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说到底,他选择放过陆致宇,并不代表他会拦着别人报仇,尤其是他的心上人与陆致宇也有深仇大恨,他不想看到谢子婴背负仇恨神伤。所以当他提出想出去走一走时,温昱就知道他想报仇了,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将匕首递给他,让他去报仇。
恩是恩,仇是仇,两码事,互不相干,温昱能做到放过陆致宇已是最大的让步。
没能亲自手刃仇人,温昱心里也难受,便趁谢子婴给爹娘守孝的三年,随他一起也给温近月守了三年孝。
他俩平日见面会温存一时半会,但从不做越矩之事,偶尔温昱跑来跟他凑合,也只是和衣而眠。
其实有那么几次,温昱是想跟他做点什么的,但念头刚冒出来,又被理智压了回去,然后默默地下床,出门去。守孝期间不能喝酒,他就喝茶,喝多了想吐的时候,人也冷静下来了,再默默地躺回去。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等他俩守孝结束,长安也变了天,听说方棠已经安定了人心,磨了三年,也终于劝说百官废掉了巫觋这个官位,总算是个好消息。
至于陶政那老东西,听说是寻求长生药不得,便多次生喝童子血,想借此来延续性命,后来被抄了家,年迈的身体经不住打击,一口气没喘过来,就嗝屁了,而他在朝中党羽也被清了遍。
当然,这些都是谢流玉说的。
温昱近来也是三天两头不着家,守孝期结束后,他就扔下一封信说去去就回,然后一连失踪了两个多月。他唯一有良心的是,还知道隔段时日就回信说他一切安好,让谢子婴乖乖待在家里别乱跑,反正就是不说他去干嘛了。
这天,谢子婴正在沐浴,温昱是突然闯进来的,搞得他就很不好意思,温昱还没觉得有什么,兀自把桌上的中衣拿不过去给他穿上。
谢子婴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正准备去拿桌上外袍穿上,温昱却打开他的手,道:“这个不好看,不穿这个。”
谢子婴:“?”
他又不是姑娘家,还计较衣服好不好看?
温昱温声令道:“闭眼。”
“干嘛?”
温昱感到很无奈,索性抬手捂住他双眼,还道:“不许睁开。”
谢子婴总觉得温昱没安好心,下意识想往后躲,却撞到了结实的胸膛,他有些不知所措,随即便感觉双眼上覆了一根布条,像是怕他睁眼似的。
“你还没说失踪这俩月去哪了!”谢子婴气愤道。
温昱偏不吱声,牵着他走到一旁,还拿过衣服替他换上,他感觉到格外沉重,并不同于平日衣袍的宽松,像是正式的礼袍,于是问出口了,“这是什么?”
一如既往不理他。
待温昱整理好衣物,还感叹一声,“好看。”
合着自己准备的不好看,这小子准备的这么重就好看了?
“你到底想干嘛?”谢子婴觉得衣服重,就想扯下布条,却被温昱捉住了手,“别动,一会你就知道了。”
温昱说罢,伸手环住他的腰身,领着他往前走,还嘱咐道:“带你去个地方,你别乱动。”
“?”
谢子婴轻哼一声,故作嫌弃地扒开他的手,哪知由于眼前看不见,竟一脚踩着了袍摆,还好被扶了一把,他只好乖乖的了。
温昱扶他到一旁坐下,还亲自给他梳理头发,没多久又感觉到温昱用沉重的发冠给他束发,心中不免有了猜测。
三年前他未及弱冠,所以不束冠,这三年间他需要守孝,碍于繁文缛节要求,所以并未加过冠礼。难道温昱这是准备给他办加冠礼?
谁家大好青年都二十有三了才办加冠礼啊?一个加冠礼还要蒙眼,这小子是想搞出什么花样?
后来温昱领他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在山间行了很长一段路,久久未到尽头,他不禁靠着温昱睡了过去。直到周遭变暗了许多,马车才停下,他也被温昱晃醒了。
之前有布条遮挡,好歹能透入一点光,现在却是半点也看不清了,他不知睡了多久,但也不难猜出天色已晚。
温昱将他扶下了马车,待他俩站定在一起,四周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身边有许多人,似乎还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迫不及待地扯开了布条,好在温昱并未拦着,只是站定在他身侧,笑吟吟地看着他。
大门前挂着两盏亮堂的红灯笼,他才发现手中的布条是红色的,而自己这一身衣服确实很正式——因为是婚袍,而不是加冠礼服。
周遭都是熟人,任思齐、刘旻、谢流玉、夏轻和谢余真等等,所有人都在,都笑吟吟地侯在一旁。这座院落也布置得一派喜庆,他受宠若惊地看向温昱,才发现对方也换了身礼服,还将一条红绸塞在了他手中,轻声道:“走吧。”
任思齐在一旁道:“终于来了,等你们许久了!”
