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标不治本啊。
“只要他们还活着，就有希望。”
有个老头出声反驳。
“两天了，到底有没有救，你们心里应该有数。”
江元道。
灵魂都碎了，拿什么救？
强行拼凑在一起维持原样，也改变不了灵魂早已碎成渣的事实，没必要自欺欺人。
冰棺倒是能拖延时间，那么问题来了，他要冰封谁？
冰棺又不是无限大，最多强塞两三个人进去，那剩下的人呢？
不患寡而患不均。
江元可不想当家属的夹心饼。
人心难测，鬼知道没抢到冰棺名额的家属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是……”
“你们如果能找到完美的修复灵魂办法，我一定帮忙。”
说罢，江元离开病房。
真是恶趣味，明明有大把时间一刀捅死他们，可偏不，就是要弄成半死不活的模样恶心人。
杨磊随江元来到阳台，他静静俯视下方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古宅，垂下眼帘，低声道：“真的没办法吗。”
“我确实没办法治疗。”
江元撇了杨磊一眼，随后抬起头仰望天空。
杨磊忽然一顿，猛地看向江元的侧脸。
没办法治疗？
只是没办法治疗？
“说说吧，开战是怎么回事。”
江元换了个话题。
只有三个人，那冰棺勉强能挤一挤，至于其他人，江元管不着。
亲疏有别。
话说到这了，如何选择，看杨磊自己。
杨磊长呼一口气，言简意赅地解释道：“两个大爆炸造成非常严重的伤亡，不少人打算借题发挥，蚕食伴灵族。”
奴隶大战结束后，伴灵族合力建造伴落市，在此休闲养生。
后来因为大大小小的摩擦，各族搬离伴落市，隐姓埋名，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这次救援行动，算是两千年来伴灵族最大的一次动作，涉及四十七个家族，出动三位数以上的人。
救人就救人，若影响不到别人，没人会多嘴。
可问题在于，救人行动间接害死了不计其数的精灵和以万为单位的无辜普通人。
几乎每个有头有脸的势力都有人因爆炸引发的空间乱流而丧生。
精灵世界较为辽阔，死的主要是精灵。
蓝星人口密集，人类的伤亡数量不比精灵少多少。
这件事可大可小，毕竟制作和引爆炸弹的是新世组织，他们才是罪魁祸首，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精灵世界绝大部分势力皆对伴灵族有别样的心思，只是苦于伴灵族避世不出，没机会抓小辫子。
如今有正当理由把事情闹大，一直觊觎伴灵族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各方势力联合蓝星，一起上纲上线给伴灵族一方施压。
大概就是我家狗身上的跳蚤被炸死了，你要给我个说法，赔偿我，不然我要打你。
“这就是崔扬他们的态度？”
江元看着上空严阵以待的飞行系精灵。
杨磊点了点头，愤愤道：“我也是早上才知道他们早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你族里的长辈怎么说。”
“等等。”
“？？？”
杨磊带江元来到没有病人的107层，他深吸一口气，然后……
“他们不管！他们把决定权丢给我了！我才二十几岁啊，没资历，以前也没管过家族的事物，现在突然一股脑丢给我，要我代表家族做决定，什么东西嘛！”
杨磊气得跳起来跺瓷砖，像只咯咯咯叫个不停的暴躁老母鸡。
要不是双手受伤，指定得砸几个花瓶应应景。
“你怎么想的。”
江元把手从耳边移开。
“不知道，那群老头简直有毛病，我回去就把他们年轻时包养小三的事抖出去，不让我舒服，我也不让他们舒服。”
杨磊边跺脚边发牢骚。
明明一个月前他还是个闲散的公子哥，一个月后突然要他扛起领导家族的大旗，压力太大了。https://ensotemple.com
江元：“……”
还有这种瓜？
“乌瑞那应该在这吧。”
“肯定在。”
“找她聊聊。”
