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朦胧到清晰,是往这边来的。
声音在门口停下,沈蔻隔着派出所休息室的玻璃门瞧见了这个男人。
“陆总,这是沈总交代过的,他的女儿。”
助理想伸手替他推门,却被陆同尘制止了。
“你去找律师。”https://m.ensotemple.com
他没看助理,眼神直直透过玻璃瞧见了里面坐在皮沙发上的小姑娘。
助理抬头看陆同尘,见他目光落在沈蔻身上,十分有眼力见地借着他给的那个借口走开了。
休息室的空调开着,本来一直嗡嗡作响的噪音也在此刻奇迹般地小了许多。
沈蔻深吸一口气,原本因为家庭变故而沉寂的心又开始跳动,这次却带着莫名的颤抖。
手无意识地触摸到沙发的冰凉皮面,冷得她一激灵。
房里的空调温度不是她自己调的,即使觉得冷极,但处在这个家庭翻覆的隘口,这让她生出一丝不管不顾的自我放纵的扭曲快感。
陆同尘手搭在门把上,没急着推开,他就着这个姿势,和里面的女孩两厢对视。
沈蔻触碰到他沉温疏离的目光,浑身散发着清冽气质,她睫毛动了一下,只觉得面前人有点眼熟。
想了许久,她回过神来。
是了,从前在饭局上见过。
只是那次,他是温文尔雅的面容,今日许是在派出所这种肃穆的环境里,让他染上不知名的冷峻。
陆同尘在心里思忖好要说的话才下压门把手开门进去,门刚一开,里面低于正常适宜温度的冷气铺面而来。
他皱眉,眼神瞥向墙角的空调,十九摄氏度。
温度太低了。
随即,人走过去,把气温调回正常的二十六度。
每按一下空调按键,就有配套的电子声响,在阒寂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十分突兀。
沈蔻眼神不敢乱瞟,她手放在膝上交叠拧着,心里默默数着那一声声按键声音。
因为气温调高,空调感应到室内温度达到便待机熄火。
好了,现在连空调声都没有了,沈蔻想。
男人终于走到她面前,陆同尘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还是没人说话,沈蔻悄悄抬头打量他,一身烟灰色西装,领带、袖口皆是一丝不苟,好像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惊动他分毫。
她细心地发现他肩头带了水渍,是外面下雨了吗?
有点想出声询问,话绕了几绕,还是打消念头。
男人也在瞧她,两人目光再一次对上,这次,她将他眼里的情绪看清晰了些。
心头一动,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个名字,沈蔻舒一口气,总算想起来面前人的名字了。
是那次沈修明朋友儿子的升学宴,她忘了父亲为什么会带他去,也忘了为什么陆同尘就恰好坐在自己的旁边。
那晚她和他的交流仅限于跟在沈修明身后喊了一声“陆叔叔”,男人笑着点头应了一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
可在暗里,他却在酒桌上,多次帮她按住旋转的餐桌好方便她夹菜;也在她起身盛汤时,不动声色地将她周边的高脚酒杯拿开,怕酒杯摔下去里面的酒液溅到她身上。
细致如斯,如同方才进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走到空调前,替她调低温度。
“沈蔻,”顿了很久,陆同尘终于叫出她的名字。
沈蔻双肩很轻微地缩了一下,从喉咙里挤出很小的声音。
听见她的回复,陆同尘点头,瞧见她缩在一团的坐姿,犹豫一瞬,还是脱了自己的西服搭在她身上。
温暖的里衬贴上手臂,沈蔻因为冷而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
她抬眼,看向面前坐着的男人,声音极轻地道谢。
男人眉眼舒展一瞬,手肘撑在膝盖上,声音温文:“我是陆同尘,”
他怕沈蔻不记得自己,耐心地自我介绍,并且还附带一句:“我们见过的。”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显得有些不符身份,以至于有了些违和感。
沈蔻感受到陆同尘对自己的斟酌用心,她眼睛阖了一下又睁开,点头
“嗯,见过的,陆先生。”
听见是“陆先生”却不是最初所喊的“陆叔叔”,陆同尘眉头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下。
心底由这一声变化的称呼,带出些许不知名的、未曾领略过的微末情绪。
只这一瞬,他咂摸一下,没心思往深处探究。
陆同尘见她情绪尚且稳定,便将如今的事情进度说给她听:“律师已经请好,手续也已经完成......”
