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就不该对她心存幻想。
他从书房的抽屉里找出来一根无色绳编织而成的五彩长命缕,那是他们同居半个月的时候,她亲手编织而成,送给他的礼物,他当时多么高兴,分开的时候就有多么痛恨她。
他本来都把长命缕扔了,可最终又去把它找了回来,锁在抽屉里。
他失神地坐在书房,摩挲着长命缕,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好半响,他才又狠狠地把长命缕丢回抽屉,锁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窗外,雨后初晴,银杏叶掉了满地,秋风萧瑟,如千万缕孤魂,盘旋在光秃秃的枝桠上,呜咽地唱着秋的挽歌。
书房的电脑开着,显示屏发出幽微的蓝光,照得段思齐的脸庞晦暗不明。
他正在看一则采访直播视频。
视频里,赫然是沈慕蓉。
穿着红衣的女主持人,笑着问她,“沈小姐,听说曾有著名奢侈品牌请你当设计师,这是人人艳羡的机遇,请问是真的吗?”
沈慕蓉点点头,微笑道,“是真的。”
主持人惊讶道,“沈小姐最终拒绝了品牌的邀约,那也是真的了。能说说原因吗?”
沈慕蓉的眼神变得幽深,认真道,“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我能有现在的样子,离不开云城对我的栽培,慈乌反哺,我更应该回来云城。另一方面…”
她顿了一下,伸出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翡翠戒指,青翠欲滴,灵气逼人,让人不禁感叹,是谁送她的?这个人一定非常爱她。
她毫不畏惧地道,“这是私人方面的原因,我这次回来,就是来找送我这枚戒指的爱人。当年的离开,是我辜负了他,我希望他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爱他。”
主持人听得入了神,半响才悠悠道,“沈小姐如此情真意切,相信他一定会感动的。”
对全国人民告白段思齐,沈慕蓉的心怦怦直跳,耳根红了一大片,脸上抹了胭脂,掩饰了她的红脸,真的会如主持人所说,他会感动吗?她心里没底。毕竟她以前是看到过他对赵小姐是如何绝情的。
主持人的心中燃起熊熊八卦之火,“沈小姐,能说说当年你们为什么分开吗?”
沈慕蓉摊开双手,俏皮道,“这是我们的私事,乏善可陈,就不占用大家宝贵的时间了。”
主持人心领神会,并不纠缠,问下一个问题,“沈小姐,当年你在国际上荣获XX大奖,说说那次设计作品的故事吧。”
段思齐死死地盯着视频里的沈慕蓉,刚才她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那枚戒指,她什么时候找到的?
他的脑子很乱,她后面说的话,他已经听不清,只有那一段告白的话,反复在脑海里响起,挥之不去。
正烦躁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段母。
“思齐。”声音有些试探和忐忑。
“妈,有什么事?”依然是这么不耐烦了。三年了,这个儿子变得越来越乖僻,很少回段宅看段母。
段母一度疑心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在无声地抗拒着自己。
“沈慕蓉回来了,你知道吗?”段母小心翼翼道。
“知道。”惜字如金的回答。
段母叹了一口气,“思齐,我刚才看了她的采访视频。三年前,她并没有出轨,是我买通她,要她演一场戏的。”
“我知道。”段思齐麻木地道。他一开始因为太愤怒,没察觉到古怪,可后来冷静下来,追着蛛丝马迹,他找到了当年演男配的男子,逼着他说出了事实真相。
可是那又怎么样,即使是母亲逼迫她,她却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也没向自己求救,归根究底,是因为她不爱他,所以他一直困在这个笼里,不愿意去找她…
段母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思齐,对不起。这次她回来,我觉得她是真心的,你原谅她吧。”段母在心里也加了一句,“也放过你自己。”
这三年,一开始,段母以为自己赢了,还一厢情愿地给段思齐相亲,却没想到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更重要的是,儿子每一天都过得不快乐。
没想到有一天,段母会替沈慕蓉说好话。
挂了电话,段思齐心潮涌动,久久不能平静。
过了几日,段思齐正在办公室批文件,冷俏拿着一份资料进来了。
她看了一眼段思齐的脸色,暗道暴君今日有些不寻常。hTTps://WWw.eNSOTeMPLe.com
她把资料递给他,抢着道,“老板,人才难得,若是被竞争对手抢走了,那可亏大了。”
段思齐挑眉看她,脸色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难看。
幸亏冷俏脑子转得快,急忙道,“当然,她只愿意来我们公司,只等你点头。”
说完,出了一身冷汗,脊背发凉地等着段思齐回复。
一秒,二秒…时间缓缓过去,段思齐终于冷寂道,“下周一要她入职吧。”
还担心又会被拒绝的冷俏,一时间呆住了,是不是听错了,暴君居然同意了?看来,她和他还有戏啊。
段思齐修长的手指敲敲桌面,“下周一。”
冷俏回过神,拍起了彩虹屁,“老板英明。”
说完,乐颠颠地走了,赶紧把这个喜讯告诉沈慕蓉。
段思齐瞄了一眼桌上的资料,又有些后悔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同意了?见鬼了…还有那个孩子,孩子的爸爸又是谁?他的眉毛不知不觉又纠结在一起。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是一个熟悉的号码,沈慕蓉,这三年,她一直在用这个号码?