乌瑞那在97楼照看病人，她收到杨磊的讯息便赶了过来。
相比两个轮椅病号，乌瑞那看上去还算正常，无明显外伤。
海洋是美纳斯伴灵族的领域，三神柱的攻击余波无法重创乌瑞那，顶多让她受个小伤。
“你们在救人前就已经算到这个局面了？”
江元懒得废话，直入主题。
“对。”
乌瑞那没有否认。
“太突然了吧。”
杨磊忍不住道。
各族隐世那么久，就是为了过平静的生活，突然要开战，有悖初衷。
“我问你们，商讨救援行动时，你们是不是都有过这么一个念头‘其实没必要去，因为那些人的生死都在对方一念之间，对方有可能当面杀人，到时候费了老大的功夫却救回来一排尸体’。”
“有。”
江元干脆地承认了。
杨磊没回答，但他那闪躲的眼神已经说明了答案。
“既然如此，各族为什么还要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因为大家同是伴灵族，因为每个人都心存那么一丝希望，同时，也是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乌瑞那的声音逐渐低沉下来，眼神变得有些阴狠。
别无选择？
江元与杨磊对视一眼。
“从古至今，伴灵族一直是被针对的对象，有人歧视我们的出身，把我们称为半精灵，说我们是与精灵杂交出来的野种，有人觊觎我们的力量，希望参透我们借用精灵能量的秘密，否则当年各族也不会闹到搬离伴落市。”
“不同的人理念不同，各族间确实存在摩擦，可大家都是从压迫和歧视中解脱出来的同伴，自己比任何人都能理解对方的感受，偏偏有人要制造麻烦，他们见不得伴灵族团结，他们惧怕各族联手的力量，他们要分化各族，再逐个蚕食。”
“当时伴灵族的掌权者其实很清楚引起各族内斗的真正原因，却无力平息内乱，因为有人的地方，必有纷争，所以各族才会搬离伴落市，避世不出，让其他人认为，伴灵族不再具有威胁。”
“这其实是一次整个伴灵族的妥协。”
乌瑞那冷声道。
江元摸了摸下巴。
这事的内幕，他知道，之前逛古宅宝库时他顺手翻了雪拉比伴灵族的史书。
外人见不得伴灵族好，给伴灵族施压，倒也正常。
好比所有超能力者住一起，这谁不怕？
以后这个世界要不要翻天，岂不是超能力者说的算？
“先辈妥协了，选择隐世，可还是不得安宁，一直被各方势力盯着，这样的日子延续了千年，直到十几年前灵界被骑拉帝纳重创开始，发生了新的变化，从那时起，各方的行为和动作越来越过分！”
“你没管过家族里的事，但你并不是族里的边缘人物，我想你应该多少听过一点。”
乌瑞那盯着杨磊。
杨磊沉默不语。
接着，乌瑞那看向江元，双眼充满怒火，颤声道：“你知道吗，除了杨家三人，那些前三天被抓走的人，其实都被监视着，新世组织抓人的时候，盯梢的人是可以出手的，但他们没有。”
“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他们出手相救，也没奢望他们良心发现，既然他们能任由新世组织这个公敌抓人，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些人已经等不及要对伴灵族动手了。”
“灵界这个最危险最能搅局的不稳定因素如今在伽勒尔地区内斗，自顾不暇，此时不对我们伴灵族动手，更待何时。”
“哪怕这一回不去救，也会有下一次，会换着法子逼我们救！”
江元懂了。
难怪在明知很难把人救回来的情况下，还是有将近五十个伴灵族掺和进来。
杨磊愣了愣，有种猪脑过载的即视感。
族里的长辈当甩手掌柜，啥都不管，啥都不说，他啥都不知道。
“你们准备玉石俱焚了？”
江元问道。
“对，他们要我们入局，那就入吧，但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是由我们说的算。”
乌瑞那目露凶光。
过了两千年像笼中小白鼠一样被监视的生活，各族高层心中都憋着股气。
身为一族的掌权者，乌瑞那看过太多的阴暗面。
知道的太多，反而不会快乐，会怨、会恨、会不甘、会想要做出改变。
江元静静聆听着。
这种感觉，他或多或少能理解一点。
