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回头看向刘明，他的眼神似乎因为他的视线而迅速躲开。陈飞濯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那种锥心的背叛感，要不是灯光昏暗，他涨红的双眼一定会让刘明更无底气。
“你叫……嘶——”八年不见，华飞的头发竟然已经白了一半，不知道在这段时间内，他是否又遭遇了什么事情。但他脸上那种让陈飞濯感到恶心的表情，即便过去那多年，依然能在一秒钟被唤醒。他嬉笑着揉了揉后脑勺，半年没说出什么，“哎哟哟，瞧我这脑子，居然把你的名字都忘了。”
这话一说完，周围人都笑了起来。显然，他是故意的。八零小说网
但是很快，一声轻轻的咳嗽却打断了所有声音。陈飞濯的目光落在最中间的男人身上，他头发花白，脸却看着特别年轻。
看样子他才是最大的那个。
“年轻人，你认识我吗？”他抬起头，声音沉沉的。在他说话前，他身边的一个手下已经替他把卡拉OK的音乐关了。
陈飞濯重新打量了他一遍，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
“嗐……”他摇了摇头，然后将后背靠在沙发上，“记忆力不行，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呢？”
陈飞濯皱了下眉心，连他身边的徐茵和刘明都将目光投向了他。他思索了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
“……白慕？”
“BINGO！”男子打了个响指，“果然是聪明人！”
陈飞濯心里一惊，这个名字是他那张名单里的最后一个没有确认身份的人。他当初调查知道，王利洋和白慕原本都是洪市公安局的一员，与自己的父亲曾有过共事的经历，但是后来，两人都被调去经侦科。再后来，白慕便辞职了。至于辞职的原因，不少人都说是下海经商去了。他离开了洪市，至于去了哪里，一直都没个清晰的说法。就像是淹没在沧海中的一颗粟米，再没任何踪影。然而现在，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很突然，但至此，他名单上所有人的下落都清楚了。
“听说你也在打听我的落下？”白慕拿着一只酒杯站了起来，绕开茶几朝陈飞濯走去，“我就在这儿啊！这哪需要去打听？你随便跟理市任何一家酒吧、夜总会说一声，我都会亲自来你面前。”
“你也和毒品有关系？”陈飞濯多少有些错愕，加上刘明，在场已经有两个最不应该和这东西有关的人了。
“哎，我只是辞职下海经商。一不小心在理市做大了而已。”他走到刘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至于他嘛，我们到底经历相似，我也劝劝他，让他与其天天操着卖□□的心，还不如操着这份心来赚钱呢”
陈飞濯无话可说，他只是觉得这个宽敞的房间开始变得逼仄，好像所有东西都在收缩，向他压来。
“这个姑娘是？”白慕踱到了徐茵身边，女孩儿青春逼人，光洁的手臂被室内光球五彩的光芒照得清纯性感，与沙发上的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气质。白慕从头到脚看了她一遍，然后用玻璃杯轻轻碰了碰她的裸-露在外的肩膀，徐茵则条件反射后退了一步，“挺漂亮的，我很喜欢。”他风轻云淡说完，华飞便起身赶走了所有还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走！赶紧走！”
“什么嘛……”一个女人抱怨了一声，谁知道华飞很快就捏住了她的手腕，想要给她点厉害，还好刘明拦了下来。毕竟这些人是他找来的。
另一边，原本还坐在沙发上的几个男人纷纷起身，快步走到徐茵身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架起徐茵。女人一惊，尖叫挣扎起来，陈飞濯刚想去拉，却已经被另一个男人拽得无法动弹：
“你要干嘛？”
“不干嘛，来都来了，不吃点喝点走怎么行？”白慕说着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身边却多了徐茵：
“老混蛋，快放开我！”
身边的男人忽然从身上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眨眼间便顶在了徐茵的腰窝处。女人一下子就从一只到处咬人的豹子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猫咪。她的两只手被控制住，白慕这才弯腰，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
“很好，我喜欢这样听话，就像我家的贵宾一样乖。”
“呵！”陈飞濯冷笑了一声，白慕终于转过身，狐疑地看向身后的男人，“也就是说，你的确和我们一家的灭门有关喽？”
