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策马靠近,笑着道:“东方兄要走,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
东方左看看右看看,心想你明明是来追七夕的,为何要拿我说事,可一看七夕并没有接话的打算,还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看,东方只好假咳了一声,抱了抱拳道:“王兄说笑了,我们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说,你这是赶来送我们?”
又把话头扔回去了,干得不错!
七夕以眼神示意东方,随即听到王贲笑呵呵的说:“倒也不是,只是听闻……”说到此处,王贲眼神转向杨杜若,而后者虽没看他,却好像感受到这束目光一般,硬是不看过来。
到此,七夕算是明白了,许是王贲在杜若处听闻赵高派人追杀他们的事情,这才不放心地赶出来送他们。
“小师侄别担心,杜若说了要送我们一程的,因此……”
“那敢情好呀!”王贲象牙白的脸上露出桃花般的笑容,一双桃花眼眯成上弦月,“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七夕听到杜若冷哼了一声,怕她还介意之前的事,立马不敢出声。杜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过头来看了看王贲,又看了看七夕,方道:“那就别光是叙旧了,赶路吧。”
许是在来此的路上,王贲已经见过杜若了,只是七夕仍有些犹豫:“赵高的杀手我是见过的,还是不要连累你们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王贲笑着驱马走到七夕身边,一双眼睛里笑意盈盈,七夕恍惚间觉得,除了初遇时,她好像许久未曾见过王贲笑得这般舒心了。
许是……许是好事将近吧……
等到国丧之后,他便可以迎娶新妇了。
“你也说过,逍遥门算我半个家,你如今要回家,我定是要助你的。”
东方也说道:“大家说得都有理,我看还是照杨姑娘所说的,赶紧动身吧。”
几人策马行了几百里,早已离开咸阳境内,路过山脚下一间无人小屋时停了下来,东方回身道:“赶了大半天路了,坐下歇一会吃点东西吧。”
众人皆应。
这间茅草屋看着好些年没人住了,地上杂乱的铺着些杂草,屋顶也年久失修,一抬头还能看到洒落进来的阳光,四面的墙壁看起来也摇摇欲坠。七夕不禁想起当年离开咸阳时遇上大雪封路,她与韩信躲在山上的茅草屋里等雪融化的那几天。
东方找来一根枯树枝将屋内的蜘蛛网扫净,一边十分抱歉地对杜若道:“杨姑娘,我们一路上得掩人耳目,只能委屈你了。”
“不碍事。”杜若往四周看了看,道,“从前跟着父亲外出,也曾住过这样的地方。”
听到她提起杨将军,七夕一愣,想起前些日子杨将军病重过世,想来她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吧。
刚想要开口,却忽然听到不知哪里传来沙沙的声音,好像是石子儿落地了!
七夕一惊,立马抬头看去,屋檐上登时落下几个黑衣人来,七夕下意识护着阿越和小梓往后退,边小声道:“阿越,你带着小梓先走。”
“尊主!”
“听话!”七夕抽出莫邪剑,抵挡住一波攻击后瞪了阿越一眼,“你总不希望小梓在这里受伤吧!我与其他人拖住他们,你带着小梓往我们下一个城镇的分堂里去,那里的堂主是可信之人。但你记得,自己也要留个心眼!快走!”
七夕一声低喝,将阿越和小梓扔出门外,一抬脚踢飞了想要追上他们的人,王贲时刻关注着七夕,此刻几个飞身来到七夕身边,陪她一起守在门口,以便于给阿越小梓争取更多的时间。
门外的小梓眼眶红红,被阿越抱上马后紧紧抓着缰绳,阿越看了一眼打得难分难解的众人,一咬牙也飞身上马,抽动缰绳往分部而去,同时安慰小梓道:“我们去分堂找人支援!”
小梓重重“嗯”了一声,抹了抹眼泪,眼神中越发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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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屋内的争斗难分难解,也不知为何,这次来的黑衣人人数倒并不多,但每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东方武功高强,一对二也并未落于下风,可杜若却有些勉强,是以东方不得不同时分心护住她。
而王贲看着吊儿郎当的,没想到一手刀法耍的也是密不透风,几番下来,双方身上均有受伤,大概这帮杀手可能没想到会忽然出来这么些人帮忙吧。
七夕心想,毫发无伤的突围想来是不可能了,只能拼死一搏!她猛地将手中莫邪剑狠狠掷向杜若身前的黑衣人,因为出手狠辣,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已经中了一剑。
一看七夕手中没了武器,几人立马围到七夕面前来,赤手空拳之下,七夕难免吃了一点亏,但好在身边还有王贲相助。
看到同伴身死,黑衣人也发了疯,招招致命往七夕面命劈过来,第一招落下时,七夕足尖轻点堪堪避过,第二招落下时,王贲护着七夕一刀化解,而身后的第三招眼看避无可避,七夕正想着干脆生生受下这一招,再反手给他补一刀吧。可没想到想象中的那一刀没有落下,反而是听到一声闷哼,七夕脑中好像忽的闪过什么记忆,下意识便翻转手腕,将王贲手中的刀反手刺进背后那个偷袭的黑衣人胸膛里,而远处的杜若在东方的帮助下解决面前几人之后,一把拔下墙上的莫邪剑,反手往七夕身侧另一个黑衣身上甩过去。
只眨眼之间,几个黑衣人已经都被七夕几人除尽,而七夕则一把扶住王贲,摸到他后背“汩汩”而出的鲜血,一瞬间眼泪都止不住了:“你怎么这么傻呀!怎么就……怎么就硬生生扛下来了呀!”
