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百二十某个人

  闻灯有所感应,转过身去。

  他的肤色已呈半透明,又穿一身素净白衣,在那耀眼绚烂的光芒下,整个人染上层金色,失真又美丽。

  “除了世界之花,它还有个名字。”闻灯伸手碰了碰枝干上的片叶子,凝视住它的花瓣,低声说道。

  “太岁?”步绛玄思绪转得极快,闻灯会在现在说什么,猜即透。

  闻灯点头:“对,就是预言里的太岁。”

  这是这朵花告诉他的。他们已为一体,它在不断绽放着,闻灯甚至能感受到那股喜悦之情。

  新世界即将降临,新生的金色花朵盛开得灿烂,在虚空中静缓旋转。旧有的纯白之花受到威胁,枝叶花瓣摇晃颤栗。

  闻灯扭头看了它眼,低喃道:“没有时间了……”

  话音落地,但见那纯白的太岁花向上拔起,紧实的土壤松动散开,根茎裸露在外半数有余。

  震荡四起,轰隆隆更胜惊雷。

  是真正的天摇地动,地面起伏摇晃,山顶那一道长缝以人眼可及的速度往两侧延展,山中巨石碎裂,山外积雪倾塌,顷刻席卷成洪。

  昆仑山在坍塌。

  而将神识往外探,崩塌的不仅仅是伫立于大陆西面的这座昆仑山,更是整个世界!

  人的哭喊、兽类的嚎叫从遥远山外传来,混在山石崩裂、风雪呼啸中,杂乱刺耳,让人心惊。

  闻灯被晃得踉跄步。步绛玄稳稳扶住他,把人按回椅中,捏了道结界固定住四方,接上方才的话:“有的。”

  “你打算怎么做?”闻灯问,只当他是在安慰。

  步绛玄蹙了下眉,没做出回答。

  那就是没有了。闻灯在心中说道。

  此刻的沉默难再无声,四野皆是震荡与零落。闻灯往身后投去一瞥,紧紧抿了下唇,转身看回步绛玄,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是有个办法,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那就是杀死我。”

  “我现在仍是它的容器,趁它还没有完全降临死界,杀死我就能……”

  他语速放慢了,语调尽可能轻松,但话没能说完步绛玄用吻堵了回去。

  这个吻依然温凉,轻柔而又坚定,没持续太久,倏尔即分。步绛玄两手撑在闻灯身侧,将他完全圈在身前和椅中,定定说道:“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闻灯的语气并不信。

  步绛玄的目光落到闻灯背后,那朵金色的太岁花很快就要将花瓣和枝叶舒展到最盛的时刻。“目前还是一个猜想,顾东亭为什么选定你做太岁的容器?”步绛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因为我的灵魂能和这片天地完全同调。”

  “原来如此。”步绛玄低低应了声,收回目光的同时,把闻灯手上袖中用来储物的法器、以及那根玉笛并拿走,向后退了数步。

  步绛玄这是为了不许他自杀。

  闻灯心中登时警铃大作。他追着步绛玄站起来、走过去,但走出一步,便发现自己无法再向前迈步无形的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赫然是步绛玄为了抵消震荡设下的结界,却是不曾料到,还能将他困在里面!闻灯眼睛瞪圆。当下差距悬殊,他压根破不了这结界。

  “你想做什么?”闻灯屈掌成拳,向着面前的结界狠狠砸了下,咬牙切齿问。

  “赌把。”步绛玄道。

  两人隔的距离用一只手便能消弭,他握住闻灯的拳头,指腹在他指间摩挲,将这人的手慢慢退回去,低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早就死了。”闻灯仰起头,咬字极重。

  “反正我已经死了,而如果我不带着它离开,你就会死,整个世界都会消失!”闻灯瞪视着对面的人,空出的手抬,指向身后,“就算你有别的办法,现在也来不及了。”

  新生的金色花朵怒放着,光芒盛大繁浩,代表旧世界的那一抹纯白被迫让出位置,根须尽数离地,花瓣枝叶逐渐枯萎凋落。

  新和旧就要交替。

  步绛玄垂下眼,再抬眸时,缓慢笑了笑。

  这世上少有人见过他的笑容。他生着双丹凤眼,眼尾上翘,拉出些微的弧度,轻轻弯,能敛尽世间所有的风流。

  “来得及,你还会活很久。”步绛玄说道,语气温沉,又透着郑重。

  “这次,就由你看着我走吧。”

  步绛玄松开闻灯的手,往后退了步。

  幽幽的雾自他身后脚底升起,顷刻漫向山野,向着更高更远处扩张蔓延。

  天空化作片深红,山外嘈杂汹涌,闻灯被困在一隅结界里,却也能感觉得出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

  步绛玄这是在改变天地,强行使之和他的灵魂同调!

