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乾坤已经准备下手开启护山大阵的时候,乔冉冉抬手阻止了他,“段师伯等等!”
因为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裴陵的存在。
裴陵就那么从半空中突然出现,就像他原本就在那里,从来就没离开过一样。他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望向了山头上的小药园,没有发现乔冉冉的身影,顿时眉头一皱,眼神凝固了一瞬间,也终于感受到了乔冉冉的存在,目光有些迟缓地落在了远处的乔冉冉身上。
这样的裴陵似乎从哪里都透着不对劲,以他的能力,在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应该发现乔冉冉的位置。
修士的视力都很好,乔冉冉却从裴陵的眼中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光芒。仿佛在清源镇外那条小道上初遇的时候,那个浑身浴血的少年眼中只有沉寂黑暗时的光景,历历在目。
她还记得当时见到那眼神时的震撼,到底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让眼中的光芒全都熄灭。
此时的裴陵,又是那样的眼神,乔冉冉顿时就心疼了,立刻将计青冥的话都抛在了脑后,闪身就往裴陵身边而去。说好的一定要陪在他身边,那就绝对不能食言,更何况她也早就不是当年的乔冉冉,她有自保的能力!
乔冉冉动作之快,段乾坤都没来得及阻拦,那边祁琢玉也有了动作,段乾坤一挑眉:“祁师侄?”
祁琢玉笑道:“虽然这么说有些草率,但是弟子觉得裴陵既然回来了,问题也必然能够解决。”这样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祁琢玉也不知道。
而且其他人都在那里,祁琢玉也想与他们并肩作战。至于宗主令——就交给计青冥让师尊自己处理吧!他还年轻,修为也还不够,还想出去闯一闯看一看呢!
而那边,乔冉冉已经扑进了裴陵的怀里,就像没有看到他眼中的黑寂一般,哽咽着说:“你怎么才回来呀……”
从未有过的思念和担心,在看到天空碎裂的那一瞬间全都爆发了,乔冉冉也是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对裴陵的情感已经如此深刻,这个人已经在自己生命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颜色,成为了她人生很重要的一部分,她以前大概是从没想过会失去他,如今意识到有这种可能之后,才发现自己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
乔冉冉喃喃道:“说好要在一起的……”
埋首在裴陵怀里的乔冉冉大概看不到他此刻诡异的脸色,结合他黑暗无神的眼睛,看上去十分的危险。
前方众修士大能还在与魔修对峙,裴陵这边的情况只能稍微分一点注意,在他们看来,这是玄心门的弟子,似乎不用放在心上。可凤长冬和南浔都看到了,也察觉到了裴陵的不对劲,纷纷靠上前来。
只可惜他们刚刚一动,就被裴陵抬手阻止了,凌厉的阵法就落在两人的脚下,看上去只是阻止两人的去路,但是透着血色的阵法中全是凌厉的杀气,相信只要他们一动,就能直接将他们绞杀。
裴陵又变强了。可他们根本感觉不到裴陵的上限在哪里,也就是根本无从分辨现在到底什么样的修为。明明他离开的时候还只是化神期大圆满,就算这段时间过去,再多的奇遇也不过是进阶炼虚期,到底什么样的修为差距,才让他们连裴陵的等级都触摸不到。
裴陵现在的感受十分奇怪,就像是神魂被掏空了一部分,整个人有些抽离,仿佛有一种力量急切得想要将他排斥出这个世界,可他不想走,又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凭着直觉划开空间出现在这里,目光无意识地四下逡巡,直到看到乔冉冉的那一刻,心中空荡荡的感觉仿佛得到了缓解。
然后当一身红色嫁衣的乔冉冉扑进他怀里的时候,那种排斥的感觉才勉强消失,但神魂还是抽离着,以一种奇怪的视角看着眼前的姑娘。
她身上的嫁衣很熟悉,那绣纹和隐藏在绣纹中的阵纹,应该是跟他身上的红色长袍同出一源,并且是出自他手——这是应该一个与他很亲近的人,才会让他亲自动手,可他为什么会有这样亲近的人?
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乔冉冉抬眼望着裴陵,眼神清澈,无惧无畏,仿佛看透了裴陵的疑惑,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裴陵,是我,我是乔冉冉,那个说好会永远站在你身边,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会选你的,乔冉冉。”
一道凌厉的亮光划过了裴陵的黑眸,像是点燃了什么的寂静夜空,一颗有一颗的星子就那么亮了起来。
“呵,乔冉冉啊……”
“嗯,是乔冉冉啊!”
裴陵揽着乔冉冉的腰,将人往上一提,平视着她终于四目相对,眼神终于灵动了起来,声音依然十分怪异,却一如既往的霸道和执拗,“嗯,我的。”
乔冉冉捧着裴陵的脸,“嗯,我的。”
一众围观的人: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在这里经受这样的场景?
