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余恪低喝一声。
十几名沙河帮帮众一哄而散。
两名沙河帮帮众架起昏厥过去的洪大山,连个狠话都不敢放,灰溜溜地逃走。
一旁,梁宽再次上前拱手见礼:“这位兄弟,多谢你出手相助!”
余恪摇了摇头:“我没想帮你,只是那小混混不长眼撞到我手里来了而已。”
梁宽道:“兄弟你可能有所不知,你刚刚打伤的那人可不是什么小混混,他是沙河帮的帮主!”
余恪呵呵一笑:“沙河帮的帮主,就不是小混混了吗?”
“一帮乌合之众,以为手里有两把刀,就没人管得住。”
“敢问兄弟怎么称呼?”梁宽眨了眨眼,好奇道。
“我姓余。”
余恪说罢牵着马就要走。
梁宽连忙跟上:“余兄弟,你这身功夫怎么练的?好厉害啊!”
“余兄弟,我能拜你为师吗?”
余恪扭头望向梁宽,淡淡道:“别跟着我,我不会收你为徒。”
“你要想拜师学艺,佛山的武馆多的是。”
梁宽连忙道:“那些开武馆的都是骗钱的,不教真的!”
余恪不置可否:“哦,那你可以去找一家教真功夫的武馆。”
“哪有那么好找……”梁宽苦着脸,步伐放慢了一些。
旋即又快步追上余恪:“余兄弟,你不肯教我,我也理解。那你能告诉我哪里可以学到真功夫吗?”
余恪毫不留情的泼冷水道:“不说我不知道,即便有人肯教真功夫,也不见得愿意收下你。”
“为何?”
余恪没有解答:“我到家了。”
说着将缰绳递给家仆。
梁宽看着余府高门大户的宅院吃了一惊,接着又有些落寞,正要转身离去。
余恪突然叫住了他:“梁宽,你可以去宝芝林看看,黄飞鸿说不定愿意收下你。”
梁宽叹了口气,道:“我几天前刚去过,黄师傅不在。”
余恪道:“他前两天刚回佛山。”
“是吗?”梁宽面露喜色,“多谢了,余兄弟,我现在就去问问。”
……
沙河帮成立至今还不到半年,而七号码头正是沙河帮所占领的地盘。
原本掌控七号码头的,是个叫黑虎帮的大帮派。
不过就在半年前,黑虎帮的帮主意外死在了‘马’上。
无人服众,黑虎帮也就变成了一盘散沙。
而原是黑虎帮小头目的洪大山趁势崛起。
设计干掉了其他几个小头目后,顺利掌握了七号码头,并脱离黑虎帮,成立了沙河帮。
黑虎帮原本什么勾当都做,运输、收保护费、走私鸦片、贩卖人口……
而七号码头原是黑虎帮暗地里用来运输人货的码头。
沙河帮成立后也继续做着这个生意。
这帮人原本就是干这个的,只不过改了个名字,换了个老大而已。
夜晚,七号码头附近的一处宅院内。
沙河帮帮主洪大山正躺在一张铺着名贵狐裘的床上。
他的面色苍白,嘴唇干枯,余恪那一脚几乎废掉了他半条命。
但好在经过一位郎中施针,伤势已经稳定了下来。但即便如此,也至少要一个月才能下床。
沙河帮的龚师爷将熬好的药端来,蹲在床边喂洪大山喝下。
喝完药,洪大山声音沙哑地问道:“怎么样,查出来那人是谁没?”
龚师爷迟疑了一下:“帮主,查出来了。打伤帮主你的那个人叫余恪。”
“余恪?”洪大山念叨了一句,又问道,“什么来头?”
龚师爷道:“他是余氏药行的人。”
“余氏药行?余家的余氏药行?”
龚师爷忍不住劝道:“帮主,那余恪轻而易举就打翻了我们十几个弟兄,不好惹啊!”
洪大山闻言面色狰狞,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他不好惹,我洪大山就好惹?我手下两百个弟兄好惹?咳咳咳,咳咳!”
龚师爷连忙附和道:“您说的是。”
“可是我们要怎么对付他?”