  而这人接下来是什么打算,不言而喻了。办法仍是那个办法,不过是容纳太岁的容器做了更改。

  闻灯脸色苍白至极,不断摇头,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

  下刻,闻灯迅速转身,不再看步绛玄。他伸手攥住背后那朵金色的太岁花,不让它向着那朵纯白色的靠拢。

  就算他体内灵气全无,武器法器都被步绛玄带到了结界之外,但他仍然可以调动天地间的灵气,达成目的。

  他才不要……看着步绛玄离开。

  可没能快过步绛玄。

  天地发生变化,他的神魂便无法与之同调,太岁自然不愿再寄生于他的灵台中。

  那金色的光芒化作道虚影从指间掠去,闻灯立刻回身。他看见步绛玄把抓住这朵即将降临世间的太岁,让周遭的雾气和影子硬生生将他吞噬、纳入体内。

  然后,步绛玄取出了血誓之剑。

  这剑月白色,剑鞘绘着满月和星辰,上面施加了幽族秘法,无论步绛玄是何种修为、在何等境界,都能轻而易举将之杀死。

  “不……”闻灯朝着步绛玄伸出手。

  步绛玄抬起眼眸,最后看了眼闻灯,手腕转,将血誓之剑刺进自己胸膛。

  刹那间,天和地都寂静。

  纯白的世界之花落回死界的土壤中,闻灯跌跪在地,咳出一口鲜血。

  但这次,没人再抱住他了。

  周围的切是那样安逸,有清甜的花香萦绕鼻间,耳侧还能听见虫鸣鸟啼。闻灯缓慢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顶浅银地流云纹床帐,映着屋室里不算太亮的烛光,如水般滑亮。

  他蹙起眉,直觉哪里不对,从床上坐起。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一声嘎吱,有人推门而入。

  来者是于闲,身水青色的白玉京院服,手里提着食盒。他本是懒懒散散迈着步子,见到坐起上半身的闻灯先是一惊,紧跟着长舒口气,大步流星走过去,欣喜道:“闻师弟,你终于醒了!你这回睡了足有三天三夜,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于……师兄?我在大明楼?”闻灯四下看了圈。这屋室宽敞,东西两面都有窗,室内置一桌两柜两椅,三面都是书架,俨然是步绛玄在白玉京的寝舍。

  等等,步绛玄……

  在昆仑的记忆涌上脑海,闻灯难以言明自己的心情。他走下床抓住于闲手臂,急切地问:“步绛玄在哪里?他救回来了吗?”

  于闲刚把食盒放到桌上,闻言流露出疑惑表情:“你说谁?”

  “步绛玄。”闻灯道。

  “咱们这里没这样名字的人。”于闲摇摇脑袋。

  “……于师兄,你在逗我。”闻灯一怔,嗓音哑了下去。

  于闲想了又想,说道:“真没听过这个名字。”

  闻灯表情变了,像是脸上戴了张碎裂的面具。

  他在死界亲眼看着步绛玄用血誓之剑刺向自己心口,他能接受步绛玄的死讯,但万万不曾想到,却是这样的答案。

  怎么回事?

  闻灯再度环顾四周,并把两面的窗户都打开,往外头看了眼,对楼层高低和方位进行确认:“这是步绛玄的寝舍。”

  “你睡糊涂了吧?这里直都是你在住,再说从未听说你们大明楼收了个叫步绛玄的弟子。”于闲纳闷地甩甩衣袖,把食盒揭开,将菜道道摆出来,“上个月你还在这里煮火锅,请我和徒无遥呢。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梦,人虽然醒了但还没从梦里走出来啊?”

  说完他还抬起手探闻灯的头。

  闻灯后退步避开,紧跟着意识到什么,手脚变得冰冷僵硬。

  这间寝舍里,没有半点步绛玄的气息。

  不,不可能。

  步绛玄在这里生活十年有余,怎么可能没有留下气息?

  闻灯疾步走到书架前,身后将所有书册通通探了遍,又打开那两个衣柜,翻查里面的东西。

  没有步绛玄的书,没有步绛玄的衣物,这里的切,有陌生有熟悉,但都不是步绛玄的手笔。

  怎会如此?

  何以如此?

  闻灯脑袋阵阵发疼,头晕目眩,几乎不能站稳,是于闲眼疾手快搭了把手,才不至于摔倒。

  “闻师弟,先吃点东西吧,我带了你喜欢的小炒肉。”于闲一脸担忧。

  “不……”闻灯推开他,从头再来,将这里又翻了次。

  “你要找什么东西,告诉我,我帮你。你伤才好,又睡了三天三夜,吃点东西养养先。”

  “哎,我说闻师弟,你听师兄句劝好不好?”

