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运背后的人查到了。
音音不会无缘无故将这两件事放一起来说。所以,这两个消息整合起来就是——
戚陌年藏在鸿运后面搞她!
惊愕,难以相信。
嘴巴张张合合,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脑中浮现出戚陌年的面孔,是那天两人一起吃饭的情景,他坐在她对面,一脸温柔与疼惜地看着她道:“创业太辛苦了。”
当时,她只是戒备着,并不相信他温柔的表象。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
“呕!”黎雪捂着嘴,弯腰下去。
胃里翻涌着一阵阵的恶心,她握紧拳头,用力得指节都发白了,死死压在桌面上。
耳边仿佛听到海浪的声音,一层层浪涛从远处涌来,越来越近,汇聚成惊天的巨浪。
“他怎么敢!”她愤怒地道。
戚陌年怎么敢这样欺负人!
“他凭什么这么做?”
她当年是帮了他,不是欺凌他,他怎能恩将仇报至此!
“你在公司?”韶音说道,“我现在去找你。”
黎雪握紧拳头,哑声道:“不。”
“我想一个人静静。”
韶音沉默片刻,随即道:“好。”
挂断电话。
黎雪死死握着手机,脸色十分难看。
她怎么也没想到,如此卑鄙、无耻、故意针对她的人,会是戚陌年!
可是,知道真相后,反过去想,又觉得应当如此,只能是他。除了他,还有谁这么神经病?
“神经病”三个字划过脑中,她蓦地想起那天,她对戚陌年抱怨时,也用了这个形容。当时,她脑中一瞬间划过什么,一闪而逝,现在回想起来……
自嘲一笑。
阵阵恶心又翻涌上来。她居然对着那么一个居心不良的人吃了饭,此刻恨不得全吐出来!
“叩叩叩。”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名员工走进来,“黎总……”
“出去!”
员工愣了一下,看着面若寒霜的老板,连忙应道:“是。”
办公室的门重新被关上。
黎雪闭上眼睛,身躯往后一倚,靠在椅背上。
脑中纷乱不休,无数情绪喧嚣着,尖叫着,浑身冒着火,奔过来,涌过去,将她的精神世界冲撞得满目疮痍。
口中默念“戚陌年”三个字,愤怒的情绪渐渐高涨,形成一个浑身冒火的巨人,无声咆哮着,嘶叫着。
她想去找戚陌年,站在他面前,狠狠甩他一巴掌,然后质问他:“耍我好玩吗?”
再打他一巴掌,问他:“看我着急上火,到处奔波,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你很高兴吗?”
他要解释,但她根本不会听,她会讥讽地说:“你说你喜欢我?但你的喜欢,一文不值!肮脏透顶!散发着腐臭!流着脓水!被你喜欢上,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骂他!狠狠地骂他!
将他的所谓的喜欢,贬到泥里!
“你这样阴暗冷酷,坏透了的人,根本不配喜欢我!你不配!也休想我喜欢你!”
打他,狠狠地打他,打得他一头包,将他虚伪的温柔面具彻底撕下来,露出丑陋的模样。
“看看你的样子!恶心!你简直是黑暗里的臭虫!想到被你喜欢着,我就恶心!”
恶心!他简直恶心!
被他喜欢着,更是恶心之极!
黎雪宁可他恨她,因为仇恨她在他窘迫的日子里过得光鲜,处心积虑地算计她。也不想他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却打着喜欢的名义,糟蹋她的心血,打击她的努力,摧残她的事业。
她气得要炸了,余光一扫,看到桌上摊着的辞呈。那是她很看好的一个员工,很有灵气,做的东西很不错,也很有想法。
“唰唰唰!”她抓过那张辞呈,三下五下撕碎,然后扬手一撒。
雪白的纸张碎片纷纷扬扬。
继而徐徐落下。
落在办公桌上,落在地板上,也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
“混蛋!”她忍不住哽咽道。
刚才有员工来找她,被她情绪不佳地凶了一句,很快在公司里传开了,没有人敢捋虎须。黎雪得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一直到午休时间。
她的情绪并没有好多少。一上午的时间,她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想到戚陌年,就感到恶心、愤怒、厌憎。
肠胃里咕噜噜直叫,她检查了下着装和妆容,随即站起身,往外走去。
为那么一个辣鸡不吃饭,不值得。
刚走出办公室,就顿住了。
“音音?”
