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靳一梦发表了一通“伦敦是美食地狱”的暴论之后,李/明夜……李/明夜不服气也没用,这确实是事实。实际上她有时也觉得很奇怪,为何两个世界、两个时代的伦敦,只要跟英格兰沾边,比如英格兰餐馆、英格兰超市,那里面的东西就都不好吃。她一直是理智的人,于是她理智地认为这大概是殖民地劳工奴/隶的诅咒,或是一场等价交换的献祭,主宇宙的大不列颠王室献祭了所有与美食相关的元素,换取了以岛国之身称霸世界百年的辉煌国运。假如不是这样,那大概就只有“蜥蜴人秘密替换了英国境内所有厨子”这一解释了……这种不科学的解释她是不会相信的。
总而言之,李/明夜果断地转移了话题:“说起这个。”她转头对文森特叮嘱,“你去艾尔图伽德的时候,衣服带薄一点。”
“干嘛,我这趟出差还要下地狱?”文森特“嘶”了一声,“不是说好了只有……咳,下地狱的另有其人吗?”
“闭嘴!”李/明夜立刻白了文森特一眼,指了指几人头顶。
李/明夜的这个动作,可以理解为“举头三尺有神明”,而这也确实是事实——兄弟会“导师”的团队正在此地,而那个团队里有数名法相,在斗兽场里也是真正超凡脱俗的半神。
诚然,“导师”有“贤者”盯着,而且“导师”这次是来给兰瑟监考的,理论上不会插手凡间,但李/明夜和阿斯特罗都不认为这位半神的素质能有这般高尚。兰瑟突破得靠自己,这件事“导师”确实插不上手,但在堡垒降临此地的前提下,他肯定会尽可能地在“回避原则”、“监考原则”和“贤者的盯梢”之外,为兰瑟的团队提/供一些帮助……除此之外,一个法相能有多少手段,那真是数都数不过来,更别提对面的法相还不止一个。
总而言之,不论这次“导师”是否来监考的,他都不可能会希望兄弟会的历练布局失败,这相当于明晃晃抽他的脸。“贤者”和午夜女士虽然会为堡垒和命运提/供帮助(大家——尤其是命运团队现在还活着就证明了这一点),但对面毕竟也是法相,开/战之外的手段多的是不说,以天人合一的位格甚至有可能都无法想象,这根本就防不胜防。这样一来,想要阴死兄弟会,就必须格外谨慎,仔细斟酌了。
李/明夜跟阿斯特罗冥思苦想了非常久,最后得出结论——想要突破“导师”的阻碍破/坏兄弟会的布局,就必须做到“事出突然”。必须在对方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之时,达成突如其来的反转,烈度得大,时间得短,使他们整个崩/盘,一下子弄死。当然,想必对方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们差不多是同样的处境。
只有这样——只有让事/故突然爆发,大感意外的半神对上早有准备的半神,才能令前者猝不及防,后者游刃有余。这一点对李/明夜尤其的重要,因为只要兄弟会没有真正的死伤,“导师”就不会动阿斯特罗和他的堡垒,但只有游刃有余的“贤者”,才能顺手保住命运团队的所有人。
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非常繁琐、非常细致的前期准备。现在就要开始。
这一次很危险,李/明夜也知道。好在,举头三尺有神明。
不论是胜方还是败方,这一场神战,最后都是得神明来兜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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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理论上来讲,布朗的绝命诅咒和诺兰的病毒,都是必定致命的东西。
以“诅咒之影”的咒法造诣,以其身死血仇为基所爆发出的诅咒,足以在瞬间扫清艾尔托瑞尔这样大城市至少70%的人口;“黑死病”的病毒更不必提,要是他耐心点,可以让混沌海所有B级以下世界,步入影视版《生化危/机》或《辐射》那样的绝望末/世。值得一提的是,后者确实有数个属于他个人的、实验室性质的资源点,这般的财大气粗,即使是如今的李/明夜都颇为羡慕。
只不过,当这绝命诅咒与致命病毒用于圣者——尤其是文森特这样精练肉/体的圣者时,情况就会有所改变了。
