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发到了教师群认领，一班老师看见群消息，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一连几个电话打到杜若妈妈的手机里都没人接，最后对方竟直接关机了。
那老师本就是出了名的脾气差，如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辗转几人手中要到了杜若的手机号，一个电话拨过去，本想忍住脾气再劝他几句，谁知杜若接了电话就破口大骂，极尽羞辱，顿时让老师连劝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上报了学校。
“什么东西，一个小破高中老师也敢来招惹我，快滚吧。”杜若放下电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生气，瞅给我们宝贝气的，来，吃块肉，她就是一个高中老师，到时候你二舅一个电话就让她下岗了。”女人堆着笑容，往杜若碗里夹了块肉，这可是她姐千辛万苦给老杜家生的独苗，以后是要给老杜家传宗接代的，怎么能让他不高兴呢？
“她一个月挣那几个破钱，还敢来说教我，要开除就让她开去呗。”
杜若不屑地喝了口小麦果汁，冷笑道。
“就是啊，你这么想就对了，八中这种破学校算什么啊？到时候让你爸花钱给你买个学历，咱想上哪个大学就去哪个。”杜若的大姨拿出纸巾，一双粗糙却涂着红指甲油的手轻轻擦去杜若嘴角的啤酒。
杜若闻言，眼睛一转，“买谁的都行？”
“买谁的都行！”女人语气肯定，宠溺一笑。
“那我要是想买柏桀的呢？”杜若勾起一抹恶劣的笑，瞳色比以往更深了几分。
“当然可以了，咱们家有钱，买什么都行。”女人抿着鲜红的嘴唇，笑着擦了擦手。
杜若看着空荡荡的酒杯，低头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正幻想着将柏桀的人生土崩瓦解，让他只能乖乖留在自己身边时，电话响了。
杜若皱眉去看，屏幕上老婆两个字让他骂人的话停在嘴边。
他冷静下来，接过电话，电话那头便传来了柏桀的哭声。
“你哭什么？”杜若皱眉，他是最讨厌柏桀哭了，哄也哄不好，他又不想让他哭。
“杜若，他们都说你又打架了，学校要开除你，是真的吗？”柏桀顿了顿，那声音倒像是心都哭碎了，“杜若，你可千万不能被开除，你要是讨厌我，那我不去学校了还不行吗，你可千万别拿自己的学业开玩笑，就算我不去了都行，求你别被开除。”
杜若皱了皱眉，沉声道，“柏桀，你只会哭吗？”
柏桀抽泣几声，哑着嗓子低声道：“对不起，那我不哭了……”
“你也只会说对不起吗？”杜若拿着手机，脸色愈发的差。
“我不哭了，我也不说对不起了……”柏桀抽噎几声，努力地控制住哭腔。
“你这是想明白了？”杜若又倒了杯酒，喝的声音极大，仿佛故意给柏桀听一般，他知道柏桀不喜欢他抽烟喝酒。
“嗯……”柏桀哽咽着，声音也软了下来，“我想明白了，我不应该任性，不应该和王芸争风吃醋，如果你喜欢她的话，我以后会躲着你走的，我不会再打扰你……”
话还未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屏幕还没熄灭，柏桀坐在地上仰望着面前昏暗的向上的楼梯，有些人随随便便就能爬上去的地方，他却要拼尽全力。这世界如此不公，却告诉他天道酬勤，试图让他一生踌躇，无处可解。
柏桀伸手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起身望向窗外，这里是这座城市最高的楼，他只能低头看着地上低矮的废墟，却看不见上面灰暗的天。
手机屏幕熄灭，柏桀从窗户探出头去看杜若家里的方向。
外面飘着雪，白茫茫一片，风猛烈地刮着，柏桀的头发迎着风飞舞着，逐渐也变得冰冷。
他长叹一口气，转身拉开楼梯口的门，回了家。
“干嘛去了？”柏母敷着面膜，疑惑地抬头。
“外面下雪了，在楼梯口看了一会儿，想出去玩。”柏桀小声说着，背对着她。
“这么晚了可别出去了，本来身子就差，再冻个好歹。”
“嗯。”柏桀低声回应，外面的确是冷的，冷如冰窟，不，就是一个大冰窟。
柏桀喝了杯水，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星星。
杜若曾跟他说过，他很喜欢在晚上的时候一个人看星星，觉得很漂亮。
柏桀勾唇笑了笑，那时他根本不敢跟杜若说，他似乎并没有留意过夜晚的星空。
有一个常被用在作文里的词叫披星戴月，可真正与星月一同赶路的人却从未有时间去留意星空。
