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老君一见,立刻就想要关门闭户。
却晚了一步,叫杨戬一脚跨了进来。
他只得大打开门,强笑着调侃:“今日天气这般好,二郎没同兄弟们去人间搞点耍子么?”
杨戬张了张口。
太上老君是急性子,立刻抬手阻道:“二郎啊,我上次就给你解释过了,我也是被你舅舅骗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我只听玉帝说是难得的药引,白送给我的,我高兴得忘乎所以,回来就扔炉子里炼制了。玉帝他时常送我好东西,我根本就没细看,也没怀疑。你应该知道,自开天辟地以来,我这炼丹炉也就只走脱了个孙悟空,真的还没其他东西进去了还能不变形的走出来!所以你那只眼睛啊,早就化成灰,混在我上一炉炼制出来的千颗丹丸里了。我本来是要全送给你吃,算做赔罪,但你不要……”
老君喋喋不休,杨戬静静地听罢,丝毫不为所动,“上次你还诳我说你没烧我的眼睛,要不是我拿出你这老青牛的交代录音,你怕是预备来个抵死不认吧?”
闻言,太上老君又暗自踹了脚卧在炼丹炉旁取暖的青牛。
老牛吃痛,哞哞地低叫了声。
老君一瞪眼:老夫真是被你害死了,你还敢叫委屈?!
老牛合上嘴巴,闭眼做装饰物。
杨戬催促道:“老君,还是快点进去将我的眼睛帮我捞出来吧。再耽搁时间,真就要化成灰了。”
太上老君得了玉帝金口玉言,又是炼丹狂人,吃到嘴里的肥肉自是轻易不会再吐出去,暗忖,二郎神再狂妄,也不可能将自己推入炉子里。仗着这点,他百般推脱道:“这炉中烧着的乃是开天辟地时就有的四大神火之一的六丁神火,厉害非常,从未熄灭过。老夫怕死得很,不敢进去。”
杨戬哼笑,“您老也是开天辟地时钻出来的远古老祖宗了,不过区区六丁神火,何惧有之?”
“万一烧死了怎么办?”
“烧不死的。烧死了,谁来主持下一世开天辟地的工作?”
太上老君除了喜好炼丹、打造天上地下无的绝世法宝外,还有样别的神佛不会的技能,便是---开天辟地,重立时空。
“嘿,可笑可笑,二郎什么时候变作了无赖?”太上老君耍赖道。
“呵呵,老君都能当面撒谎,三番两次欺负我这小辈子,为老不尊,我冲老君撒个娇也没什么啊。”
这么耍嘴皮子磨洋工,真是折磨死性急的太上老君了,他气嘟嘟道:“我真没法帮你捞出来了,已经烧成灰了!二郎啊,反正你那只眼睛是后天生成的,还能再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下一只眼睛更乖!你就再练一只出来嘛,原来那只就当是送给我的。我承了你的情,日后你要吃丹进补,只管来问老夫要。老夫这里最多的就是丹丸了,各种功能的都有,什么乌鸡白凤丸、六味地黄丸,你想补哪里就补哪里。即便暂时没有,你只需要告诉我哪里需要补,我拼了老命也给你炼出来!”
杨戬颔首,“也行,那我就退一步吧。您不愿帮我捞回我的眼睛也可以,那您就直接开启下一世吧。”
“什么?这还叫退一步?”太上老君大惊失色,“你这分明是叫得寸进尺啊!”
“哪里,重启时空这事,于您老而言,再熟练不过,并非难事啊,可谓易如反掌,一定比跳入炼丹炉捞取眼睛简单多了。”
“但这一世的结束还早着呢,完全不到时空重启的时候!一旦在错误的时间重启,三界就乱套了啊!”
“这有什么?天道不就是循环往复的吗?老君莫要再推脱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不能叫我空手而回啊。”杨戬做无赖状,摊手道:“二选一,您总得选一样。别逼我用强啊,老君。”
太上老君气得吹胡子瞪眼,难得肃容道:“天地重启,这一世的剧情尚未上演完毕,万一下一世不再循环往复了怎么办?这个风险老夫可不担!”
杨戬嘴角微微上翘,扯出个讽刺的笑容,云淡风轻地言道:“剧情不都是我舅舅和西天如来早就设定好了的?开天辟地时本没有一些剧情,后来他俩出来了,悍然改变了世间万事万物本来应有的各自不可预料的发展规律,叫世界的每一世都变得千篇一律了,彼时老君怎的没说不敢担风险?”
