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难的天灾,众志成城牢筑成疫情防控墙,日渐成效。
新冠肺炎疫情的确诊数字每日攀升,治愈病例同样逐步增长。居家令下,社会秩序在线上办公之间,道路交通,城市解封之中逐步恢复。M.ensoTEmple.Com
滩城解封,咸楼的夜空渐渐不再灯火阑珊。
一眼望去,至少回来了一半住户。
那户每天定时打骂孩子的,有人在群里吐槽了。最后原来是孩子上网课,每天到那个时间做小测都不及格。
烟火气的复苏弥补了滩城夜间时常见不到星空的黯淡。滩城气候昼夜不一,白天晴空万里,夜间轻云薄雾从海面升腾而起,用肉眼难辨星辰。
滩城老人会说,那是滩城的星星都掉进海里,变成滩涂上的盐堆咯。
天上星星,地上盐堆。
离了十万八千里远。
有人双双对对如胶似漆。
有人孤孤零零形只影单。
贺永安眉头快能夹死苍蝇,随便拨了个电视台,低沉又枯燥,哪里盖得过隔壁声音。
声音传到他这儿已经很细弱了,但偏偏像一根头发丝,不停在他耳道里挠动,在他耳膜上翩翩起舞,传递那份毫不隐忍的快活之意。
贺永安忍无可忍,骂了好几句操,咣地一脚格外不爽踢翻了旁边一个纸皮箱。
纸皮箱不堪一击,中间穿了个洞又起起落落弄出来些响动,掩盖住了隔壁没完没了的声音。
很快,尘埃落定,隔壁细细碎碎的声音又响起来。
贺永安闭了闭眼睛。
他第一回体会到原来这种声音也能令人窒息,平白生出一种破坏欲,恨不得把这墙砸了把对面的狗男女活埋起来。
林春芳这女人,可真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的。他倒是挺想问问她的,有这么爽吗,至于叫唤成这样。
贺永安揣上烟盒出门躲一躲,临出门前自嘲一笑。
他倒是该好好听听,林春芳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怎么风骚的。
换回拖鞋趿拉去阳台上自虐,贺永安抽着烟荤素不忌地品味起来。
一墙之隔,人家是合法夫妻,履行义务。
就算活得粗糙,心脏又不是钢铸的,月下声声慢对他实在残忍。
贺永安后悔起来,那时候知道她有老公怎么就没管住自己下半身。林春芳还说他又不吃亏,他倒想掏出来心脏看看如何能这般难受。
烟雾散开,贺永安逼自己放平心态。回想起以前,跑长途路上住的脏破小宾馆,隔音差得令人磨牙。
他早就习以为常,难受了就顺着隔壁房间的声音自我纾解。
偶尔跟跑车搭档挤一屋,俩人还能对速度长度吐槽评论,等声音歇了就去敲墙壁,幸灾乐祸骂人家软脚虾。
被女人嘲讽也就够了,再碰上被陌生人嘲讽,被隔墙羞辱的男人往往搂不住火,穿着裤衩就出来打架。一开门跟屋里俩体格不错的大男人互相大眼瞪小眼,只好自认倒霉。
跑车的这俩笑得岔气,算是一穷二白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乐子。
贺永安强行想笑,呛了一口烟雾。
笑不出声。
吴康体力一点不比贺永安差,恍恍惚惚之间,林春芳一度很害怕自己不慎喊出贺永安名字。
事实发现她很适合搞偷腥,漆黑的卧室里,房顶没有摇摇欲坠的星辰,她一口一个老公待吴康专心致志。
林春芳疑心她过于水性杨花,搂着快两个月没见的吴康,陌生感油然而生,别样刺激。
吴康是不觉得她陌生的,自家老婆还跟以前一样声娇体软,惹得人气血躁动,恨不得一口气交完一年公粮。
后来隔壁搞起来摇滚,打扰了俩人性致。
林春芳扯他,“算了吧,你刚回来别搞太累。”
林春芳不动声色把手机静音,又反扣至背面。
贺永安突然敲架子鼓,大概是嫌她吵了,谁知道他会不会丧心病狂打电话来呢。
女人的路给谁开,此时此刻便是心系谁。
夫妻夜话里总是温情脉脉的。
