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另一个方面可以说唐亦可很喜欢和夏晏一起吃饭,夏晏是个喜欢享受生活的人,吃穿用度都很精细,所以总能带唐亦可寻觅到美味的食物。
而且吃饭也是拉近关系的好办法,尤其是对于已经两年没见的人来说。
落座后夏晏开口问:“两年没见,过得还好吗?”
唐亦可耸肩:“好俗套的开场白,不过我确实过得不错,走了很多地方,认识很多人。”
“但我听说你还是跟着顾珩回来的?”
唐亦可不甘示弱:“我也听说你之前离开江城是一个人?”
“这很正常,我孤家寡人一个,自然去哪都是一个人。”
唐亦可摩挲着水杯,良久之后才问:“那许医生,你真的打算放下她了吗?”
夏晏没有说话,唐亦可一直等待他的回复。
其实两人境遇相似,只不过许诺和夏晏之间的关系看上去已经彻底画上休止符,他们终究还是走上殊途。
在唐亦可眼中看来,许诺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夏晏虽然强势,但善于倾听,当初对她一个陌生人都能耐心抚慰,他们两个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很般配。这样的人都没有一个好结局,那么她和顾珩又会怎么走下去?
良久后夏晏才开口:“我和许诺,与你和顾珩不一样。”
唐亦可不明白:“哪里不一样?”
夏晏正色道:“许诺曾经喜欢我,我觉得和她结婚很合适,我们之间的关系开始便不正常,后来许诺和我离婚,是因为她认清楚她已经不喜欢我,她需要一段能相敬如宾的婚姻,而我不能给她,但出于相识一场的情谊,所以她和我离婚后还会做我的医生,但她看向我的眼神全是医生对病人的怜悯,与对待其他病人一样。”
“但你不一样,你和顾珩之间有过难忘的温馨,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但定然他做过让你很感动的事,而你最终也是因为想逃离才离婚,换言之,你不是不喜欢顾珩,只是觉得这份喜欢迟迟没有回应,所以累了,想寻找一种方式逃离而已。”
“离婚后顾珩开始回应你这份感情,我曾见过他,他看向你的眼神都是怜惜和自责,那是因为真心喜欢。你从心底应该还是喜欢顾珩,或者可以说你需要顾珩的喜欢,你更渴望感情带来的温暖,那种平淡生活中细水长流的温暖,所以你会喜欢交朋友,会喜欢养猫,和朋友吃饭,但更喜欢的还是一个人长长久久不计报酬的陪伴,顾珩应该不止一次向你承诺过他会陪着你,所以你感动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下沉默的变成了唐亦可,她觉得自己此前说的话有误,夏晏和许诺还是不同,这些事夏晏能看出来许诺定然也能,但她从来不说明,只会引导唐亦可自己去发掘,只不过一直因为唐亦可内心的抗拒而拒绝了。
她无意识地扣着手背上的伤疤,顾左右而言他:“不知道还以为你被许医生附身了。”
“或许这就是久病成良医。”
见唐亦可神色恍惚,夏晏没有追问,及时止住这个话题,有些事点到为止最好,点破了反而没意思。他扯开话意谈及唐亦可走后夏琳的近况,唐亦可听得心不在焉,一直在思索夏晏说的话。
人都是看别人容易看自己难,她一直在考虑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这么多年都没看清楚。现在被夏晏点破,她又开始怀疑,她真的那么需要顾珩吗?
回到医院时顾母还没有离开,正好和唐亦可撞上,唐亦可不能掉头就走,只好站在顾母对面,皮笑肉不笑叫了一声:“伯母好。”
顾母点点头,偏过头没有回应她。唐亦可反而松了口气,如果此刻顾母问她点什么她还真不知道会回答成什么模样。
今天顾母也只是来看看顾珩,她早已知道顾珩的病情,本以为早早便做好心理准备,能够心平气和面对接下的一切。但见到儿子躺在病床上时依旧不由红了眼眶,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攥着顾珩的手。
最后反而是顾珩安慰她:“妈,医生说我只要做个小手术就好,你不用担心。”
顾母点点头,语气哽咽:“好,我不担心。”
再说下去估计又要哭成泪人,顾母擦擦眼泪,起身准备离开:“我先走了,等明天再来看你。”她又看向一直躲避她视线的唐亦可,难得对她柔声道:“亦可,你能送送我吗?”