因为失血过多,王贲原本就如同象牙的肤色越显苍白,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可惜笑意还没传达到桃花眼里就已经牵扯到了伤口,面上随即又变成了痛苦的神色:“我要是不抗,他砍到的不就是你了嘛?”
七夕紧紧按住王贲的伤口,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你忍着点,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m.ensotemple.com
王贲笑着一把按住七夕的手:“还找什么大夫呀,你不就是最好的医师吗?”
“对对对,我是医师,我怎么把这个忘了。”七夕将王贲扶到东方怀里,一边说一边笑着擦擦眼泪,手指才刚刚搭到王贲脉上,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傻丫头,怎么又哭啦?”王贲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眼睛一直盯着七夕看,连眨都舍不得眨一下,好像要把她所有的神情都刻在心里一般,
“你……”七夕说不出话来,王贲伤及要害,恐无力回天,可是,他明明只是中了一刀而已呀,怎么会如此轻易便……
东方红了眼眶,别过头去,一向高傲冷漠的杜若此时眉头微颤,终究还是不忍心的。
王贲伸出手想要拉住七夕,七夕察觉到后,立马倾身拉住他的手。
王贲微不可闻的笑了笑,低头看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手上用力,紧紧握住了七夕:“笨丫头,别哭了,如果不是你,我大概永远只懂得游戏人间,每日流连花丛,与东方兄饮酒作乐,回家还要被父亲骂不争气。其实每每看到东方兄为了夜姑娘的事情上心,我心里既羡慕又嫉妒,我多希望……这世上也能有一个人,让我付出全部感情去对待她,也让我知道,什么叫做甘之如饴。七夕,是你的出现,才让我有了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快乐,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因为你带给了我许许多多的快乐,是你自己都不知道的。”
“七夕,若我死了,你会不会时常想起我。”
七夕的眼泪滴落在王贲的脸上,灼热得像是他火热的心脏。“我从没想过,你也会有为我哭成这样的一天。呵,骗你的,其实我每天都在想,如果你也能像看蒙将军那样看我该多好……”
七夕已经哭成了泪人,眼前的王贲越来越模糊,她不停的用手背擦去泪水,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但王贲说的话,却还是一个字不漏的听在了耳朵里。
“很多时候,我都想着,只要能远远看着你,护着你便好了,可是更多的时候,我希望站在你面前,希望你看到我,希望你能像此刻这般,拉着我的手……”
王贲说着又紧了紧手,七夕闻言则又靠近了他一些,仿佛还极力抓住些什么:“好,我答应你!等你好起来,我接你去逍遥门,带你看看我之前去过的地方,那里景色很好的,我带你去看看,你不是一直说,很想听听我在外面都发生了什么吗?我带你再走一遍好不好?”
王贲摸了摸七夕的头,笑着看着面前这个好像努力留住自己喜爱的玩具的小孩,眼中满是宠溺:“下辈子,你再带我去吧……”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死!
七夕的眼泪像决了堤的河水,滴滴答答落在王贲的身上和心里,他转过头看向杨杜若:“小杜若,我求你一件事。”
杜若连忙吸了吸鼻子,擦去眼泪,转过头来问道:“什么事?”
“求你……带着我的尸体会咸阳吧,交给我爹,他一个人年纪大了,没人照顾他,我不放心……”
“我会把师兄接回逍遥门的!”七夕急忙道,王贲笑着眨眨眼,又看向杨杜若,眼神柔和,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
杨杜若咬紧微颤的下唇,声线都有一些不稳:“你竟然……就连死也不愿意麻烦她……”
王贲笑着摇摇头:“李斯和赵高看在李由与我父亲的面上不会动你的,再说了,带我的尸体回去,父亲也能拖住他们一阵时日。”
“七夕,这样你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处理你该处理的事情了。”
杨杜若又红着脸转过头去,她早已明白王贲都多喜欢这个小妮子,可她不知道,王贲竟然就连他死后的事情,都已经为她想到了。
七夕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王贲,埋首于他胸口,放声哭了起来。
王贲伸出伤痕累累的一只手,轻柔的抚着七夕的头发,桃花眼里露出了一贯的不羁神色:“我倒还真喜欢,你哭得这么大声的样子。”
这个时候了,还没个正经。
可惜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听到这样不正经的话和语调了,七夕察觉到王贲明显声音越来越小,心脉气息也越来越弱,随即转过头去看他,一下子便与那双桃花眼撞了个正着,那人扯出一个笑容,轻声道:“相识已怨相逢晚……相知犹恨相识迟……”
话停到这里,面前的俊朗少年渐渐没了呼吸,他微微闭上眼睛,手也没力气一般垂落了下来,仿佛只是酣睡。
东方一愣,扶住王贲的双手紧了又紧,终于没忍住也红了眼眶。
而七夕忽然之间手足无措,似乎还不能接受,那个意气风发黄衫白马的少年,就这么倒在了荒凉偏僻的破山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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