离她最近的办公位上,转椅上坐着一道美丽的身影,修长的双腿伸直了,脚腕交叠在一起,姿态闲适又美丽,正在低头玩手机。
听到她的声音,女子抬起头来,随即收起手机,站起身:“去吃饭?”
看着走到面前的身影,黎雪不知道怎么,鼻头发酸起来:“嗯。”
“走吧。”韶音一手揽住她肩膀,往外走去。
黎雪抿着唇,被她揽着往前走,走出公司大门时,没忍住偏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记得自己说过,想一个人静静。
“不放心你。”韶音答道,用力揽了揽她,“我在你身边,别怕。”
黎雪陡然红了眼眶。
视线迅速模糊起来,她连忙低下头。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问。
韶音笑了一下,抬手按下电梯,说道:“挂了电话就来了。”
“不是不让你来?”黎雪埋怨道。
韶音拥着她走进电梯,按下楼层,说道:“我来是来了,可没打扰你,一直在外面坐着。”
黎雪知道她是在外面坐着。她也不是真的埋怨,只是撒个娇罢了。
“谢谢你。”她轻声道。
“不用客气。”韶音道,“他也是我的敌人,你以为我收了两千万,就看他顺眼了吗?才没有。有机会搞他,我是不会客气的。”
话是这么说,但黎雪心里感动极了。想起一上午的胡思乱想,忽然觉得很没必要,除了让自己气哭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我请客。”她道。
韶音笑着道:“行啊,富婆。”
“什么富婆。”黎雪有点不好意思,一个快被人搞破产的小老板,跟富婆八竿子打不着边,什么时候她混到戚陌年那个地位,才好意思自称富婆。
想到戚陌年,她眼底暗了暗。
两人进了餐馆,点了一盆干锅仔鸡,一碟清炒菜心,一碟姜汁皮蛋,就开干起来。
美味的食物讨好了味蕾,渐渐的,黎雪的心情好了几分,开始跟韶音吐槽:“他真的是有大病!我怀疑他精神分裂!正常人谁干得出这种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还说喜欢我!屁的喜欢!我怀疑他就是恨我,以喜欢为借口,麻痹我,然后搞我、玩弄我取乐!”
她说话时,恨恨地咬着肉,把脆骨嚼得咯吱咯吱的,像是在嚼戚陌年的骨头。
“说不定他只是变态。”韶音捏着勺子,伸向姜汁皮蛋,舀起一勺混合着辣椒末、蒜末、姜末的调味汤汁,慢悠悠地淋上去,“只是以一个变态的行事风格在喜欢你。”
黎雪不可思议地抬头:“你为他说话?”
“不是,我只是陈述其中一种可能。”韶音舀起一块皮蛋,送至嘴边,“弄清楚他的动机和意图,并为每一种可能做出应对方案,才能对付他。”
说完,将勺子送入口中。
黎雪皱起眉头,捏着筷子,吃不下去了。
她原本觉得戚陌年恶心,但是如果他真的只是个变态,不懂得怎么爱人……
似乎又有一点可怜。
“可恨又可怜。”她低声喃喃,“但我为什么要可怜他?我不可怜吗?”
她没做错什么,却被人如此戏耍。
心情有一瞬间的波动,很快恢复到平静。
“不说他了,吃饭吃饭。”她很快展开笑颜,似乎又恢复了快乐明朗。
但除非是没心没肺的人,否则不可能无动于衷。
不过韶音没问,也笑着说道:“好,不说他。”
*
接下来两天,黎雪没有主动联系戚陌年。当然,她从前也很少主动联系他。
只是,当他约她出去的时候,她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借口工作忙,婉拒了。
直到他再三询问,甚至“路过”公司楼下,才答应了他。
“我想喝酒。”上了车,黎雪往座椅上靠去,声音沙哑中透着疲惫,“你可以陪我吗?”