说着,他声音沉吟,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说,才能恰当地表述后面内容。
“那我呢?”
沈蔻心思透彻,她一句说中他犹豫的地方,那双鹿眼也从涣散聚焦,直直看着他。
里面像是含了溶溶水光,像是湖面破碎的月影,也像深幽山谷上的灰色轻云。
陆同尘语气停了一瞬,他音色清晰,目光沉静
“以后,跟我。”
沈蔻双手猛地攥紧,她手不停地拧着衣角,卷起抚平,无限重复着这个动作。
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而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仅仅是安排好后通知她而已。
说完这些,陆同尘觉得自己把该交代的都说清楚了,他起身走至门边,拉开玻璃门,回头看她:“走吧。”
深夜的派出所里工作人员不多,连走廊上的灯都是隔几盏开一个。
沈蔻落远几步跟在陆同尘后面,看着他的颀长清雅的身形和迈步均匀的步伐,白炽灯的光从头顶上打下来,一会儿暗一会儿亮的。
男人没有再同她说话的欲望,走过长长的走廊,他站在拐弯处耐心等她,颇有绅士风度的一个举动。
走到大门时,陆同尘的助理和律师都等在门口,外面他的商务车也在候着。
律师带了沈修明的话出来,只一句,对陆同尘说的:“日后麻烦他多多费心。”
沈蔻有些不可置信,心胡乱跳着,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在陆同尘和律师谈话时插了句嘴
“我父亲没有什么带给我的话吗?”
被清脆又带有鼻音的声音打断,助理本想上前拦着,陆同尘瞥他一眼,助理才没动作了。
男人目光随即落在沈蔻脸上,他面色平淡,瞧她一眼视线便移开。
他帮她问了:“沈总有没有给沈小姐带的话?”
律师反应过来,转身对沈蔻道:“沈总的意思是,想等您来探监的时候当面跟您说。”
“探监”这两字直接说出来,沈蔻就知道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且于事无补,她垂在两侧的手缩紧,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紧张
“我现在不能见他吗?”
律师看一眼陆同尘,男人还是那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面容,他也只好如实摇头:“国家法律有规定,现在这个时期除了律师,沈总见不了任何人。”
沈蔻手松开,她像是憋了很久的气,终于得以短暂的呼吸,整个人摇摇欲坠一般。
陆同尘手伸过去,扶一扶她的肩,安抚意味的拍了拍。
谈完事情,已经是十二点过,外面还真的下了雨,不知道下了多久,但低洼处已然积了不少的雨水。
城市夜景融在水光里,雾蒙蒙的,让人看不清远处灯影。
助理本是给陆同尘撑伞的,他摆了下手说不用,拿了把大伞,视线瞧着一旁的沈蔻
“来。”
他说话当真惜字如金,单个音节发出来,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沈蔻只觉得头皮一麻,她眨了下眼,没懂。
此刻,助理和律师已经先一步走入雨里,只剩他们两个站在派出所门口。
陆同尘撑开伞走下台阶,转身礼貌伸手,是一个邀请的,和他一起共伞的意思。
沈蔻抿唇,她手有些抖,停了好久才缓缓把手放在他手上。
冰凉的手指和温热的掌心相触,下一刻,她的四指便被男人轻轻握住。
伞举过她头顶,看着人站在伞下了,他才松开她的手,带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
沈蔻心下怔忪,无法克制地抬头问他:“我爸他......是不是出不来了。”
陆同尘听见她这颤颤巍巍的问句,他垂眸思索良久,换了种答法
“我会让他尽快出来。”
沈蔻不依不饶,她心烦意乱,抬着头一刻也不移地盯着他的脸色:“尽快是多久?”
