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云段风和段云珏五岁了。
段云珏蹲在地上,揪着小眉头看青雁扫院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小脑瓜,望着天上晒人的日头眯着眼睛。
他瘪着嘴,摸了摸小肚肚。然后跑过去拽青雁的袖子。
“娘亲,娘亲!弟弟饿!”
他是弟弟,青雁有时候会顺口说:“弟弟把那个拿来一下”,“弟弟要听话。”,“弟弟别学哥哥。”
所以,他喜欢自称弟弟。好像这个词从他的小嘴里说出来特别骄傲一样。
“有多饿啊?”青雁还在扫落了一地的竹叶,随口回他。
“特别特别饿!给我一只大老虎也能全吃下哩!那么大那么大的大老虎!”他伸出短短的小胳膊,使劲比量了一下。
青雁将扫把放在一边,抬头看了一眼日头。
“竟然都这个时候了……”
她转头朝小院门口的方向望着。
小小的段云珏顺着青雁的视线,也扭头望着门口。他小声哼唧了两声,闷闷不乐:“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做饭吃?”
“没找到兔子山鸡野猪和老虎呗。”青雁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院子角落的水槽里洗了手,用棉帕仔细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
段无错打猎去了。
大概是王府里的日子太单调,青雁和段无错商量了一下,决定跑到山上体验一下自给自足的生活。
青雁擦干了手,一转身,就看见段云珏都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小的跟屁虫。
别说段云珏饿了,青雁摸了摸肚子,她也饿了。
“看来爹爹打猎不顺利,走,娘亲亲自下厨给弟弟做好吃的。”
“啊?”段云珏瞪圆了眼睛,小嘴儿也睁得大大的。
他长得很像青雁,尤其将一双干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五官中总有些青雁的影子。他连连后退,然后伸出一双小手来使劲儿挥动着:“不吃水墨豆腐!也不要吃水墨白菜、水墨土豆、水墨鱼!”
段云珏快要哭出了。
“这么小就学会挑嘴了!”青雁也瞪圆了眼,不高兴。
段无错回来时,就看见院子里青雁和段云珏一大一小的两个人互相瞪着。
段云珏比青雁先看见段无错。
“爹爹!”
小孩子清脆的声音里噙着满满的笑意,响在山野间,竹叶沙沙相伴。
他伸出小胳膊,想要朝段无错跑过去。可是他刚刚迈出一步,使劲儿稳住了脚步,还因为惯性差点使得小身子朝前栽去。
因为,他迈出一步才发现站在小院门口的人不止有爹爹!在爹爹身边还有哥哥和舅舅!
自从哥哥跟舅舅离开,他已经有半年没有见过哥哥了!
段云珏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却改变了方向,朝云段风扑过去。
“哥哥!弟弟好想好想哥哥!”
云段风被弟弟撞了个满怀,他冷冷的小脸蛋上浮现几分嫌弃,冷邦邦地说了句:“鼻涕虫……”
可倒是没把弟弟推开,还勉为其难地摸了摸弟弟的小脑瓜。
他们两个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却性格完全不同。而且更重要的是,哥哥云段风比弟弟段云珏高了一个脑袋瓜。
也可能是因为云段风跟着舅舅练剑习武已经快一年了。
弟弟喜欢粘着爹爹和娘亲,喜欢吃甜甜的糖,喜欢撒娇,也喜欢玩泥巴。
哥哥四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云剑时练剑,他眼睛一眨不眨,顿时被剑术迷住了。向来性子冷淡的他,红着脸跟在舅舅身边。
云剑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小外甥为什么整日跟着他。云剑时问他,他就轻哼一声,转了小脑瓜,什么可不肯说。云剑时又不是个心思敏锐的人,完全猜不透小孩子的想法。
最后是段无错闲闲瞥了这个儿子一眼,将他的心事看得一清二楚,点出他是想跟云剑时学剑术。
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
可是……他才四岁。
青雁也曾想学剑术,将所有坏蛋打得落花流水。只是可惜她从小没有学过,如今再开始着实是晚了些。青雁瞧着云剑时练剑的辛苦,也默默将想要学武的心思给歇了。
现在,她的大儿子要跟着云剑时学武了。
青雁心里着实小小的骄傲了一把,可骄傲的同时也是真的很担心。学武可不是个轻松的事情,何况他才那么小。
而且云剑时居无定所,并不想久居一个地方。
云段风认真地说:“我要跟着舅舅。我不怕。”
青雁确定了三次,见大儿子实在是坚决得很。
而且云剑时为云段风捏骨,说他是百年难见的习武天才。
青雁想了很久。
她看着云段风踮着脚角趴在窗台上专注地望着云剑时练剑的样子,终于狠了狠心同意下来。
“就算要练剑,也不一定要跟着舅舅学。就算要跟着舅舅学,也未必要跟他走呀!”青雁皱着眉。
云段风跟她一样皱着眉,认真地说:“舅舅说行万里,才能真正地悟剑。”
青雁当时总觉得面前四岁的儿子成熟得不像样子,她重重叹了口气,实在是舍不得阻止儿子的志向。
准了。
“我同意了,可是你得让你爹爹也同意才成。”
总是板着脸不爱笑的大儿子翘起了嘴角,欢喜怎么也藏不住。
青雁转过头不去看他,说:“别在我面前转悠了,去说服你爹爹去吧!”