戚陌年一怔。车里的光线不是很明亮,但是能清晰看得出她的疲惫,那是一种累到极点,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所有热情和能量都被掏空的倦意。
他止不住地心疼了一下。不禁想道,他没做错,拼事业真的太辛苦了,她就应该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过着优渥的生活。
她想不明白,没关系,他可以推她一把。
“好。”他柔声说道,抬头示意司机开车,而后收回视线,看着身边说道:“你休息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黎雪便合上眼睛:“嗯。”
车子平稳地行驶。
黎雪闭目养神,戚陌年在车上处理公务,不时偏头看一眼坐在身边的人影。
他的目光透着说不出的温柔与疼惜,好似坐在身边的是他一生的至宝。
黎雪隐约察觉到他在看她,猜测着他可能有的神情,心里止不住地冷笑。怜惜?心疼?笑死人了。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酒吧门口。
“到了。”戚陌年轻声说道。
黎雪并没睡着,闻言睁开眼睛:“好。”
推开车门,下了车。
酒吧里的人不多,但也不少。
音乐在周身流淌着,昏暗绮丽的灯光投射下来,似不经意中勾起人内心的情绪。
黎雪在吧台坐下。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椅子上,将束在裙子里的衬衣也扯了出来,然后从包包里取出发圈,随手扎起头发。
她半睁着眼睛,表情是无机质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和情绪透出来,看上去颓废极了。
“两位喝点什么?”服务生走过来问道。
黎雪一脸漠然,手指从酒水单上划过:“全都要。”
“哪些度数比较低,味道又偏甜一点?”戚陌年按住她的手,抬头问服务生。
服务生刚想回答,黎雪的声音高了起来:“我说‘全都要’!”
服务生顿时住口了。
好么,还没喝,人就醉了。
戚陌年则包容得多,低声道:“你没喝过,少喝一点,我陪你,好不好?”
“就是没喝过,才全都要!”黎雪坚持道。
她在今天之前,根本没怎么喝过酒。偶尔应酬的时候,跟客户喝点白的、啤的,然后就是在家休息的时候,会买一点酒精饮料。
她今天的目的就是喝痛快、喝醉!
戚陌年顿时有点头疼。想制止她,又说不出重话,最后只得道:“好吧。”
“先生来点什么?”服务生又问道。
戚陌年的视线在酒水单上扫过,敲了敲其中一样:“来一杯。”
“好的,两位请稍等。”
黎雪低下头,解开袖口,将衬衣袖子挽至小臂中间。像是没了骨头一样,瘫在了吧台上。
精英商务人士的形象荡然无存,此刻就是一个慵懒颓废的社畜模样。
戚陌年有些心疼,问道:“怎么?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心情不好?”
黎雪抿紧嘴巴,不说话。
很快,酒水送上来。她端起一杯,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喝。
“不能这么喝。”戚陌年拧着眉头,伸手制止。
黎雪推开他:“你别管我,让我喝。”
戚陌年仍然不允,她便带着几分哭腔道:“我不高兴,你让我喝吧。大不了我喝醉了,你送我回去。或者我喝坏了,你送我去医院。你在旁边看着,有什么不放心的?让我喝。”
戚陌年缓缓放开了她:“好,我陪你。”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陪伴更能获取她的好感。戚陌年端起酒杯,冲她举了举,然后饮下。
黎雪喝了一杯,又一杯。
很快,脑子变得晕晕乎乎,像是粘稠的浆糊,转动得十分艰难。
她目光迷离,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痛苦之色冲破束缚流露出来,而她的嘴巴仿佛也不再受控制,喃喃道:“好难啊。”
她说着平时绝不会说的话:“怎么会这么难。真难啊。”
做喜欢的事情而已,为什么会这么难?一步都走不出去,就被人截断了路。她往哪走,哪条路就是断的。
戚陌年很清楚她在说什么,满是心疼地道:“这么辛苦,不如算了?创业而已,并不是人生的必需品。生活中还有很多值得去做的事,你可以换个方向。”
比如,爱他。
全心全意地爱他,然后被他呵护起来。
黎雪眼神迷蒙地看着前方,视线似乎落在酒柜上,又似乎穿透酒柜,落在不知名处。
听着他的话,并不回答。
她这会儿只是脑子转得慢了,并不是不转了。
她迟钝地想道,生活中的确有许多值得尝试的事,她又不是没有放弃的底气。但是被他蒙蔽、被他戏弄、将一颗真心扑在他身上,绝对不在其中。
她不说话,拿起一杯酒,又喝起来。
戚陌年点到即止,并不急迫地劝说,而是拿起酒杯,跟她一起喝起来。
接下来,黎雪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喝酒。而因为她喝得快,很快就醉了。
趴在吧台上,两眼大睁着,一言不发,但是眼泪哗哗地流淌下来。
像是大雨中迷路的猫咪,浑身湿漉漉的,可怜又可爱。
“你醉了。”戚陌年说道,走下高脚椅,“我送你回去。”
拿出卡片,结了账单,一手将她半抱起来,一手捞起她的外套,往外走去。
“我没醉。”
“我还能喝。”
黎雪被他半抱着,脚步踉跄地往外走,身躯不自觉倚在他怀里:“我不回去,我要去江边,对,去江边,吹风。”
“好,我带你去江边。”戚陌年口中应道。
等到上了车,就吩咐司机:“回东景。”
东景是他住的地方。
“不!去江边!”黎雪听见了,挣扎起来。
戚陌年便道:“是,去江边,我们先去拿酒,拿了酒再去,你不想在江边喝酒吗?”
