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明渊坐在病床边削苹果,细薄的果皮有生命般顺着淡黄色的果肉自动往下滑,他十指如飞,不一会儿就削好了一个苹果,薄如蝉翼的果皮落进垃圾桶,一处也没有断掉,他灵巧地把苹果镂成兔子模样,放到奕琰手中。
奕琰拿着苹果啃:“我想出院了,后天就是时装周,我怕他们搞不好。”
“放心吧,”褚明渊替她掖了掖被角,语气温和,“我帮你看着,谢婠也赶回来了。”
褚明渊办事她放心。
“这件事没告诉我家里吧?我怕他们担心。”奕琰问。
褚明渊点了点头。
奕琰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明渊,你妈妈……”
褚明渊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判决书下来了,金融犯罪和杀人未遂,判了无期徒刑。”
奕琰手垫在脸下,看着褚明渊,她伸手摸了摸褚明渊的脸,褚明渊俯下身子,把脸凑近了些,方便她摸。奕琰的睫毛微微颤抖,她感受着手下温润细腻的皮肤,心从没有这么宁静。
“当时你说要和我分手,我就知道她又动手了,”褚明渊轻抚着她的头发,“那天晚上我去你家找你,看到有人潜入了你家,我立马冲了进去,屋子里没人,好在你和你妈妈那个时候已经离开了,周郁棠一击不成,我一出你家,就被她带人围了起来,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对她下手,她自顾不暇,也只是把我关着,后来我好不容易出来,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那天晚上褚明渊站在火光中给奕琰打电话,她一直没接,他心急如焚,直到看到周郁棠怒气冲冲地开车过来,他才放下心。
被压上车的那一刻,他很冷静,至少奕琰肯定没事,这就够了。
“对不起,这些年都没来找你。”褚明渊轻声说。
“这么多年你辛苦了。”奕琰满是心疼地凝视他的眼眸,“你妈妈进监狱了,你也很伤心吧,再怎么样,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
褚明渊轻轻笑了下,如同春风拂面,他按住奕琰抚摸他脸的手,拿到嘴唇边亲了亲:“阿琰,我一点都不伤心。你看,我妈妈就算不对你下手,这些年来因为她死掉的人也不在少数,她这个人天生反骨,心肠歹毒,我和她一样,我也继承了她狠毒的血脉。”
他是周郁棠的亲生儿子,行为处事和她一模一样,周郁棠囚禁了他,他也囚禁了奕琰,这是血缘牵绊,也是血缘诅咒。
周郁棠不是好人,他更不是。
“你怕不怕?”褚明渊垂着眼帘,鸦羽般浓密的两匝睫毛扑簌着,在白玉般的面庞上留下淡淡的乌青。
周郁棠害死了她,而他是周郁棠的亲生儿子,母债子还,更别说他当初还囚禁了她,无论她怎么哀求,他都不放手,周郁棠能进入别墅,是他保护不周,奕琰不能逃跑,被周郁棠制服,也是因为他为了防止她逃走,阻断了外界的通讯,连唯一的跑车也开走了。
奕琰刚醒来,还不曾责怪他,可这无疑埋下了一颗种子,假以时日,这颗种子必定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如果那时候,奕琰还是要走呢?
他想了想,如果奕琰想要离开的话,就离开吧,他愿意给她自由,现在所有的障碍都清除了,她理应回到广阔的天空。
奕琰看褚明渊不说话了,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她心里是有气,气的是褚明渊那么轻易地就放下了她,把她推到别人的怀抱,就算她被人潜移默化认定了邵冠群是良人,也不来搭救她。
她想着,更加生气了,他都不来找她,和她说明实情,他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怨恨他?
奕琰本来想晾着褚明渊,要他好好反思一下,可一看他那失落的脸,心里不忍,她伸出手,狠狠地掐了一把褚明渊的脸。
褚明渊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抬起眼,惊疑不定又面带委屈地看着她,他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道深深的红印子,好像在谴责奕琰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
“你傻啊?我要是怕你,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奕琰语重心长,“褚明渊,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你,你妈妈是你妈妈,你们虽然是亲人,但是你们各自是独立的个体,你们的所作所为,其实是不会互相影响的。她的罪孽由她自己来承担,她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而你的错误也得到了惩罚。”
“可是我当初把你关起来,还害得你……”
“褚明渊,可是你也死了,不是吗?”奕琰微笑着望向他,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的光亮,“我能重来一次,也是托你的福,我告诉你,明渊,我从来都不后悔爱上你,也从来没有责怪你,我唯一感到后悔的,就是当年我们都有太年轻,太冲动,如果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事情也许就不会发展成那个结局。”
“你真的不后悔吗?”褚明渊咬着牙,瞳孔微颤。
奕琰被他搞烦了,她伸手敲了敲褚明渊的额头:“你今年几岁了,我今年几岁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褚明渊把脸埋进她的脖颈间,闷声说:“我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他总觉得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可奕琰却原谅了他,他何能何德,能让奕琰不计前嫌。
两人腻乎在一起,电话响起,奕琰拿起来一看,是谢婠打过来的,她接通电话:“婠婠,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你公司的东西怎么都调不动了?我刚刚给你公司打电话,说你不是设计总监了,那边还派了个娘娘腔来接替你的工作,你赶快回去问问,是不是你爸爸发神经了?”