“这……”太上老君语噎。
“还请老君帮个忙吧。”
太上老君目光矍铄,紧紧盯着杨戬道:“重启时空,等于提前进入下一世。二郎,你能否告诉老夫,你提前进到下一世想干什么?”
杨戬坦然道:“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谁?”
“孙悟空。”
“不行!”太上老君立刻断然拒绝道,“每一世既定的剧情安排都只为她一人服务,你还想改变?白日做梦!二郎啊,情字关是难过,但是关关难过,关关过。你是二郎神,在三界中地位尊崇无比,法力高强。咬咬牙,眼一闭,一步就跨过这关了。”
杨戬喉结滑动,神色黯然,“原来老君对我和孙悟空之间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您可知我与她……哎,算了。老君,请您立刻做出选择吧。”
“我知你与她什么?你原本想问什么?”太上老君好奇道。
杨戬话中有未尽之意,他却不肯再说了。
太上老君想了想,道:“万事万物是在不断轮回、不断重演的,静静等待下一世不就可以了吗?这就好比你出去旅游,风景都在路上呢。你却要坐过山车,那还旅游个毛啊?”
杨戬道:“我等不及了,我想早点改变现状。”
太上老君自盘古开天辟地时就生出来了,算是三界最老的油条,岂是轻易就叫杨戬拿住,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苦口婆心,反而相劝道:“你该当知道,孙悟空那事乃是天庭和灵山的合作项目,这是众做周知的秘密。虽然明面上最大的赢家是这两家,但其实妖界和孙悟空自己也是得到了好处的。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参与者人人都能分到一杯羹。合家欢的故事,谁不愿意看?我就奇了怪了,二郎,怎么这一世,最大的变数竟出在了你身上?”
杨戬苦笑道:“您老莫说了,反正我不想等,一刻也等不了了。”
“二郎,你这是在误入歧途!我没有阻止你、没有告发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太上老君耐心用尽,拂袖转身道:“你赶紧离开吧,我不追究你今日威胁我之事,望你耗子尾汁!”
“呵呵,仁至义尽?”杨戬也被太上老君搞烦了,变了脸色,“真是好巧,说与一件事情给老君知道。我一时三刻前去人间,无意中碰到了牛魔王赵良辰,但觉他生得器宇轩昂,眉宇不凡。只因为他化成人形,我当时眼拙,一时没瞧出他的来历,反正无聊,我就去查了查他的底细,谁知道给我查到一件密辛出来,与老君您有莫大干系哦。”EnSotEmplE
太上老君豁得转过身来,惊疑不定:“什么密辛?”
“呵呵,有道是人人难过情字关。只是杨戬万万没想到,老君这么大把年纪了,德高望重,竟也被此关难住。怎么说呢?在情关面前,也是少年吧,只是有些不道德,呵呵。”
“你胡说八道什么?!”太上老君生得鹤发童颜,此刻一张老脸羞得紫胀,难看得似张桉树皮。
他那只座下青牛哞哞的叫了一声,直起半身,一双铜铃眼本就生得很大,此刻再瞪大了三分,惊讶地看着老君,目中闪烁着灼灼的八卦之光。
太上老君更加难堪,无地自容,随手一颗金丹打入青牛口中,“赏你的!今日我同二郎所说的话,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老君我将你烹煎煮炸!”
老牛起身,口吐人言:“多些老君,老牛我还是回牛圈去睡了个瞌睡,不打搅二位密谈了。”
等青牛走了后,杨戬道:“老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天蓬的事情闹大,是你替太白金星出的馊主意,目的是帮他掩盖和嫦娥仙子的私情。你会帮他,只因你同他半斤八两,感同身受。因为你偷偷下界包养了铁扇公主,那可是牛魔王的妻子。不要以为天高皇帝远,就没人知道这丑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说说你这么大把年纪,真是为老不尊啊,竟然插足人家的婚姻,实在叫人大跌眼镜。”
“别说了别说了!”太上老君捂住耳朵大叫。
“老君,我君子一诺,驷马难追。只要你帮我,我一定对你干过的龌龊事守口如瓶。”
太上老君气堵半晌,道了句:“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如果这件事情有泄露了半个字出去,老夫唯你是问!”
“放心吧,老君。”
老君嘴上唧唧歪哇再叮嘱了杨戬一阵,自墙上取下一只钉耙,伸进炼丹炉内,轻轻松松便将杨戬的那只凤目勾取了出来。
眼睛重新回到额头,杨戬闭目,急切地自眼中记忆中一番快速搜索。
不多时,太上老君眼睁睁瞧到杨戬玉面上缓缓滑下两行清泪,目瞪口呆,“二郎,你怎么了?你看见了什么往事令你如此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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