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招调虎离山!
他以为假冒的白老头已是元凶,没想到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云锦也是假的!
她一直在等自己落单的这一刻!
仔细想想,云锦自得知她的身世以来一直有些郁郁寡欢,今日却一反常态的开朗,像是回到了从前,本以为是她终于逐渐找回了自我,还挺欣慰,可现在看来大概是昨晚帮白老头搬东西的时候就被掉了包。
说到底,这易容术本就不限于只能对本人使用,只是他们从未设想过叶青莲会有帮手,以至于出现了这样意料之外的状况。
“叶青莲,青莲姐!”
骆文星一闪身躲到了木头箱子后面,避开了随之而来的攻击,并试图进行沟通:“有事咱能不能好好说?”
回答他的是三把闪着银光的匕首,拐着弯地从斜刺里冲出来,险而又险地擦着他情急之中歪向一边的脑袋插在了身后的箱子上。
有鲜血顺着骆文星的脸颊流了下来,他一阵后怕,一边在心底疯狂回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姑奶奶,一边转身就想顺着墙角逃开。
去找颜宇帮忙...不行!
叶青莲是冲着自己来的,颜宇本就疑似旧伤复发,不能再把危险带过去,况且碉房廊道细窄,万一被堵住就成了瓮中之鳖......
骆文星只犹豫了不到半秒就改变了主意,松开了摸上腰间鹤牌的手,一个急转弯朝着大门冲了过去。
毕竟现在才是下午,叶青莲应该不至于青天白日地当街杀人灭口,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碰上回来的颜如玉和邝云。
然而刚一转头他就发现自己天真了——
只见在一楼不高的昏暗空间里不知什么时候腾起了浓郁的雾气,别说是大门和楼梯,就连刚刚还在他身后不到半米的木头箱子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剪影,在一片朦胧中显得怪异而可怖。
敌暗我明,这状况极其不利。
骆文星想也不想,抬手熄灭了提灯,后退一步贴紧墙壁,猫下身子打算顺墙慢慢挪出去,可叶青莲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不消片刻,昏暗中就有破空之声传来。
自眼睛失去了作用,骆文星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竟真让他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响动,精神高度紧张之下,他的身体几乎是凭本能动作起来——
右手猛然抬高,握着的提灯把手迅速伸长,接着忽地张开,电光火石之间只听三声短促的闷响,从暗中投来的法术被尽数拦截。
在他迫切想要挡住袭击的一念之间,这套动作不过瞬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他自己都感到讶然,再看手中之物,已然变成了一把闪着寒光的金刚伞,伞柄下还吊着盏灯,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趁着他分神打量的这一刹那,又一暗光从左侧袭来,唰地击中了他的小腿。
骆文星晃荡了一下差点倒地,死死咬牙才坚持住,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像是被针扎似的又麻又痛,难以动弹,好在右手暂时无碍,便又挥起伞来挡掉了另外两波攻击,动作逐渐熟练起来。
双方陷入僵持,奇袭已然失败,雾气中的人轻啧了一声:“藏得挺深嘛,看来想杀你果然没那么容易。”
见她终于开了金口,骆文星忙接话道:“究竟为何要杀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叶青莲轻笑了一声,声音穿过浓雾显得有些缥缈:“相反,我已经逐渐理解一切。”
“什么?”
骆文星有些不解。
“还记得我的愿望吗?”
叶青莲不答反问,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我想要改变他们的结局,他没有骗我,这真的可以实现!”
骆文星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像是颗被虫蛀过的果子,外面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可内里早已开始腐烂。
这很不妙,好在他发麻的左半边身子正在自己对法术的天然抗性下逐渐恢复知觉,便忙趁着她说话的机会悄悄向门口的方向挪去,可还没走几步,她的下一句话就将他钉在了原地。
“你身上有写着这个故事的笔记吧。”
骆文星眨了眨眼,第一反应就是装傻:“什么故事?”
“我的故事,我哥的故事,我爹的故事......”
叶青莲的声音忽地散开,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细数着每一个她认识之人的名字:“陆天荣的故事,颜子鹤的故事,云锦的故事,颜宇的故事......”