谢婠打着电话,翘着二郎腿躺在椅子上,鎏金镶钻的罗马高跟鞋勒着她纤细雪白的脚踝,鞋跟锋利得能刺穿人的心脏,她一袭漆红镜面紧身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头上卡着茶色□□镜,露出凌厉的凤眼,胸前挂着黑珍珠项链,领口处波涛汹涌,她撩了一下浅棕色的刘海,红唇冷冷下压,整个人仿佛不可一世的女王,高高在上,俯视众生。https://m.ensotemple.com
张译站在她面前,拿手帕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吓得瑟瑟发抖,不是说奕琰找来撑场子的不过是个小明星吗?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哪里是花瓶,明明就是把冒着红炎的加特林,稍有不慎就会被扫成筛子。
“哦,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对吧?”谢婠仪态万千地坐起来,“那我就叫他先滚了。”
张译赔着笑:“谢小姐,这都是董事长的安排,还请您不要为难我。”
谢婠挂上电话,冷笑一声:“不好意思,这个合作是奕琰拿下来的,我签的也是和奕琰的个人约,你一个刚上任的设计总监,凭什么来管这边的事?我居然不知道,奕氏集团的董事长是个抢女儿功劳的不要脸的东西,联合外人来欺负自己女儿?”
她讲着英语,嗓门不小,人又艳丽夺目,本来就是这里众人的焦点,一席话下来,周围忙活的设计师和模特们都放慢了动作,疑惑或不耻地看着张译。
张译翘着兰花指,脸上挂不住:“我也知道您不满意,可这是董事长的安排,我也是个打工的。您看,现在公司那边的珠宝和人力都调不动了,您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用,您时间这么金贵,不要浪费了。”
谢婠环抱双臂,掀起眼帘不耐烦地盯着他,张译浑身一抖,嘴唇哆嗦着。
“那你叫你家董事长亲自来和我说,不然免谈。”谢婠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我也不会让你接受这里的事务,打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不然我就叫保安了。”
张译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从业多年,刚被挖到奕氏珠宝公司,从没有人这样当众下他的面子,他恼羞成怒,理了理衣领,正要发作,一对上谢婠冰冷的目光,立马跟触电般移开了视线,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灰溜溜走了。
临走前,张译硬气了一把,将奕氏珠宝公司的工作人员全部带走了,留谢婠在这里当光杆司令。
奕琰赶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阿尔伯特和谢婠说着话,远远地看到她过来,忙站起身走向她。
“奕小姐,怎么回事?你公司那边送了文件过来,说你已经被革职了,如果新任设计总监不能交接工作,那么我们的合作会取消,奕氏珠宝公司会不承认也不认领这次的合作。”阿尔伯特担忧地说。
谢婠也走过来,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你是没看到那个新总监,拿着鸡毛当令箭,烦得要死,我恨不得给他两耳光。”
奕琰没有慌张,环顾一周问:“人都被他带走了?”
谢婠耸耸肩,看到了站在奕琰身后的褚明渊,冲奕琰挤了挤眼睛,奕琰无奈地斜了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看八卦呢。
“你爸爸得到了你昏迷的消息,立马找人顶替了你的位置。”褚明渊说,“他现在应该知道你醒了,看看他会不会让你重新任职吧。”
“你不懂我爸爸,他本来就不想我接任公司,这个设计总监的位置都是我哥哥帮我求来的。”奕琰倒没放在心上,“我早就知道有这一天,走吧,我再喊人过来。”
奕琰打了个电话,过了半个小时,五六个设计师带着助理过来了,他们每人都提着一个漆黑的密码箱,很快接替了空出来的工作。
为首的那个是位中年白人女性,穿着一身夸张的波点红裙子,头上戴着一顶宽边帽,帽子上的孔雀羽毛一直垂到了后腰,她向奕琰眨了眨眼睛:“瑟兰先生刚吃完晚餐,正在散步,待会儿过来。”
“这位是博尼夫人。”奕琰给众人介绍,“阿尔伯特先生应该熟悉吧?是《玫瑰之城》的服装总设计师。”
“原来是您!您设计的那套婚纱美得不可方物!”阿尔伯特几步上前握住了博尼夫人的手,“我非常想和您合作一次,但是行程一直对不上,没想到今天居然和您碰到了!”
“我只是来帮小琰的忙,”博尼夫人微笑着握了握阿尔伯特的手,“我也很喜欢你的设计,就和湖中仙女一样。”
两人一见如故,愉快地开展了工作。
奕琰在一边指挥工作,谢婠看没她事了,提起包往外走,经过褚明渊的时候,她脚下一顿:“兄弟,把握好机会,你看你俩都二十五六了,是吧?”
“我记得你之前还挺反对。”褚明渊淡淡地说。
“没办法,我反对又不能代表什么。”谢婠把头上的墨镜拉下来,遮住双眼,“反正如果她结婚,伴娘都是我,我难免要帮忙相看一下新郎,比起其他人,你俩还是更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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