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有些不耐烦,“她回去后自是会与在此处不同,她自带本事在身上,如今又再回她该回的地方,更是无所顾忌,她不自觉的就会不受束缚,无所忌惮,谈何害怕?”
游淮泽还是倔强,语气不自觉变冲,“你又不了解她,她再变,性格还能一夜之间变了吗?她肯定会害怕的!”
“哼,她会害怕?她若会害怕我月家该要烧高香敬神明!”
游淮泽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执拗到底,“万一呢?”
女生眉毛一皱,“你这人,简直冥顽不灵!便是如此,你待如何?你在这里还有朋友,以后你会娶妻生子,你会渐渐遗忘她,你身边会重新出现与你关系亲近之人,你会有你自己的生活!”
游淮泽望着女生,语气单纯直白得像孩子无辜的争辩,“可她是一个人啊。”
女生一时语塞,面无表情的说:“只是一时,她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家人朋友,会有人看顾她。你管好你自己便是,那处是她的故地,她会活得很好。”
“可她会不适应,至少一开始会不适应。你说一时,一时是多久?一时也不行啊,她那个性子,喜欢她的很多,讨厌的也不少,我不放心。”
女生大概没遇到过敢如此对她纠缠不休的人,豁然起身,“难不成你朋友不要了,学业不要了,就如此胡闹下去?她不可能再回来了!”
“那我找她。”游淮泽露出笑容,眼眸重新焕发光彩,“你说她回去,那总有条路,有个方式,她能走,我也能走。”
女生已是一百分的不耐烦,“旁人回家的路,你如何走?门都不会对你敞开。”
“那我敲呗,多敲几次,我就借个门,又不干什么,肯定能开的。”
“……”
女生说:“会死。”
“能找到就行。”
游淮泽站起身,跟女生并肩站着,看着被喷泉漾起波澜的湖面,轻声说:“我确实还有朋友,这里也都是我熟悉的一切,还有学业,还有她留给我的钱,但当我朋友还挺倒霉的……”
他突然笑了一下,“你说她不会是早就知道自己要走吧?把钱全放我这,我倒是不愁吃不愁喝了……不会,不会的,她要是早知道,肯定带上我,她知道我没她不行。”
他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淡下去。
女生皱眉盯着湖面良久,说:“我不知有人会如此执着,只是为了陪伴另一个人,你愿意去死?”
游淮泽指了指自己,“因为我没用,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那种感受,虽然好多认识我俩的人都说我照顾她,但其实小时候是她照顾我。
我弟她很聪明,数学物理她看一眼就会,但是她不会做家务,就是怎么都做不好。可是小时候她学着给我缝破袜子,虽然缝完之后一个洞也没给我留。”
游淮泽乐了一下,语调上扬,“我笑话她,她还给我打一顿。还学做饭,因为我训练太耗体力,老吃外面的饭不营养,她就硬学。是她先照顾我,好不容易我能照顾照顾她了,不能半途而废不是?就算半途而废也得让我看到有别人能好好照顾她才行啊。”
女生偏头看他的侧脸,“你爱慕她?”
游淮泽笑了,他瘦了很多,笑起来少了分阳光,多了分清俊,“我哪敢啊,她不得掐死我。”
他垂下眼睫,“如果真要定义,她就是我的支撑。就是有这么个人在,我干什么都觉得特别有劲儿,要是没有,我就觉得没意思,没目标,没……”
他突然指着天上飘来的风筝,正是下午时候,学校里的老师们带着自己孩子在草地上放风筝。
“就像那风筝,只要有根线它就能随时被收回去,不用害怕自己会乱飘找不到家,它可以飞特别高特别远,但只要有根线,只要线那头那个人在,他就安心,就可以随便高飞。”
游淮泽静静说道:“我弟很厉害,其实你说的对,她自己一个人在哪里都可以活得很好,哪怕一开始不适应,她也能很快混得风生水起,是我需要她,我自己撑不起来自己,我得靠着她。”
女生安静了很久,最后说道:“尚不能全懂,但能感受你的赤诚之心。你若执意如此,我便给你指一条路。”
然后游淮泽就又听了个震惊他全家的故事。
他努力装作自己已经懂了,实际只听懂了最后一句,“想办法去死?”