就比如“诅咒之影”的绝命诅咒。首先,对于巴里·布朗而言,只要有“构造师”在,有“构造师”建造于大本营的临时“母巢”在,有用于团队复活回归的正版“母巢”在,最重要的是,有“欺诈师”与“构造师”联手制/造的护持自身灵魂之装备在,性命和脑袋就都不是什么不可再生的资源。哪怕身躯全毁,若是不打算直接回归,那大不了让路卡·瓦利再给他捏个临时身/体便是了。换而言之,他虽然刚才被文森特瞬杀,但只要路卡·瓦利稍微腾出手来,他就又能站起来,脖子上连个疤都不会留。实际上文森特能中诅咒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因为他刚才死的太快,是来不及提前施展诅咒、好随时被动触发的。这血咒无疑是他死后以灵魂状态发起,这对他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唯一艰难的事情,就是以有穷的位格发出诅咒,并成功诅咒到一名天人合一。这真是一件严肃又艰难的任务。需知二人位格有差,生命本质全然不同,天人合一乃是圣者,在某些宇宙甚至被称为半神。若非他实在是有钱有资源,将自己的诅咒技能树整体提升到了A+的等级,即以斗兽场的高上本质弥补了自身的低下,按文森特的装备、属性、位格和功/法来看……就算是十个布朗同时死在文森特面前,后者大概也就打个喷嚏罢了。
诚然只要“构造师”有闲,布朗死上十次也没太大所谓,就是“同时”这个要求有点困难,恐怕得叫上“欺诈师”一起,才能完成“以凡人之身令圣者打喷嚏”的壮举。只不过话虽如此,那毕竟是布朗的性命,他方才也是真的死了,真/实确切不打折扣,他以自身死亡发出的绝命诅咒,那也是实打实的,跟任何一个与他同样水平的咒术师临死爆发出的死咒强度完全相同。试想一下,十名绝望的咒术师以死诅咒他人,而那个“他人”只是轻描淡写地打了个喷嚏,这是何等的死不瞑目啊……
这就是位格之差,极其的残酷,一阶就有天渊之别。好在励志的巴里·布朗终究是不辞辛苦、不惜资源地花大钱升了技能,使他只需要死一次,就能诅咒到圣者。这真是一件值得发爱秀炫耀的成就,一盏咒术师界的明灯。而这个死咒体现在文森特身上的效果,就是以怨灵(他本人以及被他驱使的怨灵和恶意)束缚侵蚀文森特,阻碍其“天人合一”的交感,恍惚其心神,削弱其肉/体……总体来说,这是一个比较全方面的削弱,大概能持续十秒左右。
这个诅咒的目的,是为“构造师”和“黑死病”创造机会。
这里必须提一句,“构造师”和“黑死病”虽然是圣者,但都是不太擅长正面战斗的圣者。“构造师”可以用无穷无尽的召唤生物、血肉魔像来淹没敌人,其知识甚至可以武/装起一个科技魔法宇宙的庞大帝/国,而“黑死病”可以开启生物进化的新纪元,亦或是让整个世界在他手下苦/不/堪/言地哀嚎,但这两个家伙的本体与体术能力,大概也就跟李/明夜差不太多,说白了就是只能虐菜。毫无疑问,这就让他们在面对文森特这样的圣者时——尤其是近距离(一般圣者概念上的“近距离”大概是三十公里那样,文森特这种有位移技能的会更大一些)面对这样一位圣者时,很容易陷入一个稍微有些尴尬和危险的局面。
其实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当初诺兰为何/在面对唐正时直接滑跪?正是因为对方的近距离作战能力和瞬时杀伤能力过于恐怖。像当时那种情况,别说兄弟会二号人物“欺诈师”翘了辫子,就算他在现场,兄弟会多一个圣者,他们同样也只有“滑跪”和“全灭”这两个选择——只不过若是他们鼓/起勇气选后一项的话,命运团队也有可能跟他们一起灭罢了。实际上,“欺诈师”这位资深圣者,竟丢脸地死于刚升阶突破的文森特之手,除了后者意外突破,导致前者始料未及之外,正是因为文森特虽然强度不如“剑圣”,却也是跟唐正一个类型,在近距离战场上,实在是天克这群喜欢躲起来搞阴/谋诡/计的家伙……
在近距离战场上,文森特克布朗、克诺兰、克瓦利,而且很显然地已经克过一次“欺诈师”凯欧斯·加西亚,这就导致以上诸人假如打算弄死他,最好得选择一个合适的战场。只可惜好战场并不常有,需得仔细谋划创造,而在兄弟会诸人的谋划之中,最首要的大事还是完成今次的历练目标,杀文森特乃是顺带,有机会他们不会放过,但需要为前者让路。总之,既然战场不论如何都不会太合适,那就得靠战术来弥补了。
这里必须提一句——作为咒术师中的佼佼者,“诅咒之影”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不上进,直接就想要送死。他本以为自己在死前还能多发挥一些作用,而他的两位圣者同伴,也很认真地尽力挽救过他,只是确实救之不及,才导致他被瞬杀。但不论如何,他还是发挥了战术中的预计作用,使得“黑死病”的瘟毒之蝇成功叮咬到了文森特,并在一瞬间为其附上了整整四个病毒。要知道病毒附体首先得破防,其次得过体能判定,诺兰平时想要让文森特得病可一点儿都不容易,但只要成功一次……