这些声音飘忽不定,让人难以辨出她的方位,但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每一个字都在向着骆文星迫近。
“...花清绝的故事,文初明的故事,陆仁嘉的故事......”
她不断念叨着,直到某一刻,所有的声音忽地戛然而止,接着,一道慵懒的声音猛然炸响在他耳畔,说话的热气甚至带起了他鬓边的发丝。
“...所有人的故事,不都在你手中吗?”
骆文星一惊,像是兔子般朝反方向跳了开去,同时将手中的金刚伞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用力一挥,只听木头碎裂的咔吧声响起,一个木箱被他击得粉碎,却没有看见叶青莲的身影。
他不敢掉以轻心,撑着伞像是端着把枪似的对着前方,伏低身子,继续沿着墙根向门口退去,不一会儿,脚后跟就碰倒了门槛。
骆文星心下一喜,也不耽搁,转身就跨过了门槛。
可想象中视野清明天色大亮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相反的,他这一脚竟然踩了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去。
看来那诡异的雾气不光遮盖了他的视野,甚至还无形中扭曲了他的方位感,导致他如今跨过的并非自以为的碉楼大门,而是某处隐藏的地下室门扉!
骆文星一口气滚下了十几级台阶,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创世神庙的地宫,他差点把小命交代在那里。
这一次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刚摔到底,浑身疼痛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上面的小门便被人砰地关上,隔绝了唯一的光线,金刚伞连着伞柄上的油灯也在刚刚的混乱情况下脱手,不知掉落何方。如今他半跪在这一片纯粹的黑暗中,真可谓是孑然一身,任人鱼肉。
好在他还剩了一张嘴——
“青莲姐,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别开玩笑了。”
叶青莲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似乎就在他对面:“创世神大人。”
这下骆文星连嘴也闭上了,四周陷入一片难言的寂静。
不过这样的反应倒像是取悦了叶青莲,让她开始变得健谈起来。
“你就不想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此时骆文星唯一能做的只有拖时间,巴不得她能多说几句,忙不迭地接话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青莲轻笑了一声,黑暗中突然传来水滴入水面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几乎难以察觉,却让骆文星莫名地紧张起来。
“我是在镜子里看到的。”叶青莲缓声道:“他告诉我,在镜子深处,可以找到我想要的真相。
他没有骗我,虽然只能窥到极小的一部分,但我的确看到了——
我看见你写下了故事的大纲,你说要以这个世界为棺椁,用故事将他永远埋葬,而我们所有人,不过是你手中的棋子,无力反抗的陪葬品......”
她的声音停在骆文星身后,接着有什么凉凉的东西突然贴上了他的脖颈,像是冰水划过肌肤,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他说只有创世圣物才能真正对创世神造成伤害,那么......”
叶青莲手上微微使力,那东西分明没有棱角,骆文星却感到颈侧一阵刺痛,禁不住绷直了身体,就听她继续道;“...被棋子反制的感觉,如何?”
这寥寥几句话信息量巨大,骆文星差点反应不过来。
首先她说的镜子,应该就是自己正在寻找的水镜。水镜能映照和储藏记忆,她能从中看到自己的过去并不奇怪,但对于她说的内容,骆文星却没有丝毫印象。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自己造成的?可是那笔记本上的内容......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自己有可能是将这段记忆给封进了镜中,只要能拿到镜子,或许就能找回。
问题是叶青莲提到的“他”是谁?而且什么叫创世圣物才能对创世神造成伤害?自己脖子上的凶器又是......
骆文星眼睛陡然睁大,脑中浮现出了一个有些荒谬的可能:“你把水镜打碎了?!”
“是啊。”
叶青莲轻飘飘地回答,手上的力度却是丝毫未减:“既然到了我手里,总要让它发挥些作用才是。”
一路以来的期望随着她肯定的答复而落空,按理说骆文星应该感到愤怒和失望,但此刻他的内心却出奇的平静,像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甚至在某个角落还偷偷舒了口气,仿佛终于没有理由再推着自己从这个世界离开。
只是他现下的处境实在有些不妙,若不赶紧想办法脱身,死的可能就不只是心了。
骆文星在脑中迅速权衡了一番利弊,斟酌着开口道:“我可以将那本故事给你,但你要先如实回答我三个问题。”
叶青莲哼了一声:“以你现在的状况,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骆文星笑了笑,极力忽略掉脖子上逐渐蔓延开来的湿润感触,做出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创世神,就不防我还有其他的底牌?”
