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应鹤回到禅房内之时,禅清住持正将倒下的香炉扶好,重燃佛香。
浓郁的旃檀香气扩散而开。江应鹤由此镇定了一番,将神识重进扫入水镜。
在进入水镜之前,他还心中忐忑,想着这一回恐怕又是一个不太好的故事,他已连着看过两个,心理承受能力虽不算差,但也不想见到那种过去。
但这一次更绝,雾色空茫已久,毫无变化。
……显示不出来?
江应鹤等了片刻,仍是无果,便将神识从水镜之中移出,抬眸看向秦钧。
秦钧才回到他身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视片刻,才问道:“怎么了?”
江应鹤轻轻叹了口气,道:“……无碍,我们回去吧。”
童归渔之事已尘埃落定,江应鹤只要按着那本《遗书》所言,随手安排布置,便可以协助他生前留下的方案为合欢宗承接一个顺畅的过渡。
他所选定的继承人,江应鹤还未去了解过,但他相信故友的眼光,并未太过担忧,便打算等到这位继承人正式接任时,他再前往也不迟,眼下便直接回到了蓬莱。
归途之中,下了一场冰凉的小雨,有入秋之意。
雨声渐弱,白鹤玉宇之外日落月升,夜色晕开天幕,鹤灵依偎入眠。
小白猫趴在江应鹤的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软绵绵地挨着他睡觉。
江应鹤看了一眼任务的进度条,只差钧儿那一段,他将书册缓缓放下,想着那面水镜,不知道其中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正当他稍稍走神之时,忽地感觉到被握住了手腕,他抬眸望去,还不等说出什么,就被对方环抱压倒,放到了榻上。
怀里的白猫立即惊醒,跳上床畔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秦钧。
“李还寒说师尊在查看过去未来。”秦钧开门见山,“仿佛只有轮到我的时候,时间很短,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
江应鹤怔了一下,道:“我……”
“回来的路上,”秦钧盯着他道,“你心事重重、欲言又止,是想说什么?”
江应鹤被他问得太急,一时想不出其他的理由,还未开口,便听到对方的声音。
“若是法器无用,为何不问我?”
秦钧此刻未曾束发,灰色的发丝从一侧落下来,落在江应鹤的枕畔。他的眼眸色泽微淡,从铁灰色渐转向烟灰,直直地注视了过来。
就在江应鹤未曾说话之时,秦钧又凑过来轻轻地亲了他一下,低声道:“还是师尊打算放弃了?对我的过去,毫无好奇之心?”m.ensotemple.com
虽然他语句正常,神情也并无不妥,但江应鹤还是从这句话中听出一丝奇异的醋味儿。
他想了想,道:“不是这样,是因为……我看他们两个,都太……”
江应鹤话语一顿,转而道:“若我询问,你一定会告诉我,可故意让人想起伤心之事,与帮凶何异?所以我才不问你的,并不是不重视你……唔……”
秦钧亲吻之时,并不像李还寒那样仿佛时刻都会偏移轨道、有一股疯劲儿,而是慢条斯理,温和至极,但却一寸寸地深入攫取,探知到对方唇齿间的一切温度。
掀掉表层的皮,能窥测到他隐蔽蔓延的侵丨占,不动声色的逐渐深入。
江应鹤更容易接受这种方式,他先是愣住了,随后被秦钧握住了手指,十指交扣拉紧,压在枕畔。
灯烛微微闪烁。
李还寒进入白鹤玉宇内时,便见到的是这番场景,他驻足一刹,血红眼眸由浅转深,再由深转浅,随后,情绪的一切起伏都被压下来了。
他随手拎起了那只猫,捏着猫的后颈面无表情地从旁看了片刻。
江应鹤原本还有一二分应付的精神,但让秦钧吻得久了,脑海中越来越晕,随后听到李还寒的脚步声,才猛然清醒过来,有一种奇异的被捉奸在床的错觉。
对方自然能立即察觉到江应鹤的变化,在他推拒之前便提前放开了他。秦钧抬指擦拭了一下他微红的唇,低声道:“不愿意让我亲吗?”