文森特只觉得头脑眩晕,头痛如绞,眼前时而漆黑时而昏黄,肉/眼所看见的一切事物都好像蒙上一层毛绒玻璃,模糊不清、扭曲变形,还拖着重重暗影。他又是一个幻影移形,想要避开蝇群,然而这次竟然直接落在了涌/出地底的滚/烫岩浆之上——这似乎是他在幻影移形之前的那一个刹那,心想“不要落在此处”的缘故。他的头脑此时不甚清晰,以至于平时随心意流转的技能,都混乱到了这等程度,而那些平时对他根本不是威胁、哪怕不刻意抵御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岩浆,竟然在他跳开之前的短短一瞬,就在他腿上制/造了一大片的烫伤血泡。他的喉间泛起腥甜,并着一股令人恨不得把气管挠烂的痒意……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于是绵绵无绝的瘙/痒中又多出疼痛。他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呼吸道迅速红肿、溃烂和破裂,一直延伸到肺脏里,病情随着他的每一声咳嗽加剧。但他停不下来。
“黑死病”的致命病毒,在成功作用于文森特身上时,并不会像种植在凡人身上时一样光速致命。它们将会弱化成负/面状态,就如死神恭候,耐心地取走他的性命。
——免疫缺陷:体能属性大幅度下降;基础性功/法的效果大幅度下降,在自身持有的基础性功/法涉及生物系灵能时,有大几率引发自身畸形和异变;自身/体能相关法/理规则之间的链接变得松散脆弱,自体能量内平衡被打破,无法获得自动回/复,从天人交感中得到的回/复从增益转变为损伤,并有一定几率(几率随时间增加)根据周边存在的法/理环境获得畸形、突变或其他负/面状态。
——神/经损伤:精神属性大幅度下降;肢/体控/制能力下降;抽/搐;思维错乱,技能成功释放概率大幅度下降;出现幻视、幻听等一系列症状;受到幻术系能力与灵魂系能力攻击时的抗性大幅度下降。
——呼吸道感染:持续扣血;窒/息;乏力(力量属性下降);引导类技能无法释放(易打断);瞬间释放技能有极大概率因招式变形等原因无法形成效果。
——出/血热:迅速地、逐步加强的持续伤害;组/织消融(体能属性持续下降);脑损伤(精神属性持续下降、灵魂攻击)。
这就是“黑死病”,这就是奈斯特·诺兰。兄弟会士兵阶本部与一级直属总共有万/人,每个都是同阶中的佼佼者,令人闻风丧胆的死神。而他在这些人中排到第三。
任何人同时中上这四个负/面状态,都不可能活上太久——即使这个人是文森特也不例外。不需要任何计算,只凭肉/体感觉,他就能得出结论:自己还能活1分17秒。在那之后,他将会“融化”。他的身/体会从组/织结构这一层面崩解,彻底的毁灭,而他的灵魂即使没有破灭,在回归智能基因胎/盘之后也会留有创伤。他的精神系属性会下降,在面对精神系功/法时,会更加脆弱。
文森特第一时间就为自己使用了驱散药剂。他已经升级了,如今是军官阶角斗/士,他所使用的药剂等级也提升了一整个大等阶,只可惜仍然及不上诺兰的技能等级。他身上的所有负/面状态仍然存在,只是全部都被削弱了。如今的他,在没有被瘟毒之蝇第二次叮中的前提之下,还能活5分钟。
是的,五分钟。此时此刻,供给诺兰那些“术”的并不是诺兰本人,而是文森特自己,是他强大而丰沛的生命力。那些病毒汲取他的血肉而生长,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会越来越强大,重新回归乃至于超越驱散之前的等级。除非杀死诺兰,并迫使他回归千里之遥的临时“母巢”或斗兽场,否则它们不会消失。
诺兰现在距离文森特很近。在这样的距离中,文森特想要杀死诺兰,即使有诸多负/面状态的强/势干扰,也并非全无可能。诺兰的强大近战能力多半是装备附带,他也认真练习过,但仍然不可能比得过文森特。不过这无关紧要,因为“构造师”正在他的身旁。