“濒死,让神魂受损。”女生冷冷纠正。
快到晚饭时间,湖边慢慢聚集了散步的学生。
夕阳照亮湖面,湖边站着的一男一女个子高挑,一个一身运动装,高个长腿,一个穿着高中校服,扎马尾,脸蛋素净。
这个组合很养眼,但实在是太引人注目。
女生把游淮泽带到了无人的树林,说了那番关于如何让自己濒死又不能死透的话。
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罗盘转了半天,随后摸出三枚古朴的铜钱动作漂亮的往地上一洒,最后看了游淮泽一眼,低念:“众离,自弃,破命……”
她止了话音,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说:“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只能看你的造化。其他事你不必担心,我会替你善后,你们家里那位老人,我也会照看,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起身要走,想了想又停下来,转过身说:“我试着理解你所谓必须有所依赖,但我也有一言相劝,人活于世唯一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前路不明,便从现在开始,试着靠你自己的能力去做成你想做的事,祝你成功。”
说完,她再没回头,就此离去。
游淮泽在林子里坐了很久,直到夜色降临,开始有小情侣往里进的时候他才扣上卫衣帽子,低着头离开。M.ensoTEmple.Com
之后的事只能靠他自己,游淮泽低着头在热闹的校园里穿行,帽子挡住半张脸,没人看他。
相较于他之前没有方向的乱来,现在至少他知道该怎么做了,游淮泽一边麻木的避开人群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
但具体怎么做,他要自己想。
他现在要靠自己,靠自己……
而且不能影响到别人,他已经做了太多错事。
游淮泽在校外租了个房子。
第一天,安眠药失败。
他睡了两天,然后醒了。
第四天,烧炭,提前被邻居发现,失败。
第十天,卧轨,容易死亡,临时放弃,失败。
第十一天……
第十五天……
第十八天……
……
第二十八天……
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游淮泽尝试了很多办法,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没有任何效果。
更别提看见什么所谓的路和门,就连精神恍惚的时候他都没有看见一丝他期盼中的影子。
这一个月,曲阳、向原、冯甜还有其他很多人都在到处找他,每个人都发动了自己的全部人脉,终于有人在游淮泽外出时看到了他,那时游淮泽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他,向原看了照片差点不敢认。
直到他在那人说的路口蹲到了游淮泽,向原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每天脸上都挂着浅浅笑容的游淮泽,那个每次比赛输了都跟他说,没事,下次我给你赢回来的游淮泽,那个刚进校篮训练时总是跟他喊吃不饱的游淮泽……
此时他形销骨立,整个人瘦得没了人形,似乎也很久没有睡觉了,眼睑黑青一团,身上还有奇奇怪怪的伤疤。如果不是向原确定游淮泽不会做那种事,他都觉得这人是不是在犯罪。
向原实在没压住火,拽着游淮泽臭骂了他一顿,然而游淮泽不生气也不反驳的态度让他更为恼火,最后他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憋着一肚子火回了学校。
然后是曲阳,听向原说了游淮泽的事后,偷偷从医院跑了出来,但游淮泽除了把他送回医院,仍旧一言不发,也没有对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做任何解释。
他就像跟这个世界彻底割离。
冯甜在向原那里听说这事后,去找游淮泽时,他已经又不见了。
“他如果自己要放弃自己,我们就算死拖拽着他也没用。”冯甜比两个男生冷静,说:“随他吧。”
一个月后,游淮泽出现在了学校。
学校只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假,他必须要回学校。
那个明明只是个高中生,说话却像活了几百岁的女生说,在他没有踏出那一步之前,他必须要做好现在该做的事,游淮泽这个角色他还是要继续扮演,否则即便他转换了空间,也扮演不了别的角色,那时,就算他成功,也会失败。
