉得你就是太紧张了,导演脾气又比较火爆,他越训你你越紧张。”
她拿起台词,“我现在没事,不如帮你搭戏吧,你再试试。”
周盛楠愕然,对于她善意的帮助有些不解。
郭茂雪笑着解释:“在戏里你是我姐姐,后期咱们俩还有对手戏呢,所以提前搞好关系会比较顺畅,这是我这么多年的习惯。”
说罢她拿起稿子看了看,抬头,“来吧,我跟你试试。”
郭茂雪很温和,不时给她一点指点,周盛楠渐渐找到了些感觉,下午的拍摄明显比早上顺畅太多,导演阴沉的脸色里也终于有了几分缓和,说不上很满意,但至少没有再暴跳如雷。
晚上郭茂雪有一场夜戏,结束的时候发现周盛楠居然还在,一时有点惊讶:“怎么没回去休息?”
周盛楠笑笑,递衣服给她:“今天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听他们说你跟大家一起住酒店,所以就等你一下,顺便看你拍戏可以学点经验。”
郭茂雪道了谢穿在身上,邀她坐自己的车一起回去。
郭茂雪自来熟,周盛楠在外面也常跟人打交道,经过一天的相处,两人很快熟识,倒是很能聊到一起去,路上说说笑笑解了乏闷。
周盛楠住处在7楼,郭茂雪在12楼,两人在电梯里分开后,周盛楠托着疲惫的身子回房间。
开门进去时,闻到一股浓浓的方向,她诧异扭头,便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靳裴年。hTtPs://M.ensotemple.com
她微怔,迅速关上房门,愣愣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脸,唇角微微上扬,轻声问:“这么晚回来,累不累?”
“还好。”周盛楠笑笑,跟他说,“交了个朋友,她教我很多东西呢,今天第一天拍戏,如果不是因为有她,我可能会很惨。”
说起这个,周盛楠心里满是感激,又有点小兴奋,“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靳裴年思索了片刻,摇头,问她:“谁呀?”
周盛楠说:“就是我们这部剧的女主,连着得了好几年最佳女主角奖项的郭茂雪,我之前为了学演戏,看过她好多剧呢!”
她眼睛里放着光,唇角勾着,说不出的欢喜,“没想到她人那么好,还帮我搭戏呢。”
“也许是你讨人喜欢。”靳裴年捏捏她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笑道,“已经很晚了,我让人给你煲了汤,你喝完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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