云段风开心地转身往外跑,跑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又跑了回来,他趴在罗汉床,凑到青雁的面前,冷着脸亲了亲娘亲的脸。
青雁受宠若惊。可当她刚想抱抱他时,云段风已经一溜烟跑了。
云段风经常看见弟弟去亲娘亲,每次他都很是嫌弃这种行为,可偏偏娘亲很是喜欢……
哼,就亲娘亲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他可是小男子汉,才不是弟弟那个鼻涕虫!
青雁原以为大儿子要说动段无错会很难。
她原本都打算好了,既然她已经站在了儿子这一边,段无错反对的话,她当然是要帮着儿子说话的。
可让她十分意外的是,段无错只是“嗯”了一声。
云段风也懵了,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段无错,小声问:“爹爹,你同意啦?”
段无错瞥了他一眼,继续慢悠悠地喝着凉茶。
云段风疑惑地望向娘亲,娘亲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云段风这才笑了,开心地跑出去,十分难得地主动去找弟弟玩。
“我原以为你会不同意的。我还想着怎么帮这小东西说话说服你,甚至连美人计都想过了。”
青雁隔着一张小桌子,凑到段无错面前,含笑望着他,眉眼弯弯。
“哦?”段无错抬起眼睛看她,眸色中浮现几分莫名的意味。他说:“看来可以把他叫回来,板着脸拒绝一回,不能浪费了夫人的美人计。”
青雁嗔他一眼,软软推了他一下。段无错顺势擒住她的手腕,咬了咬她纤细的手指。
小白以为段无错要欺负青雁,一下子弓起腰,冲段无错发出呜呜的声音来。它想保护青雁,可是又迫于段无错的淫威……
大白舒舒服服地窝在一边睡觉,猫眼睁开一条缝,瞥了小白一眼,颇为嫌弃地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哎,它觉得小白实在是太蠢了。
它也曾像小白那么蠢,以为段无错总是欺负青雁。它后来才慢慢地懂了青雁很是喜欢被段无错欺负哩!这两个人就喜欢凑在一起玩些诡异的游戏!
它虽然也蠢过,可是很快就看明白了。而小白呢?这都几年了,小白的猫脑子实在是笨得很,还没看出来那俩人关系好着哩!
大白和小白都是青雁和段无错刚来湛沅那一年捡到的猫。大白是青雁在回湛沅的路上捡到的,而小白是青雁得知自己有了身孕那一日恰巧在路边捡到的。头一年,这两只大白猫没少打架,最近两年才逐渐相安无事和平共处。若是心情好了,它们两个互相舔毛也是有的。
当然了,青雁和段无错虽然同意大儿子跟着云剑时学剑,却也很担忧。他们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拍了两个身手了得的暗卫跟着云段风。
云剑时形单影只多年,身边忽然多了个孩子,还真的很不适应。可云段风的性子并不像普通小孩子那样闹,他甚至连话都很好。这倒是让云剑时舒服了不少。、
而且云段风的五官和云剑时有些像。
云剑时带着他行走江湖时,不少人以为小家伙是云剑时的儿子。
这次云剑时带着云段风回湛沅,是因为云段风要过五周岁生辰了。按照湛沅的习俗,小孩子不会摆周岁宴,却要摆五岁宴。
“哩!哥哥怎么长的!”
