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泪眼汪汪地从侯佳音的膝盖抬起头,与老太太控诉道,“既然他不要见我,那我再也不要见他!”
“祖宗哎,怀瑾这两日是有事情在办,等他闲下来了自然来见你了。”裴老夫人一把拽住舒舒的小手,爱不释手地揉捏着手背上的几点肉涡,“你再等等行不行?”
舒舒来了脾气,硬气道,“不行!”
怎么哄都不见好。
“怎么的,敢情我一个老婆子都涎皮赖脸到这个份儿上都不能把你留住?!”
舒舒平日里都是被老夫人轻声细语捧着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责骂,只一个劲儿的埋在侯佳音怀里“呜呜”地哭。
“舒舒不懂事,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教好。祖母还是别与舒舒置气,以免伤了祖孙情分。”
老太太也知道自己说重了话,也能理解小丫头千里迢迢过来寻父不成的委屈,可又拉不下那个脸面道歉。
“你先跟你娘亲回去。”老夫人一柱拐杖,噔噔由明珠扶下榻,“我亲自去找他说,这样便好了罢?”
老太太是真被闹得心浮气躁,颤颤巍巍又风风火火地直往裴韫院里去。
正巧碰上他戴月而归,老太太心中愤愤,开口刺道,“你倒也不必这样遮遮掩掩,你躲她她还躲着你呢。你就是整日在府里瞎转悠,就是根头发也不会看见!”
裴韫充耳未闻,只掸袖与老太太问好,“祖母。”
“估计你也不会出门了,我就让人把舒舒带过来。”老夫人在另一椅上坐下,说道,“舒舒会背好些诗了。”
“我……”
“你若再不见她,她明儿个就走了。莺莺的脾性你是清楚的,那个小丫头也分毫不差的随了去,恐怕要恼你许久。”
“就这么说定了。”老太太不由分说地止住裴韫的犹豫,“趁人未歇下就赶紧抱过来,不然舒舒会闹觉。”
裴老夫人匆匆走了两步,忽就想起一事,“想必你也见过温凝了,你若是觉得不错我就纳她进来?”
清朗的月色是造物主最豪迈挥洒的一笔。即便是在淡淡暗色的晕染下,老夫人仍旧能捕捉到他四处闪避的视线。
“孙儿听祖母的。”
老太太讥诮掀唇,“还要不要祖母再把风声放给嘴碎的婢子们听,好叫她也知道这个消息?”
裴韫终抬目望来。
草木声喑哑,仿佛是几百号人在交头接耳的窃窃言语,哪些微微晃动的虚幻影子渐渐嚣张,从脚踝处攀至可怖的面容。
被灼伤的半张不堪的面容。
……
当明珠来寻侯佳音的时候,侯佳音正巧在给舒舒喂饭。
明珠伫立在门边,看着舒舒一边打瞌睡,一边咽下一勺切得细碎的青菜,“小娘子。”
侯佳音抽空望了她一眼,“有事罢?”
“祖母说带小小姐过去一趟,郎君忙完了事务,得了空闲。”
侯佳音怔怔看了明珠一眼,随即旋身凑到舒舒耳边,“听到没有,爹爹要见舒舒啦。”
小丫头原本是迷迷糊糊的,打着卷边儿的长睫在余下的半张面颊上覆盖一层参差不齐的倒影,霎时间失去了踪迹。
舒舒快活着眨巴双眸,“爹爹?!”
侯佳音笑着应和,“是的呀。”
是舒舒心心念念的爹爹。
舒舒便有些难耐,更吃不下晚膳了,只央着侯佳音快些把她带过去。
侯佳音牵住舒舒的小手,叨叨叮嘱道,“最近不是和先生学了宋词吗,记得背给你爹爹听;若是旁边有纸笔,不妨把学得字写给他看。”
侯佳音好骄傲好骄傲。
她从小不爱念书写字,因此没少挨打挨骂;她的字又是横七竖八、歪歪扭扭,就是写上一封信也要耗时许久。
但是她的女儿其实可以那么厉害。诵诗赋曲可以信手拈来,写得行楷又端庄小巧。
她想让裴韫知道,也要裴韫骄傲。
那是他们的女儿。
侯佳音跨出门槛,却看到明珠一脸难色,一时里便收敛了面上笑容,“你可有旁事要说?”