喝醉了的人不会讲道理,脑子又转得慢,黎雪被他哄住了,消停下来:“想。”
她喝醉了,坐也坐不直,浑身软得像一汪水,抱在怀里软绵绵的。戚陌年舍不得撒开手,将她牢牢抱住,心中发出满足的叹息。
对,就是这样。
他要的就是这样,他没做错,他得到了。
一路上,黎雪昏昏沉沉地偎着他,偶尔嘴里呢喃几声,都听不真切。
很快,抵达东景别墅。
戚陌年扶着她下了车子,然后打横抱起她,往里面而去。
将她安置在卧室隔壁的客房里。
“你是谁?”被安放在柔软的床垫上,黎雪仿佛清醒了,睁大眼睛,看着戚陌年问道。
戚陌年失笑,指背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轻声说道:“我是戚陌年。”
“哦,是戚陌年啊。”她乖乖的,任由他轻抚脸颊,软软地道:“是那个特别有钱,又特别帅的大帅比。”
戚陌年听完,不禁心情大好,脱下西装外套,又松了松领带,在床边坐下:“哦?你认得我吗?”
“嗯。”黎雪应道,睁大眼睛看着他,忽然有些害羞似的,往被褥里缩了缩,“你喜欢我?真的吗?”
她从前不提这种话,就算他提起,她还要将话题转开。
现在喝醉了,倒是不一样了。
戚陌年很想知道她心里真正的想法,于是点点头,柔声说道:“是,我喜欢你。”
“可是我这么穷,什么都没有,我还一事无成。”她很快露出伤心的神色。
戚陌年顿时一怔。
薄唇微张,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原来,她拒绝他,不是因为他不好,而是因为在他面前自卑?
戚陌年一下子想起当初她拒绝他时,所说的那句:“在事业有成之前,不考虑这件事。”
她一心拼事业,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想要配得上他?
霎时间,戚陌年心花怒放!一颗心又酸又软,犹如泡在温水里,熨帖极了。
“你不穷。”他微微俯身,指背在她细腻的面颊上拂过,“你这么美,这么好,就算你什么都没有,我也喜欢你。”
她已经拥有了全天下最珍贵的东西,一个温暖善良的灵魂,能让他感到幸福和快乐的东西,其他的又有什么打紧?
“我不信。”黎雪却道,扭过头去,拉起被子蒙住脸,拒绝被他触碰,眼睑垂下,看上去失落彷徨又无助,“不可能的,哪有这么好的事,我什么也没有,却被你这样的人喜欢上。”
“我这样的人?”戚陌年问道。
黎雪便又转过头,抬眸看向他道:“你很厉害,很有钱,长得帅,比当红明星还帅,人又温柔体贴。”
她越说,声音越低,好像难过极了。
戚陌年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她眼里这么好,嘴角不自觉上扬,说道:“你也很好。相信我,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好的女孩。”
然而黎雪却翻过身去,说道:“我困了。”
她在逃避。
戚陌年没有穷追猛打。今天的收获已经很大,欲速则不达。
“好。”他柔声说道,“我看着你睡。等你睡着,我就走。”
黎雪不回答。
不多时,她睡着了。
戚陌年轻轻起身,俯身在她发心一吻,而后放轻脚步离去。
轻微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黎雪睡得很熟。
*
次日清晨。
“你起来了?”戚陌年一身休闲打扮,坐在客厅里喝咖啡。
黎雪的表情有点窘迫,走下最后一阶楼梯,低声道:“不好意思,我昨天喝多了。”
“没事。”戚陌年温柔地看着她,“吃点早饭?”