从外面溜达了一圈,又偷偷溜回来的周路康看到眼前的场景,很是无奈地捂着额头,一脸无语地走到了祁琢玉身旁,“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乔冉冉见到裴陵回来了,自己奔出来很好理解,祁琢玉不是受命要守着护山大阵的阵眼吗,他为什么也在这里?
“阵眼有段师叔守着。”
周路康大概能想象自己师尊的脸色了。反正是为了留下玄心门的点滴星火,不管是段乾坤还是祁琢玉,其实都无所谓。而且还有岑弦一脉也已经离开,所以祁琢玉选择遵从自己的意志,回到了这里。
因为裴陵出现的缘故,段乾坤也没有在魔修现身之后立刻开启护山大阵。
而那些魔修,原本在跟计青冥众人对峙,发现裴陵出现之后,也都纷纷笑出了声。
“姓裴的,你大闹魔界,对我等赶尽杀绝,让魔界一片狼藉,如今我们将战场转移到人间,你又作何感想?”
裴陵不像其他修士对魔界有顾忌,担心魔气入侵不愿意踏足魔界,所以大部分时候魔界和人间的冲突战场都是在人间这边,每一次都是生灵涂炭,浮尸千里。
裴陵不按常理出牌,单枪匹马杀到魔界,将魔界闹得天翻地覆,特别是跟这次阴谋有关的魔修,直接被裴陵弄得人仰马翻,所有低阶的魔修全都被裴陵屠戮殆尽,最可怕的是随着他每杀一人,他的修为就突破一层,像是吸尽了那些魔修的修为,可裴陵除了眼神的变化,魔气仿佛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或者有影响,他们却看不出来。
因此这几个高阶魔修趁着裴陵去追杀另外一个魔修的时候,联手打开了魔界屏障重临人间,就是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让裴陵尝尝人间陷入死亡威胁的场景。
为什么选择玄心门作为突破的节点,原因很简单。
计青冥看着其中一位魔修,面沉如水。这位,计青冥认识。这一位的画像还供奉在宗门大殿的后面,跟历届弟子一起,甚至还供奉在最前面几排,是玄心门最早的前辈之一。
就像曾经乔冉冉好奇过,玄心门的前辈到底都去哪里了,为什么外界并没有关于他们的传说,到底是他们已经身死道消,还是早就破镜飞升,还是隐藏在人间过着快活似神仙的日子。
也有如现在眼前这位一般,早就身坠魔道,半步渡劫期的魔修大能。
这世间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渡劫期的大能了,不管是人修还是魔修,太多人卡在半步渡劫期,却始终无法踏出那一步,成为真正的渡劫期修士,更别说突破渡劫期,得道飞升了。有更多的人,困在半步渡劫这一屏障,一生无法突破,最后衰竭而亡。
因此半步渡劫,已经是这世间最大的战斗力,更别说是剑修。眼前这位眼熟的魔修,也是一位剑修,身后那黑雾缭绕的魔剑之气,在虚无缥缈和冰冷实质间不停变幻着,让人捉摸不透。
这位前辈,在离开宗门的时候,也不过化神巅峰,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他变成这样?
那魔剑修士对上了计青冥的眼神,计青冥的神魂被他眼中的剑芒刺得生疼,“认出本尊了?”
计青冥没说话,只握紧了手中的青色长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魔剑修士嗤笑道:“如何,还想对本尊动手?”
计青冥:动手是不可能动手的,他又不傻。
这一刻计青冥反而想起了乔冉冉说的话,如果裴陵从魔界归来,已经不是以前的裴陵,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魔修,玄心门该作何反应?裴陵那边他还不确定,计青冥看着魔剑修士,心里想的却是:打不过该怎么办?
魔修和人修之间的隔阂,可比跟妖族之间的更加难以逾越,已经是不死不休,无法共存的局面。
计青冥看对方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好好交流,那浑身的魔气和血气,最重要的是魔剑上裹挟的怒气和怨气,足以说明这人身上背负着巨大的杀孽,轻易无法相信。
魔剑修士跟计青冥说了两句之后,就不再关注,现在主要面对的还是不远处相对而立的裴陵,那才是劲敌。这些不值一提的人修,根本不是他们一合之力。
会说那么两句,是他突然发现,裴陵居然也是玄心门的弟子。
这就很有意思了。
魔剑修士笑道:“你毁了本尊的魔渊城,本尊屠你玄心门,好像还是本尊亏了。”
魔渊城?
乔冉冉突然就悟了。
这魔修,居然就是当年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魔渊城城主,那位唯一在魔界划得一席之地,称君为尊的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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