他当然没什么底牌,但好在这出空城计唱得还算成功,叶青莲明显迟疑了片刻,警惕地开口道:“你想问什么?”
骆文星就等着她的这句话,当下就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第一件事:“你说的那个‘他’,究竟是谁?”
之前在归云观时,他们的对话中也出现过这样一个代号为“他”的神秘人,叶青莲曾怀疑过是骆文星,但后来又说她已有了头绪。
这次她言语中显示已与那人有了交流,想来应该已经摸清了对方的身份。
可叶青莲却并未如他所愿爽快给出答案,而是沉默了许久,最后干巴巴地开口道:“我不知道。”
骆文星皱了皱眉:“说好了要如实回答。”
“我没有说谎!”
叶青莲像是想要撇清什么似的飞快地反驳道:“我的确想要摸清他的身份,可他就像个幽灵,几乎无处不在!我越想要了解他,他就离我越近,到最后他甚至钻进了我的脑子!他在我的脑子里对我说话,怂恿我,激怒我,让我惶惶终日不得安眠!只有绝对的黑暗,绝对的黑暗才能抑制住那些低语,让我脱离!”
她的话语逐渐偏离逻辑,情绪也眼见着不对劲起来,骆文星怕她做出过激的行为,忙出声安抚道:“好了,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他咽了口口水,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脖子离那水镜碎片远了些,继续道:“那我们不管他,我问你第二个问题,水镜是如何打碎的?”
这一次叶青莲倒是回答得很快:“用藏剑阁得来的袖剑。”
骆文星挑了挑眉。
果然,创世圣物只能用创世圣物来破坏。
藏剑阁的袖剑是陆仁嘉拿到的,但他和叶青莲本来在归云观就有合作,之后仍有联络也不足为怪。
可叶青莲宁愿选择大费周章的打碎水镜来威胁自己,也没有直接使用更方便的袖剑,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叶青莲不想让陆仁嘉知道此次的行动,要么是陆仁嘉不愿意长时间出借那柄小巧的灵剑。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说明这二人之间的联盟并不算稳固。
骆文星定了定心神,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打碎水镜的事情,他知道吗?”
再次听到“他”,叶青莲的呼吸又急促起来,但她很快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低声道:“...不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骆文星心下了然。
之前叶青莲说过,这个“他”的弱点,似乎是绝对的黑暗,那么她打破水镜的行为,应该也是在黑暗中进行的。这样既可以避免“他”的窥视,也能在某种程度上防止陆仁嘉看清她究竟做了什么。
而她之前始终沉默寡言,直到将自己逼入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才真正行动起来的原因也一目了然,自然是为了不让“他”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由此可见,叶青莲与“他”也算不上同一条战线,至少她没有将实现自己愿望的全部赌注都压在一个素未谋面的“他”身上,甚至想要撇开“他”,亲手抓住那所谓的命运,只可惜......
骆文星的眼神黯了黯。
“我已经回答了三个问题,现在把东西给我。”
叶青莲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骆文星深吸口气,试图告诉她真相:“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拿到......”
“少废话!”
叶青莲勒紧了他的脖颈:“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好好好好!”骆文星感受到了危险,立即改了口:“你松开些,我这就给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了腰间的乾坤袋,刚要拿出来,手腕却被叶青莲抓住了。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叶青莲声音冰冷,控制着他的腕子缓缓往外拔。骆文星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松开了手心抓着的魔铃,转而摸出一沓话本来。
“我看不见,不知道是哪一本。”
叶青莲从他手中抽走了那叠本子,问道:“叫什么?”
