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予,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谭鸣迅速追过去,他怕苏惊予走了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那种风雨欲来的盛怒和屈辱占据了苏惊予全部情绪,他浑身都在颤抖,细碎的雨珠扑打在脸上浸湿了浓密的头发,让他在隐忍中显得更加狼狈。
苏惊予并未走,他现在急需一支烟来纾解痛苦,但睡衣里一干二净,连个火机都没有。
鹰眸扫过各怀盘算的众人,冷光似刀,落在众人身上像最尖锐的武器硬生生掀起一层鸡皮疙瘩。
不容置疑的语句夹杂着寒风细雨落入所有人耳中:“各位放心,谭鸣的如意算盘不会打好,鄙人保证一定敲锣打鼓地把周远山送进监狱,一定要让这对苦命鸳鸯载入历史史册。”
“苏氏集团律师团不中用,我就请其他律师团队,国内的不行就找国外的,本人是军人出身,刑警履历,还知道什么是秉公执法,自然不会行贿受贿,一定会让周远山绳之以法,不会色令智昏到要你们孩子出卖身体的地步,一定要让世人见识一下周远山为爱舍命的伟大。”
周父和谭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苏惊予并不是嘴上说说。
他们苏家有这个实力。
“不是,苏公子,我们来这里并非闹事,也不是这个意思。”谭父和周父对视一眼,还是决定豁出老脸去解释。
但苏惊予已经忍到极限:“滚——”
周父嗔怪地看了谭思琳一眼,还欲上前争辩,苏惊予顺手就拿出那把枪:“都他妈给老子滚——”
双目赤红,握枪的那只手一直在颤抖。
这个国家持枪合法,但必须是本国公民,谭鸣第一反应是去询问苏惊予:“你转国籍了?”
“谭鸣,快让他放了你伯父。”谭思琳这才回神,他们都被吓了一大跳。
如果苏惊予转了国籍,那么他们浩浩荡荡一行人半夜闯入人家私人领地,即使房主开枪也属于正当防卫,哪怕他们死在这儿也无处伸冤。
“我说三个数,还不滚,那就都别活了。”
谭鸣从没这么恨过他们几个,震怒至极是杀人般的阴狠:“给你们三秒钟,马上消失在他眼前,滚。”
不怕对方人少,就怕对方手里有枪。谭父迅速冷静下来,他知道他们彻底激怒了谭鸣,狼狈地带着周父和谭母离开了苏惊予家。
“惊予,好了。”谭鸣想去抱苏惊予,却被人一把推开。
花瓶顺手砸在了墙壁上的油画,上面的人是正在拍照的叶延。一幅画瞬间被扎无数个洞孔,破烂不堪,摇摇晃晃地摔了下来碰到底下的矮花架,哗啦一声砸碎了上边所有东西。
短短五分钟内,家里一片狼藉。能被砸的都被砸了,谭鸣一边追在苏惊予身后还要一边防着他被碎玻璃片割伤。
小柯基缩在角落中小声呜咽,可怜至极。
“鱼儿,你别这样。”谭鸣的声音哑到极致,他知道苏惊予心里不好受,必须让他发泄出来,否则他过不了这个坎儿,“别伤到自己。”
苏惊予彻底失控,双目猩红赤裂,可怕得很。
谭鸣想上前,但苏惊予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黑色背包被无情地扔到他面前:“别叫我鱼儿,你他妈不配。”
这是苏惊予第一次对叶延说狠话。
“滚,滚出我家。”苏惊予现在恶心得想吐,胃部翻涌的酸水一阵比一阵强烈,他就像感觉不到似的,整个人都被屈辱抽干了:“我他妈永远都不想见到你。”
“鱼儿,我不是为了周远山才来找你的。”谭鸣放弃了好言相劝,柔声细语只会加重他的愤怒:“你他妈清醒点,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来这里你还看不出来。”
苏惊予扣掉腕上的手表,那块连睡觉都舍不得摘下的手表,扔到谭鸣面前,看都不看一眼,就好像他根本就不在乎谭鸣是否会接到:“我他妈看不出来,我他妈就像傻子一样喜欢了你十年。”
“叶延,你为什么要这么折辱自己?”压抑到极致便是爆发,苏惊予以为他会控制不住会发狂发疯,但他错了,心疼多于屈辱,直到最后一抹尊严被践踏,他还是在心疼他的叶延,“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hTTps://WWw.eNSOTeMPLe.com
暴吼,狂怒都是伪装的外衣,他想不明白谭鸣为何会沦落到为爱牺牲尊严的地步。
但刚才那一瞬他明白了,他对叶延尚且如此,叶延对周远山又何尝不是如此。
谭鸣想去翻找那块表,却被苏惊予粗暴地拽住。
“我当时还在想你他妈为什么要不远万里跑到国外,我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到过你他妈居然是因为周远山。”每一句话,都像刀尖划过他心尖上说的那般难受:“怪不得刚才在床上那么殷勤,对我又缠又抱,你他妈当时一定很恶心吧?”