段云珏很不高兴。
哥哥跟舅舅走之前,就比他高了不少。哥哥走了之后,他每天都很努力地吃东西,把各种好吃的使劲儿把嘴里塞,努力长个儿呢!原以为等哥哥回来了,他就能超过哥哥,可是哥哥为什么不仅仍旧比他高,还比他高得更多了!
他嘟着嘴,很是不高兴。
段无错瞥他一眼,说:“你哥哥是因为练剑习武。”
“那!我!也!学!”段云珏奶声奶气,却很坚决。
云段风一本正经地说:“习武很好,明晨我喊你。”
“嗯嗯!”段云珏使劲儿点头。
然而……
第二天早上,云段风就差将弟弟踹下床了,他也不肯起,还要哭着喊哥哥欺负人。
云段风板着脸走了。
等段云珏想起,发现太阳已经晒屁股了。哥哥也已经跟着舅舅练剑结束了……他“哇”的一声哭出来,抓着哥哥的袖子哭诉哥哥不喊他起床……
云段风气得脸都白了,使劲儿把弟弟抓着他的小肉手推开,不理他了。
檐下,段无错懒洋洋地靠着廊柱,吃过青雁喂过来的糯米糖。他笑,说:“阿珏这孩子还是别学武了,学唱戏倒不错。”
青雁不赞同,埋怨似地瞪了他一眼,说:“哪能学那个呢?学唱戏太废嗓子,还不如学绣花。”
青雁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说完之后眼睛一亮,欢喜地说:“学绣花真的挺不错的,还能给我做好多好多漂亮的裙子呢!”www.ensotemple.com
段无错笑得很无奈。
午后的阳光正好,两个儿子在院子里追逐打闹。他的妻子陪在他身边,在往他的嘴里塞糖吃。
看来他很幸运,想要的归隐生活终于是得到了。更幸运的是,他不仅有妻有子,日子安稳顺遂,陪在他身边的人也是他真正深爱着的。
段无错侧过脸来看向青雁,笑了笑。
青雁转过头来,疑惑地对上他的目光,问:“你笑什么?我又把糖蹭到嘴边了吗?”
说着,她伸出手来在唇角摸了摸。
以前她几次吃糖的时候弄到唇角,每次都被段无错笑话小孩子。
“不在那里。”
“那是哪里?”
“这里。”段无错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
院子里追逐的兄弟两个,云段风正好看见了爹爹又去亲娘亲的嘴。弟弟站在他对面,背对着爹娘。弟弟刚要转身,云段风皱了皱眉,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勉为其难地说:“是哥哥错了。明天会叫醒你的。”
段云珏开心地笑了,一对小酒窝深陷。
云段风望着远处的爹爹终于离开了娘亲的嘴,才松了手放开弟弟,让他转身。
云段风虽然才五岁,可是跟着舅舅学剑,学了“义”与“信”,特别重视承诺。他虽然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弟弟,可既然答应了,他就一定要做到!
第二天,云段风去练剑之前,又去喊弟弟起床了。并且这一次,他成功地把弟弟叫醒了。
因为,他一脚将段云珏踢下床,还在他的小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这回,段云珏清醒了,没再爬回床睡觉。可是他一直哭到了午时……
云段风茫然地望着寻过来的舅舅,问:“舅舅,我做错了吗?”
“应该没错吧?”云剑时茫然地摇头,他也不太懂小家伙为什么哭成这样。
青雁急匆匆地赶过来,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苦笑不得。她用了好些糖果才将小儿子哄得不哭了。
段云珏是真的生哥哥的气了,黏在娘亲的怀里,不想再理哥哥了。
哼!
可惜他年纪小,明明已经在心里努力告诉自己这次生气要生得久一点。可是到了晚上,他就屁颠屁颠地爬上了哥哥的床,要和哥哥一起睡了。
云段风也对早上的行为有些后悔,毕竟惹得弟弟哭了那么久。他很不喜欢弟弟这个粘人精黏着他,可是一想到弟弟今天哭的那么伤心的样子,就默许了弟弟钻进他的被窝。
段云珏张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拉着哥哥的小手,小脑瓜也靠在哥哥的肩上。他困得极了,小脑袋刚碰到枕头,大大的眼睛就眯了起来,眼皮沉沉,不想再睁开。
“好想哥哥吁……”
云段风有些别扭,不知道怎么回应。他斟酌了半天言语,低头一看,弟弟早就睡着了。他皱皱眉,试着不惊醒弟弟的情况下将他推开。然而弟弟的小肉手牢牢抓着他,如果他再使点劲儿恐怕要把弟弟吵醒了。
弟弟的起床气真的真的是太可怕了!