骆文星愣了一下,随后闭了闭眼,视死如归道:“......霸道仙君爱上我。”
......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就在骆文星几乎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叶青莲突然松开了制住他脖子的胳膊,黑暗中响起了急切翻动书页的声音。
感受到那冰凉的水镜碎片离开了自己的皮肤,骆文星稍稍舒了口气,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叶青莲身边,才发现自己腿都有些发软。
好在他的手无意间碰到了之前掉落的金刚伞,忙抓起来一把挡在面前,深呼吸好几口才排解掉经久不散的恐惧情绪,接着赶紧趁叶青莲的注意全被笔记本吸引的当口,小心翼翼地摸索寻找向上的阶梯。
“没有结局?为什么没有结局!?”
叶青莲的声音里带着丝不可置信。
这个问题骆文星也想知道,但为了不让她迁怒于自己,只能像是售后客服般耐心解释道:“它好像是根据...事情的发展实时更新的......”
他斟酌着词汇,把“与主角相关”几个字吞了回去,生怕刺激到叶青莲的情绪,但她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并没有理会骆文星,只是自顾自地翻动着纸页,嘴里小声念叨:“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能改掉这里,把这里删除......”
骆文星很有眼力见地闭上了嘴,猜想她指的应该是叶临渊死亡的那段剧情,手上更卖力地摸索着出口的方向。
果然,不多会,叶青莲的声音就提高了,震惊中甚至带着丝恐惧:“为什么,为什么涂不掉!?这明明只是个故事!只要是故事就能修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不可能...”
黑暗中沙沙的摩擦声增大了,骆文星都可以想象到她正怎样疯狂地撕扯着那一段段仿若诅咒般的文字,正如一个月前自己因颜宇垂危而在山洞中做的那样。
他甚至不可遏制地生出了一丝同情,想要出言安抚,直到叶青莲转而低语:“血!我知道了,要用血!”
看样子她是翻到了被涂得血呼啦差的那一页。
骆文星屏住呼吸缩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害怕她一时兴起拿自己祭旗,可叶青莲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只听她闷哼一声,便有血腥味在黑暗中蔓延开来。
“你们等着,我一定会改出完美的结局,那样大家就能回来,我们就能像从前一样......”她嘟囔着,声音逐渐走调,从充满希望到惊惧交加:“...这是...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盖不掉!不够...不够!一定是血不够!可是我...对了,创世神!只要有创世神的血!”
听着她跌跌撞撞的步子朝这边而来,骆文星忙将手中的伞对准了前方,为了降低己方看不见的劣势,摸索着就要将伞柄上挂着的提灯点亮。
“别点灯!”
察觉到他的意图,叶青莲几乎是立刻就停下了脚步,声音里带着丝祈求:“别点灯...”
骆文星不知道点了灯会有什么后果,但为了避免逼急对方,他还是将手停在了点火机关上方,对着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威胁道:“那你别过来!”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但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叶青莲的声音又再次从黑暗中传来。
“求你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在极力抑制自己情绪:“求求你,帮帮我......”
骆文星有些不忍,但也无可奈何:“即使你这么说,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
“你是创世神!你一定有办法的!”
叶青莲的声音急切起来,而且不知为何听起来伏得很低,像是一个真正虔诚的信徒在向她的神祈祷:“求你了,帮帮我吧......”
她的绝望像是海浪般扑面而来,如同有实质般推得骆文星后退了半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不知漫天神佛在面对芸芸众生的祈求时是否也是这样的感受。
不过骆文星也没有太多时间感慨,此时的他就像那泡在水里的泥菩萨,指不定哪一会儿就没了,只能继续紧绷神经,本着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态度,沉默地蛰伏着,以防范对方的突然袭击。
于是浓郁的黑暗中就只剩下叶青莲不断重复的声音。
“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求求......”
不知是不是体力耗尽的缘故,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某一刻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就在骆文星忍不住想要询问时,她又开了口,说出的话却让人背后发凉。
“哥!你真的回来了!”
她的声音仍很虚弱,但其中的喜悦却不容忽视:“命运果真是可以修改的!”
“什么?”
骆文星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握着伞柄的手心有些出汗:“你不要耍花招,我要点灯了!”