他不太懂,但是他不能失败,所以他愿意按照她说的话去做。
游淮泽回了学校,学校了解他的情况,给他记了留校察看处分后,依旧让他正常上课训练。
游淮泽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他知道自己应该独立,应该在这个时候撑起自己,哪怕是暂时也好。
他应该装作若无其事,正常训练,然后自己私下再偷偷做那些事。
不可以让其他人察觉,这是那个女生的警告。
但是他做不到,体能课的时候他做完引体向上忘记放松肌肉立刻就去举杠铃,手臂没使上劲差点被杠铃砸到。
幸好有人眼疾手快的帮他托了一把
游淮泽甩了甩手,狠狠搓了把脸,打起精神来,要正常生活,要正常。
练完体能,他们从体育馆转去操场。
最近有大型运动会要召开,上课时间只有体育生和运动员,其他学生不能进入。
此刻,操场被分隔成几个场地给参赛的运动员们训练,扔铅球的,丢标枪的、撑杆跳……
游淮泽走出体育馆,跟着同学们走到铅球场地。
老师大概也听说了他之前的事,招呼了一声,“不能训练就回去休息,这玩意精力不好不能练。”
游淮泽笑了笑,“您以前不是说什么事不能老是准备,要先跑起来,再调整姿势,我练练就集中了。”
老师轻轻一拳砸在他肩头,“没错,男子汉就得不怕摔,先跑起来,但老师也得对你负责,不练你平时的重量,从初级开始,自己去拿球。”
游淮泽拿了个4kg的铅球,球不大,他单手握着,按照平时的训练往前扔。
也不知是不是他太久没训练,还是冥冥之中有注定,本该往远处扔去的铅球,却像吊高的乒乓球一样,也是往前,但距离不远,更多的在往高处飞。
游淮泽仰头望着铅球,时间好像在这一刻被拉长,他感觉铅球飞了好久,他恍惚中意识到自己训练出错,等他反应过来时,只听见周围一阵惊恐的大喊声。
他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往前走了几步想去接球,但铅球不是乒乓球,那球直直的砸向他的头。
昏迷前,游淮泽最后看到的是那扎高马尾女生冰冷的眸子,她对他点点头,用口型无声说了几个字:我会善后。
游淮泽放心的闭上眼睛,他记得跟女生一起去精神病院保他的男人,看起来有权有势。
所有人都看到是他自己乱来,应该不会连累老师。
他也不知道。
到最后,他还是没能独自处理好一切。
如果他弟在,一定能考虑得更周全,他自己还是不太行。
刺目的阳光和操场的大喊声渐渐远去,游淮泽陷入了长久的死寂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疼醒。
胃里一阵阵的绞痛反胃,他都顾不上看周围的环境,爬到床边吐了一地。
吐出鲜红的血和一地秽物。
游府下人都说:“少爷突然就大病了一场,然后就跟以前大不同了。”
“对嘞对嘞,以前老爷想带少爷出门,那得千请万请,还不一定请得出去嘞。”
“现在每日问我们皇宫的事,我们平头百姓哪里知道皇宫的事哦。”
“皇宫”,这是那女生在卜卦后对游淮泽说的最后一个词。
众离,自弃,破命,他当时没太听懂,但是他都记在心里,包括皇宫这两个字。现在空间转换,他意识到,或许是说他要找的人就在皇宫。
于是在知道皇上要在枫山狩猎时,他强烈要求要去,并且保证表现良好。
然后在看到皇上和他身边那满脸出丧气息的太监时,推着他爹上前觐见。
所谓避天命而为,就是一切的一切,都是意外,都是偶然。
异乡逢君,伪作平常心。在重逢的拥抱中偷偷回头,对那个拼命奔赴的自己会心一笑。
你成功了,游淮泽。
“游公子?游公子?醒醒,醒醒。”耳边隐约传来熟悉的呼喊。
游淮泽睁眼,看到温倦在探自己额头,也跟着摸了摸自己脑门,“我怎么了?”
温倦道:“你发热了,若非军医说你无碍,我都以为你疯了。”
旁边王霸嘿嘿笑,“是啊,谁发热做梦笑成这样,兄弟你是不是梦到升官发财了?”
游淮泽手臂枕在脑后,喜滋滋的说:“差不多,而且还美梦成真了呢。”
王霸啧啧两声,对温倦说:“温将军,他估计真疯了。”
温倦无奈,知道这二人平日就爱斗嘴,没接话茬,只说:“我如今已不是将军。”
王霸道:“迟早的事,将军你得学学这厮,训兵成绩倒第一还敢做美梦呢。”
温倦笑道:“那并非游公子所擅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游淮泽嘴角挂着笑容,安静听着。
人生不过一梦,他觉得自己这场人生大梦,很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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