云段风默默叹了口气,只好忍了……
兄弟两个的五岁生辰宴在三天后。青雁仔细张罗准备着,每一个细节都极其上心。没有什么比两个小家伙健健康康的长大,让她更欢喜得了。
不过……好事成双,还有一件喜事。
易今泠回乡省亲了!
自从当年离京回到湛沅,青雁再也没见过她的小姐,不过时常书信,倒是知道小姐如今的境况。
她嫁到相府的头两年的确处处谨小慎微,可是日久见人心,经过她的努力,如今在相府也有了一定的地位。原本对她不看好的相府人,也逐渐都她另眼相看,尤其是她的婆婆更是对她赞不绝口。
原本,她可以早几年回乡看望父母。可是她有了身孕,湛沅离京都千里迢迢,倒也不方便在她有身孕和小孩子还太小的时候赶回来。如今她的小儿子启儿已经三岁了,终于可以回乡了。
易今泠自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陶宁知告了假,全程陪着她。还有一双儿女。
易今泠回到湛沅的时候是傍晚,好不容易和父母相见,像有无数的话要说,过了下半夜才歇下来。
第二天,她就带着一双儿女去了湛王府见青雁。
她带着湾湾和启儿来时,青雁正和闻溪和芸娘说着明日周岁宴的事情。
再次见到小姐,青雁心里百转千回,所有的话来不及说,眼睛已经红了一圈。
易今泠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温柔柔地开口:“都挺好的。”
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青雁破涕为笑。
是呀,都挺好的。
所有苦难都过去了。不管是她还是小姐,她们都挺好的。没什么可伤心落泪的,应该要笑才对。
青雁转头看向乖乖站在易今泠身侧的湾湾和启儿。
惊讶地说:“湾湾已经长这么大了!”
湾湾甜甜地笑着,她有着她娘亲一样温柔的眉眼。八岁的小姑娘了,亭亭玉立,回话时大大方方,端庄得体。
青雁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启儿才三岁,也很乖,乖乖地喊:“姨姨”。
落地屏风后面,传来段云珏的嘟囔声。
“是大世子还是小世子?”易今泠问。
“小的那个。让他回自己的屋子去睡,偏不。粘人得很。”青雁笑着说。
正说话间,段云珏趴下床,嘴里糯糯喊着娘亲,绕过屏风来找青雁。
“娘亲抱!”他迈着一双小短腿,走到青雁面前,伸出一双短短的小胳膊来。
青雁摇头,说:“有客人呢。”
段云珏又揉了揉眼睛,歪着小脑瓜去瞧人。他仰着头先看了易今泠,视线下移看见启儿,特别开心地说:“他比我还矮哩!”
“弟弟比你小。”青雁忍俊不禁。
段云珏小脑瓜一转,看见了湾湾。他眨眨眼,又眨眨眼,然后朝湾湾小跑了两步,跑到她面前去,踮着脚角去瞧人。
湾湾有些尴尬,可又不好意思躲,搞得手足无措。
偏偏段云珏特别认真地说:“姐姐好漂亮!你低低头让我再看看!”
本来乖乖的启儿忽然跑过来,插在湾湾和段云珏之间,还推了段云珏一把,他轻哼一声,吐字不清地说:“不许欺负姐姐!”
青雁和易今泠相视一笑。
段云珏觉得很委屈,他只是觉得姐姐很好看呀!离得近些可以看得更清楚呀!眼睛难道不就是用来看漂亮的东西吗?
段云珏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转过头望向青雁,撒娇:“娘亲,我也要漂亮姐姐!”
青雁笑着摇头:“姐姐是不可能有了,妹妹倒是说不准。你既觉得湾湾姐姐漂亮,将他娶回来做夫人好不好?”