当年灵界大乱后，他前往蓝星生活，精灵协会派人过来监视了好几年。
“你太强，别人妒你，你太弱，别人踩你。”
杨磊低语。
“所以，我们要做出改变，哪怕搭上整个家族也在所不惜。”
乌瑞那用最平静的语气，陈述着最令人胆寒的话语。
事实上，各族每一任的领导者都是激进派，只不过顾虑太多加上没积蓄好力量，才隐忍不发。
从最能捣乱的灵界内战开始，每位领导者便知道，平静的日子结束了，战乱即将来临。
各势力借这次的大爆炸发难，在各族的预料之中。
“你们的想法，我能理解，不过我得说一句，你们这样容易走极端，就像破组织。”
江元知道自己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但这种该提醒的东西，还是有必要说清楚。
“其他人会不会在以后忘记初心，成为那些流放之人，甚至和他们合作，我不知道，我只能保证自己不会。”
其他伴灵族或许有自己的野心，但乌瑞那至少能保证美纳斯一族没有多余的想法。
她们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和找到解除血脉诅咒的办法，仅此而已。
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成为一种奢望，她们不介意与施加枷锁的敌人斗个鱼死网破。
“你们要硬刚到底，那其他没来的家族是什么态度，你们对他们又是什么态度。”
江元注视着乌瑞那。
“那些没参与进来的家族，还心有顾虑，至于态度，我倒是无所谓，愿意一起抗争最好不过，不愿意就不愿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没来，说不定更好，实话告诉你们，伴灵族一定有内鬼，以伴灵族为祭品的献祭类术法可不是随便用的。”
乌瑞那直言不讳。
若是普通的献祭类术法，用普通人普通精灵当祭品足矣，没必要冒着被伴灵族针对的风险抓人。
被抓走的人必然满足某些献祭条件，能查清这些条件，只能是内部人员。
“你这么说出来，不怕我们是内鬼？”
杨磊调侃道。
“我觉得你们不是，这就够了。”
乌瑞那其实想说，有问题的家族不可能把你们两个小白丢过来胡闹。
杨磊或许还需要防备一下，江元就不可能了。
她所了解的五个雪拉比伴灵族支脉，除了江元这一脉刚露头外，其余三脉均失联，剩下的那个在净湖。
前几天得知江元的身份后，各族便合力调查了顾瑜。
结果不仅查不到顾瑜的父亲，连顾瑜如今人身在何处都查不出来。
可以说，现在整个雪拉比伴灵族愿意和能吱声的，只有江元一人，自己还能当自己的内鬼吗？
乌瑞那算是知无不言了，因此江元只剩一个疑问。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个烂摊子，老办法？”
“恩。”
空间通道连接两个世界，这头的打斗余波影响到另一头是家常便饭。
正常来说，大部分已知的空间通道各国会派训练家镇守，战斗余波基本不会外泄。
少部分未知、新出现的空间通道，只能看打斗双方的人品。
好说话的训练家会做些简单的善后工作，比如清扫毁坏的城镇，救治伤员。
碰上不好说话的训练家或野生精灵，连管都不带管的。
精灵世界那么大，人和精灵随便一躲，没点特殊手段根本抓不到。
有不爽或是有背景，那就自己想办法把打斗双方逮回去，一切靠拳头说话。
有时候运气差，撞上自然灾害，更是没地方讨说法。
受伤、死去的人与精灵，只好自认倒霉。
虽说引爆炸弹是新世组织，但伴灵族一方不会逃避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
他们会派一部分人帮蓝星重建被空间乱流摧毁的城市，治疗伤员，并尽量为那些失去工作无家可归的人提供工作岗位。
其余的，管不了，他们自己正准备开战，能做到这份上算是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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