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准备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时间来到下午,陆陆续续有人走进诺顿馆,然后找位置坐下。

  为了准备这次的继任仪式,芬狄直接将诺顿馆的大厅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足以容纳几百人观礼的会场——卡塞尔的学生也就这么多,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来观礼,这个规模已经足够了。

  其实在芬狄看来这还不够隆重,他一直坚持要在大厅正面的墙壁上挂上“庆贺屠龙者楚子航就任狮心会会长”的横幅。

  在他看来,这是来自楚子航家长的仪式,楚子航一定会喜欢的——顾北堂堂S级提的建议,总不会骗自己吧?

  再加上还有苏茜一直在旁边起哄,所以芬狄一直都认为这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奈何楚子航的脸上实在是挂不住,在他的激烈反对之下,这件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这让芬狄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但楚子航觉得这样就很好。

  初春的风还带着一些寒冬的凉意,但这阻挡不了学生们围观屠龙者的热情,前来观礼的人越来越多,不知不觉间已经快要坐满了大厅中的位置。

  空气也随着人群的涌入变得有些粘稠。

  不过好在他们只是坐着,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所有人或坐或站,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位置,静静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大窗外立着一棵光秃秃的白蜡树,这种树作为北欧神话当中的“世界树”的原型而深受卡塞尔学院的喜爱,因为卡塞尔学院的校徽就是半朽的世界树,而卡塞尔学院内的主要绿化也基本都是白蜡树。

  而诺顿馆旁边的这棵,应该是整个学院里年龄最久,体型最大的一棵了。

  白蜡树的特点是枝繁叶茂,生长起来就像是一片稠密的绿云,不过现在这個季节大概是看不到这种场景了,因为白蜡是落叶乔木,在寒冷的季节里,除了光秃秃的树枝以外再也看不到其他。

  而此时,那树的枝杈似乎也想要伸进窗户里来凑凑热闹。

  墙壁上悬挂的古朴时钟有规律地摆动,芬狄站在二楼最显眼的位置。

  卡塞尔向来提倡穿衣自由,所以很少有人会在学校里穿校服,你可以在卡塞尔的校园里看到裙装、旗袍、紧身衣和洞洞鞋,甚至还能看到穿着作战服和蘑菇服的行为艺术者在校园里招摇过市,但是大概很难看到有人选择穿校服。

  芬狄也不喜欢穿校服,他更喜欢穿自己的夹克和牛仔裤,但是唯独今天,他心甘情愿地换上了卡塞尔学院的校服。

  墨绿的衣领上别着鲜红色的扣子,扣上有着烫金的雄狮隐隐咆哮。

  而前来观礼的人们也都不约而同地换上了墨绿色的校服,而没有校服的教授之类的,则是穿上了教授的制服。

  在芬狄身后的桌上摆放着一张棕红色的长桌,长桌上摆放着三样东西。

  一面狮心会的旗帜,猩红的底色上绣着金线纺织的狮子,尽管只是一面旗帜,但上面的刺绣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一个古朴的木盒,看不出什么特殊,最多就是很有历史的味道,岁月的痕迹。

  最后是一条纯金的链子。

  时间嘀嗒流逝,钟声在一点钟敲响,烈阳悬挂在高天的正中,将诺顿馆的阴影打在了茵绿的草坪上。

  楚子航站在诺顿馆的门前,听见了里面传来了低沉的乐器声音。

  那是号角声的声音,雄浑却又不沉闷,委婉而朴实。

  阿尔卑斯号角,德意志曾经的民族乐器。

  不少人应该都知道,狮心会的创建者是一位德国的伯爵,在他曾经建立狮心会时,也曾有相同的号角声响起。

  就像是传统一样,这些号角一届一届地传承了下来,每当有新的雄狮踏入诺顿馆时,长号就会奏响,等待踏入者的将是与乐曲同样肃穆的责任。

  楚子航迈步向前,走进来诺顿馆的大门。

  而伴随着他的进入,原本低沉的号角声一变,顺滑地衔接上了激昂的交响乐,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德国是著名的世界音乐之乡,诞生在这里的音乐家数不胜数,巴赫、贝多芬、舒伯特、舒曼、勃拉姆斯……他们的交响乐会交替出现在每一次的继任仪式上。