可叶青莲并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哥...你不用担心,只要...只要有这本...故事,我一定能...改变...”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逐渐变成只有靠近才能听清的絮语,从黑暗中断断续续地传来,像是来自深渊的呢喃,直教人心底发慌。
骆文星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也不敢贸然开灯,站在原地仔细听了会儿,确定她的声音一直停留在原地后小心翼翼地迈开了步子,想要挪过去探个究竟。
他伏低身子,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四五步,向前伸出的右脚碰倒了什么东西,凭感觉应该是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叶青莲?”
骆文星缓缓蹲下,探身向前,很快就摸到了一只手。只是那手指骨修长,骨节分明,指尖还覆着层薄茧——
分明是属于一个男人的!
这黑暗的地下室里还有一个人!
“谁!?”
不会真的是叶临渊复活了吧......
骆文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当下也顾不了太多,一使劲就将点火的机关按了下去,与此同时,对方也回过神来,一下子将手抽了开去。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是机关摩擦的声音,可预想中的灯光却并没有亮起来,骆文星又心急地连按了好几下,但不知是不是掉下来的时候摔坏了的缘故,黑暗中始终没有迸出丝毫火星。
就在这时,他脑海里那个没有起伏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颜宇察觉到不对,决定下楼查看。】
这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骆文星因为提灯失效而产生的恐慌。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伞横在面前,打算先与对方拉开距离,没想到还未抬腿,小腿就被人抓住了。
“不要走...”叶青莲的声音从他脚边传来:“哥...不要走...”
骆文星愣了一下。
这是把他错认成叶临渊了?八零小说网
看样子叶青莲的意识并不算清醒,到了会认错人的程度,那这房间中的“第三人”也可能并不是复活的亡灵。
那会是“他”吗?
——因为法术在纯粹的黑暗中会受到限制所以不得不亲自出马?
可“他”究竟是何时进入这间地下室的呢?
骆文星可以肯定,地下室的门自他进来后就没再打开过,那么“他”只有可能是预测到了叶青莲的行为,提前就埋伏在了这里。
但这样一来,“他”目的又是什么?
从之前的对话来看,叶青莲显而易见地背叛了“他”,那么一直潜伏在旁边的“他”完全可以杀掉二人坐收渔翁之利,可他并没有这么做,甚至直到暴露存在的如今都不见有什么动作。
“他”到底想要什么?
还是说这黑暗中的第三人并不是“他”,或者是叶青莲之前的回答根本是骗了自己?
骆文星的脑子转得飞快,但目前局势诡谲,令他根本理不出一丝头绪。
“哥...我好冷...”
叶青莲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很是虚弱。
骆文星不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蹲下身子摸索着抓住了她的胳膊。
与先前制住他的时候不同,此时她的皮肤的确十分冰冷,几乎没有温度,冻得骆文星一个激灵就想要撤开,但叶青莲已经感受到热源,整个人朝这边靠过来,一下子跌在了他的怀里。
骆文星有些无措,只好扶住了她的肩膀,一边警惕着黑暗中的第三人,一边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想回家...”
叶青莲使不上什么力气,身子止不住地往下滑,骆文星只能将她搂紧了些,就听她在耳边小声道:“哥哥...我们回家吧...”
怀中的温度在逐渐流失,叶青莲的声音几近呢喃,骆文星感觉不妙,也顾不得许多,赶紧晃了晃她,道:“别睡,你清醒一点,看清楚我是谁!”
叶青莲有好一会儿毫无反应,接着瘫软的身体突然有些僵硬,骆文星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有两滴温热的液体砸在了自己手上。
“你...”
骆文星有些迟疑地开了口,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叶青莲又突然笑了起来,道:“...你赢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迫不得已的退让和沉重的遗憾,如同面对命运的妥协,重重地砸在听者的心上,令骆文星有一瞬间甚至怀念起她拿水镜碎片比着自己脖子时那疯狂又满载着希望的模样。
“去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
没有等待他的回答,叶青莲继续说了下去;“作为胜者的...奖励,就让我...给你一个忠告...”
似乎是失了力气,她停下来好一会儿才重新开了口:“小心...”