吴康慢慢说他这些日子怎么过的,后来跟工友们挤人亲戚家里,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要不就斗地主。半夜此起彼伏的哀嚎没办法出去上钟,攒了一年钱就想舒服舒服。
看吴康老神在在,都说他装逼。有知情的说了,吴康的老婆长得好看,对他又看得紧,以前他去哪儿打工都要带上老婆的。
一片嘘声,幸灾乐祸问吴康这回怎么不带着老婆了。
男人也有嘴里含柠檬的,酸得掉牙,“老婆长这么好看小心看不住。”
这话,吴康很熟悉。
和林春芳结婚时候,工友们就在说这话了。
做电工的人都是异地恋,满嘴问候别人是不是被戴了帽子。工友们不乏结婚早的,娶的都是老家村妇,早早播种生娃,一年到头回去一两次。偶尔舍得去宾馆找个女人,老婆来看望却在工棚里帘子一拉。
没把老婆好好当女人。
吴康继续说起来漫长的两次隔离。
那是离武汉最近的市,每日听闻流水线一样的死亡线。上个被拉走的老人就没抗住。
吴康握着她的手,心有余悸,“老婆,隔离那段时间我每天做噩梦,生怕下一个被救护车拉走的就是我。”
“差一点就以为要见不到你了。”
林春芳发愣。
吴康叹气,“我想我要是得了肺炎,你该怎么办。肯定要哭瞎了,我们那套房子还有房贷要还。”
他说,“我想我就不治病了,能靠抵抗力抗就过去了,抗不过去别花那个冤枉钱。”
林春芳捏他,“瞎说什么呢。”
吴康笑了笑,“好,不说了。”
林春芳问他,“你想我吗?”
他想了想,“我最怕的时候,一闭眼就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哦,”林春芳有点糗,“我以为是我哥房间嘛。”
“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林春芳疑惑,“嗯?”
这话,吴康之前没跟她说过。
或许是疫情分别令他后怕,两人说话愈发缱绻胶着。
吴康笑了笑,“是那天中午,在工地门口你找你哥,我就看见你了。老婆,你真好看。我还在想是谁走了狗屎运娶天仙老婆,没想到走狗屎运的是我。”
烈日顶头她来工地找人,一双腿白得刺眼,是找他同住一间出租屋的工友。
他们工种不同几乎无交流,只知道他叫林仔。
吴康下工回出租屋,一开门就看见林春芳穿个齐腿根儿的短裤坐他床上。
粉白的脚趾勾着他那双人字拖直晃悠,她歪头擦湿漉漉的头发,水顺着锁骨流下来,洇湿了对她而言过于宽松t恤。
还是他的t恤。
原来是林春芳进了屋左右不分,错把他房间当成她哥的。
再后来,没等她到年龄,就提前在县城里摆了酒。
吴康尽量接长期的工程,好带着林春芳走,下工了就去她工作的发廊接她。两人一起背井离乡务工,关起门来却是温馨世界。
追忆过去太静美。
吴康说着说着话便睡着了,发出轻微鼾声。
林春芳把头发拨弄好,看了眼手机,贺永安的对话再无下文。
她轻手敲了几个字,“我们以后别联系了。”
光标闪烁,又被一一删除。
有些话还是当面说吧,林春芳点击“清空聊天记录”。
“是”。
最终选择窝在吴康怀里,背对着他,安然入眠。
脑海里回响着告白的旋律。
“归家饰演你的好情人。
专心一意供你温存和热吻。
我爱你亦同样体贴你。
不让你知人可以更丑陋。
直到你想不出当天在床上谁人陪着我。”
次日,吴康送林春芳去养发馆上班。
滩城市中心不大,离得不远,步行可达。
吴康说晚上再来接她下班,林春芳这几天都跟薇薇结伴,不用他接,吴康说他没两天就要上工了。
薇薇很是羡慕林春芳。
“你们都结婚三年了,他还对你这么好。”
林春芳心想,可是我对他不怎么好。吴康满足不了她年轻而空虚的内心,如果有开放式的夫妻关系就好了。
林春芳一想,让她接受吴康碰别人,还是恶心。
那吴康以后若是知道了呢?