没想到,沉寂了三年的电话号码,又突然在屏幕里亮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喂。”
“思齐,谢谢你。”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轻轻拨动他的心弦。
“不用谢我,我也是为公司着想。”段思齐掩饰道。
“今天你有时间吗,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吧,好吗?”她紧张地等待他的回复,连呼吸都停止。
电话那头很安静,过了好一阵,他才道,“我…”
被她打断,“我有好多事想和你说。思齐。”轻柔的祈求声。
他的心一紧,不经思索道,“好。”
“还是上次我们相遇的那家饭店,好吗?”
“好。”
沈慕蓉高兴得快要跳了起来,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了,顺利到有点不敢相信。
又紧张又期待地熬到了晚餐时间,沈慕蓉带着思思早已经到了饭店,开心地等待段思齐。
坐在餐桌旁的思思,兴奋地问,“妈妈,爸爸呢?”
“等会就来了。”
沈慕蓉带着思思开始玩玩具,时间晃悠悠到了七点,依然不见段思齐的影子,心中七上八下,难道他临阵脱逃了。
思思问过三四回了,“爸爸呢?爸爸到哪里了?”
沈慕蓉唯有苦笑。
其实段思齐早就到了,地下停车场有些昏暗,只能看到他手指夹着的烟,发出忽明忽暗的光,他坐了很久,烟味都散了,他才推开车门。
包间的门是打开的,段思齐一出现在门口,埋头在玩玩具的沈慕蓉蓦地抬头,两人眼神在半空中相撞,撞出一串火花。
这时,思思也抬起了头,下一秒,他笑得合不拢嘴地一边跑过去,一边甜甜地喊,“爸爸,爸爸。”
这一声声情真意切地呼唤,让段思齐头皮发麻,却并不反感。思思拉着段思齐的手,一起坐在了沈慕蓉的对面。
沈慕蓉看着这一幕,瞬间泪湿了眼眶,心感安慰,只是看到段思齐冷冷的表情,又赶紧安抚他,“思思他,很想你,他和你坐一起,可以吗?”
思思有些不高兴地仰头看着段思齐,“爸爸,你不喜欢思思吗?思思很乖的。”
一大一小都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段思齐心中一软,点点头。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了,段思齐眼睛一扫,大部分是他爱吃的菜,亏她还记得这么清楚。
思思小大人一样坐着,“爸爸,我好饿,我要吃鱼。”
沈慕蓉连忙道,“思思他还小,不会自己夹鱼。”
说完,准备自己拿一个小碗,给思思剔鱼肉,思思撒娇道,“我要爸爸给我夹。”
沈慕蓉脸一黑,手僵住,碗却被段思齐接过,他淡淡道,“我来吧。”
思思一脸心满意足的笑,沈慕蓉看着段思齐用公筷小心地剔鱼肉,心中百感交集,柔声细语道,“当年我到了英国,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对不起,没有和你商量,我一个人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段思齐拿筷子的手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继续道,“是的,思齐,这是我和你的孩子。”
段思齐又回头看了一眼思思,小人儿长得很像沈慕蓉,他想找出像自己的地方。
据说,孩子在出生的那一刻,都是最像爸爸。
莫名地,段思齐想回到思思出生的那一刻。
思思专注地吃着饭,并没有听爸爸妈妈的对话。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虽然段思齐曾疑心会不会是自己的孩子,却不敢深想,怕又是一厢情愿。
此刻,他的心中是欢喜的,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责备与怜惜,他叹了一口气,“你当年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藏在他心里好多年,终于有机会问出来了。
沈慕蓉的眼神一暗,半响才道,“我不后悔当年的选择。当年,我什么都没有,你的感情,我没有能力回应。你知道吗?等我到了英国,发现怀孕,并决定生下他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你,而且比自己以为的要深。思齐,为了今天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这三年,我无时无刻都在努力,努力靠近你一点。”
段思齐的心一紧,摇头道,“其实你根本不懂我,当年我爱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都没关系,你不相信我会保护你。”
沈慕蓉苦笑道,“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段思齐若有所思,叹道,“你现在相信自己了?”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沈慕蓉伸出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在灯光下更加莹亮,段思齐有些恍惚道,“你什么时候找到这枚戒指的?”