“什么?”
骆文星没有听清,将脑袋凑了过去。
“小心——!”
“啪!”
地下室的大门被人猛地撞开,一束光洒了进来,照在骆文星的背上。
“文星!你没事吧!”
有纷杂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骆文星终于能看见躺在自己怀中的叶青莲——
她仍穿着云锦的那一件黑色斗篷,脸上的面具却不知所踪,在深色衣物的衬托下更显得面色如纸。
在光亮出现的那一刻,她猛地张大了嘴巴,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只能发出有些窒息的气音。
“我没事!把门关上!”
骆文星往前倾了倾,尽量用身体为她挡住了亮光,可无济于事,待来人关上门赶到他身边时,叶青莲已经逐渐没了气息。
“怎么回事?叶青莲?青莲!?”
有人接过了他手中不再动弹的身体,听声音应该是文初明。
“你怎么样?”
有人扶住他的肩膀,抓住了他有些颤抖的手,是颜宇的声音。
感受到人体应有的温度,骆文星猛地回过神来,忙开口提醒道:“小心!这里还有个人!”
嚓,一簇幽蓝的火苗从黑暗中亮了起来,颜如玉托着它在边边角角的杂物后看了一圈,摇了摇头:“没有人。”
“究竟发生什么了?青莲她...她怎么...怎么就......”
文初明突然伸手抓住了骆文星的袖子:“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不似往日的明快,而那张一贯带着轻松笑意的面庞也变了颜色,在青白火光的映照下甚至显得有些狰狞。
“我...不是我...”
骆文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移开了视线,却刚好看见文初明身后的影子动了一下。
由于光线本身的晃动,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走了眼,便又仔细瞧了两眼,没想到那影子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突然以一种扭曲的姿态不断膨胀起来,像是某种急于挤入影子的怪物,又像是某种即将挣脱束缚的诡异,在一片昏暗的环境中,令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那,那是!”
骆文星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好在他身边的颜宇也很快发现了异常,几乎立刻将他揽到了身后,随后对颜如玉道:“灭火!”
站在角落的颜如玉并未发现这边的情况,但还是从善如流地掐灭了掌心的火苗,就听黑暗中传来两道短促的兵刃交接之声,之后,随着一声闷响,四周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骆文星有些不安,伸手向前,摸索着找到了颜宇的肩膀,有些急切地唤道:“...颜宇?”
“没事了。”
颜宇轻咳了一声,道:“先带他们出去吧。”
他说了“们”,看样子是把文初明放倒了。
骆文星稍稍舒了口气,上前想要帮忙,可他在一片黑暗中完全无法视物,差点被绊了个跟头,最后还是由颜宇和颜如玉把倒在地上的两人搬了上去。
邝云就等在地下室的入口附近,看他们抬了俩人出来也并未露出过于惊讶的神情,只淡淡瞥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道:“我把云锦放到楼上房里了,她应该只是昏迷,没有生命危险。”
颜如玉和颜宇几乎同时向她道了声谢,随后又都沉默下来。
邝云没有在意这片刻的尴尬,当骆文星从那矮门中探出头时再次开口道:“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吗?”
骆文星愣了一下,本想说水镜已被打碎,猛然间又记起自己的笔记本还在下面,脸色一变,抓起邝云带来的备用提灯,转身又钻进了地下室中。
“文星!”
颜宇一下子没拉住他,只能将扛着的文初明扔在旁边的草垛上,也跟了下去。
下面的空间不算太大,与其说是地下室不如说是窨子更为贴切,没什么精细的装潢,只在土墙边零零散散地堆放着些箱子箩筐和一些闲置的工具,都蒙上了厚厚的尘土,灰扑扑的,显得中央空地上那一小滩尚未褪色的血迹看起来更为触目惊心。
骆文星没工夫细看,一下到底就立刻朝那几本散落在地的话本扑了过去,将它们一一拾起,细细查看。
这本不是。
不是。
这本也不是......
他丢开手中的话本,顾不上灰尘与蛛网,转头又去墙边的杂物中翻找起来。
后一步进入地窨的颜宇拾起被他扔在地上的提灯,抬起手来为他照亮,声音有些暗哑:“在找什么?”