突然被点名的唐亦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我……行。”
毕竟叫一声伯母,况且还是在顾珩这个病人面前,唐亦可也不想和顾母起什么不愉快。
曾经唐亦可也想过自己究竟做的哪里不好才会让顾母如此对待,后来才明白,不是自己不好,只是在母亲心中,总希望儿子能配更好。
病房走廊寂静无声,两人走在长廊中,沉默的尴尬不断蔓延,唐亦可第一次觉得这条路如此漫长。
等走到电梯前,顾母又忽然说:“我儿子最近就拜托你了。”
“伯母客气,我之前生病时顾珩也帮助过我很多。”
顾母似乎也想到什么,叹了口气说:“是啊,我记得当初他还为了你特意去学的做饭,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手笨,十个手指头八个都伤过才熬出一碗像样的排骨汤,我当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后来才明白。”
顾母看了唐亦可一眼,忽然退后一步,微微弯下身子,低头对她说:“亦可,过去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但现在我只求求你,希望你可以在我儿子做手术这段时间陪陪他,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不想失去他。”
唐亦可立马将她扶起来:“伯母你赶紧起来,我答应过他我会好好照顾他,您不用这样。而且医生说过顾珩只要配合治疗不会有什么大事,您不用太过担心。”
顾母擦擦眼泪:“我也老了,所希望的不过是儿孙平安,之前的事我反思很多,以后你们要如何,随你们便是。”
这个强硬了一生的女人最终还是在面对骨肉亲情的时候做出妥协。她半生都在为儿子付出,又怎么会希望看着自己最亲的亲人因为自己的固执而受到伤害。hTtPs://M.ensotemple.com
唐亦可没有直接回病房,而是先回了趟公寓,直到傍晚时分才过来,还提着一个汤壶。
顾珩原本在看文件,闻到香味便将东西放下来,问道:“好香,特意为我做的吗?”
“对。”唐亦可舀出一碗汤:“听你妈说当初你为了给我学做一碗汤废了八根手指头,我干脆特意给你做个原版让你尝尝,下次再做心里有点数。”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顾珩甚至不记得这件事,他呆呆地看着唐亦可,问她:“有什么数?”
“让你明白,你再如何努力也是无法超越我的,在做饭这方面,你得认输。”
顾珩双手接过,拨弄着颜色鲜亮的汤汁,正色道:“对,我认输,比不上你心灵手巧。”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或许夏晏说的没错,她需要的就是稀疏平常的温馨,是顾珩和她相处时的温馨,那个人,似乎,只能是顾珩。
大部分的人生活都是在日复一日的无聊重复中度过,然而依旧会有一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例如唐亦可和顾珩之间的相处越来越自然,越来越平常,他们会一起吃饭一起散步,等顾珩不需要太过频繁检查后他们搬回租住的公寓,虽然不住在一起的,但也仅有两扇门阻隔。
诚如顾母所期望,在唐亦可陪伴下,顾珩身体状况好许多,手术时间最终也商量了下来。
医生把大概情况告诉他们:“顾先生情况发现较早,癌细胞还没有扩散,做手术彻底清除的几率很高,后期一般也不会复发。而且近年来肺癌治疗技术也在不断发展,总而言之,完全治愈希望还是很大。”
“很大也不是一定会彻底治愈对吗?”唐亦可问道。见医生点头她立马又问:“那最坏的结局呢?”
她说这话时全身都在绷紧,顾珩在桌子下牵住她的手,掌心的温暖传至她全身。真奇怪,明明生病的是顾珩,但好似她比顾珩这个病人还要紧张。
医生如实说:“可能会清除不干净,后续还要进行化疗,再视情况而定。”
“我相信医生。”
离开医生办公室,两人手也没松开,顾珩看向唐亦可,小声说:“你也要相信我,我运气一向不错,你看,我即便曾经把你弄丢了,现在不还是能牵到你的手。”
原本还在紧张中的唐亦可被他的不正经逗笑:“那是因为我刚才心思恍惚,现在请你松开我。”
顾珩乖乖松手,双手背在身后,松开又握紧,不断回味掌心残留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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