他还是很懵,就听谢流玉嚷嚷了一声,“发什么呆呢,走呀。”https://m.ensotemple.com
刘旻凑过来调侃了一句,“你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小的,却是你先成亲,啧啧,真羡慕。”
谢子婴瞪他一眼,想骂一句“快滚”,话到了嘴边,却又忍不住在人群寻了一圈,随后问:“圣上呢?”
刘旻清咳一声,一本正经道:“圣上朝中事务缠身,让我来赠你一句吉言——祝愿你们二人永结同心共白首!”
“哦。”谢子婴淡声道:“多谢。”
刘旻嬉皮笑脸道:“谢恩吧。”
三年前那一杯假酒着实把他吓得不轻,他几乎以为方棠真放弃他了,也不提前跟他商量一下。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破局办法,他也的确不如方棠想的周到。
任思齐凑过来道:“别叙旧了,吉时到了。”
他满怀心事跟温昱走进内堂,就看见任清冉出来迎接了,顿时眼睛都睁大了,慌忙看向温昱,很想问一句:你怎么把叔父骗来了?
任清冉则温声问道:“怎么了?”
谢子婴局促地唤了一声:“叔父。”
他还在茫然中,就听见温昱轻唤了一声,“爹。”
“?”
任清冉笑道:“走吧。”
温昱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往里走。
身边人在起哄,谢余真闹得最欢,有个青年还远远地冲他招手,“子婴,这里!”
是盛垣。
从前他就很奇怪,世间为什么会有李子由之辈,可说到底,盛垣同他并不能算很好的朋友,仅仅停留在点头之交,却肯在他有难站出来替他说话。
所以说,人真的很复杂。
最后他轻轻地笑了笑,道:“来了。”
盛垣眨眨眼,凑过来悄声道:“听说你要成亲了,我来蹭酒喝。”
谢子婴笑道:“随便喝。”
任清冉坐到主座,而主座的另一侧则是谢文诚和陈幽若的灵位,他心中五味杂陈,兀自呆立了一会,又被温昱握了下手。
他不确定是不是在做梦,不太相信眼前的场景,直到盛垣洪亮的呼声在一旁响起,“一拜天地——”
他手忙脚乱地攥紧了红绸,跟随温昱一起躬身行礼。
盛垣瞄他俩一眼,接着高呼道:“二拜高堂——”
他下意识跟温昱一起拜了任清冉,又跟随温昱转身,然后被拨正了来面对温昱,盛垣见他俩准备好了,继续高呼:“夫……”
盛垣稍微顿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妥,尴尬地笑了笑,及时改了口,“新人对拜!”
那一瞬,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感觉到掌心里全是汗,本能地跟随温昱一起弯腰,由于太过慌乱,抬头的瞬间还和温昱撞了下额头。
温昱却不在意,抬手不着痕迹地给他揉了两下。
“礼成!”
盛垣的话音还回响在耳畔,直到他被温昱带着给任清冉敬酒,又被带到宴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在为他俩的事闹,都是真心给他俩庆贺,他看着满堂红绸,总觉得还身在梦中一样。
没一会,温昱就被刘旻拉去灌酒了,盛垣则将他安排到一旁,还碎碎念叨:“就说咱们禅儿这一身真好看,便宜那小子了。”
谢子婴稍微回神了,便默默地倒了杯酒给他,“喝吧,顺便把嘴堵上。”
盛垣笑嘻嘻道:“那我跟他们喝酒去了。”
“快滚。”
谢流玉就坐在一旁,故意调侃道:“怎么,还没反应过来?”