  “闻灯,我叫你别找了,先吃饭!”于闲苦口婆心无用,提高音量一声大吼。

  闻灯动作顿,不可置信地回头:“你叫我……什么?”

  于闲表情变得奇怪:“我叫你名字,闻灯啊。”

  这时候,闻灯从于闲身后的铜镜里瞧见了自己他右眉眉尾旁的那几道浅淡红痕,都消失了。

  他又低头看自己的手,左手上本该有两枚玉戒,枚细白,枚深红,眼下都不见了,连道久戴的痕迹都无。

  闻灯再次怔住。

  于闲伸手往他眼前晃了晃,见他仍是呆呆愣愣的模样,叹了声,拔腿往外走:“莫不是被靥住了,我看我还是去请东和长老来一趟,替你看……喂,闻师弟,你去哪!”

  闻灯比于闲更快步走出寝舍。

  夕阳已坠,天幕擦黑,东方依稀能见几颗星辰,但太遥远了,散发出的光芒还不如错落在步道上的灯。

  此刻的白玉京比白日里更吵上几分,日课方结束不久,终于得闲的弟子们说说笑笑,杂谈声不绝于耳。大明楼在闹中取静,楼外密林将人声滤去,唯余偶尔的虫鸣声。

  闻灯绕开大明楼主楼,行至前院。

  比起他和步绛玄离开那会儿,院中的草长高了不少,花开繁盛,任风四送幽香。

  转过长廊,迎面走来两人。

  其中人轻衣缓带,手里拿着把折扇,弯眼笑着问闻灯:“徒弟能起身了,感觉如何?”

  这是北间余。

  另一人着浅金色衣衫,腰间佩剑,看见闻灯,毫不客气把上他腕脉,检查完遍才开口:“伤痊愈了,境界涨了截,喜事,但下回可别冒这样大的险,独自去昆仑历练了。”

  他是闻行意。

  这话让闻灯的心更往下沉了些。他抿了抿唇,敛低眸光,问:“师父,大哥,你们记得步绛玄吗?”

  “是你在昆仑历练时遇上的人?”闻行意眉梢一挑。

  闻灯:“东亭如玉绛衣冷的步绛玄。”

  闻行意和北间余交换眼神,纷纷摇头:“没听说过此人。”

  “顾东亭呢?有这个人吗?”闻灯沉默阵,又问。

  “你是指天机阁的少阁主?前些日子破境走火入魔,暴毙身亡了。”北间余回答说道。

  话至此,闻灯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已有七八分,但他不愿相信。他的视线越过屋檐,看向庭院的角,他和步绛玄惯来的练刀练剑之处,道:“那我……我叫什么名字?”

  “闻灯。”

  听见这个答案,闻灯重重闭上眼,手紧握成拳。。

  “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大事?”他竭力遏制住声音里的颤抖,尽可能以平静的语气问出。

  “占星台出了纰漏,陛下下旨查封,他们拒绝从命,陛下大怒,直接派人给灭了。”

  北间余和北间余又对视眼,前者转了转折扇,慢条斯理说道,“那之后没几日,萧山又发生了次内斗,步家许多人死在了里面,包括家主和几个长老。”

  “还有吗?”

  “大事便没了。”

  “有关我的呢?”闻灯不死心地再问。

  他今夜的些话语着实让人疑惑,闻行意眼底不免染上担忧。

  北间余瞥他眼,对闻灯笑笑:“你去昆仑历练,境界从神心空明境晋升至游天下境的确是件大事,是否需要为师替你设宴?”

  闻灯想问的自然不是这个,想要的更非此。

  他无声叹气,目光回到庭院中,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听过绛夜,太岁崩,百劫出,杀相万千这句话吗?”

  “听起来像是凶兆,你在昆仑悟到的?”闻行意略加思忖后说道。

  “不,我瞎说的。”闻灯摇头,说完转身就走。

  “三弟?”

  夜风吹起闻灯的片衣角,他似是被风带走一般,身影转瞬杳然。

  闻行意目光追在闻灯远去的方向,神情凝重:“伤虽然好了,但看起来迷迷糊糊的,不会又出什么问题吧?”

  北间余用折扇点着手心,沉吟几许,道:“观他神情,似有心事,且让他去吧。”

  夜里的神京城热闹程度不输白日。长街如龙,横贯东西,灯盏连绵,泛起的光晕牵动店家门前招旗。

  街上车如流水,人如潮涌,说说笑笑、逛逛走走。闻灯又问了些人,但都无人记得白玉京里曾有过袭绛衣了。

  他让世人知道他叫闻灯,他为他抹去眉尾的红痕,他摘走祸星的预言,让他自此不必遭人追杀,自己却离去。

  “这就是你说的,这次我看着你走吗?”闻灯伫立在神京城如织的人流里,垂低眼眸,轻声说道。

  闻灯漫无目的走了许久,从长街到短巷,从青石板路到流水木桥,昔日的景色到了如今的眼中再难成景,糖人香甜,入口一丝味道也无。

  再抬头时,竟兜兜转转回到了城东,他站在煌煌灯火之下,隐没于人群之中,不知该往何方去。

  他就这眼前的方向走了段路,忽听一道略显惊奇、带着欣喜的声音:“这不是小闻?你伤好了?”