他这么爱她,大概还是会原谅她吧。
林春芳强迫自己不往下想,该让永远别让吴康知道。
几天过去,天气愈发暖和。
正好是周末,来了不少客户。
林春芳洗护吹都可以,几乎无缝连接就上手了,有个薇薇的老客户没预约就过来了,看薇薇没空就找林春芳。
薇薇还瞪她几眼,看林春芳没管客户私下要微信,放下心来。
等闲聊时候薇薇跟林春芳示好,“你有没有看新闻呀?太刺激了吧,正霓广场你知道吧,那个老板不是得新冠肺炎挂了吗。他情妇爆料,说他干了好多坏事。现在把正霓集团查了个底朝天,说他们搞偷渡呢。”
林春芳兴趣乏乏,她早就知道了。
薇薇把链接发给她,她才又仔细看看。
原来吴康说滩城又有工程,便是查出来正霓集团当初建的拆迁补偿房有电路隐患,整个做电路改造。
事情一环扣一环。
贺永安把车停好,从后面副驾抱了箱啤酒下来。
正霓集团多个高管落马的事情,是警方亲自通知他的。警方都很唏嘘,正霓集团非要搞人口偷渡,风水轮流转,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国外疫情反倒严重起来,尸体把教堂都堆满了无处安置。
他不甚在意正霓集团,阮力也死了,正霓集团的覆没不能给死人带来一丝一毫痛苦和悔恨。当年案件难以翻案,因为整件事情的轰动得以重启调查,但取证困难重重。
贺永安戴着口罩进门,撂下两条烟和啤酒。
李宽骂他,“操,给老子送烟送酒,一会你嫂子骂我。”
这话是说给他老婆听的,果然女人就给他面子了,“人家小贺给的,你拿着呗。”
李宽是他现在运输队的老板,另外一重身份,是以前第一盐厂运输师傅,贺永安十六七岁时候就跟着他,在盐厂广阔的沙地里学会了开车。
贺永安就站门口没进来,李宽跟他说几句话。
“阮力那个王八蛋自作孽不可活,我心里也痛苦。我知道你见着人家给正霓运建材的就去搭讪,现在舒坦了吧。”
贺永安呵一声,“还行。”
李宽说,“猴子不干了,他打算结婚了,以后换个城市。我说行。”
“据说还是你给他介绍的对象?”李宽无语,“你还干这种拉皮条的事情?”
那可真是拉皮条。
贺永安前两天刚知道这事儿时候同样惊讶,没想到猴子这就走了心。也难怪,以前哪有这么多时间让他处.女人呢?
男女之间不就那么回事吗,多相处几天,就以为能过一辈子。
连他跟林春芳鬼混起来都快忘记是别人家老婆了。
想起来梦璐那个样子,但愿比林春芳的腿并得拢点儿。
别动不动就劈。
两人光站门口说,李宽拍他,“我每天跟我老婆呆家里哪儿也没去,你别戴口罩了。”
贺永安摘下来口罩,“我那不是前几天刚跑了趟车嘛,不过我每天吃泡面,睡觉在车里。”
“辛苦了。”李宽内疚,“现在高速还没收费,却接不到单子每天干着急。你看你们以前哪有闲在家里的时候?队里十几号人要吃饭,我生怕养不活大家。”
李宽为人实在,还鼓励他们不空车返回,能接私活的都去接私活,队里就抽一点儿水意思一下。
时代之下,传统私人运输队都被透明的网络运输平台挤得全无生存空间。李宽他们还在苦苦坚持,靠的就是滩城稳定的海鲜货运。
他们都不愿意被平台化,抽成太高,接到的客户良莠不齐,不知是人是鬼。故意刁难的,临时要求赶路的,讹诈的比比皆是。
不像私人运输队,碰见一次就列入黑名单,他们跟着李宽日子都过得还算舒服了。
贺永安沉默,不知怎么宽李宽的心。
“要是有活儿优先派给别人吧,我不急。”
李宽点头,“我知道你不急,算了不说这个。你爸妈事情你不用再惦记了,看看人家猴子,你什么时候找个妹妹?”