  会场中的所有人都在音乐中站了起来。

  他们集体向着进入这片领地的男孩行注目礼,像是欢迎,又像是狮群对于新首领的审视。

  每个狮心会的新一任会长都要经历这么一遭,毕竟狮群需要的是一位拥有足够能力的狮王,而不是在大家的注视中就会退缩的软脚虾。

  而楚子航经历的阵仗尤为庞大,因为以前的狮心会长只需要迎接来自会众的目光,而楚子航面对的,则是接近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的注视。

  这种压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目光中带着尊敬、崇拜、友好、好奇、审视、羡慕、嫉妒……

  善意的和恶意的,无数的目光缠绕着,化为一柄重锤向着楚子航砸下来。

  往届的狮心会长都是怎么应对这种情况的呢?

  初代的梅涅克暂且不论,他与好友们一同创建了狮心会,并且在众人的簇拥中成为了会长,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微笑就好。

  而其他的继任者们,要么也选择微笑,要么用同样审视的目光看向众人,也有人选择向周围的人打招呼。

  芬狄应该是所有人当中最不着调的一个,他只是抓了抓头发,然后一脸无所谓地走了上去。

  而楚子航则是淡淡看了周围一眼。

  他没有戴美瞳,一双熔岩般的眸子里不带任何感情,被他扫过的人都不敢与之对视,哪怕只是一秒。

  然后楚子航收回了目光。

  他并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质疑,实际上他可以什么都不做,选择无视,但是人群当中的恶意实在是太明显了,让他忍不住看向那些目光传来的位置。

  那些人并不是狮心会的会众,也不是楚子航见过的任何人,他们身上穿的不是学院的校服,也不是教授的制服,而是颜色差不多的西装,就像是混进珍珠里的鱼目。

  这些人……不是学院的人?

  那它们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诺玛为什么没有警报?

  冷静一下,认真思考,诺玛没有警报,说明对方就算不是学院的人,也得到了进入许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要么是被特许进入的其他人,要么是学院内部的相关人员,而对方知道今天的继任仪式,必然不可能是其他人,而是相关者。

  是校董会的人吗?

  校董会的人来观看继任仪式,如果说是凑热闹倒也说得过去,但对方的刚才的眼神……难道说这次的目标是自己吗?

  楚子航思绪翻动,脚下的动作却没有停顿,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登上阶梯。

  在他踏上阶梯的那一刻,交响乐的风格又是一变,沉闷的号声和鼓声全部消失,大提琴和小提琴的声音悠扬在整片空间中,伴随着还有手风琴和一些轻快的乐器。

  楚子航拾级而上,乐声也越发轻快,直到他走上二楼,来到芬狄的身边,音乐才渐渐隐去。

  “不用紧张,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芬狄坐在长桌后边,“当然,没有你这么夸张。”

  好吧,确实挺夸张的。

  其他的狮心会长继任的时候,顶多就是在狮心会的内部人员观礼,而到了楚子航这里,直接办成接近校园级别的活动了。

  这当然也是因为楚子航还没有正式接任狮心会会长就完成了屠龙伟业的事情,因为这件事,卡塞尔甚至有传言声称,楚子航将会是整个卡塞尔历届第二传奇的狮心会会长——第一是校长昂热。

  这个传言的流传度还挺广的,不过楚子航本人并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芬狄打开桌子上的木盒,从里边出去一张羊皮卷轴,一根造型怪异的白色羽毛笔,还有一个青铜的器皿。

  芬狄铺开了羊皮卷轴,上面是一个又一个的人名,留名的人有很多,楚子航在第一位上看到了梅涅克·卡塞尔的名字,之后是希尔伯特·让·昂热,最后则是芬狄·弗朗西斯。

  “你比我想象中的继任者还要优秀,楚。”芬狄笑着说,“实话实说,其实从去年我就应该卸任了,但是狮心会里却没有让我满意的后辈,如果今天没有你的出现,我就会被强制卸任,然后整个狮心会内部会自己选举出代理会长——没错,代理,那毫无意义会让狮心会的发展陷入停滞,不过好在你来了。”