黎雪摇摇头:“不了,我要去公司。”
“那我送你。”戚陌年说道,“带点东西,路上吃。”
黎雪还想拒绝,但戚陌年不容她拒绝,拿了车钥匙,亲自开车送她去公司。
路上,戚陌年只跟她闲聊,并不提昨晚的话,让黎雪松了口气。
看着她渐渐放松的样子,戚陌年立刻知道了,她没有忘了昨晚的事,笑意从眼底涌出。
“我到了。”车子抵达公司大楼下方,黎雪握着包包,低头道:“谢谢你。”
戚陌年揉了揉她的头:“跟我还客气什么?”
黎雪不好意思地下了车。
戚陌年没有放弃对佳雪的打击。
相反,鸿运对佳雪的打击更严重了。
戚陌年甚至又注册了两个公司,加入竞争和掠夺,势要置佳雪于死地。
上次黎雪发愁,找他喝酒,对他吐露心事。他多做一点,她会更加艰难。
而在这种寸步难行的情况下,她会丧失信心,丧失斗志,丧失奋斗的快乐。他只需要稍加诱导,她就会慢慢放弃打拼,转而投入他的怀抱。
他所预料的成真了。
黎雪四处奔波,都没有挽回佳雪的境况,找他喝酒的次数变多起来。
只是,她仍旧嘴硬,不肯放弃。
“我舍不得看你辛苦。”江边,他拥着她站立,低头柔声说道。
黎雪摇摇头,说道:“我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
“你配得上的。”戚陌年哄道。
黎雪仍然摇头,转头看向江面,轻声说道:“你不懂的。只有势均力敌,两个人站在同一高度,才能走得远。你比我高那么多,你的喜欢让我惶恐,我不敢接受,也不能接受。”
“我一定要走到跟你同样的高度,我才敢去爱你。”她说道,“这是我的骄傲,也是我的坚持,你不用再劝了,我不会改主意的。”
戚陌年顿时又爱又恨。
爱的是她的骄傲,恨的是她的固执。
“你不需要这样的。”他说。
黎雪回答道:“但我想要这样。”
她喝了很多,整个人软得站不稳,半靠在他怀里,情绪低落得厉害,脆弱得像风一吹就碎了。
但戚陌年知道,到此为止了。接下来他再如何打击她,她也不会彻底倒下。
“我帮你。”他说,将她拥紧了,下巴抵在她发心,“不要拒绝我。你已经拒绝和我在一起,不要再拒绝我追回我本应得的。”
在他怀里,黎雪垂下眼眸,掩住了轻蔑。
呸。
什么是他应得的?只有欺骗,只有虚伪,只有假得不能再假的一颗心,才是他应得的。
为了帮助黎雪早日“事业有成”,戚陌年一改作风,开始帮助佳雪成长。
不过,他的精明让他改了条件:“跟我在一起,好吗?等到你成长到跟我一样的高度,我们就结婚。”
冷静的黎雪拒绝了。但“喝醉”的黎雪被他哄着,答应了。
戚陌年将这段话录下来,给清醒的黎雪听。黎雪的表情很复杂,但到底没有反悔,答应跟他在一起。
只是,清醒的时候,她非常抗拒跟他接触。
她非常骄傲,将一切时间都花在事业上,仿佛这样就能早日达到跟他一样的高度,就可以坦然跟他在一起。
戚陌年有一次想要吻她,结果惹得黎雪生气,足足半个月没理他。再后来,戚陌年就不敢了,而是试图灌醉她。
只可惜,从录音事件后,黎雪再也不喝酒了。
*
转眼间,三年过去。
在戚陌年的不遗余力地砸资源、帮衬之下,黎雪成为行业新秀,公司越做越大。
只是,跟戚陌年比起来,还差得很远。
而戚陌年已经彻底失去耐心。她不给碰,连亲吻都不可以,最多摸个小手,更别提深层次的交流了。
“你们是?”这一天,黎雪在办公室忙碌着,就见到几名西装革履,精英范儿的年轻人走进来,有男有女,个个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打头的是个男人,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说道:“戚总派我们来的。”
戚陌年等不及了。
她不是要跟他走到同一个高度吗?他没耐心一年又一年地等下去,于是决定将自己的资产的一半转到她的名下。
听完来人的解释,黎雪瞪大了眼睛。
不作伪地僵住。
老实说,通过三年的相处,黎雪已经确定了,戚陌年是真的喜欢她。就像音音说的,他不是恨她,他只是变态、神经病,不会爱人而已。M.ENSOteMPLe.cOm
但,他居然要将半数的财产转给她,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稍等,我打个电话。”她道。
起身走出办公室,来到一间空着的会议室,给韶音打电话。
“音音,不好了!”在人前沉稳有度的黎总,此刻听上去慌里慌张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他等不及了!他要跟我结婚!甚至将一半财产转移给我!”