而“构造师”的脚下早已亮起了一个炼成阵——在那炼成阵之上,一小块虫族菌毯,已经成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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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路卡,你弄出这么大阵势,扎瑞尔说不定会生气。她已经把这儿当自己地盘了,而且她需要奴/隶。”死而复生的巴里·布朗在团队频道里说道,“更别提你还杀了她一些士兵……啧,回头她要是翻/脸,那我们就有点麻烦了。”
此时此刻,兄弟会三人已经退到了方才战场的十公里外——而这十公里的范围,已经全都被粘/稠、濡/湿的深紫色菌毯覆盖。
菌毯覆盖了道路、泥土和倒塌的建筑,而无数形状怪异、狰狞恐怖的虫族建筑生长其上,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虫族在其中穿行忙碌,或是就地采集地/下的地狱矿藏或附近的俘虏,以这陌生之地的奇特能量元素哺育孵化池,或是刚被卵囊孵化出来,便一刻不停地赶往前方,奔赴战斗。这些新出现的战斗虫族,其外观开始更加接近地狱本土生物,而非遥远宇宙星海之间的同族。远远望去,十公里外黑压压的一片,不时有大片大片的虫族被血色闪电般的光华湮灭,但转眼间便涌上更多。虫潮悍不畏死,前仆后继,无穷无尽,冷酷如机械,即使是耗费大量资源堆砌出的高级兵种亦如此。只为狙杀一名圣者。
菌毯和虫族的成长所需要的最重要资源就是生物有机体,在这方面,“构造师”也不是不能用自身法/力构建塑造,但毫无疑问,用现成的不仅更为节省,还能扩充孵化池中的生物基因多样性。迦南在“堕/入阿弗纳斯”之后,死伤者甚多,但孱弱的普通市民显然不如地狱本土生物强劲,只是提/供了大量给养而已。因此在虫潮扩充时期,路卡·瓦利不仅逮了不少地狱本土生物,还悄悄往扎瑞尔前来抓奴/隶的正规军下了几次黑/手……并且都成功了。在那之后,扎瑞尔的正规军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地狱领主的意志的关注。
“她为何要翻/脸?我们帮助她获得了她所憎恨的艾尔图伽德的另一个重要城池。合作进行的很愉快。”诺兰淡淡说道。
“确实是这样,不过接下来……她已经得到了艾尔图伽德统/治权/柄所有者的臣服,又得到了大量有可能腐化的土地贵/族……假以时日,她完全有可能独自将整个艾尔图伽德拉入阿弗纳斯,化作她的新领土。在这种时候,我们对她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布朗说道,“现在乌/尔德·瑞文嘉德正在她手上,假如她足够贪婪,未必会愿意配合我们进行计划的下一步,而我们已经对莎尔作出了承诺,以博德之门换取莎尔教/会的配合。这段时间以来,莎尔教/会死伤惨重,假如我们的承诺没能兑现……”
“放心,我和凯欧斯都不会轻信魔鬼的承诺。”诺兰说到此处,不由露/出一丝冷笑——他们之所以亲自来杀文森特,正是因为扎瑞尔听说对方不仅是圣者,更是魔法女神神选者,因此拒绝让自己的手下领主代劳,否则他们根本用不着亲自前来。毕竟他们与文森特虽有仇/恨,却也没有如此中二,非得亲手报仇不可,更何况他们面对文森特确实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只可惜,扎瑞尔拒绝了这一要求。
要知道圣者这一位格,即使在地狱里都是很金贵的,扎瑞尔虽是半神(法相),但其手下位格最高也不过是圣者而已,每一个都举足轻重。更别提地狱里强敌环伺,她怎么可能拿自己的重要棋子来冒险?这确实是人之常情,只是在兄弟会已经让她获得了巨大利益的前提下,这“人之常情”,多少显得有些诚意不足了。
“凯欧斯预料到这一点,因此才叫我来。”瓦利说道,“驴子眼前的胡萝卜不够诱人,那就再加一根,或换一只驴子。扎瑞尔虽然是阿弗纳斯最强大的领主,却并非唯一的领主——她看到我的能力,就会需要我的知识。其他领主也是一样。”
“正好让其它下/注方也看看,我们有把握打赢任何一场战争,这绝非虚言。若不是虫族受限于路卡的施法距离和位格上限,征服这片大/陆也不是难事,我们何须到处找合作者?”诺兰说到这里,突然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们现在所要面对的战争,并不再是像低级宇宙中发生的那样简单了。”