“好!”段云珏认真点头。
他还太小,还不懂娶回来做夫人是什么意思。
可是湾湾已经懂事了,她悄悄低下了头。
青雁本是随口一说,去没想到多年后竟成了真。
易今泠这次回来住了三个月,她除了留在家中陪父母家人,就会和青雁作伴,有时是来湛王府,有时是和青雁在湛沅转转。
每每,段云珏见了湾湾,都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甜甜喊姐姐。
这一日晚上,青雁将段云珏缠着湾湾的事情说给段无错听。
“……哎,我是真的喜欢湾湾。风儿性子太冷了些,又总是跟着哥哥。阿珏呢,又粘人又皮。要是有个女儿多好呀。”青雁托腮。
段无错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他拍了拍身侧的床,说:“想要,得在床上要。”
青雁含着璀燃笑意的眸子将段无错望着,然后缓缓摇头。
段无错又慢悠悠地催了催:“花样玩得多了,还是觉得在床榻之上最服帖。”
青雁还是摇头。
段无错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怀疑地望向青雁。
青雁璀燃而笑,轻轻点头。
段无错既高兴,又不高兴。
七个月之后,湛王府又多了两位小郡主。
儿女绕膝的日子过得很快,也很满足。
段无错坐在摇椅上,看着两个女儿手拉着手,一起学走路,蹒跚朝他来走,心里一片柔软,又满足。
女儿就是比儿子乖很多,段无错与青雁不是第一次做父母了,有了两兄弟的经验,如今照顾这两个女儿,游刃有余。
“是宫里来的信吗?”青雁从屋里出来,看一眼段无错放在膝上的信。
段无错“嗯”了一声,半晌才说:“太后去了。”
青雁怔了怔,倒也没太大的意外。
当年,太后盲目信任兴元王,差点害得带兵支援段无错的皇帝被害。从那之后,太后便一病不起。
青雁挨着段无错坐下,将手放在他的掌心,说:“咱们也有咱们的家了。”
我们都曾颠沛流离,羡慕地望着别人一家人其乐融融。
可这世间的所有幸与不幸都是定数,熬过去,就能迎接姗姗来迟的幸福。
“一二一!走走走!往前走呀小短腿!”段云珏掐着腰,指挥两个妹妹学走路。
温温和暖暖本来专注地练习走路,听见二哥哥的声音吓了一跳,小短腿颤颤一撇,就要跌倒。
“小笨蛋们小心呀!”
段云珏话音还没落,只见身边的一道身影窜了出去。
云段风及时在两个妹妹跌倒前,拉住了她们。
两个小姑娘拍拍小胸脯,一前一后抱住了云段风,咯咯笑着。
云段风微微皱眉,小姑娘身体软软的,身上奶还香奶香的,可他被前后夹击,实在是觉得别扭得很。
段云珏在远处跳起来,高兴地喊:“哥哥好棒!”
云段风板着脸,不仅前后夹击,耳朵还要忍受着弟弟的聒噪……
“哎。”
他皱眉叹气。
望着他们几个的段无错和青雁同时收回了视线,相视而笑。段无错反手,将青雁放在他手背上的手牢牢握在掌中。
“对了,我可能要离开几年。”段无错忽然说。
青雁惊讶地望着他。
一向被称为无能庸君的皇帝,忽然决定出兵打仗一统天下了。
因为,他的女儿长大了,别的国家虎视眈眈,几次提出联姻。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花朝公主的影响,向来畏首畏尾的他,竟说“羿国绝不将女子当成联和的货物”。
那,只能干了。
他又没什么本事干不过。
怎么办?
那他只好在湛沅建了一座又一座的糖室,求他的阿九呗。
三年后,羿国统一十国,改国号为朝。
段无错回来那一日,阳光正好。
秋日的庭院,一阵风吹过,叶子落了一地。
青雁坐在以前段无错常坐的那张藤椅上,拖着腮,含笑望着庭院里的孩子们。
云段风身量比同龄人高了很多很多,十岁,已经是个翩翩少年郎了。他站在树下,悟他的剑道……
温温和暖暖乖乖坐在湾湾身边,学刺绣。
湾湾十三了,已是豆蔻美好时。
段云珏坐在两个妹妹身后,他可不学刺绣,他只想盯着湾湾瞧。
大白和小白年纪大了,总是趴着晒太阳。
段无错推开院门。
青雁回头,眸中霎时盛满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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