贺永安笑了笑,“找着呢。”
贺永安从李宽这儿出去,灌了一肚子冰凉的啤酒,心情总算好些。
正霓这事,没想到鱼蛋比他高兴多了,到晚上又攒了一局。
鱼蛋把当年那些跟他们一般大的,还留在滩城的近十个人聚齐了。
因为疫情无处吃喝,正好借着机会,都三十上下的人了,男男女女,轻车熟路地从咸楼围墙翻进去尘封的第一盐厂。
父母罹难于此,焦黑的厂房墙壁不觉可怖。
只恨阮力没能晚几天死,不够大快人心。
近十个人围成个圆圈,每人隔个两三米,都戴着口罩。
旧日熟悉的面孔,曾在第一盐厂的食堂里每日相见,曾在第一盐厂的路上嬉笑打闹,曾一起放学返回第一盐厂。
盐厂、咸楼与故事,一同老去。
爬墙虎又绿了焦黑出事的厂房,埋葬了他们父母辈的生命,一并埋葬了他们的痛苦和青春。
贺永安和鱼蛋知道怎么开厂区的铁门,俩人都开了车进来。
把大灯打开当简陋照明。
几人举着啤酒,碰杯落泪。
“咱们以后常聚一聚吧,以前见到大家就想起来父母,总不想见。”
“好。”
“为了咱爸妈。”
“为了盐厂。”
“是第一盐厂。”
“为了咱爸妈曾经在的滩城最他妈轰轰烈烈牛逼的第一盐厂。”
吴康回来,他俩好一阵如胶似漆。
林春芳把yo播里面有关贺永安的视频全删了,她答复的那些轻佻评论“哥哥妹妹”之类不见踪迹。
总算能给吴康展示,看吴康认真地学怎么给她打call就搞笑。
恩爱时而艰难,时而简单。
艰难是因为真相,简单是因为谎言。
吴康已经在工程里干活了,林春芳像模像样送了一回饭,他那些工友都在说他好艳福。
他下工时早时晚,今天比林春芳早些又去接她下班。
路过楼下花坛,贺永安原本停车附近,那辆洗得过于锃亮的蓝色货车不见踪影。
或许他跑长途去了。
林春芳松了口气,这些天她夹着尾巴做人.妻,连阳台都不敢去,堆了一筐衣服跟吴康撒娇说下班累得不想洗,实则生怕阳台上跟贺永安狭路相逢。
吴康问她看什么呢,林春芳一笑,一只野猫。
两人牵手走进单元楼。
她心底是装着一只野猫,时常挠她。
贺永安曾给她发过微信,说她还有东西在他那里。
林春芳说先放着吧,他似乎察觉她的冷淡再无纠缠。然而她既怕碰见他,又盼观他何等反应。
夜色里,林春芳抱了一盆不能机洗的衣服,刚打开水龙头泡上,腾出手去开阳台灯。
灯还没开,听见身后有人喊她,“林春芳。”
林春芳一顿,把唇咬得嫣红,耳侧的柔顺的头发拨弄下来,茶系转身。
对面黑黝黝一片,同样没开灯,有个人影,指尖一点猩红。
林春芳闻了闻,“你喝酒了?”
贺永安嗯一声。
吴康回来以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尽管隔着茫茫夜色谁都不开灯,都察觉到了物是人非和难堪。
吴康把防盗网重新拉上了,贺永安那边还是开着的。
林春芳瞥到都觉得不自在。
林春芳飞速听了听,吴康还在洗澡,水声哗啦。
她凑近过去,压低声音,“你没去跑长途?”
贺永安声音听着没醉,嘲讽意味浓浓。
“很希望我去?”
林春芳被戳中,讪笑,“没有。”
她问,“你怎么喝酒了?”
贺永安不说话,目光焦灼于她。
林春芳会意,竟有些怜悯,“因为我?”
贺永安凑近过来,“我要说是呢?”
他声音情.欲浮沉,又像在抚弄她了。林春芳知道他肯定喝醉了,但他有意释放出来的这种性激素令她回归家庭的心复苏瘙痒。
贺永安总有这种本事,让你看一眼他就想到跟他上床的若干画面。
吴康在唤她,“老婆,帮我拿件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答应我,一定要去听吴雨霏版的告白好吗?
我还反思是我阅历不够好像也没办法够,写的时候一时爽没想好后面发展,好难揣摩他俩现在到底是个啥心理。如果感觉双方心理啊感情啊不合理,就当是纯小说质感吧。
感谢在2021011022:18:352021011300:1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andy5个;会跳舞的木乃伊、六留陆、故事细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owhat、尤然5瓶;姿若晓天3瓶;serina2瓶;昵昵昵昵、风大不出屋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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