诺兰的叹息中多少有些生不逢时的遗憾。假如他们在低级宇宙中历练时,路卡·瓦利就有如今的位格和修为,那一切将变得多简单?哪里像现在,即使“构造师”有虫潮,即使他们掌控了一个夺心魔主脑,想要拿下区区一个大型城邦的博德之门,仍然需要仔细斟酌、认真筹谋。作为完全为战争而生的种/族,虫族不可谓不强悍,但在圣者面前仍然脆弱得像纸糊的,所起到的作用不过是用无穷无尽的数量、悍不畏死的斗志和精密周到的算计将其拖住,使得他们能够居于安全之地,静待诺兰的病毒发挥作用罢了。而在博德之门这样的城邦里,光是土著圣者就有六个,这还得排除在博德之门范围内有半法相强度的乌/尔德·瑞文嘉德。
虫族并不是不强。随时能召出一支无穷无尽、悍不畏死、配置完备的大军,这样的能力怎么可能不强?“构造师”突破之后,欣喜若狂地向团队分享自己能力的进步时,大家也都是很开心的,只不过,即使是这样强大的能力,也很难在他们的历练中发挥一锤定音般的重要作用了。历练日久,紧迫感便愈重,好像永远都一山更有一山高,难度永远快人一步。
诺兰忍不住心生感慨。这条路何时才是尽头?半神?神魔?就连伟大而永恒的圣座愚者都无法真正高枕无忧。圣座之下,大家也只能各自挣扎罢了。
“你一说这个,我就想到她……他……呃,反正就是那家伙知道路卡这新能力之后说的话。”布朗说道,“‘这世上炮灰有的是,而圣者不常有。你们这次本来就人手不足,竟打算把一个圣者布置在常规战争就能解决的问题中,未免也太过浪费了’。本来我是不当回事的,但我又想起这次休整期里劳伦斯老大知道路卡的新能力时,好像也没有特别开心,只说了‘有一定价值。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就当课题研究一下’,然后就没了。”他顿了顿,又道:“路卡,我不否认虫族是很有用,就是——”
瓦利发出一声冷笑:“你竟相信敌人的话?”
“我不是相信那家伙,只是相信凯欧斯。”
“等你也突破了,再来对我说这些吧。”瓦利嗤了一声,忽然抬头望向远处的战局。黑压压的虫群就在这一刻散开。“已经死了。”他说道。
“没有原地复活吗?”布朗问道。以命运的财力和知识技术储备,虽不至于像兄弟会那样搞出多重保险,但复活方式全覆盖也不是难事……不过话又说回来,原地复活也并不是什么很有性价比的复活方式,因为在通常情况下,在原地复活之后,迫使角斗/士不得不原地复活的危险,通常都还留在死亡当地。
瓦利凝神感应了一下:“没有血肉重构魔法的迹象。他应该能复活,但不会是在此地。”
“放心,宿主确认已经完全失去活性。”诺兰也道。他们没有阻拦文森特复活的打算,只想达成战略目的顺带出口气,而不是想结下真正的血仇——否则等在这里的便会是“欺诈师”本尊了。“走吧,该回扎瑞尔那边了。”
三人便转身往外走。半空中,一具具庞大的虫族尸体似暴雨般坠落,未孵化的卵囊逐渐干枯,融化在深紫色的菌毯上。菌毯上还有不少未完全消融转化的生物尸体,此时也停止了“消化”,暴/露/出恐怖的、半融化的创面。
为了杀文森特一人,除了晚宴所在的酒店之外,整个迦南已经无一活人,甚至……几乎无一完整的尸身。从普通市民、教/会人/士、冒险者,到来此地猎食的地狱生物,虫族屠/杀了他们,搬运了它们,作为猎杀圣者的养分。不过这有何打紧?只需付出区区数万凡俗性命甚至尸体,竟然就能谋杀一个圣者,这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路卡,晋升后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实战,你感觉如何?”诺兰问道。
“其实还是有些惊险的。”瓦利承认道,“要不是你在,再多的召唤生物都不可能挡住他——要么被他杀穿,要么被他逃走。如果没有病毒,就非得有圣者级别、擅长近距离作战的人缠住他才行,还得封/锁周边的空间魔法运转……他才突破多久?竟然就这么强了。”
“你需要尽快强化你的几个固定召唤生物,使它们提升到圣者级才行。”诺兰说道,“劳伦斯和亚度尼斯都不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你总会遇到需要独自面对圣者的情况。”亚度尼斯·摩尔是兄弟会的刺客,也是一名资深圣者。这次诺兰出差办事,兰瑟醉心突破,凯欧斯全力辅佐,那亚度尼斯就得留着看家,因此没有出现。
“这我知道。不过亚度尼斯在的话,虫族就没有用了。”瓦利笑道。
“也是。”诺兰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们没有MT。”