去他*的!
谁稀罕吗?
黎雪吊了他三年,还打算再吊他几年。她喝了那么多酒,演了那么多戏,就是为了争取足够的时间,成长到可以跟他抗衡的地步。
她从没想过真正跟他在一起,更别提结婚了。她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就是逃离他的阴影,让他无法对她为所欲为。
如果有可能,她还要给他一顿暴打!
给她一半的身家?让她跟他结婚?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你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几丝慵懒。
黎雪微微怔住,脑中飞快划过这三年来,戚陌年对她的纵容、爱护、扶持。
然而很快,那丝波动平静下来,她冷冷地说:“没有。”
她不爱他。
他这样的人,对喜欢的人不择手段,什么脏的、阴的、毒辣的招数都使得出来,只是为了占有。他不配得到她的喜欢!
“那你可以答应下来。”韶音却道,“别惊讶,你听我说。”
电话那头,韶音在泡温泉,换了个姿势,趴在光滑的大石上,眯眼享受着水温,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他对你的执着,你已经清楚了。不跟他结婚,你要跟谁在一起?”
“跟任何人在一起,都是你的权利和自由。但是,假如你跟别的男孩子在一起,或者,你多看别的男生一眼,你猜猜戚陌年是什么反应?”
黎雪握紧手机,一下子愣住。
“你需要多久,才能摆脱他对你的控制和威胁?只凭你自己,加上我,需要多少年?”
“假如他不在暗中动作,我们尚且需要很多年的时间。而他一旦发疯,我们的努力可能会付诸流水。”
“嫁给他,不择手段,尽快掠夺财富和资源。”韶音的声音透着冷酷,“你别无选择,黎雪,被他盯上,这是你的命。”
命?
黎雪胸中一片愤怒,呼吸都急促起来。
但是,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认知刷新,她已经能够平静地接受了。的确,被戚陌年盯上,是她命不好。
“你说得对。”她平静地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电话挂掉,她握着手机,在空荡荡的会议室中站立良久,然后堆出了自信和从容的微笑,大步走了出去。
黎雪和戚陌年结婚了。
在戚陌年将半数身家赠予她之后。
戚陌年以为自己迎来的是幸福生活,但新婚当晚,黎雪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她穿着棉质睡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抱手站在窗边,背影透着一股冷意。
“怎么了?”戚陌年意外地道,走过去抱住她。
黎雪没有动,只是淡淡地说:“我都知道了。”
“什么?”戚陌年低头吻她的耳尖。
黎雪一脸漠然,任由他亲吻,说道:“你对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戚陌年动作一顿,缓缓放开她,转过她的身子,低头看着她,试探道:“你都知道什么了?”
“从始至终,你对我做的一切。”黎雪仰起头,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使她的脸色看上去透着惨白,“你让音音离开我。你让鸿运打压佳雪。你……”
她一件件诉说着他做过的事,令戚陌年的脸上渐渐失去笑意,变得冷酷而微微狰狞起来:“是喻佳音告诉你的?!”
