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当是最近经历的太多,遇到的事情太多,心情郁结。
可一顿饭下来,再迟钝的几人,也发现了不对劲。
放下碗筷后,慧嬷嬷没着急收拾,而是倒了消食的茶水给姮晚:“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
“唉。”姮晚喝了一口茶,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开口,但事已至此,不说不行了。”
“小姐遇到什么大.麻烦了?”白术闻言,不等她说完,担忧道:“是不是山下那些人为难您?”
姮晚勉强一笑,叹道:“不是,有老祖宗在,那些人不敢为难我。”
“那是怎么回事?”白术担忧追问:“小姐,我们几人虽然帮不上忙,至少能宽您的情绪。”
“堵在心里可不好,您就当是倾诉,抒发心结。”
“是啊。”苍术抿了抿嘴,小声道:“小姐最近都累瘦了,可不好再憋着心思。”
慧嬷嬷没说话,可眼底的关切一览无余。
见状,姮晚心里更是难受。
同时她也明白,不论如何,断然不能带着这些人一起上路。
前面的路,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和恐怖。
她,帝谌,小团子三人不一定能对付,何况慧嬷嬷白术苍术这些凡人。
一如她还是云晚意的时候,牵连寒露灰飞烟灭,被墨夷利用连个转世的机会都没了。
时隔千年,她不想再看到类似的悲剧发生。
如此,长痛不如短痛,终将有分别的一日。
姮晚放下茶杯,手轻轻在桌上点了点,索性开口:“你们几人都跟随我良久,尤其是慧嬷嬷,一手将我养大。”
“所以我的秘密不该瞒着你们,如你们所见,我的确是变了。”
几人面面相觑,苍术犹豫道:“小姐年轻,经历了生死别离,改变也是应该的。”
“不。”姮晚顿了顿,道:“我不再是易晚,其实帝谌收我为徒,本就不是偶然。”
“我们两人有几世的纠葛,也是亲密的爱人,只是因为魔物的原因,我堕入轮回。”
姮晚尽量简单明了,把她跟帝谌的身份告知几人。
等说完,茶水也凉透了。
而听她说话的几人,早就目瞪口呆。
白术张着嘴,一时间没回过神。
倒是苍术,她跟随易晚在望鹤门许久,见识了很多从前接触不到的东西。
如今她很快就接受了,笃定道:“不管小姐是什么身份,我们几人都会死心塌地的追随您!”
姮晚欣慰之余,却也为难:“我将一切事情告诉你们,就是因为我们几人不能继续携手往下了。”
“这些年我很感激慧嬷嬷,感激白术和你对我不离不弃,但前路坎坷,今日天象异常,你们应该察觉到了。”
不断落下的天雷,震的整个灵仙宗地动山摇,黑云遮天蔽日,晴日变作黑夜,她们在云顶当然能感受到。
白术终于回神,大惊道:“难道那些天雷,跟您有关?”
“没错。”姮晚点头,目光在几人面上环视:“我的肉身归来,也就意味着镇压妖魔的阵法彻底失效。”
“接下来妖魔现世,谁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带着你们,只会让你们跟我一起陷入危险。”
姮晚想到那血池触手,隐约觉得后怕。
若非她天雷在关键时期助她一臂之力重塑,只怕这会儿她又变成了冤魂,还哪里有本事站在这,跟他们说话呢?
“不是还有老祖宗吗?”慧嬷嬷听了一会儿,似懂非懂,道:“老祖宗手眼通天,本事了得。”
“有他在,降妖除魔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姮晚苦笑:“若真有这么简单,我也舍不得跟你们分别,难就难在妖魔之外,还有人跟我们作对。”
“事到如今,对方于我们了如指掌,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所以我才说绝对危险!”
她掩住眸中忧伤,继续道:“为了避免无端之祸,也避免更多的人被我们牵连,我们不得不跟你们划清界限。”
“连帝谌,也彻底跟灵仙宗做完了结,今日开始,他和灵仙宗毫无关系了,消息已经晓喻所有宗门。”
“我们今日便会离开灵仙宗,去找出躲在暗处的敌人!”
苍术不舍,小声道:“就算您跟老祖宗要离开,我们也能守在这等您两人回来。”
“毕竟风波过后,您两人总要有个家。”
姮晚摇头,握住苍术的手,将一小打符纸放在她手中:“如果这能行,我断不会开口说离别。”
“你们是我的心腹,跟我早就是一家人了,魔物狡猾,难免会寻到灵仙宗来,到时候你们会变成活靶子。”
“今日我们离开,你们也要走,分开行动,隐于人世,去谁也不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这灵仙宗内的珠宝首饰字画宝瓶……一切在内的所有东西都留给你们,确保你们往后的生活无忧。”
她说着,将剩下的符纸分别递给白术和慧嬷嬷。
“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也算全了我们这些年的情谊,往后,你们忘了我和一切不愉快,好好生活!”
“小姐!”白术猛然跪下:“就算前路危险,我也要跟着您!”