明珠支支吾吾,脖颈连着腮帮都涨得通红一片,“老太太说……就、就要小小姐过去便可……”
“噢……这是自然的。”侯佳音笑了笑,“我原先也没打算跟过去的,只不过是想把舒舒送到外边。”
裴韫有多少不待见自己,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更何况,他与高温凝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当然知道避嫌。
侯佳音缓缓松开手,对舒舒道,“就让明珠姐姐带你去吧。”
“娘亲不去见爹爹吗?”
“娘亲有旁的事情要忙,舒舒先过去罢。”
……
等到很晚很晚的时候,舒舒也还没有回来,侯佳音差人过去问,才知道她是在裴韫那里歇下了。
侯佳音也没说什么,把房里最后燃着的一缕烛灯吹灭。
第二日清早的时候,舒舒又没有回来,是庆俞过来通传,小小姐被郎君带出去玩耍了。
侯佳音便继续等。
她从前的生活都是绕着舒舒打转的,教舒舒女工、唱曲儿,也督促舒舒念书写字,一时间闲暇下来却不知要做什么。
终于等到日落西山的时候,远处有个小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嘴里边还哼哼唧唧地拉着小调子。
舒舒远远就看见了窗下一簇簇寡淡的雏菊,一朵朵小花里徐徐绽着娘亲温和平静的面容。
“娘亲!”
侯佳音把舒舒揽到怀里,“见到爹爹了,开心了罢?”
舒舒点点头,“爹爹带我去给小马买杏叶和胸带了,还给我买了头花。”
侯佳音伸手结果舒舒手里攥住的毛绒绒、悬坠着玉珠子的饰器,又赞道,“你爹爹挑选得很好看。”
“爹爹是个笨蛋,不会挑。”舒舒皱皱鼻子,“这个是温凝姐姐给我挑的。”
“你们是和高温凝一起去的?”
舒舒没吭声,飞快地抬起眼皮子扫视一眼侯佳音。
侯佳音把头花别到舒舒乌泱泱的发髻,“我未曾生气。”
舒舒这才点头,“爹爹给温凝姐姐也买了漂亮簪子——但是这是谢礼。是爹爹膝盖受伤不好走路,的亏了温凝姐姐照拂的谢礼。”
“知道了。”侯佳音的手从舒舒的发间移开,“时候不早了,该去净手用膳了。”
舒舒小心翼翼道,“可是我答应了爹爹,晚上同他一起去百味膳吃点心……听说那里晚上有花灯可看。”
这是新帝登基的第一个中秋,排场自然大了些,夜里光是花灯盛景就持续了大半月。
“娘亲,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舒舒从侯佳音膝上爬下去,“舒舒这就去和爹爹说!”
侯佳音也没拦着舒舒,反正届时他也会拒绝了去。
可她却没想到,裴韫应了下来;
她更没想到,高温凝也会在。
高温凝真是得体大方,就是每下娥眉淡扫都像是精心布局的刻意打扮。又是水蓝色织金缎锦,每一静动都是袅袅生辉。
她说,“表哥,你身子不好,千万千万要忌辛辣油腻之物。”
她又嗔,“表哥!即便是圆月节也少饮酒,你原本酒量便不好!”
她又撒娇,“表哥,我格外喜爱这里售卖的酸梅汁,你另外再多点一份好不好?”