他用力抓着她的肩膀,目光骇人。
黎雪疼得皱起眉头,自嘲道:“怎么,你又要让她离开我了,是不是?你对我都能做出那么残酷的事,对她会做什么?你该不会弄死她吧?”
戚陌年脸色难看。
他无论如何没想到,他做的那些事会被她知道!
她怎么能知道!
那是他最阴暗、肮脏、不可见人的一面!她怎么能知道?她知道了,还怎么爱他?!
“不过,你不用多想了,不是她告诉我,是我猜的。”她自嘲一声,转开视线,看着茫茫的黑夜,“你怎么会以为我很笨,在那么多解释不清的巧合下,还一点都猜不出来?”
戚陌年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假的。
但是,真假都已经不重要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沉声问道。
黎雪笑了笑,仰头看着他道:“很久之前。很久,很久之前。出乎你想象的早。”
“你一直在跟我演戏?”戚陌年难以置信地问。
黎雪却没有回答。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很快又消失不见。
“戚陌年,我累了。”她说道,眼睑垂下,神情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像是第一次找他喝酒时的样子,“我本来很喜欢创业,喜欢奋斗和打拼,但是你让我没命地往前赶,使劲浑身解数地奔跑,我好累,一点快乐都感觉不到。”
“我放弃了。”她说道,放下双手,像是放下了抵抗,犹如任人宰割的羔羊,“你要我,你得到了。从此,我就是你的。我再也不创业了,我什么都不做了,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这样,你满意了吗?”
月光下,她脸色惨白,眼睛里没有一点点光。跟重逢的时候,她眸中繁星灿灿的模样,截然不同。
戚陌年心中一惊,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不禁倒退两步:“不,不。”
他摇着头:“不,不是这样。”
黎雪对他惨然一笑:“戚陌年,你想要我怎么做?”说着,她朝他走过去,抱住了他的腰,“要我跟你上床吗?”
戚陌年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惨白着脸,一双眼睛黢黑幽深,犹如深不见底的洞穴,一丝光亮都溢不出来,更觉当头一棒!
他立刻拽开她的手,飞快走出房间。
黎雪脸上的惨笑消失,变得面无表情,走过去将门关上,并反锁。
这时,眼里才闪过轻蔑。
她坐在梳妆台前,用化妆棉沾了水,轻轻抹掉脸上的粉。
重新护肤后,才钻进被窝,给韶音打电话:“亲爱的,我成功了!”
她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声音压得低低的,但是掩不住的兴奋。
韶音笑道:“恭喜。”
“哼,我才不想碰他。”黎雪撒娇道。
她现在是个成熟的女人,平时也有需求的,但是戚陌年……虽然他又帅又可,但黎雪真的不想碰他。
主要是,不想满足他变态的心理。
他得到她,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变态、神经病。让这样一个人得逞,黎雪心里过不去。
“你成长了很多。”韶音不禁感慨道。
她从一开始慌里慌张的小姑娘,逐渐变得游刃有余,跟戚陌年演戏演得毫无破绽,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实在很有天赋。
“困难使人进步。”黎雪笑道,然后正色说了一句,“没有你帮我,一直支持我,给我出主意,我做不到这样。”
她既站在她背后,给她依靠。又走在前面,为她指明方向。
“我不知道要怎么谢你。”她呢喃道。
韶音笑道:“很简单啊。等我的两千万花完了,你随便打赏我一点。”
“好!”黎雪认真说道,“音音,佳雪有你的一半。我赚多少钱,都有你一半。”
是音音给了她八千万。
妈妈动手术的钱有了,她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一心创业。
也是音音一次次给她指路,鼓励她不要怕,告诉她如何对付戚陌年。
否则,她怕是早已经被戚陌年吃干抹净,还要帮他数钱。
“爱你,富婆,么么哒!”韶音道,飞吻声从话筒里传出来。
黎雪不禁开心地笑了。
前路艰难又怎样?她有伙伴。
*
“叮。”
“本世界判定,成绩优秀。”
在韶音寿终就寝,离开小世界后,主脑的判定结果出来了。
“哇!”灰灰简直开心得不得了,“我以为能够及格就不错了,居然是优秀!”