“有啊！”白慕很坦然地承认了，“不过到此为止，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飞濯感到了一丝不妙，他看向白慕，男人则耸耸肩：
“我喜欢聪明人！”他夸奖陈飞濯，“给聪明人一个机会吧，也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陈同当时对咱们都还不错，就是人太直，不会转弯。”他摇了摇头，“我想看看他儿子怎么样，会不会转弯。从今天起你跟在我身边，再也不回洪市，我就饶过你。”他转身，“哦对了，小姑娘也一样，你姐姐虽然背叛我，但我也算佩服她。毕竟要不是她扳倒阿城，我也没机会像现在这样呼风唤雨。”他背着电视机的光，站在阴影里弯起嘴角，看上去让人感到一丝阴森。
陈飞濯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他的余光里是徐茵。八年前，徐敏保护了他，而八年后，他不希望再看到徐茵走上她姐姐的不归路。陈飞濯希望自己能像八年前的徐敏那样果敢，毕竟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注定让他不可能成为一个正常人，他必然只能继续在这条路上彳亍，因为背着光明走向黑暗的人，十之八九都会迷了方向、跌下悬崖。
然而犹豫之间，不远处的女孩儿却完全不领情，她抬起脸，用凶狠的目光看向面前的男子，冷笑道：
“大叔，你是不是在想屁吃？”她的脸上浮起一丝嘲讽，“不好意思，我就算死，也不会跟着你一辈子。”
白慕微笑着，但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把还盛着酒水的高脚杯在茶几上敲碎，锋利的玻璃尖儿奔向女孩儿的脸颊，吓得徐茵条件反射闭紧了双眼。百慕在距离她白皙的脸蛋五公分的位置停下，然后笑笑：
“你看你看，还是害怕的。”他说，“你可不够聪明，甚至没你姐姐聪明，她好歹还知道迂回，知道为了脱身和警察合作。”
“白慕，”陈飞濯出了声，“你住手！有什么冲我来。”他说，“徐茵对之前的事情根本不清楚，她连她姐姐的仇人是谁可能都还没弄清楚。”
“行，”白慕把碎玻璃杯放下，转身又看向陈飞濯，“我来听听小伙子怎么说。”
“……”陈飞濯抿紧嘴唇看向他，就像是在做思想上的挣扎，“你能告诉我，我爸为什么招来杀身之祸吗？”
“无可奉告。”
“那你今天又为什么这样对我？”陈飞濯转开提问，“我不过打听一张名单，你完全可以什么都不承认。”白慕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耸耸肩开口：
“告诉你也无妨。你还真是跟你爸一个德行，管得太多。”
陈飞濯心里一凉，他仿佛模模糊糊能猜到些什么，自己的父亲有多耿直，他在平时的生活中就能感觉到，更是在后来，从简政华的嘴里知道了许多。也许就是这种耿直的脾气，才让他得罪了谁，招来祸事。
“所以他惹到了你……？”陈飞濯皱了下眉，随后很快自我否定，“不对，你是自愿下海经商……所以是王利洋？”
“……”白慕闭紧嘴，他盯着陈飞濯从齿缝之间挤出几个字，“所以你要怎么选择？”
陈飞濯望着他，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从白慕嘴里知道些什么了，于是冷笑一声：
“总不能认贼为父。”他说，“今天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这儿的，怎么样都可以。”他说着又把脸转向不远处的徐茵，“至于你，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别蹚浑水。”
“你！”徐茵一时语塞，她用凶狠的目光望着陈飞濯，而男人已经将视线投向一边的刘明。刘明实际上也不太能看下去，但迫于白慕的淫威，他并不敢怎样。他和徐敏到底是有感情的，所以他不希望看到徐茵在自己眼前受太大的苦：
“老板……”刘明还是上前开口，“小丫头就算了吧？”他说，“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她一马，我来管教她。”
白慕起身，瞪了他一眼，他根本不想听，使了个眼色给华飞，男人便从包里掏出了几样东西。
其中包括一支针筒。
陈飞濯的脸色立刻变了，他能猜到接下来是什么“节目”。
“既然你们都因毒品结缘，不如也尝尝毒品的味道？”白慕接过针管，针尖抽进了毒品溶液，随后便将针管指向徐茵，“我最喜欢看到那些不听话的野马被驯服，而驯服野马的方法也一向很简单。”
“你住手！”陈飞濯倒吸一口凉气，“别碰她！”男人想要挣扎，但一边压住他手臂的男人却更加用力，他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被折断，疼得蜷缩起来。
“我也喜欢看别人眼睁睁的却又无力改变的样子，所以陈飞濯，你就好好看着吧！”
话音刚落，白慕手里的针头便扎进了徐茵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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