陆同尘声线如旧,他看她一眼,平静道:“也许,”
“要十五年。”
沈蔻呼吸一窒,脚下一个不留神踩在松动的街砖上,污水从缝隙里直直喷上来,蓦地,她就觉得双腿双脚一凉。
她惊呼一声,看见自己的帆布鞋和小腿都被覆上一层湿凉淤泥,黑色的污水粘腻地贴在腿上,难受至极。
而更让她难堪的,是陆同尘被她这一踩,板正干净的裤脚和皮鞋立马都不能看了。
“......对不起。”沈蔻慌忙道歉,她匆忙往后退一步。
退出伞下,雨水瞬间落在头顶和衣领里,她整个人呆愣地杵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只隔了一瞬,她便感受到温热手掌捉住自己的手腕,男人一把将她拉回来。
手箍着她手腕,面上也无不悦神色,“没事。”
沈蔻急得脸有些红,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一边是自己父亲可能会被判刑十五年,一边是自己糟蹋了面前这个金尊玉贵的男人的衣服。
而陆同尘只略微蹙眉便过去了,如常带着人上车。
他车内铺的毛毯干净没有一点污渍,而沈蔻一落脚,上面就多了两个黑色的脚印。
她更加无地自容了。
陆同尘没注意这些,他先吩咐司机送律师和助理。
手从储物格里拿了纸巾递给沈蔻,要她简单处理一下,一会儿到家再换衣服。
沈蔻道谢的同时也抓住了一个重点:“到家?”
她有些茫然,明明沈宅昨天就有人来封了。
陆同尘点头,解释道:“先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再送你去洛城。”
心里惶惶的,她头侧向一边,看着车窗上的飞溅的落雨,对何去何从从未这么迷茫过。
-
到了陆同尘的临江大平层,沈蔻跟着他下车、上楼,进电梯、看着数字爬升,一直进到房间里。
他家里有一种清冽好闻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安神的熏香,总让她觉得莫名安心。
陆同尘先给她指了她卧房的方向,告诉她里面有没开封的浴袍和睡衣,至于她其他的行李,他明天会让人给她收拾过来。
说完,他直径去了卧房,换下弄脏的西服,挑了件颜色相近的穿出来,把换下的西服扔进洗衣房的待洗衣物框里,没再管了。
将人送回自己家,陆同尘也换了新的衣服准备出门。
沈蔻惊讶的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都快一点了,竟然还要出门么?
接受到她的视线,陆同尘拉开大门,总觉得还应该说些什么,便隔着几米的距离和她解释一句:“我明晚回来。”
说完,没再等待,男人轻轻带上门。
房间里像是蓦地一下沉入水底,楼底下传上来隐约汽车飞驰而过的声音,灯影明昧,将她的纤瘦身影拉得极长。
沈蔻眨一下眼,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平凡不已日子,一下子由高落低,现在又从低处缓缓往上爬了一点,男人托着她,得以让她稍微喘上那么一口气。
-
失眠一夜,第二日起得有些晚,醒来时屋子里没人,直到中午才听见门口有敲门声。
她拨开猫眼处的盖子看外面,瞧见是昨日见过的,陆同尘的助理。
沈蔻松口气,她还怕是她爸那些商场对头找到这里来了。
助理进门,他按照陆同尘的吩咐,把沈家还剩的东西都给搬了过来。
并且把陆同尘的话转达给她,外面沈修明贪污的事还没平息,要她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要随意出门,想去哪最好等他回来,他亲自带她去。
“陆总昨晚赶去外地开会了,”助理走之前解释,“今晚就回来。”
