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喝没啥意思,红姐给俺们唱个小曲儿吧?”一个帮伙计撺掇着,眼神却一直在鲜儿和李志勇放东西的木屋瞟来瞟去。
红头巾喝了几盅酒,正在兴头,被人一撺掇就唱了起来,“往前看看不见阳关大路啊,往后看看不见白马将军……”
鲜儿看着红头巾,先前的那点厌恶也不见了,李志勇一边听着小曲儿,眼神却在那些人身上,这些人的心思,他怎么看不出?
所以等红头巾一唱完,李志勇就鼓掌称赞,然后哈哈大笑着说道,“红姐唱得好,这光喝酒却是少了点啥,既然红姐已经唱过了,小弟我也给大家来上一段儿。”
“呦呵,你还会唱曲儿?”红头巾问道,那些木场伙计却在起哄,一个劲嚷嚷男人唱曲没啥意思。
“哥几个说得对,男人唱曲儿确实没红姐唱的有意思,不过啊,我打算来的可不是小曲儿,俺是粗人,也不会唱曲,俺就给大伙儿练上两手自家的庄家把式吧?大家伙儿别见笑啊!”李志勇拱拱手,走到院子中间。
也不等他们答应就练了起来,都是些粗浅的功夫,却被李志勇耍得虎虎生风,老把头一见就眯起了眼睛,那些木场伙计也放下了酒碗,鲜儿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李志勇。
一套拳打到最后,李志勇最后大喝一声,拳头猛地向右边击去,恰好一拳打在木场堆放的木头上,只听咔嚓一声,胳膊粗的木枝丫被李志勇一拳达成两截。
“呼~~”木场伙计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他们天天和木材打交道,知道这种木头有多硬,别看才胳膊粗,你要用斧子砍,两三下都不一定能砍断,如今却被李志勇一拳砸断,这胳膊上得有多少力气?
“好功夫!来满上干了!”老把头一拍大腿举起了酒杯,这下他可是放心了,原本还担心这娃年纪小不懂得深浅,现在一看却是个老江湖。
刚才露得这么一手,可是一记重重的下马威,这是在告诉那些木场伙计,别不开眼,小心爷的拳头不认人,这手一出,谁还敢找他的麻烦?
这样就不用等那些不开眼的人找上来了,将问题化解与爆发之前,这个孩子年纪轻轻就有这种手段,了不得啊,怪不得朱开山能闯出这么大的名堂,老独臂心里暗暗佩服。
果然,自从露了这么一手,那些山场伙计赶紧就把眼睛收回来了,不敢再盯着鲜儿和李志勇的房子,大家陪着小心和李志勇喝酒。
李志勇也不拿大,三两个荤笑话抛出来,大家伙儿很快就放松下来,人家是过江龙,可看不上自己这点儿小玩意儿,兴许雪停了就真走了,碍不着咱们啥事儿。
经过短暂的冷清之后,山场子里重新热闹起来,大家伙儿吆五喝六的划着拳,不一会儿就喝得醉醺醺了,等那些山场伙计回房休息,李志勇的目光依旧清明。
在屋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雪晴出太阳了,李志勇瞅了瞅天气估摸了下,太阳出来就要化雪,道路很快就会变得泥泞不堪,不太好走路,看样子还得在山场子歇上一两天,等路结实了再走。
“传文啊,我看你还是在山场子歇上两天再走吧!现在就动身路可不好走。”老独臂也从屋里出来了,看到李志勇的样子劝道。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看样子又要劳烦您两天了。”李志勇点头道。
“嗨,有啥劳烦不劳烦的,山里呆着闷得慌,有人能来喝喝酒说说话也好。”老独臂现在也认可李志勇了,说话也热情起来,“眼下虽然不能走道儿,都是可以上山伐木了,你和你媳妇还有红头巾就在这儿等着,等晚上回来看看能不能带点山货回来。”
老独臂用仅剩的胳膊指着前面的山林,“老林子里什么没有!就说吃吧,荤的有各种大牲口,烤鹿肉、狍蹄筋,就是熊掌也不稀罕;素的呢?猴头蘑、黄花菜,松茸也有的是;想吃飞禽?有啊,飞龙鸟吃没吃过?那味道太鲜美了!”
“早就听说关东有四大香:狍蹄筋,飞龙鸟,猴头蘑菇,冻水饺;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路过河北的时候驴肉倒是尝了,龙肉可还没吃过呢,这回我可要尝尝鲜。”所谓飞龙鸟可不是真龙,而是花尾榛鸡,自古就是关东一代的无上美味。
李志勇也知道几种烹饪飞龙鸟的手段,可惜到了他那个时候,花尾榛鸡已经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了,没办法吃到,现如今东北的老山林子里花尾榛鸡可多得是,不尝尝就太遗憾了。
老独臂一声吆喝,大家伙儿都出来干活儿来了,李志勇瞅了瞅,山场子里几乎全员出动,就剩下红头巾一个人留下了,这样的话也不用担心鲜儿了。
山场子里的人自不用说,陈五爷那儿当家人死了,家里人发现,再到想起报仇还得一段时间,而且自己还故意走了小路,又有大雪遮掩,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追上来的。
想到这儿,李志勇倒是有点想跟着他们到山里涨涨见识了,“大爷,俺在山场子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你们一块儿进山伐木,顺便看看能不能逮住一两只飞龙鸟吧。”
“这可不是啥好营生。”老独臂有点迟疑。
“大爷,您可别小看我,这活儿我其实也会。”李志勇顺手提溜起一把斧子,给鲜儿叮嘱了两句,就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老独臂也不拦着,带着大家伙儿跪在山神庙前,跪在木帮队列的前面,扯着嗓子狼嚎般地吼唱道:
山神爷爷老把头,
不用忧来不用愁。
俺们今天来拜你,
香火齐了你受用。
保佑木帮顺当当,
木头顺着江水流。
拼着性命做木头,
挣了钱就买头牛。
老婆孩子有依靠,
再来供养老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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