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急不可耐的顾金蝉,苏慎叹了口气说:“去年,朝廷颁布法令,整治墨家。帮派若想生存,需向鸿胪寺报备花名册。眼下红花会还没递交花名册,已被朝廷录在清缴之列。这般时候你还不知收敛,顶风作案,我能当场将你捞出,是冒险,也是万幸。其他九人没你这么幸运。不过梁朝十官九贪,想保他们的命应该不难,只是要多花些钱。”
顾金蝉低着头,抠着指甲,拧着脚尖,“你不是有钱吗?”
“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苏慎没好气地说:“别人投身帮会,都是赚钱,可我呢?自从认识你,我净搭钱了。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这次事办完,你赶紧回师父身边去。你替我向师父转达一句话,我这人能力有限,管不了他的宝贝女儿。”
顾金蝉大眼乜斜,嘟嘴不语。
太阳西斜,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苏慎进城。顾金蝉也要来,可唐慎却说,为避免节外生枝,谁也不带。一个人办事虽然有些孤单,但来去自由,尤其是逃跑时没有累赘。
其实苏慎是想带着老黄的,可这老黄不知跑哪去了。
……
景泰坊,望君楼,一蓝袍男子凭窗伫立,闭目感受东风微袭。忽有强壮武士轻步而来,低声耳语。蓝袍男子微微点头,武士引一老者进门。
老者刚一进门,立刻躬身行礼,“黄飞虎拜见龙爷。”
蓝袍男子负手而立,叹声道:“那年你在大内比武拔得头筹,先帝大喜,赐名飞虎。”
黄飞虎稍一迟疑,道:“先皇赐名,奴不敢不受。但老奴一心为龙爷办事,日月可鉴。”
被唤作龙爷的蓝袍男子一摆手,屏退旁人,随即高坐于榻,手指席下,黄飞虎拜谢而坐。
龙爷轻捋须髯:“四年前我曾见过他们母子,小子虽与我长得很像,可他痴傻摸样却让我大失所望。上次你来找我,说小子变聪明了?”
黄飞虎道:“这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
金陵虽是陪都,但各衙门齐全。如今改为正都,各环节运转顺畅。只是有些衙门里换些官员罢了。
金陵城袭唐风在城内建坊,各坊均有坊墙街道相隔。设坊丞,主管坊内治安,协管各省、各部、京兆府、县里诸事。小坊九品,中坊八品,东西市七品,归附郭县管辖。京都附郭县六品,归京兆府管。京兆牧掌兵权,常由亲王担任。京兆尹掌税礼刑狱等诸事。
帝都之内,除京兆府兵,还有皇帝直辖十卫,其中左右御卫常驻皇城,是为禁军。其余八卫分散各坊,日监夜防。
而锦卫是一个特殊存在,虽归皇帝直辖,但不属十卫之列。锦卫衙门,早在天赐年间,由曹皇后和秦王设置。到了大兴年间,曹太后与摄政秦王联合主政,锦卫更是权柄滔天,常有人拿锦卫指挥使与前朝酷吏来俊臣相比较。
虽然锦卫臭名昭著,可皇帝们却深爱之,到了复元皇帝手里,亦是如此。而且苏慎感觉到,复元皇帝对锦卫的使用,照比先帝甚有过之。当苏慎带钱来捞人时,听说红花会帮众已被移送刑部,而那名受贿放过顾金蝉的小旗长,已被免职,投入大牢。
“衙门已请画师,画影图形,捉拿苏兄和顾金蝉。幸亏苏兄办事小心,若是直进锦卫,恐怕此时已被逮捕。”
在锦卫中,苏慎只有两个熟人。虽然这二人的品行不怎么样,可要想在社会上活动,就不能挑挑拣拣。与他们相熟,不过是利益往来罢了,算不上朋友。当苏慎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收拾行李,看样子是准备远行。
苏慎眉头微蹙:“这么严重?”
那人道:“新任指挥使是个太监,名唤陈歆。其人刚愎自用,心狠手辣,惯用酷刑。我倒是挺佩服你们红花会的人,酷刑之下也能坚持许久。可小旗长是个软骨头,还没等上刑,就都招了。我想他也把我供出,所以我也要离开这里。今日一别,恐是永别,苏兄能不能多给点银子?”
把那人打发走,苏慎蹑足潜踪向东市而去。在东市,苏慎有一间小店铺。店里还有几名红花会成员,除了通知他们速离京城,苏慎还要搞一份假户籍,换一套衣服。
苏慎武功深得大宗师真传,内外兼修,施展轻功,脚不沾尘,游弋到坊门口,望向公示墙。果然见到海捕公文。顾金蝉的画像倒是很像,因为姑娘相貌特征明显,大眼卷发,宽额尖颌。可苏慎的画像却不是很像,画中人看起来像个粉面小生,没有苏慎眉宇间的精气神。
“何人鬼鬼祟祟!”
“有人闯夜禁!”
“吹号!别让他跑了!”
自打那些洛阳将校来到金陵之后,感觉夜禁防范的水平提高了不少,而苏慎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夜间行动,显然是有些行不通了。
既然被发现,苏慎便没进东市,而是向北跑去。守夜卫兵吹响号角,紧催战马,飞奔而来。若是一个劲的在大道上跑,显然不明智。苏慎越过坊墙,闯入景泰坊,富人聚集之地。
这次更加小心,顺着墙角阴影快速前行,忽听马蹄声,苏慎一惊,猛地翻身跃入一户人家。
……
太君问唐诗,为何一定要退婚?
