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爹娘就从不会用正眼看我,甚至饭都不能吃饱。上面的两个姐姐也只是会给我换洗衣服,不过我也能理解,她们自己都饿着肚子。
生在顾家是件很悲哀的事,顾家从祖上开始就重男轻女,儿子在家里是皇帝,女儿连洗脚婢都算不上。
我四岁那年,马荷花又生了个女儿,她气得直接想摔死那个孩子。
我甚至在想,死了也好,不用在这个家受苦受难。
不过顾老太找人看了,这个女儿有福气,留她在家顾红旗才能有儿子,所以她才没有被摔死。
福气?什么才算福气,生在这个家?
马荷花只有刚生完她的最开始几天有奶,给她喂了几天,剩下就扔她在那里自生自灭。
不知怎么的,我把她抱在怀里,心里想,如果我把她喂养大,那她长大后可不可以分一点福气给我?
所以我开始把碗里为数不多的食物喂给她,尽管我自己会更饿,但是我也想要有福气。
从那天开始,我就接受了所有照顾那个孩子的活,每天把她哄睡我就会去村里其他有孩子的人家学怎么照顾孩子,还要上山下河找吃的,不然我太饿了。
她两岁那年,马荷花和顾红旗还是没能怀上孩子,他们反应过来是没给这孩子起名,于是给她起名叫顾盼。
我还教了顾盼说话,可是她说的第一个字就是娘,还是对着我说的。
至今我都记得我那时的反应,心脏热乎乎的像是要烧起来,眼睛又酸又涨,我用力地抱着她,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努力照顾她长大,随着她年龄的增长,马荷花和顾红旗看她越来越不顺眼,因为自从她出生,马荷花就再也没怀上过孩子,甚至找了赤脚大夫也说两人没有问题,他们便更觉得是她将原属于他们儿子的福气抢走了。
后来顾盼的食物就越来越少,原本她在家就总是被忽视,好歹还会分给她口吃的,现在有时直接都不给了。
这种情况在饥荒开始后更加严重,家里的粥一天天变稀,人也饿得皮包骨,若不是我每天一有空就去找吃的,我俩早就饿死了。
那段时间支撑我活下去的,大概也只有每天下工回到家,她会给我送上一碗水,甜甜地叫我三姐了吧
但是那一天,她真的饿死了。
我在地里干着活,有人跑来告诉我马荷花把顾盼扔到河道去了。
割草的刀子险些砸在我的脚上,那一刻我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我拼了命地跑去河道,见到了她眼神空洞,直挺挺躺在地上的身体。
我站在一边,心脏像碎了一般疼痛,我的脚像长在了地里,沉重的悲伤压得我喘不上气。
我几乎控制不了我的手,我跪倒在地上想去碰她,可是我不敢,我怕她真的死了,好像我不碰她就还活着一样。
最后我的手还是摸上了她的人中,没有了气息,身子冰冷僵硬,她死了。
那天,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我撕心裂肺地哭着,甚至想立马回去跟马荷花拼命。
我也这么做了,我给她合上眼睛,不想让她看到我可怕的样子。
抱着她冰冷的身体,我一步步往家走去,可是神奇般的,我还没走出多远,她的身体又开始温热变软。
一定是老天爷看我们可怜,又让她回来了!
我抱着她跑回家,却被马荷花拦下,我跟马荷花争执半天,终于把她带进了屋。
可是,醒来的她好像不一样了。
尽管做的动作说话的语气还是一样,可是我还是觉得她不是她了。
那天晚上,我就做了个梦,梦到顾盼一直在往前走,我怎么叫她都不回头。最后走到了悬崖边,她回头冲我笑,说:“三姐,我走了,我从别的地方找到了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让她代替我陪你吧。”https://www.ensotemple.com
我突然睁开眼醒了,看着几乎不挨着我睡的顾盼,我哭了。
既然你是被我妹妹拉来的,那我也会像照顾我妹妹一样照顾你的。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她就告诉我神仙给了她能变东西的能力,我既高兴又害怕,这会不会就是以前算命的说的福气?那她用过之后会不会对她有影响?
我没让她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马荷花和顾红旗,我简直不敢想象他们知道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灾荒一年比一年严重,我们俩被赶出家门去投奔老姨。
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我找了很多天工作都没有着落,又把目光投向了当兵,要是可以选上,每个月都会有补贴。再者,顾盼毕竟不是我养大的那个顾盼了,我也需要与她少见面缓解一下心情。
到了镇上她变得更加活泼了,只是她经常跑去黑市是我无法接受的,万一她被举报抓起来,或者在路上遇到危险,再或者神仙看她胡乱使用能力惩罚她。
这些必然会伤害到顾盼的身体,这是她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了,如果连这都失去,我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没了。
所以我把一切都说开了,只是没想到她的反应也那么大,原来她也是被无辜拉过来的吗?
后来到了部队,每天繁重的训练让我无暇顾及其他,偶尔我也会想起那个孩子,突然来到了陌生的地方她也很伤心吧,有些对不起她呢。
其实经过大半年的相处,我也把她当成了妹妹,只是看她顶着顾盼的身体还有些别扭,不过我相信我会慢慢习惯的。
我们经常写信,她在外面发生了很多事,先是老姨去世,再是一个人到石市上学,后来更是去了疆省下乡,我也时常会担心,只是我慢慢也明白了,她不可能永远跟我在一起,她总要长大,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们终将成为大人。
所以我答应了那个老是纠缠我的孩子,正巧都被调任到疆省,我带着他去看了顾盼。她过得很好,自己也有了对象,虽然心里有些苦涩,不过我还是会祝福他们。
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们都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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