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雪道：“海神，你从来都不无辜。如若无辜，我便不会在这里了。”
海神却笑得玩世不恭，反问道：“怎么，天道就一定是正义的吗？天道要是正义，又怎么会随意让一个无辜的人来拯救它自己呢？天使，你吵我睡觉，我原谅你是因为丧偶难过昏了头，但你就算要报仇，至少要找对报仇的对象吧？”
简直巧言令色，颠倒黑白。
千仞雪沉默了一下，神情便有些复杂起来，半晌才道：“别说梦话。”
海神叹道：“怎么是梦话呢？不过是你不肯信罢了。在你跟我说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有个爱人，要是我知道，我肯定不会这么对她的，但是天道不一样啊，你帮天道做事，天道却不愿为你保全爱人，你说到底是谁对不起你嘛？”
千仞雪微微垂眸，仿佛是在思索海神说的话，复又抬眸，道：“你所说的所有事中，我认为最重要的，是沉香并不需要你所说的那种优待，对她而言，那侮辱远大于荣幸。”
祂知道白沉香的为人，那人生性就是正直善良的，即便她如何自嘲这一生深陷泥沼、布满蝇营狗苟，可她从头到尾也没为任何她迫不得已破坏公平的行为感到高兴过。
即便是痛恨史莱克，痛恨白家，痛恨海神岛，为此而设下的每一场局，她就是赢得再漂亮也没有感到自得过。
她骂自己这一生满是阴谋算计，正是因为她磊落，所以才会为这样的算计感到不齿，对做出这样的事的自己也感到不齿，而一个生性虚伪肮脏之人是绝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然后是，我固然是欲报私仇，但天道命我收取你偷得的能量，才是我此行的目的所在，我的行为并不完全受我的私心驱使。你说天道难道就一定正义吗？当然不是。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要的是这世间生灵可生生不休，而不是所谓公道。且正义本就是一个考虑立场的词汇，在杀戮之都豢养人类蛊虫然后一网打尽的修罗尚且可以说是为民除害，难道你能说祂不是正义的？”千仞雪说得不疾不徐，可话中条理清晰极了，好似海神那些颠倒黑白的话没有让祂的心神产生半分颤抖。
然后祂骄傲的昂起头颅，道：“海神，你一直都很聪明，六万年前我向你求救，你闭门不出，好似没有做出选择。六万年后你装疯卖傻，好似茫然不知错在何处。然而叫我庆幸、也叫我怜惜你的是，你不曾正眼看过我的沉香，所以你没能认识到她是一个如何神智清明又心思敏捷之人。如果今时今日是她在这里面对你，那么她会告诉你，天道是否正义、你是否无辜、我是否公报私仇，这些通通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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