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正站在靶场上,认真检阅着一排排军中学员们的射击成绩,突然他身后来了个传话的兵卒,让他去趟主将营帐。
周渡挑了两个成绩好的学员让他们带着其他人继续练习,他则是径直穿过好几个营,去到秦毅的主将营帐。
营帐里,沈溪和沈暮已经驾起锅,在煮水饺了,看见他进来,沈溪忙给他端过一碗热汤来:“先暖暖身子。”
周渡接过沈溪手中的热汤,暖着手,默默地祛除着身上的寒气。
西南地区就是这样,到了冬日,看着不冷,待在室外饶是周渡这般身强体壮之人,也会觉得寒气刺骨。
周渡饮下一口热汤,暖了暖身子,又去看沈溪切身上的衣着,见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耸耸的兔毛衣,这才碰了碰他的手背,问他道:“冷不冷?”
“不冷啊,”沈溪反过来用热烘烘的手握住周渡有些冰凉的手,“平安舅娘直接让人把我们马车牵了进来,我都没吹到风。”
“嗯。”触及他手心炽热的温度,周渡放心了,正要抽离开自己不怎么热的手,谁知却被沈溪给握得死死的。
周渡瞥了他一眼:“凉。”
沈溪看着他直笑:“我给你暖暖就不凉了,做你的暖手溪。”
周渡看他笑容灿烂,不似怕凉的样子,也就随他去了。
还没等沈溪给他捂多久的手,沈暮拿着勺子就盛出一大碗水饺来,朝他们道:“你们两个别站在门口挡光了,要觉得冷,一人吃一碗饺子下去,什么寒气也散了。”
沈溪哈哈笑了两声,低头在紧握着周渡的手上,轻轻落下一吻,随后就跑过去帮忙端水饺了。
明明只是一个轻飘飘的吻而已,就好像给周渡施了法术一样,瞬间身上的寒气都消散了。
周渡唇边泛起一个轻轻的笑容来,跟着走过去端水饺。
北方的水饺不带汤,南方的水饺带汤,他们现在常年定居川蜀,自然也入乡随俗,吃这带汤的水饺。
汤底是麻辣的,里面还有沈溪特意放的豌豆苗,一碗饺子下肚,身心都是暖的。
沈暮包的饺子,秦毅一口气吃了三大碗才堪堪止住,为了让他消食,沈暮指着锅里还剩下的一大锅水饺道:“去给外面站岗的将士们也送些。”
“他们不用,”秦毅一口拒绝,“我待会还能吃。”
沈暮望着他吃饱的肚子:“不撑?”
秦毅嘴硬道:“……不撑。”
周渡和沈溪对视一眼,相互笑笑,为了不打搅两位打情骂俏,周渡吃完后,就带着沈溪出了营帐。
军营里实在是没什么可逛的,周渡带着沈溪在主将营周围逛了一圈,沈溪就主动提议道:“不如你带我去教学的地方看看吧。”
“好。”
周渡也不知道沈暮要在秦毅的营帐里待多久,跟秦毅的侍卫交代一声,就带着沈溪朝他教学的所在营而去。
正值午饭时分,靶场上的学员都散了,这会他们看见一向对他们严厉的周教官目光柔和的带着一个漂亮的小郎君朝他们走来。
顿时靶场上即将离开去打饭的学院都驻足下来,眼睛一错不眨地盯着他们。
因着要考虑学员的作战环境,靶场都不是设置在平地,而是山地,沈溪今日穿了一身兔毛衣,行走起来,不是很方便,周渡不得不拉着他,一路提醒道:“小心。”
沈溪步子摇晃了一下,紧握着周渡的手,冲他笑笑:“没事没事。”
周渡拿他没有办法,只得更加小心翼翼地护着他。
边上的学员们都快看呆了,周渡平时不苟言笑,罚起人来从不手下留情,学员里背地里都叫他周魔头。
今儿乍然看见魔头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学院们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震惊过后,有那胆大的学员收了收下巴,朝周渡打招呼道:“周教官。”
周渡抬首,淡淡地回应:“嗯。”
一回应完,就见不少人都盯着沈溪好奇地打量,他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替沈溪遮了遮,出声道:“我带我夫郎转转看看。”
他的本意是宣示主权,明白告诉他们沈溪是他的人。
谁知道这群平时胆小到见到他的学员,这会一个个倒是胆子大了起来,闻言,个个都朝沈溪打招呼:“教官夫人好!”