“有一次搬家,我不小心把你送我的水晶球打碎了,收拾碎片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朵栀子花下面还藏着一枚戒指。”沈慕蓉想起那天,其实她撒谎了,那天是思思半夜发高烧,她火急火燎地抱着思思去医院,却不小心碰倒了水晶球。
请了护工在医院照顾思思,她回家拿东西,在清理地上的水晶球残骸的时候,她才发现了这枚戒指,当时,她坐在地上,拿着这枚戒指,放声痛哭…
段思齐若有所思道,“没想到,你一直把水晶球带在身边。”
这时,思思突然道,“爸爸,吃完饭,我们去做什么?”
也许是刚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儿子,骨血的牵绊,让段思齐没有了尴尬,他柔声道,“你想玩什么?”
思思偏头道,“我想去爸爸家,想和爸爸睡在一起。”
段思齐无语地看了一眼沈慕蓉,不解道,“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怕我。”
沈慕蓉红了脸,小声道,“我经常给他看我们两个的合影,也经常跟他讲爸爸的事情,所以他对你一点都不陌生。”
这会儿,段思齐已经完全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子了,不甘心道,“为什么他长得一点都不像我?”
沈慕蓉没料到他会问如此幼稚的问题,傻在当场,思思不高兴了,嘟着嘴道,“我像爸爸,鼻子像,长大了跟爸爸一样高。”
沈慕蓉连忙附和道,“像的,思齐,我觉得鼻子挺像的。”
这一大一小可真会睁眼说瞎话。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完饭,便坐上段思齐的车,回了段思齐的家。
沈慕蓉并没奢望进展这么快,坐在车里仿佛做梦一样,段思齐怎么这么好说话,他是原谅我了吗?
思思刚坐上车还挺兴奋,没一会儿,就靠在妈妈身上睡着了。
段思齐抱着思思上楼,心道这孩子还挺沉的,这几年,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一定很辛苦。
两个人张罗着思思躺进了被窝,才一起去了客厅。
思思不在,两人的气氛猛地变得有些怪异了。
两人站着,隔着两米的安全距离,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开口。
空气变得紧张,沈慕蓉深吸一口气,向他走近,仰头看着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声音就像小猫叫,撒娇道,“思齐,原谅我,好吗?”
段思齐的心防早已经溃败,此刻不过是强弩之末,他站在那不动,低头看着她,这不是他的梦,她真的回来了。
可他不敢动,她缓缓走近,伸手搂住他的腰,把头搁在他的怀里。
他从梦中惊醒,魂牵梦萦的人真的就在自己的怀里,鼻间全是她好闻的气味,像栀子花道香气,他的喉头滚动,暗哑道,“思思的思是哪一个?”
“思齐的思。”
这一刻,他心神荡漾,再也无法自持,拦腰抱住她,向卧房大步走去。
沈慕蓉的耳根红了一大片,红了的脸蛋埋在他的怀里,追问道,“思齐,你真的原谅我了?”
此刻,她还是不敢相信,她以为她还要花费很多很多时间,她已经做好了打攻坚战的准备,却未曾想敌人不堪一击…
段思齐吻了吻她的头发,眯着眼睛,欲罢不能道,“看你表现…”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夜空,不多时,又藏进了一片云,害羞得不敢看人间的鱼水之欢。
原来,他一直在原地等着她,未曾从她的网中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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