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仅只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该避的嫌还是要避,只是这一次和之前有了不同。
他和许南知的关系有了质的变化,这也算得上是这段时间里最让人高兴的一件事。
今天是周二,工作日,向成渝的生物钟在七点半准时起作用,将他从清梦中扰醒。
他掀开被子起床,赤脚踩在地板上,捞起搭在旁边的T恤往身上一套,遮住胸膛上的痕迹。
许南知早上起得比较早,出门去买了早餐,回来的时候,向成渝刚洗漱完从浴室里出来。
两人碰了面,许南知把手里的早餐放到桌上,打着哈欠朝屋里走,“给你买的早餐,你的车你开回去吧,我这几天暂时不出门了。”
周二上午有例会,柳逸山教授不喜人迟到,加之许南知的住处离建筑院有一段距离,向成渝没能坐下来吃早餐。
他扣上袖口的扣子,跟着走进卧室,讨了一个早安吻才算作罢。
许南知睡了一个短暂的回笼觉,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卧室里厚重的窗帘也只能当下七八分的光。
她翻了下身,鼻尖蹭到摆在一旁的另一个枕头,闻见一点淡淡的香味,和她身上是同款味道。
海洋玫瑰。
清冽的旖旎。
许南知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好似所有的转折和变化都从进门的那一个吻开始。
她揉了揉脸,还有些没回过神,早晨面对向成渝那一时的坦然和平静不复存在。
手机恰好在此时响了一下。
许南知伸手拿了过来。
-小朋友:起床了吗,我给你点了外卖,到你小区门口了。
许南知给他回了个知道了,然后看到自己给他的备注,想了几秒,点进去改成了别的。
向成渝又发来一条消息。
-男朋友:那你记得吃饭,我先去忙了。
许南知看着那三个字看了几秒。
尽管向成渝这会并不在面前,甚至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出现,可许南知仍有一种被他直勾勾看着的局促感。
犹如之前的每一次,令她心慌而无措,却又甘愿为之沦陷。
-
之前举报信带来的负面影响仍在持续,在向许两家接受监察组调查的一段时间里,许南知和向成渝开始避嫌,无论是私底下还是明面上,都刻意回避着不见面。
两个人在确定关系的第二天就从热恋沦落成了网恋,每天除了微信日常问好和晚上的视频电话,再无其他联系。
建大纪念馆的项目已经进入到后半阶段,加上年关将近,向成渝难免就忙了起来,有时候还要陪着柳逸山教授去一些山区的古村落出差实地考察,常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人。
许南知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对于这种找不着人的情况也没太在意,把作为女朋友的体贴和谅解发挥到了极致。
十二月中旬,许南知接到大学时期同窗好友杜岩的电话,对方大学毕业之后就去了国外留学,后来博士毕业之后便留在那边的建筑事务所工作。
现在打算回国创业,他从同学群里得知了许南知的近况,特地打电话来问她有没有意向过来做个合伙人。
整个团队都还是筹备阶段,除了杜岩之外,另外还有七八个人,分别负责事务所各个部门的工作。
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杜岩说自己三天后回国,许南知约了他第二天出来见面谈。
当天,许南知见了杜岩,也见了他事务所的其他人,因为大部分都是建大的校友,聊起来也比较融洽。
杜岩说:“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点,我也不是要接济你的意思,就是单纯欣赏你的能力,我们事务所现在还没起步,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
“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会认真考虑的。”许南知虽然没一口答应下来,但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比起在小公司给人打工,她还是更偏向于来杜岩这里,只不过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像在学校随便参加一个比赛那么简单,很多事情都需要综合考虑。
一行人吃完饭,许南知独自开车回家,路过门口的超市时,停下来买了些水果和蔬菜。
到家已经快九点,她摸索着开了灯,低头看到鞋架上多出来的一双男士皮鞋,抬头朝客厅一看。
没意外地看到了放在角落的黑色行李箱。
许南知换了鞋,将钥匙和手里的东西放到餐厅的桌子上,轻手轻脚地朝着卧室走去。
并不怎么宽敞的房间里,昏暗一片,但还是能很明显的看到被子隆起来的弧度。
许南知没开灯,按着记忆找到白天出门前换下来的睡衣,出来去浴室洗了个澡。
而后带着一身水气掀开另一边的被子躺了进去,床微微陷下去一块,带起轻微的动静。
原先在睡梦中的人被惊醒,眼睛还没睁开,人已经贴过来,伸出胳膊将许南知带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蹭了蹭,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慵懒和沙哑,“你去哪了?”