沈蔻点头,送走助理,她将东西都收拾出来,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家里沈修明收藏的那些古董字画金银玉器也都被查封干净,她手上所有的银行卡信用卡也尽数冻结。
剩出来的只有一些衣服,她挑了几件四季都要穿的,收拾进行李箱里。
按陆同尘昨日的话,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去洛城舅舅家借住。
拿出几件需要清洗的衣服去洗衣房,她绕着陆同尘家的这个洗衣机看了许久,不知道是哪个国家哪个品牌制造的,似乎一次都没有使用过,她也找不到开关在哪。
随即放弃,她直接在洗手池里把几件原本要扔掉的T恤都洗干净。
她现在不能和从前一样随心所欲地购物,生活由奢入俭总是困难的。
把两三件衣服洗好,她目光便看见了昨日陆同尘随手一扔的西服。
布料上乘,裁剪合身,看不见商标,不用猜便知道是一件价格昂贵的定制西服。
而仅仅因为昨日她的不小心,就要被嫌弃地扔在这里。
踌躇许久,总觉得不太合适,但又想到的确是自己的失误弄脏了他的衣服,替他洗干净也是应当做的。
想到这里,她走到衣物篮边,把那件烟灰色西服捞起来。
陆同尘的衣物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应该是某一牌子的柔顺剂,也许是某家洗衣店自制的熏香。
每次嗅到一点点,总能引得她想起落松和涛声,还有悬于海上的圆月,浪潮一层一层漫上来,覆盖心里不知名的情绪。
脸莫名地有些热,她用手机查了西服手洗的方法,拿了洗衣间里架子上的瓶瓶罐罐研究哪一个是洗涤剂哪一个是柔顺剂。
背面密密麻麻的字母,也不是英文,她拿手机拍照翻译,才晓得这都是某个德国知名品牌。
把裤脚溅上污渍的地方洗掉晾出去,沈蔻总觉得用衣架晾晒有点滑稽,想了想,便把西裤搭在客厅落地窗的单人沙发上,让裤脚晒在阳光下。
-
晚上,陆同尘回来时已经将近十二点,沈蔻看着这么晚以为男人不会回来,才干脆洗澡上床休息了。
听见客厅开门的声音,她在陌生环境下本就敏感,睡眠也浅,朦胧间一激灵,刚刚酝酿的睡意也顿时烟消云散。
她将被子掀开一点支棱起来,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陆同尘的脚步声极轻,踩在地板上只有细碎的声响。
等了许久,外面连脚步声都消失了,沈蔻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推门出去,她现在住在他家里,按礼数来讲,他出门或是回来,自己都应该去和他打个招呼。
思绪在胸腔里百转千回,沈蔻敛着步子悄悄翻身下床。
门推开一点,客厅里柔和的灯光照过来,门挡着,那一块儿露在灯光下,和她身后的黯淡形成一种鲜明对比。
没穿鞋,她就这么光着脚走出去。
陆同尘背对着她在接电话,声音简短清明,听了一两句便知道他还在为自己处理父亲入狱的事。
而这些,原本都该她去做、去承受的;这些钱,也都该是由她去交的。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沈蔻慢慢靠近他,站在他身后瞧着他。
男人外面的西服脱了扔在沙发上,领带松松挂着,从后看,她可以极其明显地瞧见他被落地窗外城市灯光勾勒出的清隽身形。
轮廓被五彩霓虹光描绘着,在深夜里,散发这样的气质,总能让她感到一种奇怪的陌生和隐秘的邃昧。
人就在她面前,网上也有他详细的个人简介,明明知道且了解这个人,可为什么,她又像和他隔得很远很远。
陆同尘挂了电话,才从落地窗的倒影上瞧见自己身后的小姑娘。
他一愣,转过身来,见她穿的长袖睡衣,齐肩的头发披散着,发尾微卷,轻轻扫在肩头上。
只看一眼便移开,陆同尘展眉问她:“还没睡?”