即便裴韫腿脚受伤,依旧是天人之姿。墨色的发尚未扎束,仅用了高小姐的丝娟在发尾轻拢。
偶尔,他与高小姐颔首,“那便不用辛辣之物。”
间或,是曜石烫金鬼面具下的菱唇轻掀,“那就不饮酒,与你一样用酸梅汁。”
绿俏带着舒舒去外边儿看烟花去了,单单只有侯佳音默不作声地坐在对桌。
酒盏里的浆液滑入喉肠,侯佳音便再添一盏。
高温凝支着脑袋,好似在轻笑,“想不到姐姐这样好的酒力,喝了一盏酒都未醉。”
侯佳音闻言望去。
她的脑袋是迷迷糊糊的,视线里有时候是高温凝,有时候又会是裴韫,但更多的时候,是他们二人的面容渐渐扭曲在一起组成了个陌生的人。
“我酒量很好,千杯……不倒。”侯佳音打了个酒嗝,又觉得自己这样说话有点丢脸,干脆把脸颊埋在手心。
“姐姐?”
外头是人生喧嚣,侯佳音却独一份儿的安静。烟花易逝,在刹那间的糜丽绚烂之后瞬息里泯灭作刺鼻的尘埃呼入肺腑。
侯佳音难受蹙眉,“我走了。”
“哪里去?”
侯佳音试图地努力瞪大眼睛,有些辨认不清到底这位高小姐说的话,还是他说的话,“嗯?”
“哪里去?”
她这一回是看清了,看清楚了他的唇在一张一合地翕动。
侯佳音很想很想硬气一点,大声地说一声“回金陵去,再也不回来了”!
可她真的舍不得,只眨动着酸胀的眼眸,轻轻道,“茅房,我去茅房去。”
侯佳音没去茅房,只上上下下把酒馆走了个遍。等到时候差不多了,才拖拉着酸软步子回去。
舒舒看完了烟火,手里边捏着一盏孔明灯;裴韫正垂首耐心地说着些什么,估摸着是放灯时候的技巧;高小姐掩唇在一旁咯咯地笑,伸出帕子擦拭舒舒脏兮兮的脸。
远远地,侯佳音站着看了一会儿。
须臾,她从袖里摸出点银钱递给身边的跑腿伙计,“劳烦你与他们说一声,我有点累,就先走了。”
……
镐国公府灯火通明,成千上百双脚步声杂沓而至,在府邸的每一个角落鱼贯扫来。
老太太面有厉色,“不是说喝醉了回了吗,你告诉我她人哪里去了?若是找不到了人,我怎么和舒舒交代、怎么和侯氏夫妇交代?”
裴韫的拳扎进反扣在椅背,整个人都呈现出高度紧张的微绷状态。
“祖母,您别生气,现在也派人手出去找了不是?”高温凝安抚道,“您也知道表哥身子不好,要是让他出了好歹更得不偿失啊。”
高温凝不由分说地推着裴韫的轮椅走,“你先去休息,找她的事就教给我。”
竹叶纤瘦的影落在他的睫目,像是黑色的汪洋大海,动荡着山雨摧城的风暴。
“停下。”
“我都说了……表哥!”高温凝尖叫一声,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卡在尖锐的车轮里,生生阻断了滚动。
血腥味滚动着轮上的尘土草屑,把双手碾压得血肉模糊。
高温凝又气又急,全无从前的温柔,气急败坏地破口骂到,“要惹她伤心的人是你,现在人丢了最着急的也是你!现特地弄上这么个事又连累到我,我哪里有脸面回家去!”
“推我出去,找人。”
“你既然这么能逞能,干嘛不治好伤亲自去找?”高温凝开始抹眼泪,“郎中分明也说了,只要你肯坚持治疗,脸上和膝部的伤分明还有救,干嘛非得这样一意孤行?”
“我看得出,你对她有情,她对你有意,何苦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高温凝叽里呱啦一通说,“现在好了,你得偿所愿把人家逼走了!”https://www.ensotemple.com
裴韫格外疲乏,“现在你与我说这些……”
秋风袭来,抖落出蓁蓁草木的小小身影。原本是酣睡沉默的,好似也因为人声响动,被赋予了生命的气息。
“怀瑾。”她略懵懂,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这样称呼,于是又很快地改了口,“裴韫。”
高温凝张了张嘴,“你、你怎么……”
侯佳音拾起发间地草叶,“是醉酒后路走不稳,不猜脚底打滑栽倒,便不小心昏睡去了。”
“那你……听到了多少?”