谢子婴一脸懵。
谢流玉感叹道:“他说就算是男子,也该给到该有的礼数,不然没名没分不像话,但你不是姑娘,不可能把你当作姑娘对待,所以红盖头没有了,入洞房这些流程也没有了。”
他看向温昱,后者还在四处敬酒,总觉得这小子今晚得醉了,难免有些担心,就想起身叫他别喝了,谢流玉却阴阳怪气道:“怎么,心疼了?不至于,一点酒而已。”
谢子婴只好坐回去瞪他一眼,“你话真多。”
谢流玉叹口气,很无奈道:“看到你成亲了,我还挺高兴的,但愿你能放下从前的一切,往后跟温公子好好的。”
谢子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哦”了一声。
谢流玉又嘴欠道:“说真的,你今日真乖,比以往凶巴巴的好多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骂,突然有个小东西窜了过来,还伸出爪子抓了抓他的衣袖,傻呵呵地往他手里塞了个丸子,“大哥,吃,吃吃。”
“……”
很好,他在纠结弄脏婚袍和还是蹭在这小崽子衣服上,幸而谢流玉及时丢过来一块手帕,白眼道:“擦手。”
他把丸子扔到桌上,用手帕擦了擦手,好歹今日是他成亲,总不能发脾气,他只好抓过小崽子的爪子给她擦。
馨儿这就不高兴了,要哭不哭的,“呜呜。”
“呜”半天,反正也没见掉眼泪。
还是谢余真过来把馨儿牵走了,还轻哼道:“看在你今日成亲,不跟你计较,你再凶你妹妹,我就带她回长安,不碍你的眼!”
谢子婴心道:谁凶她了,你有本事回来说清楚!
谢子婴又忍不住找寻温昱的身影,见后者正被他们拉着灌酒,视线便跟随温昱的脚步牵动,一时间有些入神,他甚至不敢喝酒,生怕酒醒来会是一场梦。
后来众人醉倒了一片,温昱也醉得一塌糊涂,幸亏谢子婴没喝,不然还拖不了他回去。
任清冉让人给他们安排好了客房,他则扶着温昱准备回房休息,但撞见任清冉,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叔父?”
任清冉回了个头,轻声问:“怎么了?”
他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任清冉眸光凝了一瞬,随后道:“回去吧。”
他下意识问道:“回哪去?”
任清冉无奈地笑出一声,“回你们的房间。”
他还想说点什么,任清冉率先打断道:“明早再说,去吧。”
谢子婴只好应了一声,扶着温昱回去了。
那个房间也布置成了新婚的模样,一派红色的喜庆,正常昏礼该有的都有,他推门进去时,里面的两根红烛已经燃了一半。
他正要将温昱扶进去,温昱却是一指他,口中嘟哝道:“不许动,站那儿。”
“……”
谢子婴能说什么呢,扶他到床上去休息,又回身将门关了,还倒了杯茶过来,准备给他醒酒,谁知道他却躲开了,还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去倒了两杯酒,递给他一杯,“喝这个。”
谢子婴只得由着他了,“好,听你的。”
温昱喝完后又突然原地发起了呆,谢子婴疑惑道:“怎么了?”
“想起来了,”温昱嘀咕了一句,眼前似乎清醒了,晃晃悠悠地跑去熄烛火,谢子婴担心蜡油烫到他,连忙抢先去熄了。
他于黑暗中扶温昱坐到床上,窗外明净的月光透进来,落在温昱发红的脸颊上,他忽地一怔,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温昱迷糊中开始自顾自地脱衣服,谢子婴只得帮他脱,脱到剩下一件中衣,又觉得自己也该脱,总不能穿着这一身沉重的婚袍睡吧,但也觉得很尴尬,下不去手。
他还在愣神中,温昱忽然抚着太阳穴起身了,还朝着门那边走去,他连忙把温昱拦腰抱回来,“干嘛去?”
温昱冲他眨眨眼,眼里还很迷茫,嘟哝道:“回家。”
谢子婴无奈道:“这里就是你家,你还想去哪?”
“噢。”
温昱忽然没站稳,整个人晃了晃,竟歪倒在了他怀里,挣扎几下还想要起身,又被他抱紧了,“别闹,再闹摔了。”
温昱身上特别暖,他身着一身中衣,还有些软,他顿时不自在起来,然而温昱还在他怀里挣扎,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瞥了一眼身上的婚袍,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天经地义。
于是他搂住温昱,抱着他躺倒在床上,也是这时候,温昱忽然睁开了眼。
此刻他正趴在温昱身上,没想到温昱会突然睁眼看他,一时间有些懵了,二人在幽暗中对望了一会,还是谢子婴先开口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昱却是伸手揽住他的腰,反客为主将他压在了身下,随后轻声回答道:“此后你想反悔也走不了了。”
谢子婴懵了一下。
温昱挑眉问道:“你不高兴么?”
谢子婴连连摇头,“我就是……”
他想说此情此景就像做梦一样,可话到嘴边,忽然又不想说了,便解开自己的衣袍,然后闭上双眼,主动凑前吻上了温昱的唇。
如若是梦,一梦到老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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