“去见了几个朋友。他们打算回国创业,邀请我一起。”许南知往上抬了抬头,枕着他的胳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向成渝清醒了几分,手指勾起几缕长发亲了亲,“五六点钟左右。”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许南知翻了个身,面朝着他,“不对啊,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现在不用避嫌了吗?”
“嗯,不用了,事情都结束了,我爸怕落人口舌,主动跟上边提出退出了这次的项目。”
许南知有些担心,“那伯父……”
“没事。”向成渝说:“我爸本来就准备退休了,这个项目也是上边硬塞给他的,现在不用做了,正合他心意。不过——”
他顿了下,许南知心一提,“怎么?”
“这件事情可能会对景阳地产造成一些影响。”向成渝坐起来,后背抵着枕头,“虽然不是真的贿赂,但总归是敏感行为,难免会给人心里留下一些疙瘩,如果不出意外,景阳地产就算不退出招标,估计也拿不到这次投资的机会。”ensotemple.com
许南知松了口气,“拿不到就拿不到吧,总比背上个贿赂官员的罪名要好。”
“嗯,不说这个了。你呢,打算去做合伙人吗?”向成渝问。
“还在考虑。”许南知说了些国内现在建筑行业的大环境,从头至尾分析利弊,最后说:“不过我应该还是会过去的,毕竟现在我去不了大公司,小公司又不太合适,去做合伙人开事务所说不定是个新的出路。”
说完这句,许南知又抬头问他的意见,“你怎么看?”
向成渝对上她的目光,边说边低头凑过来,“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我也可以给你指个新出路。”
许南知抬手抵住他的下颌,淡淡笑了声,“什么?”
向成渝抓住她的手压在一旁,翻了个身缓缓低下头,温热唇瓣贴着她的耳侧轻吻,嗓音缱绻温柔,“考虑一下,来当向太太。”
-
许南知在新年之前和杜岩敲定了合作事项,她以部分资金和技术入股,成为事务所的第三大股东。
而在此之前,向成渝发挥年纪小的优势,各种软磨硬泡,把许南知拐去了他在建大附近的住处,开启了两个人的同居生活。
两个人的生活方式天差地别。
许南知之前由于工作原因,生物钟紊乱,是万年不倒的熬夜冠军,而向成渝则和她完全相反。
除了必要的工作时间,其他任何时候都永远走在养生的第一线,早睡早起,保温杯里泡枸杞,活脱脱一老干部作风。
刚住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总是腻歪,时常折腾到很晚,许南知也没了力气熬夜。
后来时间久了,年轻人也讲究修身养性,偶尔吃吃素,而这个时候,就到了许南知的主场。
加之事务所刚起步,许南知平时早出晚归,两个人分明住在一起,却好像过出了异地恋的感觉。
久而久之,许南知察觉出向成渝的情绪不对劲,特意每天早上提前早起了半个小时给他准备早餐,晚上也减少了加班的时长,有时候赶回去还能陪他说说话,更早些还能去建大附近吃个夜宵。
向成渝意识到这是许南知在为自己妥协,在第二天早上许南知起床做早餐的闹钟响起来之前,先一步起了床。
许南知一觉睡到工作闹钟响,醒来的时候伸手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吓了一跳。
向成渝今天上午有课,走的早,等她匆匆忙忙起床出来时,家里已经没了他的人影。
餐厅的桌子上放着一份早餐。
许南知走过去,看到压在底下的贴纸。
——粥在厨房,包子和蒸饺凉了的话记得用微波炉热一下,我爱你。
许南知唇角扬了起来,放下贴纸,把包子和蒸饺放进微波炉里叮了一分钟,随后拿出来放在桌上,去了卫生间洗漱。
收拾好之后,她走进厨房盛了碗粥,坐在桌旁边吃早餐边给向成渝发了两条消息。
——早。
——我也爱你。
-
同居小危机解除后,事务所也开始步入正轨,接到了第一个项目,许南知被杜岩委任为项目负责人。
加班赶设计稿的时候,许南知又回到了以前在建筑院工作的状态,忙起来不分昼夜。
事务所大多都是男性,加班间隙喜好抽根烟减减压力,许南知也有过几年的烟瘾,不仅没能戒掉,反而现在还被重新勾了起来。
向成渝每天和她同床共枕,难免会察觉到什么。
有一次两个人接吻,他突然停下来,皱着眉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在抽烟?”