是的,想要在近距离克制文森特这种类型的圣者,最好的选择其实并非是能够与他对攻的同道,而是一个圣者级别的MT。多简单的答/案,所有人都知道,但这个答/案足以令阿斯特罗笑而不语,唐正默不作声,兰瑟暴起杀/人。很显然,这不是堆资源就能解决的问题,否则唐正和兰瑟的团队肯定早就配置了这种人员。
似唐正或兰瑟这种团长,之所以团队中没有这类成员,那肯定不是因为他们不想。需知圣者已经是稀缺,而一个圣者MT,那就真是稀缺中的稀缺。道路天赋都是心之所向,一个选择MT道路的圣者,必须具备强烈的保护欲、崇高的牺牲精神,以及顶天立地的担当,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发自内心地选择并投入在这条道路里。但话又说回来,具备这些素质的圣者确实很稀少,在斗兽场里更是少之又少,却也真没少到兄弟会、真武堂总负责人都找不到的地步。
就比如靳一梦就甘愿为李/明夜付出性命,也曾豁出命去拯救陈英华;奈斯特·诺兰愿意为了大局,独自面对真武堂的唐正,这无疑都是甘为同伴牺牲的保护之举。他们俩都具备这种精神,也都是实打实的圣者,但这俩人一个用枪一个使毒,跟MT没有半毛钱关系。
当然,以唐正和兰瑟的资源,也不是不能从本等阶其他团队里调一个有天赋的MT,是圣者最好,不是圣者就努力培养,不行大不了再换,但很可惜事情没那么简单。古道修行主要就是在修心,换团队当然会影响修行者的心境,进而影响他们的修行。混沌海无量数年下来,成功案例也不是没有,但实在非常非常少,且经历根本不具备可复制性。这样一来,各位有权有势的总负责人,哪怕私心再重,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实际上,所有有志于古道的大型组/织团队,若不是真的队内不合或人员损耗,都很少对人员进行增补替换,就是怕这种人事变动影响到团队成员和有潜力的组/织成员的心境。自家少个MT也就罢了,唐正或兰瑟都不是不能客串一下,反正他们能者多劳,在己方出现伤亡之前把对方全杀了不就行了么?但出于私心毁掉组/织一个古道苗子,那可就不好交代了。
总而言之,一个圣者乃至以上/位格的MT,那真是时也命也,撞大运才能遇到。并不是所有团长都有阿斯特罗的运气。
“我已经有了一些思路,但我需要一些实验。这次可能来不及了,下次我试试看。”瓦利顿了顿,又道:“对了,下次休整期里,你的第七号资源点借我用一下,还有一些资料,我需要你的帮忙——”
路卡·瓦利的话语突然顿住,就在这一刻,他与奈斯特·诺兰同时回头。就在他们身旁,堕/落到地狱里的城市微微颤/抖,下一刻便重新构筑成型,木块、砖石、钢铁与血肉融为一体,组成了一个顶天立地,手持巨盾长刀的恐怖巨人。“黑死病”的威势亦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如山如海的瘟毒之蝇凭空出现,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数十米高、手握镰刀、身披斗篷的羊头恶/魔。这恶/魔似灵/体又似实体,其威能犹如实质,体表漾起的能量波纹赫然是一串串首尾相连的奇特魔文。那是一百万种来自不同宇宙的致命疾病,与随之而来的一百万种死亡,是“黑死病”所完全掌控的高深知识与不可一世的滂湃力量。
“疾病君主”喷薄出剧毒的瘴气,就好像病毒做成的核弹被引爆,顷刻间覆盖了数十公里的距离,还在向外扩散,不过假如有凡人在这里,那他大概不会死于瘴气的侵袭。毕竟,诺兰的显化法相是那般的显眼,而一个凡人又是那般脆弱——他在看见“疾病君主”的那一刻,在视觉中/出现那些疾病的法则真名的那一刹那,就会因此而死了。
毫无疑问,同为圣者,诺兰比瓦利要强得多,而这二人此刻都拿出了真本事。
因为在十公里外的某处,有血光冲天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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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片广袤无际、波涛汹涌的血海,血海中的每一重波涛都是纯粹而磅礴的力量,然而仔细看去,血海中有无数头颅在沉浮。假如陈英华或命运团队的其他人在这里,或许会从中发现一些熟面孔。
“屠/夫”文森特记得每一个死在他手下的人。他记得他们死亡时的恐惧面容,不论他是否在意他们的名字。