声如洪钟,气势足足。
周渡微微眯了眯眼,可以啊,看来一个个都不饿,下午加练吧。
沈溪和学员们都不知道的算盘,这会沈溪听见别人给他打招呼,从周渡的背后主动钻出一个脑袋来,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你们也好啊。”
他身子小小的又穿着一身雪白的毛茸茸衣裳,从周渡宽阔的后背钻出来,就跟钻出来一个雪团一样,瞬间把这群糙汉子的心都给融化了。
“好乖。”
“他好可爱啊。”
“怪不得周魔头都不魔头。”
这些人恐怕是忘了周渡除了眼力好之外,耳力也是一等一的好,这会这些窃窃私语他一字不落的都给听进了耳中。
很好,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不用愁该找什么理由加练了。
热闹过后,靶场上人陆陆续续散了,只余下一两个勤奋的还在练习射击。
周渡带着沈溪走到观靶台,周渡教得最好的一个学员,一支箭正从老远的山林间射中靶子中心。
沈溪在观靶台看得一清二楚,忙惊诧地鼓了鼓掌,对周渡说道:“他好厉害啊,百步穿杨也不过如此吧。”
周渡看见他脸上的震惊,轻描淡写道:“只能说还行,说百步穿杨太抬举他了。”
沈溪对射箭不太懂,懵懂道:“那也很厉害了,这么远的箭靶呢。”
他刚说完,就见周渡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柄弓箭来,在他面前干净利落地射出一箭。
只见箭矢如流星般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而长的痕迹,气势如虹地从那名学员的耳畔直钉入他身后的只有拇指大小树叶的中间。
这一箭,在空中射出了箭响,靶场上的所有人听见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看,就正好看见周渡射中树叶的瞬间。八零小说网
登时整个靶场寂静无声。
周渡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收起了弓箭,用实际行动告诉沈溪:“乖乖,这才是真正的百步穿杨。”
沈溪愣了好一会,突然反应过来,周渡这是吃醋了,因为他夸了刚才那个学员。
他立马跳起来鼓了鼓掌:“好厉害,只有最厉害的教官才能教出厉害的学员,综上所述,还是你这个教官最最最厉害!”
他跳完为了安抚周渡,还抱着周渡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还没亲完,整个靶场就爆发出无比激烈的呐喊声。
周渡和沈溪惊得朝靶场下看了一眼,只见不少学员都对着他们眉飞色舞地吹口哨,更有甚者把身上的外衫脱下来甩,俨然一副为周渡和沈溪接吻加油助威的样子。
沈溪的脸霎时通红,他在家亲习惯周渡了,却忘了这是在外面,尤其是在观靶场上,下面的人可是能一清二楚地看清楚上面的人在干嘛。
这下可丢脸丢大了。
周渡伸手碰了碰沈溪躺红的面颊,轻挑眉梢:“不用管他们,回头我替你收拾他们。”
沈溪讷讷道:“公报私仇不太好吧?”
“没事,”周渡眼眸沉了沉,“他们兴奋得很。”
周渡这一下手,直把学员折磨得死去活来,临近过年放假才得意放过他们,彻底坐实了周魔头的名号。
临到年跟前,大家该歇业的也都歇业了,该放假的也都放假了,没人愿意在蜀都过年,都收拾行李回桃源村去过年了。
长时间不回来,家里落了一层灰,光是打扫都用了两天,年三十这日,周渡见家里也没有什么食材了,带着沈溪豆包雪团上山重操打猎。
许久不打猎,他手艺生疏了不少,加上又正值冬日,他们一连走了许久都没打到什么猎物,不知不觉就走远了。
当他们再次停下来的时候,沈溪发现他们已经置身一处树木郁郁葱葱,古树参天之地。
而周渡正眼神复杂地凝望着眼前的乍然冒出来的一处山洞。
“这儿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山洞来,”沈溪惊疑了声,朝周渡问道,“要进去看看吗?”
周渡回神后,轻轻摇摇头,将他牵离开山洞:“不用了。”
曾经周渡很想这个山洞出现,让他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但他在这里认识了沈溪,有了家人,重新扎根与此地。
如今此心安处是吾乡,他又何必再执着于过去。
既入桃源,又何出桃源。
被周渡拉离开,沈溪也没有起疑心,只是眼睛弯弯道:“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小舅舅还等着我们吃年夜饭,吃完年夜饭,我们……”
沈溪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又笑道:“我们就该回房揣崽了!”
周渡以为他在说笑,拉着他边走边说道:“你是想要孩子,还是想要做?”
被周渡取笑,沈溪也不恼,他回道:“我贪心,我两个都要!”
这次周渡察觉出沈溪语气里的一些认真,蹙了蹙眉道:“生孩子很痛苦的。”
“我不怕痛也不怕哭,”沈溪拉着周渡蹦蹦跳跳,“但我仍希望你努力点,别让我痛两次,像孟睢那样最好了。”
周渡眉心颦得更深了:“你还想要两个?”
“是啊,”沈溪眨了眨眼,“一个跟着你学射箭,一个跟着我学做菜,多好。”
周渡面容冷淡下来,抗拒道:“不好,我有你就够了,不需生孩子来传宗接代。”
沈溪见周渡稍稍有点生气,扯了扯他衣袖哄道:“我也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啊,其实有没有孩子对我来说也无所谓,我也巴不得不要有人来分走你对我的爱。”
沈溪眼神清澈地看着周渡:“周渡,人的一生太短暂了,我只能爱你一百年,一百年太短了,短到我都没有办法爱够你,所以我想,世界上再多两个爱你的人,这样就会多两个一百年记住,我爱你。”
沈溪说罢聚起雾气的眼眸里全是坚定:“请让我把对你爱延续下去,好不好?”
“好。”周渡心神颤动,看着沈溪那双满是期盼的眼睛,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只有拥抱住他,就像抱住他的全世界一样。
豆包和雪团围绕在他们脚下,环绕成一个圈,形成了一个独属于他们的世界。
真好,他找到接纳他的世界了。
————(全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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