他在无数个夜晚里，就坐在窗边的书桌那里，埋头苦学，可那么美好的星光却落入一个不学无术的人眼中，偌大的世界像极了一场骗局。
观赏星空要付费了，杜若。
如柏桀所料，那一通电话之后，第二天杜若果真没去学校。
意料之外的是，王芸竟然来了。
柏桀缓缓站定，看着面前的王芸，这人挡在他去班级的路上，显然是有话要说，好笑的是，她脸上还有着青青紫紫的伤，可柏桀却笑不出来。
“去过医院了吗？”柏桀带着职业假笑，温柔地开口。
“你故意的吧？”王芸瞪大眼睛，冷笑着，她真的很想把柏桀那五百块钱扔到他那张笑眯眯的脸上，可是她做不到，昨天去诊所拿药就花了好几百。
“你不就是想跟我抢杜若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杜若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你的。”王芸红着眼眶，咬牙切齿。
“杜若？”柏桀瞪大眼睛，歪着头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冷冷地笑着，“他有什么值得抢的？”
“你不是在抢杜若？”王芸不可置信，感觉天塌了一般，她一直把柏桀当作情敌，并以欺负他为乐，到头来自己被当成了笑话？
“如果你脑子没有问题的话，显而易见，是他在抢我，而不是我在抢他。”柏桀摊手耸耸肩，讥讽地笑着。
“我不信你不喜欢他！”王芸瞪着他。
“喜欢啊，我比你更喜欢他。”柏桀轻笑。
“你果然是想跟我抢杜若，还说不是呢。”王芸很是不屑。
“看来你脑子不好，不过没关系，主会宽恕你的。”柏桀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她身旁走过。
“你什么意思？”王芸快步上前想要拉扯柏桀。
柏桀被她拽着转了身，食指打弯冲着她额头上一块青紫敲了一下。
“啊……woc……你个贱人。”王芸松开手，捂着头痛苦蹲下。
柏桀带着笑意，转身离开。
杜若一连几天不来上学，柏桀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闲时就在窗边看着飘雪，一晃又到了周末。
柏桀悠闲地坐在窗边，看着手机里杜若晒着出去喝酒蹦迪的照片，笑容愈来愈深。
本来就应该这样的。
【出来玩吗？】杜若突然发来消息。
【去哪里？】柏桀勾了勾嘴角，回应着。
【来网吧。】杜若回得很快。
【不去。】柏桀皱了皱眉，仰着身子躺在了椅子上。
【快来，老婆，我要冻死了。】杜若的语气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不去。】柏桀果断拒绝。
【为什么？你忍心看着我冻死在这里吗？】杜若语气比以前要缓和不少。
【你有那么多好姐姐好妹妹，要我去做什么？给她们笑话吗？】柏桀打出几行字，还是很介意自己被嘲笑。
【只有我自己出来了，没有叫别人，过来吧，我想你了。】杜若打字很快，像是在期盼着柏桀的到来。
【好，我也很想你。】柏桀敛了敛眸子，穿上了外套。又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
说不爱了那都是假的，骗鬼的。
柏桀从出租车上下来，看着这个偏僻的网吧，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上了二楼。
刚进去就被两个文身壮汉吓了一跳，柏桀愣了几秒往里走，找了好几个地方，才在最里面找到杜若，果然是一个人。
“你来了。”杜若抬起头，坐在椅子上往后挪了挪，伸出手来。
柏桀走过去，把衣服递了过去。
杜若接过衣服，放到了一边，握住柏桀的手，把他抱到怀里，“我不要衣服，给我抱抱。”
“你不是冷吗？”柏桀坐在杜若身上，手却撑着椅子把手。
“别撑着，让我好好看看你。”杜若拎起柏桀放在自己腿上，捧着柏桀的脸端详着。
“又轻了，你怎么一点肉都不长呢？宝宝。”杜若伸手将柏桀按在自己怀里，柏桀顺势抱住了他。
“下次再见面，能不能长点肉？嗯？多吃点。”杜若轻轻抚摸着柏桀的背。
柏桀把头搭在他肩膀上，声音很轻，“可能没有下次了。”
“也是……”杜若轻轻晃了晃怀里的他，“我爸准备带我去江浙做生意，等我挣了钱，就来娶你。”
柏桀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又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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