作为角斗/士,作为过目不忘的圣者,文森特记得每一场战斗,不论是乏善可陈,还是酣畅淋漓。他身负如山血/债,脚下是如海血路,每一个血脚印里都是一条性命,是他在这混沌海里留下的印记。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霸者之路。
一只漆黑巨狼踏浪而来。
巨狼的左眼是杀/戮,右眼是毁灭,每一颗利牙都镌刻着末/日般的大恐怖。它的体表没有任何符文,只是充满力量,最纯粹的、最霸道的、最残/忍的力量。是恃强凌弱之强,是以力破巧之力,是毫无花哨简单直接的磅礴。山峰般庞大的巨狼连看都没看炼金术构造的巨人一眼,好像那不过是一个轻易就能摧毁的玩偶。它只是盯着疾病君主,弓起腰身,足踏血海,龇牙咧嘴,蓄势待发。
——在之前的战斗中,文森特不是不想显化法相,但他毕竟只是圣者,而非“法相即本体”的真正半神。
——所谓法相,乃是修行者所完全掌控凝结的法则与力量,这需要在圣者之境停留足够的时间、总结足够的经验、拥有足够的心得,以及最重要的,获得足够的力量。想要使出这等层次的力量,他非得使尽全力不可,而诺兰的疾病使他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但当他死去之后,他可以了。
——他用自己的二阶段被选中者特/权,换来了一次死亡后满状态原地复活。
毫无疑问,文森特的祈求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因为祈求回应的力度标准,乃是祈求者自身的位格和力量。在这世上,还有比“满状态原地复活”更符合祈求者自身位格和力量的回应么?恰恰是严丝合缝,不多一分,不少一毫。文森特不是斗兽场中第一个这么干的人,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诚如布朗之前的猜测,文森特不仅拥有死亡后直接回归的选择,也拥有可以原地复活的道具——自陈英华死过一次之后,李/明夜被她的死亡所提醒,忙不迭的一通大采购,迅速完成了土豪团队必备的“复活方式全覆盖”——但这种复活方式的要点在于修补肉/体的致命损伤,瞒不过“构造师”和“黑死病”的感知,很容易被他们干涉和打断。而直接由白塔赐予的复活,却是如羚羊挂角,瞬间完成,无迹可寻。
“他能显化法相……”路卡·瓦利完全震/惊了,他决定在这一战中认真给诺兰打辅助。开什么玩笑,能显化法相可是天人合一中阶的标志!同为圣者,他这种刚突破的跟中阶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哪怕定位不被克他也打不过。“巴里,你离远点。奈斯特……奈斯特?!”
“黑死病”奈斯特·诺兰没有回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心脏部位。那里有一处诡异的隆/起,好像一个小小的金字塔。
那是一只顶起衣物的手掌。
奈斯特·诺兰的身后,站着一具干枯的尸体。尸体的服饰沾满了菌毯的粘/液,但仍能看得出来材质乃是最上等的绫罗绸缎,织金缕银,花纹灿烂,奢华堪比国王。从衣着来看,这是一具很体面的尸体,可被衣物包裹的躯体却惨淡一如沙漠里风干千年的木乃伊。
皮肤是凋零的破布,眼洞是干涸的深渊,骨骼是干脆的枯枝,肌肉是单薄的丝缕。作为一具尸体,它被勤勤恳恳的虫族“工蜂”搬来,跟其它尸体一起堆在菌毯上。然后,它等到了菌毯的主人,和他那强大的圣者同伴。
随着圣者之血的浸/润,尸体迅速复生了。骨骼苏生,肌肉隆/起,白/皙的皮肤覆盖其上,眼眶里长出两只深绿如翡翠的漂亮眼睛,头发闪耀如黄金。
美丽绝伦的血族大宗师微微一笑,抽/出了手。他的手也很美,而且很干净。皮肤洁白,五指细长,肌肉有力,骨骼强韧,指甲修剪得很短,颜色是健康漂亮的粉红色。随着他的动作,片刻前还是“黑死病”的干尸倒在地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死生流转,轮回往复,几乎只在一刹那。
“虽然早有预见,但想及时抵达地狱仍然不容易,就算是路易斯都很难做到。”弗兰克发出一声轻笑。他那双深邃得近乎深情的绿眼睛注视着路卡·瓦利,笑容显得有些狡黠,语气则犹如恶作剧得逞一般的轻快愉悦。“但我不一样——我是魔鬼的主人。”
瓦利感到了杀意。凶/残而暴/烈的杀意,与他无可匹敌的力量。无需回头,他“看到”手持巨盾长刀的巨人被汹涌而来的血海淹没,被海啸般磅礴的波涛直接拍碎。