  这声音很耳熟。闻灯隔了片刻才循声望去是北苍望羲站在某个支摊后,边伸懒腰边喊他。

  那是个画摊,桌上搁着各色颜料,桌后张着几幅正待售卖的画,有山水有花鸟,以及仕女图。

  “你在卖画?”闻灯眼皮垂下又挑起,走到画摊前,问北苍望羲。

  “对,闲来无事,摆个画摊。”北苍望羲哈哈笑,“都是我画的,还不错吧?”

  听他这样说,闻灯将摊上画仔细瞧了瞧,问:“可不可以帮我画一幅?”

  “你照顾我生意啊?破天荒头一回。那我得给你打个折,就……十两银子幅,如何?”北苍望羲笑嘻嘻说道。

  摆明了是玩笑之语,可闻灯什么都没说,直接摆了锭银子上桌。https://www.ensotemple.com

  “大手笔!”北苍望羲一把摘掉眼前的墨镜,打了个响指,铺开宣纸拿起画笔,“画什么?”

  闻灯:“画一个人。”

  北苍望羲开始调墨:“男的女的,长什么模样,什么气质,身量如何?”

  “年轻男子,绛衣黑发,丹凤眼……”

  醒来后,闻灯不知问了多少人多少问题,这是他第一次作出回答,回答他人关于步绛玄的事情。

  他说得很细,是心底几番描摹,才敢开口说出。街上的风走走停停,吹得他声音渐轻。

  不多时,北苍望羲在纸上打出了大致的线条,提着笔思考番,对闻灯道:“要什么姿势?背景又是在哪?”

  “你就画他,站在大明楼前院的屋檐下吧。”闻灯望着熙熙攘攘的长街,低声说道。

  北苍望羲又问是哪个时节什么时间的大明楼,闻灯想了想,说就现在好了。

  现在明月挂枝头。这张画,花了北苍望羲很长的时间稍有处细节不对,闻灯便会让他修改,直至和步绛玄的模样重合。

  北苍望羲心中不满,寻思着这真是值回了价钱,却没做过句抱怨。因为闻灯描述画中人时,神情似要哭出来一般。

  回到白玉京,繁星密密,月上中天。

  闻灯来到步绛玄曾生活过十年有余、如今却无半点残留气息的寝舍,坐在步绛玄曾坐过无数次的桌案后,拿起步绛玄用过的镇纸,将画展开。

  画中人绛衣玄剑,黑发黑眸,立于檐下,身姿清冷,淡看芳花满庭。

  墨迹早干,闻灯寻了副卷轴将之装起,提笔在两侧空白处书写:“步绛玄,平宁三十七年二月廿四生,性情淡漠不近人,擅剑,擅琴,擅煮茶……”

  他把关于步绛玄的所有都写下,落完最后一字,对着窗外星辉月影枯坐整夜。

  春意愈浓,天光早明露早收,枝头上鸟雀叽渣,白玉京里渐起书声剑声。

  闻灯仍坐椅中,动不动。

  过了许久,门口传来闻清云的声音:“三弟,你醒了没?这个时辰应当醒了吧?”

  闻灯缓慢转头,弹指开门。

  “别怪二哥这会儿才来看你,实在是家里事情太多了。我来之前,特地让吴婶煮了你喜欢的虾蟹粥,给你带来……”闻清云推门进来,絮絮叨叨。

  闻灯抬眼看向闻清云。

  他觉得自己应该起身,却是刚有动作,便眼前昏,紧跟着,意识散去,再听不见窗外的风声和鸟鸣。

  闻灯睡了过去。

  这觉耗去不少辰光,再醒来时,楼外又已入夜。

  月照东窗,影高低错落,屋里的椅子都被占了,不止闻清云,北间余和闻行意也在。见闻灯醒来,几人都上前问候。

  闻灯慢慢坐起身,靠着软枕,往屋子里看了圈,目光停在半开的菱花窗上。夜风低旋,将桌案上的烛火摇曳得清幽。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闻灯拥着薄被,轻声说道,眼神迷茫。

  过了会儿,他又说:“我好像,忘记了某个人的姓名。”

  风从窗前经过,那幅铺开的卷轴上,两旁小字消失隐去,画上唯余月挂屋檐,芳花满庭。

  作者有话要说:酷哥:我再给大伙表演一个我杀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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