洪大山冷笑道:
“这姓余的,武功的确高强,比起佛山那些武馆的馆主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正面相抗不一定干得掉他,一旦让他跑了,担惊受怕的就是我了。”
“他是武功高强,可他身边的人也一样武功高强吗?只要把他身边的人绑了,他岂还敢跟我动手?到时候还不是任我拿捏!”
“武功练得再好也挡不住洋人一颗子弹,又有什么用?”
“这年头,想要站的稳,心眼要毒,手段要狠。”
龚师爷问道:“帮主,我要怎么做?”
洪大山沉吟了一会儿,道:“你现在就带人去,把余府烧了,跑出来一个抓一个,尽量抓活的!”
“人带多点儿,别漏了身份引来官府的人。”
“是。”
心腹手下转身向门外走去,却见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身影一袭黑衣,用黑布遮住了面孔,手中的厚背大刀正缓缓滴着血。
澄亮的刀面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令人心寒的光芒。
龚良脚步定住,额头和后背瞬间渗出细腻的冷汗,愣了两秒后连忙大喊起来。
余恪缓缓走了进来,不紧不慢道:
“别喊了,外头守着的十八个人都死了。”
“我在门口听了半天。幸好我动作快,不然今晚死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龚良这时才发现,原本守在外头正用骰子赌大小一帮沙河帮帮众,都已没了声息。
门口守着的两个弟兄,也不知何时脑袋搬了家,到死一声惨叫都没发出。
龚良连退几步,惊叫道:“你是谁?是人是鬼?!”
这时,躺在床上一直没出过声的洪大山道:“他是余恪。”
在余恪踏进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认出了余恪。长得这么高大的人可不多见。
“姓余的,你倒是好胆色,一个人就敢杀上门来。这次是我洪某栽了,你要如何划下道来!”
“划下道来?”余恪笑了。
洪大山说道:“一千两银子,买我一条命如何?我对天发誓,保证以后再不跟你为敌。”
“你的命就只值一千两?”
洪大山立刻道:“一千两五百两!”
余恪摇了摇头,看也没看噤若寒蝉的龚师爷,迈步向洪大山走去。
洪大山惊叫道:“三千两!姓余的,你别太贪!”
这时却见余恪突然猛地跨前一步,一道快若惊雷的刀光闪过。
只见洪大山的半只胳膊飞上了天,而那半只胳膊手里还握着一把短柄火铳。
半只胳膊被活生生砍下来,洪大山立时发出痛苦无比的嘶吼声,在两米多宽的大床上不停地翻滚,鲜血溅得满床都是。
“火铳都能弄到,本事不小啊!”余恪淡笑道。
洪大山强忍着疼痛,哭喊道:“五千两,不,八千两!余大爷,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了,卖我一条狗命。”
余恪嗤笑出声:“还以为你是个硬汉呢,这么快就怂了?”
洪大山哭喊道:“余大爷,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
“还望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小人立马奉上全部家财,滚出佛山。”
余恪摇了摇头:“你以为是钱对我重要,还是你对我重要?”
洪大山迟疑了一秒,试探道:“钱?”
余恪不答。
“那是我对您重要?”洪大山面露喜色。
余恪道:“都不是,钱和你对我都不重要。没有你,对我最重要。”
“你这样的人,就是条毒蛇,哪怕还有一口气,都不让人安心,还是死了好。”
洪大山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晚了,立刻面露怨毒之色,嘶吼道:
“余恪,你……”
呲。
诅咒的话还没说出口,余恪就已经抹他的了脖子。
转过身,余恪望向站在原地没敢逃走的龚师爷。
“你放心,我暂时不杀你,你对我还有点用。当然,前提是你够听话。”
“事办完了,如果你够老实,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龚师爷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颤声道:“余英雄,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我一定办到。”
余恪道:“听说你们沙河帮贩卖人货,是吗?”
“湿,是!”
“那么你们是从谁手里收的人,又卖给了谁?”