望着苏惊予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睛,谭鸣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恨前头的自己,多么混账,让苏惊予坚定地以为他喜欢的就是周远山。
他演技该是有多好。
“你他妈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子了?嗯?”苏惊予把人拖到镜子面前抬起他下巴:“我是不是该为你们的爱情鼓掌啊?多伟大,为了对方甘愿献身,爬上一个对你意图不轨人的床?”
“叶延,你自己看看,你还认识你自己的样子吗?”
“这他妈还是你原来的样子吗?”
耳边是一声声怒吼,但谭鸣是真的在看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灰败,有种不可逆转的病态。
这副作态让他讨厌。
“那我原来是什么样子?”谭鸣怔怔地望着镜子,是镜子里的苏惊予。
镜子里的谭鸣在笑,笑得深沉绝望。
他穿来这个世界五年,穿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他就如遭雷击,原主留下残破之躯彻底死去,他不过是占用原主躯体的灵魂罢了。
“你还记得吗?”
谭鸣反过来质问他,“鱼儿,我曾经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瞬间,屋中陷入了沉默。
时光匆匆流逝,兜兜转转物是人非。他们还是他们,他们却也不是他们。
原来的叶延是什么样的……
苏惊予的两年,谭鸣的五年,曾经最熟悉的样子会一点点消失在眼睛里,脑海里,最后淡忘在记忆里。
良久,久到谭鸣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听到了苏惊予的声音:“记得。”
“你的样子,我永远都记得。”那是一种刻在骨髓中的记忆,他用血肉来守护。
“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还认识你自己吗?”屈辱的尽头是无尽的悲哀,每一句话都凉到心底:“谭鸣,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践踏成什么样子了?竟让你不惜爬床替他洗白?”
谭鸣刚一挣开禁锢后立马蹲下去在碎片中翻找被苏惊予扔掉的那块表。
表内侧镶着的那圈细钻特别脆弱,碰撞在坚硬的玻璃片上连掉两颗,缺漏的那块地方特别刺眼。
谭鸣像是被触碰到逆鳞,大脑一片空白,憋闷的情绪全都翻涌根本就守不住。
他握住腕表,亦步亦趋走到苏惊予面前:“你闹,我陪你闹,你疯我陪你疯。”
“但唯有一点,你不可以忤逆我。”谭鸣收起刚才那副做小伏低的姿态,气势渐渐压过苏惊予:“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永远都别想否认。”
“想都别想。”除非他死,否则只能刻进彼此的骨血。
他要苏惊予永远记得他。
苏惊予根本就看不透谭鸣。
他一边拖着自己回忆过去,一边又告诉他他爱的人永远都是周远山,他甚至连与他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鞋子踩过地上的碎片发出叮铃咣啷的声响,烂掉的玻璃杯口划到脚踝,鲜血顺着口子缓缓留下滴在地板上。
但苏惊予感觉不到痛,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仅剩的理智在不断的重复刚才谭母那番话。
“你受伤了,药箱在哪里。”谭鸣迅速揽住他把人悬空抱起,“地上有玻璃渣都不知道躲开,你是小孩子吗?”
“你别碰我——”
每一次触碰,都好像在提醒他,叶延在羞辱自己,也在羞辱他。
谭鸣要给他上药,但苏惊予不太听话,他抗拒他的靠近,也抗拒他的解释。
其实早在那个悄无声息的早晨,两人就多了层看不到却摸得着的隔阂,只是谁都没捅破。
“苏惊予!”谭鸣愤怒了,他没办法忍受苏惊予靠手上惩罚他。
“你给我听好了,我和周远山没有任何关系。”
“我来这儿也根本不是为了捞周远山出来。”
手机铃声不适时地响了一遍又一遍,苏惊予稍一转头就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眼里一闪而过的窃喜很快消失殆尽,他说冷声一笑:“一个没断奶的孩子也配在这里跟我大呼小叫,从我家滚,滚——”
“你再说一遍。”谭鸣无视掉谭母的催促,长按电源键关掉了手机。
“叶延,我们到底结束了,你听清楚了吗。”苏惊予彻底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在乎了,一字一句挑衅道:“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谭鸣愤怒地盯着他。
“滚回你那个和谐美满的家里,我不想再看见你。”
“还有,以后别他妈让我见到你那不要脸的爹妈。”
因为剧烈的挣扎,翻滚在一起的两人头发乱糟糟的,彼此挨在一起格外痛苦,谭鸣兜里的手术刀正挨在苏惊予的脖颈处,眼睛微微低垂,散发着阴郁的光芒:“苏惊予,这是你逼我的。”
那种犹如从深渊地狱般透出的冷彻底寒了苏惊予的心,那种从心底散发出的恐惧油然而生:“谭鸣,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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