  芬狄欣慰地将羊皮卷轴推向楚子航,将那只白色的羽毛笔也递到楚子航的手里,顺便打开了那个密封的青铜器皿。

  那里边是殷红的血。m.ensotemple.com

  “这是……”

  “龙血契约。”芬狄介绍道,“你还记得入学的时候签订的亚伯拉罕血契吗?那就是一种龙血契约,可以让签订者无法违背契约中的强制条款。”

  “当然,他们并不具备强制约束的效力,只是能够在契约者违背契约的时候基于一定程度的警示,算是一种监督手段。”芬狄耸了耸肩,“狮心会会长的龙血契约不具备任何强制条款,所以伱可以放心大胆的签字,但你需要明白一件事情。”

  芬狄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在这里写下你的名字,就代表……诶诶诶,我话还没说完呢!”

  芬狄话说到一半,就看到楚子航抄起羽毛笔,在龙血中蘸了蘸,最后在羊皮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楚子航”三个字闪过一抹金光,然后又重新变得不起眼。

  楚子航转头看向芬狄:“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吗?”

  芬狄:“……刚才还有,现在没了。”

  他叹了口气,拿起桌子上的黄金饰带,亲手将它挂在楚子航的领口,最后将那面狮子旗帜递向楚子航。

  “在继任仪式结束后,隔天就会有人来找你交接我之前的一些事务,整个狮心会的权柄都将彻底移交到你的手里,七处社团暗室向你开启,一千五百余宗密卷任你调阅,十八个部门唯你差遣,狮心会全员一百二十八位战士将跟随你的脚步,希望你能在任职期间做得比我更好——实际上你本身就远比我要优秀的多,这也是我选择你的原因。”

  楚子航接过旗帜:“我会尽力。”

  最后两人站在一起,向一楼的所有人抬手致意,楼下掌声雷动,热烈得几乎要将整个诺顿馆的房顶掀掉,窗外鸟雀飞散,阳光大好,白蜡树也抽出了新的枝芽,在阳光中映出翠绿的颜色。

  ……

  “真是完美的继任仪式。”

  在卡塞尔学院某间的会议室当中,穿着正装的男人慢慢鼓掌,他靠在背后真皮的宽大的椅背上,冷静从容,笑容优雅。

  就像是《教父》里的艾尔·帕西诺。

  英俊,沉静,带着微笑。

  他的目光从面前巨大的投影仪上移开,然后转过头看向周围其他的人,而坐在这间会议室当中的各位,基本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

  伊丽莎白·洛朗、贝奥武夫、小女孩和管家、捻着念珠的老人……

  是卡塞尔校董会。

  现场缺了几个人。

  希尔伯特·让·昂热、弗洛斯特·加图索,还有那个从一开始就只负责提供资金,从来都没有露面的校董,现在同样也不在。

  有缺的,自然也有多出来的。

  就是那个坐在圆桌中间,一脸轻松微笑的英俊男人。

  而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中,男人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只是静静地鼓掌,直到视频当中的掌声慢慢消失,他才跟着一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说正事吧,庞贝。”一旁的贝奥武夫叫破了他的名字,“你这么久没有出现,一出现就召开紧急校董会议,不要告诉我你就是想带着我们看一群小孩子过家家的,而且……”

  贝奥武夫环顾四周:“……昂热不在,是你搞的鬼吧。”

  庞贝摊摊手,一脸无辜:“这你可就太冤枉我了,贝奥武夫家主,昂热他自己要去梵蒂冈执行任务,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跟我有什么关系。”

  洛朗好看的眉毛挑了挑:“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梵蒂冈上面的天基卫星和你们加图索家族没有一点关系。”

  “这只是巧合而已啦,巧合。”庞贝笑道。

  真的是巧合吗?

  在场各位都心知肚明。

  “不要卖关子了,庞贝。”老人手中的念珠停止了转动,他睁开一只眼睛看向庞贝,“有事就直说吧,大家都在听。”

  “好好好,既然您都这么说了。”

  庞贝又露出了那副好像艾尔·帕西诺一样的微笑。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卡塞尔校长的位置。”

  艾尔·帕西诺是黑暗世界的皇帝,即使坐在阳光里,他的笑也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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