下一刻,凶狼亮出獠牙,刀光一闪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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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死过了,我还真有点怀念。”文森特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瓶冰可乐,一口咬开瓶盖,灌进嘴里,灌到一半,还不忘又抽/出一瓶冰可乐,丢给弗兰克。“这鬼地方热得像他/妈/的地狱。”他在团队频道中抱怨了一句,忽然想起这儿正是地狱,不由一乐,接着就呛了一下。
弗兰克接住可乐,顺便白了文森特一眼:“白/痴。”他低头端详了一下可乐瓶,却没有喝——约克伯爵毕竟是个高雅的体面人,直接对着瓶口喝实在是太为难他了。他将可乐放进了自己储物空间里。“刚才的战斗,你录像了吗?”他不忘提醒文森特。这可是李/明夜的要求,自从知道场情局和堡垒的情报部得出“构造师已经突破”的一致结论后,她就对路卡·瓦利的能力非常感兴趣。
文森特不耐烦地挥挥手:“录了录了。”他将喝空的可乐瓶往旁边一丢,在团队频道里抱怨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傻/逼,《星际》玩太多玩中毒了吧!涉及这么多物质系法则的牛逼能力,不拿去造强大的精英个体,拿去造虫族!老/子是在跟他打架,又不是在跟他打仗,虫族顶他/妈屁用,要不是黑死病一直/捣乱,我早一巴掌把他扇到九狱最底层了。实在不行他复制几个厉害的神器出来也行啊,待这么大组/织,见过的神器肯定不少,造出来的神器有个原版的三成威力,那也挺厉害了——”M.ensoTEmple.Com
“你录像时,有开数据分析吗?用的是路易斯给的数据库?”弗兰克打断并再次提醒。跟文森特不同,他完全明白“构造师”构造虫族的用意,不过很显然,他懒得跟文森特解释。
文森特再次不耐烦地挥手:“开了开了,你烦不烦。”话虽如此,他还是悄悄把录像调出来快速过了一遍,发现一切搞定,还是在心里略松一口气。虽然他不录应该也不会被扣钱,但假如没有满足李/明夜的要求,他那因冲动消费、花巨资购/买原始山林实景,而被靳一梦亲自要求封/锁的团队公共区域装修权限,必然不会被她大发慈悲地解/开。这样一来,他把“酒吧3楼属于自己的那间会客室改造成游戏房”的规划,自然也是遥遥无期了……
就在此时,文森特忽然“咦”了一声。他和弗兰克望向不同的方向,但他们感知到的环境变动是一致的——原本已经包围了堕/落迦南市的地狱魔军之中,有两个方向的队伍突然退去,其它方向的队伍则分出兵力,接替换防,重新完成了包围。毫无疑问,这一调动大大削弱了包围的力度,那被困锁在宴会厅中的大人物,即诸位艾尔图伽德土地贵/族以及他们勇敢的侍卫团,以及博德之门大公爵和他骁勇善战的访问团,将有更大几率能够成功突围了……只不过话虽如此,逃出迦南和逃出地狱,仍然是两回事。
“你还真找到了能牵制扎瑞尔的魔鬼啊。”文森特奇道。扎瑞尔已经是阿弗纳斯的第一领主了,乃是半神级的大魔鬼,气/焰/嚣/张,不可一世。“你去找了谁,提亚马特?她能有耐心听你说话?”这又是另一位半神,邪/恶龙后,半神级别的远古龙。等等,龙后,母的……他的目光忍不住往弗兰克的下/半/身瞟去。
“我找了拜尔。他觊觎扎瑞尔的权位已经很久了,更不愿她将整个艾尔图伽德的灵魂收入囊中,本就有/意破/坏她的计划,我正好顺水推舟。”弗兰克说道。他的话语虽然平淡,心中却多少有点余悸,要知道拜尔虽然比扎瑞尔次点儿,那也是响当当的半神。要不是他们这次历练有后/台……“另外,收起你的龌龊思想!还有,我跟碎盾家族的尤莉夫人之间,完完全全是清/白的。”他没好气地补充道。
“切。”文森特不屑地嗤了一声。
弗兰克仰起脖子,抬手整了整衣襟,又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凌/乱的丝绸刺绣衬衫袖口。“既然这里的事务已经完结,我们也该去参加晚宴了,希望还能赶上。”他微笑说道,“尽量让自己体面点儿,流放之地的乡巴佬。别忘了,我们这次扮演的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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