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柯的情绪很稳定，像平时一样笑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但乔予觉得他剩下这半年应该都不会把时间花在球场上了。
乔予并不喜欢冬天，放眼望去，枯枝残叶，昨夜的雪今早快要融化，被人踩过，成了一滩黑水，北风吹得脸生疼，没有绿叶包裹的树枝像利剑，低垂着，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刮到。
正因如此，冬日的暖阳变得无比珍贵。
连续下降了好几日的温度在江柯回来这天毫无征兆地回暖，眼光透过窗户洒在笔尖、作业本上，乔予和江柯低头刷题，用学习填满生活是高三学生心安的来源。
有时候，两个人的胳膊肘会相碰，以前也常发生这样的事，可现在乔予的反应变大了，她蹭的抬起头，反应更大的是胸膛里的心脏，她摸着自己的胳膊肘，江柯也侧头看她。乔予结巴道：“你别碰我。”
“不是。”江柯一下就笑了，低头半个多小时，脖子酸痛，他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后颈，带着莫名其妙的意味看着乔予：“你什么毛病？你这胳膊肘是金子做的？还不让碰了？”
“我……”乔予张口说不出话来，有些开心，那个熟悉的江柯又回来了，昨天红着眼眶的少年消失在暖烘烘的甜品店里。
“乔予！班主任找你！”门口有人喊，乔予立刻回头，冲着解救她的声音望去，她扭过身子不再看江柯，直接往办公室跑。
后排吃瓜的余睿拍拍江柯的肩膀：“江哥，快哄哄去。”
*
乔予敲了三下办公室的门，里面没有传来“进来”的声音，她只好直接推门而入：“老师，您找我？”
班主任一见是乔予，笑容放大，厚厚的眼镜片遮不住笑意，他旁边是年级主任，对面坐着两个没见过的人，四人面前一人放着一杯热茶。
“乔予啊，快进来。”
向乔予这种既不拔尖也不垫底的学生很少有过这样好几个成年人面对着她的场面，所以，她有一点点无措，尤其是班主任这眼神，满意得仿佛在看一头烤得油滋滋的、色香味俱全的烤乳猪。
“老师，怎么啦？”
“来，快来，搬个凳子，坐这儿。”
“嗯，没事儿，我站着就行。”
“哎呀，乔予呐。”班主任上下打量她：“高三以来表现得真不错，一直稳步在进步啊！”
乔予干笑两声。
班主任指一指对面两位陌生人：“这是N大来的老师，她们看了你在地理竞赛上的表现，对你很满意，想跟你聊一聊保送的事情。”
“啊？”乔予的嘴惊讶地张成了一个O字，看着那两个人。
保送？N大？全国前五的大学？
“你好啊，同学。”其中一个男人率先站起来，伸出手，乔伊赶忙握住，也说了一句“老师好”。EnSotEmplE
“同学对地理相关的专业感兴趣吗？”
乔予抿着唇，没吭声。
那男人从身后的办公桌上拿起N大的宣传手册，递给乔予：”你了解一下吧。”
乔予摸了一下封皮上的N大校门，百年的大学校门庄严肃穆，深深地吸引着万千学子，当然也包括乔予。她想起邵牧阳之前跟自己说的上一个好大学的重要性。
乔予的心一颤一颤的。
教导主任拍拍她的脑袋：“不用着急做决定，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乔予咬着下嘴唇，又摸了一下那个宣传手册的封皮，好像已经站在了校门口，透过大门望着自己光明的未来。她眼神中有留恋，轻轻叹口气，慢慢抬起头。
*
走出办公室的门，江柯正站在门口，靠着墙边，背着书包。
“你干嘛去？”乔予问。
“补课。”江柯低头晃悠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我之前落下的课程太多了，以后自习课都不上了，得出去上课。”
“哦。”乔予轻声说。
“晚自习就回来了。”江柯单肩背着书包，一手拉着书包带子，站姿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
“哦。”
“你刚刚去办公室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
乔予这十分不配合的态度让江柯皱皱眉，见她低着头，头顶的小旋对着自己，他心一动，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没想到乔予立刻炸毛，抱着自己的脑袋，一步退好远：“你怎么又碰我？”
江柯也不乐意了：“你又怎么了？这不让碰的那不让碰的！”说完，还坏心地又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摆摆她的马尾：“你怎么头上还戴了个蝴蝶结？”
乔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的耳朵都红透了：“我觉得好看不行吗？”
说着还觉得有点委屈，毕竟她以前可是从来不在头上带这些东西的，今早站在镜子前琢磨蝴蝶结在头上那个位置好看还差点迟到。她一想起自己做这些是为了谁，就又瞪了江柯一眼。
江柯被瞪得莫名其妙，也火大：“你别告诉戴这个是为了哪个男的吧？现在学习时间有多紧迫你还有空想这些？难看死了，赶紧摘了。”
乔予快要气死了，脸蛋涨得通红，江柯看着好玩，但想到自己要是笑了就没气势了，只好忍着。两人互相瞪了半天，江柯终于率先开口：“我走了。”
“赶紧走！”乔予赌气。
江柯爬上课迟到，真就跑着走了，留着乔予一个人在楼道里生闷气，她扭头，看了一眼禁闭着的办公室的门，眨眨眼。
她刚刚拒绝了保送的提议。教导主任和班主任都大为吃惊，明里暗里地暗示她也许以她现在的水平通过高考成绩都未必上得了N大，不停地劝她再好好想一想，还说大部分院校这哥专业都是不招文科生的，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乔予还是坚决地摇摇头。
原因有三，很简单：
一是她要通过高考成绩超过周恒悦这件事来赢回被舅妈抢夺走的父母的遗物。
二是她对地理专业也没什么兴趣。
三是她想要和江柯共同学习，一起走完高三剩下的日子。
她不仅想要和江柯一起同过窗，还想和他并肩作战，一起打败那个叫做高考的敌人。乔予想，有了这样热血奋战的日子，哪怕未来时间和距离让自己和江柯越行越远，至少能再少一些遗憾。
甜品店里那个对自己说想要证明给夫妻看的少年染发她心动不已，她想要陪他踏着鉴定的脚步一起走完重要的路。
乔予边思索边自我感动，心道江柯伤辈子怕不是拯救了银河系才遇到这么好的同桌。一想到这儿，她对着江柯离开的方向愤愤道：“江柯！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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