骆文星咬了咬下唇,撒了个谎:“水镜,我想她可能藏这儿了。”
颜宇点点头,上前一步想要帮他,骆文星拦了一下,道:“你就帮我照着亮吧,顺便警戒一下,我怕这儿还有别人。”
颜宇看了他一眼,听话地没再动作,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于是骆文星就这样将地窨翻了个底朝天,连角落堆叠的油布都拎起来抖了抖,但别说笔记本,就连纸页的碎屑都没发现一片,更别谈水镜或其他人的存在了。
“怎,怎么会!”
地窨的出入口只有一处,那“第三人”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可若那人只是他在黑暗中的幻觉,这笔记本又怎会不翼而飞?
水镜已被打碎,若笔记本再丢了,那此行可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骆文星有些烦躁,几乎是一把掀翻了手边的箱子,里面闲置的瓶子罐子丁零当啷滚了一地。
看着这一片狼藉,他咬牙深吸了口气,打算从头再找一遍,身后的颜宇拉住了他的胳膊。
“算了,找不到也没关系,我......”
他声音里带着隐忍和克制,但骆文星心里压着簇火,压根没注意到,只是一挥手甩开了他,不耐烦道:“你知道什么,怎么会没关......”
他甩手的力气并不大,但颜宇却摇摇晃晃地向后踉跄了两步,撞倒了一边立着的几把生锈的锄头,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
“你没事吧!?”
骆文星忙走过去将他扶稳,伸手拍了拍沾到他衣服上的灰尘,一瞬的惊惶与歉疚盖过了烦躁,低声喃喃道:“我没想到...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咳咳咳...咳咳!”
颜宇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可一开口却忍不住地咳嗽起来,嘴角不受控制地洇出一丝血痕。
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骆文星想起他本就旧伤复发,一下子慌了起来:“你怎么了?不找了,我们不找了!先上去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揽上颜宇的腰,架着他的胳膊半拖半抱着一转身,刚好和听到动静下来查看的颜如玉对上了视线,忙开口道:“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他是怎么了!”
颜如玉也不含糊,快步走了过来,拉起颜宇的另一只手简单把了把脉,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现在体内气息十分紊乱,越是勉力克制之后将越是严重,只能暂且先休息片刻了。”
“不咳咳咳...不碍事......”
颜宇摆了摆手,挣扎着想要自己站直。骆文星和颜如玉交换了一个眼色,骆文星抱紧了颜宇的胳膊,颜如玉道了声“得罪了”,随后飞快地凝起一个法术点在颜宇眉心,使后者的身子霎时软了下来,扑倒在骆文星怀里。
“我让他暂时睡过去了。”
颜如玉解释道:“这种情况不调动内息或许会好些。”
骆文星侧头看了颜宇许久,确定他呼吸平稳后才稍稍舒了口气,压低声音问道:“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真的是旧伤复发吗?”
颜如玉沉吟片刻,有些欲言又止。
“你说。”骆文星沉不住气地发问道:“没必要瞒着我。”
颜如玉轻轻叹了口气:“还记得他上次重伤时我在山洞中跟你说过的话吗?”
骆文星愣了一下,回想起那山洞中的情景,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正如我当时所说,”颜如玉继续道:“若是现实的情况与故事的走向相悖,或是导致故事无法正常发展,那么主角自然也就无法进行下一步行动。而目前的情况虽然还没有到达故事无法正常发展的程度,但驱使他行动的重心显然已逐渐偏离了主线......”
颜如玉停顿了一下,向骆文星看了过来,轻声道:“你的存在对他造成的影响太大了,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恐怕......”
他摇了摇头,走过来架起了颜宇的另一边胳膊,分担了一些压在骆文星身上的重量。
恐怕什么呢?
颜如玉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骆文星大抵也能想象得到,无非是一些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
他攥紧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有些浑浑噩噩地跟着颜如玉将颜宇搬到了三楼,又下楼将文初明也搬了上去,之后在二楼寻了个避阳的房间,暂时安放好白老头和叶青莲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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