面对老祖母,唐诗撒娇耍赖,再添说辞,将那宋王和宋王子好生编排一番。而后又说,这次逃难,唐家郡主路上丧命,按照门阀与皇室的盟约,唐家会再提名一位小姐,袭承郡主之位。后来又说,自己从小儿没娘,只在祖母屋里长大,感情深厚,一日难离。
“好了,你就别哄我了。什么一日难离,我看啊,你一定是有心上人了。”樊老太君慈眉善目,却故作严厉地说:“说,是谁家小子有这般福气,被诗儿看上了?”
“哪有,根本没有的事。”唐诗扭捏道。
老太君依然保持严厉表情。
唐诗坚持不认。
稍许,老太君叹了口气:“也罢,宋王境况我倒了然。宋王与鲁王早有嫌隙,现在鲁王登基,你再嫁宋王子,很是不妥。我看啊,这婚退就退了吧。可我还是觉得奇怪,你突然跟我念叨郡主之位是何意思啊?我觉得,你八成是看上哪个穷小子了。你只有当上郡主,才能留在家里,进而纳赘。你是不是这般想的?”
“哪有,才不是那样。”
“哼,休想蒙我。这几日,王熏那丫头总往李家村跑,是何意?”老太君拉沉脸:“诗儿啊,今儿可要劝你一句。咱这当女人的,名节最重。你可不能干那败坏门风的事。这男婚女嫁,皆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父母已不在,婚事就由我和你二叔来定。你可不能自作主张,让人看了笑话。唐家,丢不起这人。”
“哎呀,气死了!”唐诗气鼓鼓站起身,“不说了,净冤枉人的。”
“那你说,王熏这几日干甚去了?”樊老太君抓起毛刷,唬道:“小兔崽子,不说清楚,饶不了你。”
唐诗明眸一闪,又坐了回来,悄然间从老太君手里夺走毛刷,揉捏着说:“渡江那日,一壮士救我上岸。想来恩情不小,自当感谢一番。可那壮士救人不图名利,当时连名字都没留下。于是我就派王熏去打听,还好那人在江边小有名气,得知他是李家村人,这不就让王熏去瞧瞧么。”
樊老太君故作温和:“瞧得如何了?”
唐诗道:“确定是他。”
樊老太君变得更加温和,“哦,那他长得如何?家境如何?婚配否?”
闻言,七小姐眼眸闪动,觉得老太君是在套话,若是全面说给她听,她定然会说,呦!瞧得好是仔细,这是报恩呢,还是相亲呢?
想到这里,唐诗轻咳一声道:“我才不关心那些,就是确认是他,想找他道声谢罢了。若他有所求,予他些钱粮也就是。不过现在咱家钱粮不足,或者可以给他求个一官半职,也不亏他。”
樊老太君夺回毛刷,高声道:“依我看,这事到此为止。既然确定是他,我自会派人报答,此后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还要提醒你,即便选你当郡主,将来纳赘也是家里做主,轮不到你自己选。虽是纳赘,也不能随便从大街上捡一个。王侯之家的少爷不能来入赘,可那家也不能太差,怎么着也得是将相之后。再次,也得是个文武进士。若是庶民,趁早断了念想。”
原则问题上,樊老太君颇有些严厉,可平日里老太君最疼七小姐。绕开这个话题,祖孙便能祖慈孙孝,和睦如常了。
最后话题落到钱粮上去,老太君说,明日要带着唐诗进宫,去见皇后。或者直接面圣,讨要些钱粮。正如老太君所言,我唐家男儿多在神策军中,正与契丹人拼命,总不至于让家里人饿着吧?
“……既是舅舅又是姑父还是表叔,以前是鲁王时,倒还随便些,如今当了皇上,真不知如何称呼了。要不就叫皇上吧。”唐诗有些犹豫地说。
樊老太君想了想:“按理说,应该按父亲这支线论亲戚。可粘上皇亲,就要按皇亲论。你娘是他胞妹,叫他舅舅正对。毕竟这是进宫,不是在金銮殿上。若是叫皇上,倒显生分。”
在苏慎看来,此时梁朝皇室与门阀之间,有严重的近亲结婚现象。唐诗的母亲是复元皇帝的妹妹,唐诗的父亲与皇帝是姑舅表兄弟,而皇后又是唐诗的姑姑。这般说,还是笼统了些,若是深挖细琢,关系更乱。
也因此,现在皇室和门阀嫡亲血脉,多有少子现象发生。常见夭折和痴儿。唐氏如此,孟氏和西门氏亦是如此。
相反,庶出子女则多有健康者,譬如虎贲大将西门昶,便是庶出。这是贰佰多年来,西门氏第一个庶出虎贲大将。可即便他如此优秀,国公之位依然不是他的。而是打小体弱多病的西门川。唐诗的表哥。
唐诗与老太君相谈甚欢,入夜方离正堂,向沁香小筑走去。
闲来无事,又想去花园走走,王熏提着灯笼,引来飞蛉,硕大,锯齿,从未见过。唐诗俯身去捉,那蛉灵巧躲过。唐诗兴起,非要逮住那蛉不可,待那蛉落在墙上,她蹑足潜踪而去。突然一道风声,只见一人从高墙外翻越而来,正落唐诗面前。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八零小说网为你提供最快的世家赘婿更新,第三章 西厢偶遇免费阅读。https://www.ensotemple1.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