龚师爷犹豫了一瞬,咬了咬牙:
“一部分货是我们自己人绑来的,一部分是城里野狗帮赖老大送来的。卖给洋人。”
“每个月你们能收多少人?又能卖多少出去?”余恪接着问。
龚师爷如实道:“少的时候三四十头,多的时候五六十头。”
“有大有小,大的好卖,小的不好卖。”
“青壮好卖,少女更值钱。”
“完整的好卖,残缺的没人要。”
“每个月大部分都能卖出去,通常都有两三个砸手里。”
余恪心中涌起戾气,问道:“砸手里的你们怎么办?”
龚师爷额头冒汗:“沉、沉水里。”
余恪闻言半晌没说话。
龚师爷在一旁低着头,止不住地颤抖,生怕余恪会突然一刀将他给剁了。
余恪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把人卖给了谁?”
“洋人。”
“哪个洋人?”
“法国天主教堂的约翰神父。”
余恪接着问道:
“野狗帮的赖老大在哪?”
“在四九坊,他名叫赖如玉,读过两年书,还考上了秀才。”
余恪笑了两声,笑声中充满了阴森的杀意。
“果真是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鸡鸣狗盗。”
“这一点上,国人比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秀才,圣贤之言放在嘴上,不记在心里。”
“他长什么样子?”
龚师爷想了想道:“他个头跟我们帮主差不多高,有点胖,平时喜欢戴着个西洋墨镜,左手食指中指戴了俩翡翠扳指。”
考虑了一会儿,余恪又问道:“你们沙河帮手里现在有多少人?”
龚师爷从袖兜里掏出一个账本翻了两页,苦着脸道:
“现有青壮男性19名,妙龄少女7名,男童9名,女童12名,中年女妇3名,共计刚好五十人。”
“这批货今晚10点就要交,约翰神父会带人来接货。”
龚师爷劝道:“余英雄,洋人可不好惹,若是得罪了他们,沙河帮以后……”
余恪闻言气笑了:“你还想有以后?”
“余英雄,这门生意哪怕我们沙河帮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做。何不如掌控在您的手里?”
余恪嗤笑一声,将刀抵在龚师爷的脖子上:
“你还想把我绑上你们沙河帮的破船?”
“我问你答,再多嘴现在就送你去见你的帮主。”
“不敢不敢。”龚师爷吓得连忙熄了不该有的心思。
……
半夜十点,一艘六十多米长四桅帆船驶入七号码头。
等船停稳后,船上走下来一个胡子拉碴,看起来约莫四十岁的白人男性。
这人戴着一顶脏兮兮的三角帽,显然正是这艘用于远洋的四桅帆船的船长。
他的身后跟着八九个身材壮硕、皮肤因常年日晒而显得黝黑的水手。
恰巧此时,一辆马车也驶入了港口,马车上同样下来一位白人男性。
这位白人男性穿着一身黑色常服,胸口挂着十字架,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边框的眼镜,两撇小胡子打理得十分精致。
正是天主教堂的约翰神父。
“噢,奥维尔船长!我的朋友,好久不见!”
约翰神父挥手打了个招呼。
按照法国人的礼仪,他应该上前用贴面礼以示亲近。
但看到奥维尔船长那张粗糙不堪的恶心面孔后,瞬间便改了主意。
跟这种臭泥鳅脸贴脸,他宁愿用一团臭泥巴敷在脸上。
奥维尔船长也不在意约翰虚假的态度,直接步入正题:“这次有多少货?”
一旁原本默不作声的龚师爷上前两步,报上了数量。
约翰神父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问道:
“你们洪帮主人呢?怎么没看到他?”
龚师爷道:“我们帮主病了,正休息呢。”
“神父您放心,有我在也是一样的。”
约翰神父不置可否:“你们的货呢?怎么还不搬出来?”
龚师爷连忙命令手下帮众,将藏在船舱里,被关在笼子里的‘货’全都搬了出来。
所有‘货’全部被搬上岸后,约翰神父和奥维尔船长亲自查看了一遍。
“不错,这次的数量和质量都不错。”约翰神父面露笑容。ensotemple.com
奥维尔船长指着一名矮小得到中年女妇道:“这个人不要,其他都要了。”
约翰神父将奥维尔船长的意思传译给龚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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