“……”许南知哪里敢承认,伸手拿过旁边的薄荷糖吃进嘴里,三两下嚼碎,朝他凑过去,“你再尝尝?”
结果自然是被折腾到很晚。
但马有失蹄人有失足,饶是许南知一再小心仔细,还是被向成渝当场抓到了一次。
那天是周末,许南知去事务所加班,向成渝心疼她这段时间辛苦劳累,特意煲了汤送到事务所。
结果那天正好是园区内一年三次的电梯检修,中午休息的那两个小时电梯不工作。
好在事务所楼层不高,向成渝便从一旁的安全通道往上走,谁想到,正巧在事务所所在的五楼楼梯间撞见了和同事过来抽烟的许南知。
许南知回过神,倏地抬手拿下嘴里的烟往后一背,心虚的笑了声,“你怎么来了?”
向成渝没她这么紧张,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语气淡淡,“给你送吃的。”
同事看出不对劲,丢给许南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还体贴的给两人关上了门。
许南知摁灭手里的烟头丢进垃圾桶里,十分诚恳地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抽烟的。不过我发誓,这肯定是最后一次了。”
向成渝半个字都不想信,把保温桶往她手里一塞,“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许南知眼疾手快跟过去,一手托着保温桶,一手拽着他胳膊,语速很快地示软,“成渝成渝,你听我说,姐姐真的知道错了。”
楼梯很窄,向成渝怕她摔着,也没敢甩开她的胳膊,只是停在原地,回过头看着她,“真的知道错了?”
许南知点头如捣蒜,“知道了。”
“那就从现在开始,你给我把烟戒了。”说到这里,向成渝忽然伸手,从她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这个,我先没收了。”
这个时候许南知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好,都听你的,我今天不是我现在就开始戒烟。”
向成渝神色稍缓,许南知转而握住他的手,语气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那现在先跟我去事务所坐会?”
他抿了下唇角,松了口,“好吧。”
等到了事务所,许南知把人安置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自个去外面洗手,回来时却发现向成渝把她放在办公桌抽屉里的烟全都找了出来。
“……”
向成渝找了个小的纸盒,把烟全都装了进去,抬头看着她,“除了这些我能找到的,其他地方还有吗?”
许南知下意识瞄了眼旁边,撒谎道:“没了。”
向成渝没错过她这一瞬的反应,起身朝她刚才看了眼的地方走了过去,果不其然在底下又找到几包烟,轻哼了声,“看来姐姐不仅是个小烟鬼,还是个爱撒谎的小骗子。”
许南知假装没听见,坐在桌边喝汤。
向成渝下午没什么事,就留在事务所陪着许南知,后来大老板杜岩来了趟,让许南知提前下了班。
到家之后,向成渝又对家里进行了一次地毯式的搜索,从浴室的储物柜、电视机后的墙柜、书房的书架上、甚至是厨房不常用的柜子里都翻出了烟。
最后零零散散,差不多翻出来十几包烟。
向成渝把这些全都用垃圾袋装了起来,问:“家里还有吗?”