哪里是不愿意,刚刚凑过来吻住就不放开他的人不是你么?这问得简直是借题发挥。
江应鹤看了一眼在旁边喝茶的李还寒,随后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秦钧,滚动了一下喉结,莫名有些后院失火的感觉。
“没有不愿意。”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李还寒转动茶杯的手都跟着停了,但秦钧实在离他太近,威胁程度太大,江应鹤又确实没有不喜欢他的亲近,只好道,“……是因为太突然了。”
秦钧抬手摩丨挲了一下他泛红的眼角,低声道:“不是因为突然,是因为李师兄进来了。”
江应鹤的心事一下子被戳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的陈醋有这么酸,明明都是一个人……
“师尊只喜欢他吗?”秦钧问了一句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不可能的话,然后还非常认真地又亲了他一下,继续问,“那我呢。”
江应鹤脑子都要转不动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跟一个人谈恋爱,能谈出这种后宫失火的感觉。
即便秦钧看上去一切正常,他也不会拿话语来试探对方的底线,定了下心神轻声安抚道:“怎么可能,我当然也喜欢你。”
真是越成熟越幼稚。
秦钧只听了这一句,身上隐而不露的危险气息尽数褪去,他看了李还寒一眼,稍稍松了些手,揉捏着江应鹤的指尖,低声道:“你让他出去,今夜我陪你,水镜不告诉师尊的,我告诉你。”
江应鹤还未回答,一旁边传来轻轻的茶盏落下的脆响,李还寒的声音无波无澜的响起。
“秦钧,你不要太过分。”
……还寒要生气了。
江应鹤只听一句话就能断定,他转过头想看过去一眼,随即被秦钧一手带过来,连看都不让他看。
“如果他不出去,难道还想参与吗?”
江应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参与”两个字的意思,直到淡青的外袍衣带被一挑而开,被秦钧随手扯落。
他被对方揽着腰抱进怀里,坐在秦钧的身上。
江应鹤的尺度一直都很低,是让这自己的弟子给祸害了几遍,才稍稍有些承受能力,但眼下的情况还是太过刺激了。
他握住秦钧肩上的衣料,语调有些着急:“……你别这么闹我,我……”
他刚想说水镜上看不出来,他也不是非要知道,但又想起秦钧之前那几句,怕对方以为是自己不重视他,话语才倏然一停。
只停了这一刹,他的话语就又被吻了回去,握着秦钧衣料的手也猛地抓紧。
门外雨声愈发地微弱,月色入窗。
江应鹤墨发散落,柔软而缠绵地垂落下来,落在肩头,或自肩上滑下,随其动作微晃。
他的手指握紧时,指骨微微绷紧,线条流畅漂亮,几乎像是雕琢而出的工艺品。这时候让人亲吻得喘不过气,眼尾泛起一层薄红,唇瓣也肿了,落下一点点齿痕。
雪水焐化了,温柔地陷落进怀中。
秦钧抱紧了对方,抵唇低问道:“师尊的意思,难道是让他留下来吗?”
江应鹤自然知道秦钧吃醋,话语中都有一点妒意,但他还是在颇为艰难的思考过后,没有让还寒出去。
钧儿向来是最有分寸的那一个,即便是真的吃醋了,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秦钧话语稍顿,在他耳畔低低地叹了口气,随后道:“……他折腾你时,你还要往我怀里钻。”
江应鹤听得耳朵都红了,但秦钧的气息挨着耳畔,一阵阵地蔓延过来,几乎浸透肌肤。
“他把你弄哭了,还要钧儿给你擦眼泪。”秦钧继续道,“若是可以,我也想不必顾虑那么多,只要拥有你即可。……师尊怎么能因为我对你好,就厚此薄彼、偏心于他呢?”
他说得太过情真意切,江应鹤完全忘了上回那两次都是什么套路,又是怎么被吃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的,他满心愧疚,主动地凑过去抵唇轻吻,道:“……不是偏心,是因为你最听我的话。”
他不坦白还好,这么说出来,又感觉自己实在是太渣了,越懂事的孩子越要退让,这和他的教育理念实在不太合,便又想了想,安抚道:“我对你最放心,你……”
他的话没能再继续了。
白鹤玉宇的灯台灭了,重新燃起昏暗幽然的磷火。衣物窸窣地褪了下去,那股淡而绵长的冷香逐渐扩散。
长夜早就从猫变回了人形,坐在李还寒身边支着下颔,一边看一边跟身边人传音:“……这是你俩商量好的?套路这么多?”
“没有商量。”
“……怎么着,又是同属于一个人的默契?”
“算是。”李还寒站起身,抬手松了松衣领,看了长夜一眼,“必然趋势而已。还有就是……”
秦钧这个狗东西,总喜欢第一个来,自然就有很多地方,要让师尊心软答应。
————
晨曦鸟鸣。
秋雨之后,清净崖之上的虫鸣鸟叫之声愈发地减少了,室内换了新的瑞脑香片,材料珍贵,有舒缓情绪之用。
江应鹤确实很需要舒缓情绪。
他仔细思考了昨夜的过程,愈发地觉得不对劲,他迟钝地有一种被套路了的感觉。
他怕还寒生气,才没有让他出去,也是为了安抚钧儿,便同意了跟他双丨修。
随后,事情的发展脱出掌控。抓住他手指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李还寒,力道虽然温柔,但却与秦钧是完全的两个感觉。
就如同钧儿所说的那样,自己被还寒欺负得承受不住的时候,就会往他怀里躲……
太丢人了。
而且要不是小徒弟贴心乖巧,一直用尾巴给他垫腰,那种限制级的过程,可能根本支撑不下来。
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是……串通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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