沈蔻点一下头。
心里漫上一股无名的情绪,男人从裤子口袋里摸烟盒,掏了根烟点燃。
手拢着火,灰白色的烟雾从指尖燃起,猩红的火光一闪一灭。
似乎没什么话说了,沈蔻正想着要不要回房,刚转过身,却被陆同尘叫住了。
“这是你洗的?”男人夹着烟的手指向一旁单人沙发上搭着的西服裤,因为晒了一下午,裤脚沾水的地方已然干了。
沈蔻抿一下唇,点头:“嗯,是我不小心弄脏的。”
陆同尘语气带了些无奈,伸手将西服裤拿起搭在另一边:“我原本准备扔掉的。”
“别扔呀,”沈蔻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她愣了一下,赶忙道,“我给你洗干净了。”
这话有点突兀,陆同尘的视线也跟着投到她身上,他双眼仍旧平淡深沉,像是一眼就能将她所有的伪装看破。
“......我是觉得,扔掉太浪费了。”沈蔻低头,手指去卷自己的睡衣边角。
男人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他嘴里咬着烟,顾着沈蔻在面前没有抽,只是等它自己燃着。
不一会儿,烟灰就积长了。
“你耀大附中的学校已经给你办了退学,”陆同尘将他这几日做的事告知她,同时叮嘱着:“明天我带你去签字。”
沈蔻眼神暗了一瞬,她头垂下,脊背微微躬着,她语气嚅嗫:“一定要......转学吗?”
说完,她头抬起来,一双带着水汽的鹿眼瞧着他。
陆同尘心里掠过一丝悲悯,接收到面前小姑娘的不情愿,他思虑片刻,含着烟抽了一口,沉声道
“这里没人能照顾你。”
她瞧不清面前男人的视线,但听着这清晰的语气,他是要拒绝了。
陆同尘无声地叹口气,他将眼揿灭,试图安抚她:“换个环境,也好。”
沈蔻低低的“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陆同尘很快点燃第二根烟,他将窗打开一点,上身半倚着,江面上的晚风灌进来。
风吹乱她的头发,沈蔻伸手拨拢。
丝丝沉冽的烟味钻入鼻中,混合着窗外江面上的湿濡气息。
沈蔻安静地站在陆同尘身后,瞧着他抽烟时轻微滚动的喉结,隐在光影暗处的容貌,体面的背后是她无法接触的落寞。
这支烟抽完,陆同尘回头瞧她,皱眉:“还不回去睡觉?”
“最后一个问题,”沈蔻抿唇,她伸出一根手指。
“问。”男人转过身来,他往前走两步靠近她,隔了三十公分的距离,他仍旧一下子就闻见她身上沐浴后的女孩子的清香。
“我爸......他到底贪了多少?”她神色哀伤,“真的......要十五年吗?”
陆同尘安静地瞧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陆同尘不会回复自己的时候,男人往前倾了倾身
“别想这些,”
他抬手很温柔的抚摸一下她的头发,同时也注意到她没有穿鞋的,□□的双足,将人往她卧房里带,“快去睡吧。”
沈蔻固执地没动,她鹿眼一眨不眨地直直抬头望着他
“你会来看我吗?”她问。
陆同尘微愣,这话有些暧昧了。
而沈蔻却管不了这么多,她只知道,她不想一个人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
有人念着,就是有盼头。
姑且把面前男人当作一个盼头吧。
他手又习惯性去摸烟盒。
想到自己今日抽得有些多了,方才作罢,将烟塞回原处,陆同尘垂眸斟酌着言语。
沈蔻面容显露一丝期盼,她别过被风吹乱的发,就这么站在流动的色彩里看着他。
像是惊起的海浪松涛、林间碎月,他只感到一种无以言状的情绪直击心灵深处,在隐秘之境埋下一个很浅的种子。
“去睡吧。”
陆同尘喉咙动了一下。
而同时,他也在心里说,会的。
日后,这个由今日种下的种子,一日复一日潜滋暗长,终于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陆同尘知道,是他自己在最初就没有动过斩草除根的念头,即使逼着远离,也是一种无声的靠近。
这是他不算心动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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