“我也是!”苍术紧随其后:“我们二人一开始就是您的人,以后也不会改变。”
只有慧嬷嬷神色哀伤,却没说一个挽留的字。
是她将易晚带大的,早在吃饭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不对。
慧嬷嬷更清楚,眼前的人虽然和她带大的小孩容颜一样,却完全变了个人。
而且,她有她自己的事情,总不能一直困在这边。
苍术发现慧嬷嬷一反常态,着急道:“嬷嬷,你快求求小姐啊!”
慧嬷嬷的手紧了紧,捏着那小叠带着易晚温度的符纸。
她没看着急的苍术和白术,目光平静地和姮晚对视:“我会按照小姐的话去做。”
“今后,我会好好生活,忘记所有的一切,请小姐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什么?”白术瞪大眼:“嬷嬷,你可是看着小姐长大的……”
“正因为我看着小姐长大。”慧嬷嬷打断两人,道:“小姐的决定从来都没错过。”
“她坚韧从容,每一步都走的很踏实,我相信她的每一个决定!”
“而且,我更相信小姐如果能带着我们一起,就绝对不会选择将我们抛下。”
“她替我们安排好了往后余生,也说明这是最无奈之下的决定。”
“我能放手,何况你们?”
慧嬷嬷的话说完,白术和苍术都没了反应。
是啊,慧嬷嬷跟小姐的感情,比她们深厚的多!
比起她们的惊慌失措,慧嬷嬷显然更为小姐考虑。
真心想着一个人好,不应是时时刻刻贴在身边,而是给她翅膀让她去飞翔。
何况,她们跟着小姐,的确对小姐而言是负担。
想到这一层,两人脸上都带着愧疚。
苍术先一步开口:“小姐,慧嬷嬷说的对,我们都没有考虑到您的情况,是我们自私狭隘了。”
“您将我们的一切都安排的十分稳妥,接下来我们会好好生活,忘记曾经的一切。”
她说到这,垂下脑袋深深磕头:“这些年,多谢小姐的照拂,往后的日子请您保重身体。”
白术看到苍术和慧嬷嬷都没有继续挽留,面上尽是落寞,却也想清楚了。m.ensotemple.com
小姐以后的天地,注定跟她们不同。
她们不能帮上忙没关系,重要的是不能拖后腿。
想清楚这点,白术蓄着眼泪,顺着苍术的话磕头:“小姐,是我太狭隘了,一心只想留在您身边。”
“以后我们不在您身边,希望您会保重身体。”
说到这,她已经是泣不成声。
姮晚上前将她们二人扶起,轻叹道:“其实我刚才也说了,我是易晚,却又不是易晚。”
“你们就当从前的易晚死了,以后各自去生活,不用记挂我。”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涩意,道:“永不再见,今日后,你们尽快离开。”
说完,她不再看三人,转身果断的离开了思晚庭。
姮晚保留着易晚所有的记忆,她当然也会不舍。
但现在回头,会忍不住的。
她加快步伐,很快就消失在门口,屋内三人早就泣不成声。
但如姮晚所言,这样的结局,或许才是对大家都好!
一口气走远,姮晚脚步终于慢了下来。
她知道,慧嬷嬷三人绝对不会再追上来挽留,可她就是不想再见她们。
真到离开那一刻,她才知道有多不舍。
她害怕自己心软!
“晚晚。”帝谌带着小团子迎面过来,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又担心。
“你怎么样,若当真不舍,带着她们也行。”
“不。”易晚沉声打断道:“不能带着她们,寒露的死虽然隔了多年,却依稀在眼前。”
“我不能冒险,再让无辜的人为我而死,尤其是我身边亲近的人!”
帝谌叹了一声,道:“也罢,东西都收拾好了?”
姮晚抬手指了指戒指:“全部收拾妥当了,其他金银珠宝包括灵石,我都留给她们三人。”
“嗯。”帝谌单臂抱着小团子,牵着她的手道:“接下来,我们一家三口就要真正的在一起了。”
“不论前面有什么危险,都不能再放开彼此的手!”
姮晚点头,一手和他交叠,另外一只手握住小团子的小手:“但愿,往后皆是坦途!”
帝谌和姮晚商议过,墨夷久不现身,很可能躲起来修复他的魂魄了。
要赶在他彻底恢复之前找到他!
“可是天下之大,要想找一个毫无踪迹的魔物,何其困难。”小团子趴在帝谌肩膀上,疑惑道。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才能尽快找到他?”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帝谌停下脚步,沉声道:“若我是墨夷,必然会躲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姮晚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道:“你是说……枯树阵眼下?”
“没错,你的魂魄出来,阵眼彻底失去作用。”帝谌小声道:“如此,对他来说废阵反而安全。”
姮晚尚未说话,眉心却阵阵狂跳。
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种感觉,从来只有应验没有失手!
“事不宜迟,先过去。”姮晚没敢跟帝谌说,只道:“就怕墨夷学乖了,暗地里憋着坏!”
三人用的是千里符,眨眼间就到了白云城。
现在的白云城,就是以前的白云镇。
姮晚已经许久没踏足了,城内的景象和千年前可谓是沧海桑田,毫不相干。
他们二人一路往上,直接去了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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