“没了。”许南知看着自己的藏货差不多都给翻了出来,面上不显内心却是各种抓心挠肺地心疼,忍不住和他打着商量,“其实戒烟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如果一下子都断了,可能我会不太适应。”
“不适应?”向成渝盯着她,笑出声,“那就给我忍着。”
“……”
事已至此,许南知也只好被迫踏上戒烟之路,但刚开始的戒断期其实还挺难受的。
为此,向成渝特意在家里屯了一箱各种口味的棒棒糖,放在她随处可见随手可拿的地方。
一段时间过去,许南知慢慢也就习惯了,加上事务所的人知道她在戒烟之后,每次抽烟买烟都会避着她。
偶尔杜岩开玩笑给她递烟,许南知手都伸出去了,想了想,又缩了回来,从口袋里摸出根棒棒糖塞进嘴里,塑料小棒露在外面,声音含糊,“算了,我还是吃糖吧,免得小朋友知道,跟我闹脾气。”
虽然仍旧难受,但嘴里咬着东西的感觉的确好受多了,糖果甜腻,糖分缓解了她的焦躁和不安。
翻过一月便是新年。
今年的除夕,许南知没打算回家,之前和许父闹得不愉快,她也不想回去给自己添堵。
向成渝知道她的决定之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等到晚上休息时,他和许南知说:“今年过年你跟我回家吧,我白天已经跟我父母通过电话了,他们都非常欢迎你过去。”
许南知愣了几秒,笑着道:“行啊,那你明天陪我去商场给他们买点礼物。”
向成渝没说话,把人抱到怀里接了个吻,耳鬓厮磨间说了声好。
-
许南知在向家度过了一个非常温暖的新年,向父向母为人和蔼风趣,待她如同自家女儿,亲切又体贴。
吃过年夜饭,向成渝开车带许南知去江边等着零点的跨年倒计时和江对岸的烟花展。
大年三十,江岸边人如潮流,向成渝找了半天才在附近一个商场找到空余的停车位。
停好车,他和许南知步行朝着江边走去。
隆冬的夜里,街头巷尾张灯结彩,随处可见新年的气息。
他们两来的晚,太靠前的位置都已经挤满了人,岸边的小径人挤人,只走了几分钟,便挤得满头大汗。
向成渝牵着许南知从人群里出来,去取了车,往离江边不远的子鸣山开了过去。
比起江岸边,山顶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向成渝把车开到以前读书时常去的位置。
那里不是最佳观赏点,但胜在人少,视野宽阔,坐在车里也能看到山下流动的滚滚江水。
距离零点还有一会,两个人坐在车里聊天,中途许南知接到了许母的电话,只说了几分钟。
挂了电话,向成渝朝她看过去,温声问道:“伯母说什么?”
许南知抬手挠了下脸,“没什么,就问我今天还回不回去。”
“那要回去吗?”向成渝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一点,“现在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不回了,过几天吧。”
向成渝握住她的手,把她的视线带过来,语气格外认真,“那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去。”
许南知看着他,唇角扬了起来,“好。”
聊了会天,许南知和向成渝的手机开始热闹起来,两个人回了十几分钟的消息。
快要到零点的时候,两个都放下手机,也没有说话,默契地等着即将到来的新年。
从山上往山脚看,城市的灯光如同浮于低空的熠熠星辰,亦或是银河万顷。璀璨斑斓。
钟楼进入最后十秒,远处传来万人齐声的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伴随着一字尾音的落下,钟楼大厦亮起粲然灯光,夜空中绽开朵朵炫然夺目的烟花。
向成渝握着许南知的手,在忽远忽近地欢呼声里,侧过头亲吻着她唇瓣,神情虔诚而温柔。
许南知不由得被他勾住神魂,缓缓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后,向成渝松开她,却没拉开太远的距离,眼眸里倒映着她的轮廓,“许南知。”
“嗯?”
“新年快乐。还有——”向成渝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她,五官在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柔和,“我爱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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