韶音轻笑出声。
男女主没有分开,感情线就不会崩,成绩至少是及格。
而她在这次任务中,所起到的推动作用,比原剧本更出色——她让黎雪认识到了戚陌年的真面目,而黎雪并没有跟他分开。
在后来,戚陌年没有放弃,他坚定地认为黎雪仍是温暖善良的女孩,于是道歉、认错、赔罪、弥补,想要她变回原来的样子,变回他记忆中的那束光。
他各种努力和讨好,不惜低头,跟韶音道歉,还为她开画室,做了很多补偿。
他本就是聪明人。之前追黎雪,手段就很高超,如果不是韶音,他根本不会失败。现在知道了黎雪介意的东西,当机立断,立刻改变了策略。
黎雪有所动摇,但是没有原谅他。直到一次意外中,戚陌年为了救她不要命,终于感动了她。
那次意外中,戚陌年不幸成为了植物人,但黎雪没有放弃他,用最好的医疗手段治疗他。
一年过去,两年过去,五年过去,戚陌年始终没有醒。黎雪感到寂寞,开始交男朋友。
只是,这些男朋友交到最后,她怅然地发现,虽然他们比戚陌年正常,但是他们对她的爱意,不如戚陌年的浓郁、真挚。
他的爱,像是毒,令人恐惧,又叫人欲罢不能。
在四十岁之后,黎雪就没有交男朋友了,守着植物人戚陌年,直到白头。
“哈哈哈!”灰灰还在高兴地转圈圈,“两个了!我有两个优秀了!哈哈哈!”
太出乎意料了嘛!
它本来只想及格,解除警告状态,谁知道得了个优秀,真是意外之喜。
“亲亲,我们下次任务也加把劲,得个优秀好吗?”它讨好地道,“如果我工作做得漂亮,升职的过程会大大缩短哦!”
韶音却道:“我要休息了。”
“啊?”灰灰一愣,“你要休息?多久?”
韶音没答话。
灰灰原本以为她总是做憋屈的炮灰任务,有点烦了。可是,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它逐渐猜到了什么。
“不,别这样。”它不禁慌乱起来,“你睡了,我怎么办?”
它只有她一个任务者啊!
“你会有其他任务者,他们会为你所驱使。”韶音说道,指尖微动,解除了对它的屏蔽。
原本被做手脚时,灰灰没发觉什么。现在被解除屏蔽,它陡然感受到有什么不同了。
好像身上裹了一层薄薄的膜,瞬间被撕去了,新鲜、自由的气息涌来,感知更灵敏了。
“你……”它愕然,愤怒刚刚冒出一个头,就被打断了。
“嘀嘀嘀!”探测设备传来反应,“发现自由魂体,位置在……”
灰灰的眼睛立刻睁大了。
可绑定的任务者!
一边是要休眠的大魔王,一边是待绑定的小可爱,它一时间竟然难以抉择!
但很快,它的计算系统便做出了选择,大魔王一睡就不醒了,任务者什么时候都能绑定。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它尖声叫了起来,仿佛回到了当初,但是比当初少了傲慢和自以为是,“我对你不好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屏蔽它的信号!
她凭什么!
“你还要休眠!你对我做了这样的事,我不许你休眠!”它愤怒跳脚,“你要给我做一百个任务!次次优秀!我才原谅你!你才可以休眠!”
韶音轻轻笑了一声。
抬起手指,轻轻抚过它的头顶。
灰灰现在用的是最新版本的生化人,感知敏锐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她的魂体轻轻抚过它的银色短发,顷刻间就被它感知到了。
“别碰我!”它尖叫道。
韶音柔声道:“再见,宝贝。”
“等你升职了,就叫醒我。”
灰灰气得道:“你做梦!我都升职了,还用得着你吗?我才不叫你!你去睡吧!睡一千年、一万年!睡到天荒地老,睡死了我都不叫你!”
话落,却没有回音。
灰灰等了片刻,只等到周身微凉,仿佛有什么在离它远去。
“韶音!”它叫道,“别走!”
没有回应。
“我要怎么才能叫醒你!”它顾不得了,连忙改口。
仍然没有回应。
偌大的宇宙中,四周一片黑寂,只有亿万光年之外闪动着点点星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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