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之后,时越仪又撸起袖子打算整理整理宅子里的一些老旧物件,等下忙完了正好可以洗个热水澡然后睡觉。她都这般说了,像弈州这样补充了满满能量的更是义不容辞了,便也跟着一块儿收拾起来。
既然要收拾,那么书籍众多的书房自然是首要整理的重点,比如可以把书架上的书按照长宽高的大小及书名首字母来排序,不要的还可以打包送给有需要的人,又比如可以看着某些老相片和信件来缅怀一下,都是不错的,至于实在是没必要留的,也可以当垃圾清理掉。
于是二人分工合作,有强迫症的时越仪去整理书架上的书,弈州则负责其他别的。
突然,弈州在书架旁边一个桌子的抽屉里看到一个不太起眼的皮质小本子,大约是时日已久,边边角角的皮多多少少有些被磨损了,都不用翻开,单是从本子的侧面看,都能看得出来里面的纸张都泛黄了。
本子没有密码,就是用自带的搭扣扣住了,但出于对主人家隐私的尊重,弈州还是没有翻开看个究竟,而是转身叫了时越仪一声,问道:“这是谁的?”
时越仪将手头拿着的书调整至合适的位置,走到弈州身旁,接过这个一看就很有年代感的小本子,端详片刻,说:“我也没见过,可能是我外婆拿来记账或者写点别的东西用的吧,听我妈说,外婆年轻的时候读书读得不错,在当时那个时代,也算邻里之间交口称赞的一个小才女呢。”https://ensotemple.com
她翻到第一页,第一行就是写的时间和天气,顿时明白,这原来是外婆的日记啊。她缓缓往后翻,里面的内容有时候是流水账,有时候是纯粹的感慨,有时候又可能会写点谁谁谁家的什么小八卦,时越仪觉得蛮有趣的,就这么看了下去。
但慢慢地,越接近外婆住院的时间,写得就越少了,字也不似前面那些工整,看得出写字的人似乎有些心急了,而在那些篇幅不长却力透纸背的文字中,时越仪的名字反复出现。
弈州也不是故意要看,但一来时越仪也没避开自己,就站在他面前打开了这个本子,二来他视力不错,再加上他地对跟时越仪有关的事物有着近乎本能地关注,所以一下就看到了日记里写的是同她有关的。
虽然时越仪和时越彬名字里都带有“越”字,但似乎在他们家,说起越越就是指时越仪,而时越彬则一般被长辈们叫彬彬。
【越越带着朋友一起来我了,三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出现在家里,非常养眼,就连隔壁那个老跟人吵架的王老太太都羡慕我有福气啊,说家里有这么齐整的女娃娃,我听了也很得意,只是没好意思表现出来。就是很奇怪,越丫头那个长得很俊的男朋友怎么没有一起过来玩了。】
这段话后面还附了一幅画,俨然是三位穿着汉服的美人,正是那年暑假一起来苏州散心游玩的时越仪、吴微和谷笙。
【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小伙子没来了,原来是分手出国了。虽然没有相处很久,但我看得出来,那个小伙子人挺好,对自家小丫头也上心,可惜了,唉!小越该有多伤心啊,我看她今天早上起来,眼睛都是红的,估计是又偷偷躲在房间了哭了吧。不过毕竟是小丫头喜欢过的人,我是不会说他坏话的。】
【过去几个月了,上次和越越视频,又瘦了,听说是新换了个经纪人,试上了一个戏份很重的女二号,拍戏很辛苦吧,不过丫头笑得很开心,她是真的喜欢演戏,看到她这样,我也很喜欢。】
【老婆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不知道我还能陪女儿女婿和外孙女外孙多久,真想看到小越和小彬各自成家立业的一天啊,但听说他们圈里的结婚都玩,我估计是等不到了。医生说我情况可能不太乐观了。】
【小丫头又给我打视频了,我还看到了跟她一起合作的男演员,俩人站在一块儿跟一对金童玉女似的,要是他俩真能在一起多好啊。我上网看了下,听说我这样的算是CP粉,还是磕真人的那种,现在这帮孩子,怎么想出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说法。
不过估计是不太可能成真了,之前我每次劝她忘了他,她都不说话,但我看得出来,每次她眼里的光芒就会暗下去一点,嘴上说着好,但眼神却坚定无比。我可是精明了一辈子的老太太,哪里还能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给骗了,她这分明就是没听进去我的话,搞不好还打算一直等下去呢。为了一心人而执着相守,听上去浪漫,可苦了我们家下丫头呀,愁人啊!我太了解小丫头的倔性了,跟她妈简直一个样儿,一旦认定了什么,就很难动摇她们的想法。】
【医生说我情况不太好了,也许是大限将至,我也想开了。虽然很希望外孙外孙女都能早日找到能够携手一生的另一半,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反正老婆子有生之年应该是见不到那场面了。】
看到这里,时越仪想起那时候在外婆病床前,外婆死死地握着她的手,叮嘱她说:“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坚持下去,外婆永远支持你,你爸妈也会理解你的。不过我们更希望你幸福,所以,如果哪一天你感觉到累了,想要放弃了,也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对自己好的男孩子,能够知你冷暖体贴你,代替我们照顾你一辈子。”
那时候外婆都已经病入膏肓了,许久没有一口气连着说那么长一大段话了,说完之后,整个人都喘着粗气,很费力,看得人心里都揪着疼。
再往后翻就是一片空白了,因为外婆住院了,连行动都困难,哪里还有多余的经历去继续写日记呢?
时越仪合上日记本,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变得有点沉重,她没想到外婆居然对自己的事情那么耿耿于怀,一点一滴全都看在眼里,字里行间都是对后辈的拳拳之心,只遗憾她没能活到现在,让自己好好孝敬她。
弈州跟着看完了这些零零散散的日记,那些他知道的不知道的,在他们两个人分开的那几年里,她的一切都那么令他心疼,同时又痛恨自己的懦弱,无形之中居然给她带来了那么多痛苦。
他将时越仪揽在自己臂弯里,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时越仪知道,他道歉不止是为当年的事,更是在说,哪怕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在当时那样的条件下,面对那样的情境,他们二人依然避免不了分开。不过时越仪早就放下了曾经的心结,彻底释然了。
时越仪将日记本放回原来的位置:“放着吧。”然后开玩笑地说,“幸好现在和我在一起的还是你,看到这个的也是你,万一要是换了别人,看到我对前男友这样上心,那我可就尴尬了。”
弈州加大力度将人圈得更紧了,眯了一下眼睛,威胁:“你还想跟谁一起?”
“没有没有,我就开个玩笑。”时越仪汗颜,差点忘了这人是个大号的醋坛子了。
弈州正色道:“开玩笑也不行。”
不过话说回来,他真的很庆幸,虽然她的事业一直在上升,但私人感情却一直停留在原地,就像是特意为了等他一样,幸好,即便错过那么多年,兜兜转转,他们仍然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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