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诛首恶，从者不论！”。
这简单的八个字，却是在把代国一众从高凉王拓跋孤到他所剩无几的部下全都架在火上烤。
高凉王拓跋孤如果不愿意牺牲自己拯救部下众人，那他之前的仁德之名就是沽名钓誉，就是为了收买人心的惺惺作态。
可他要是真的牺牲了自己换取这些部下回到代国境内。那代国皇帝拓跋什翼犍也不一定会放过这些让他失去兄弟的代国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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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代国众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的两难境地。高凉王拓跋孤身边站出两个人。就是当初挡在他身前抵挡冲向他的疯牛群的那两个人。这两个人高凉王拓跋孤全都熟悉，其中一个大有来头。而另一个，也是他精心培养的忠实部下。EnSotEmplE
这两人一个叫宇文悌，是前宇文鲜卑首领宇文逸豆归的遗腹子。当初宇文逸豆归兵败，传言他逃去了高句丽，也有传言他逃往了漠北。实际上他是被拓跋什翼犍收留了。
拓跋什翼犍收留宇文逸豆归，也不是什么好心。他是想联合宇文鲜卑，积蓄力量，将来一同对抗慕容鲜卑。
可还没等到那一天，宇文逸豆归就驾鹤西游了。拓跋什翼犍想要拉拢宇文鲜卑增强自己实力的目的没有达到，却捡了个烫手的山芋。
他收留宇文逸豆归的这个消息是绝对不能让实力大盛的慕容鲜卑知道的，所以他只好把宇文逸豆归的家人全都送到了代国的北部，他的好弟弟高凉王拓跋孤的势力范围内。
这个宇文悌，可以说是在高凉王拓跋孤的羽翼护佑之下成长起来的，和高凉王拓跋孤的子侄辈差不多。虽然他还有个没有见过面的哥哥在慕容鲜卑那里做驸马，可他却一点儿都不想去攀亲。
另一个名字叫做尔朱忠，他是羯族人，因为魏王冉闵的杀胡令，他们逃到了代国境内，被拓跋什翼犍收留。为了表示忠心，把名字改成了尔朱忠。
高凉王拓跋孤对他们二人不仅有救命之恩，更有护佑之情。所以他们都成为了高凉王拓跋孤的亲兵随从。心甘情愿地以仆人的身份跟随在高凉王拓跋孤左右，任其驱使。
现在对面的高车首领说“只诛首恶，从者不论！”这是想让高凉王拓跋孤以自己的一条性命换那几百条性命。
可是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那几百条性命都抵不上高凉王拓跋孤的一条性命，包括他们俩自己的。
而那些高车人个个面带戏谑地看着他们争来争去，没有一个人出言阻止。都在等着看这出好戏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争执了半天，也没有争出来结果。高凉王拓跋孤当然不想牺牲自己，可他的仁德之名又把他架得太高，没有台阶他自己下不来啊。
宇文悌和高凉王拓跋孤及其他人争执不下，心中也明白他们无论怎么争执，最终的结果还得由对面的高车人说了算。于是他转身走向那名高车首领说道：“我们都留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放我们大王回去，将来再与你一较高下！”
宇文悌说得慷慨激昂，一下子让他身后的众人停止了争吵。
那名高车首领见他们停止了争吵，脸上现出了没有好戏看了的失望表情。
他没有理睬宇文悌，而是略微坐直了身体，端端正正的在战马之上对着高凉王拓跋孤说道：“你怎么说？”
高凉王拓跋孤从这名高车首领的姿态当中又看到了一线生机。于是他分开众人，走到前面大义凛然地说道:“我的部下可以留在这里，希望你善待他们。将来我捉到你的时候，也会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言语当中，好像已经笃定他能够活着回到代国，而且能在下次的交手当中获胜。
那名高车首领坐在战马之上，表情有些呆滞。过了片刻，右手一举，也没听到他发出命令，只见他身后的高车骑士们飞快地张弓搭箭，向着代国的一众将士射了过来。
宇文悌和尔朱忠等人双眼一闭，等着被万箭穿心而死。
可弓弦响过之后，他们却没有感觉到疼痛。等他们再次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已经被射成刺猬的高凉王拓跋孤躺倒在了地上。
高车人的举动太过超出他们的想像，也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哪有这样不声不响地就痛下杀手的？目标还是他们的主将，在代国名声最好的高凉王拓跋孤，这实在是太过份了。
“不……”一声悲怆响起，尔朱忠扑倒在高凉王拓跋孤身上，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从高凉王拓跋孤的身上往下拔那些骨头箭头的羽箭。
宇文悌毕竟是高凉王拓跋孤一手养大的，虽然他身上也是流着草原勇士的血液，可良好的教育让他少了几分野性，更多了几分理智。
他双目圆睁，牙齿都咬出了血，可他却没有冲上去与高车人打在一起，因为他很清楚那样做有害无益，所以他只是恶狠狠的对着高车首领说道:“只诛首恶，从者不论！希望将军说话算话！”
那名高车首领没有回话，而是把坐下战马轻轻一带，让向了一边。他身后的高车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坐骑两边一分，给这些身心俱疲的代国士兵们让出了一条逃生的道路。
其他的代国士兵们见到有了活命的机会，一窝蜂地向着那条逃生之路跑去，期间还有人因为你争我夺而数次跌倒。他们只顾争先恐后的逃命，根本没有望向为了他们活命而牺牲了自己的高凉王拓跋孤一眼。
尔朱忠等几名高凉王拓跋孤的亲兵随从哭了一阵之后，一起抬着高凉王拓跋孤的尸体走过了那条逃生之路。
宇文悌则留在了最后。他用早就破烂不堪且沾满血迹的衣袖抹了下眼睛，拭去了泪痕。然后朗声问道:“将军可敢留下姓名，将来在战场之上宇文悌好报将军的不杀之恩！”
话虽说的好听，可谁都明白，他哪里是想要报恩，分明是想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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