侯佳音的视线望去他磨破的骨指,“全部,一点也不落下。”
……
到最后,侯佳音是毫发未伤,裴韫却落得骨指骨折的下场。
侯佳音伸手接过郎中手中的纱布绷带,小心翼翼附着上他外翻的皮肉,对着屋内的一众人道,“我有事与他说,劳烦你们先出去罢?”
亮橘色的灯焰跃动,带动着幽蓝色的
灯芯明明灭灭。
“你我已经和离,可有时候对我来说却像是做梦一样。”侯佳音袖兜里捏出一张陈旧的信纸,“随身携带着这封休书,不过也想时刻提醒自己如今的身份。”
男子气息粗嘎,像是在压抑着情绪的拨动。
“妾今日求郎君收回当日成命。”侯佳音抬目望入他的眼底,“就让妾在郎君身边服侍,行不行?”
裴韫不说话。
侯佳音欲搭手落下他的面罩,却被他偏头避开。
“当日闹战,你身边原本有一万军力在沧州护卫,却临时调遣七千赶往金陵对不对?”侯佳音道,“当日腹背受敌,你脸上的燎伤就是那日战时落下的对罢。”
“更何况腿伤燎伤皆可治好,你干嘛不与我说了实情,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
侯佳音多少能揣摩出几分缘由。
当日在西南战事告急,裴韫执意说狠话把自己逼走,是为安危考虑;现如今他与高温凝联手演戏,也是因残疾、貌毁一事。
毕竟,从前的裴韫有多高傲啊。
“从前日起我便在你这里住下了,不管你怎么赶我走,欺负我我都不走了。”侯佳音声音低低的,“就算是为了舒舒,成不成?”
……
侯佳音在裴韫院里住下,既无裴韫的首肯,也无得他的驳斥。在外人眼里看来,侯佳音的身份颇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侯佳音却是高兴。
可要数最高兴的,还是舒舒。
舒舒从来都知道,旁人的爹爹娘亲都是同眠一张榻、同枕一张席。
可如今她的爹爹娘亲也是这样啦。
于是舒舒养成了一个恶习,便是每日寅时都要从自己房里准点爬起来去看看自家的爹爹娘亲,以确保他们还是在一起睡觉。
但是唯一奇怪的事,是爹爹娘亲之间总是隔了一条楚河汉界,也恰恰好能容纳下一个胖嘟嘟的舒舒。
舒舒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给自己的位置,大咧咧脱了鞋就往上爬。
“爹爹,你醒醒。”
裴韫微微敛眸,把宝贝女儿抱在怀里,“舒舒来了。”
“爹爹挪过去点,不要挤到娘亲。”
父女俩这边说着话,却见侯佳音蓦然从榻上起来。
接了热气腾腾的热水,继而在里头放上些活络神经的草药,在裴韫的膝骨的穴位扎入银针是侯佳音的日常。
“你可有知觉?”侯佳音照例揉捏着他的腿部,“郎中称一月一疗程,小半月下来应该有些作用了。”
裴韫木然坐着,双目紧巴巴地盯着她水下泡的略发胀的素手,“没用的。”
裴韫自居摸清了侯佳音的脾气,知道她是个性情激燥的,笃定她伺候不过几日后便会厌烦。
“有无用处,自然等时日久了才回知道。”侯佳音拧帕子擦干水分,“你自己穿戴好衣裳,等过会便可用膳了。”
“好,多谢。”
舒舒一直在旁眨巴着眼睛瞧着。
侯佳音问道,“怎么了?”
“感觉爹爹和娘亲,奇奇怪怪的。”
就连一个孩子也看得出来吗,她与裴韫之间不似寻常的夫妻。
他们之间总是客客气气的,生疏的好像陌生人。若不是侯佳音主动开口,他们之间从来不会有多余的话题。
就连夫妻□□……
前几日夜里,侯佳音也有主动过。
那时候她正逢沐浴过后,便借着胆子褪除衣物了跨坐在他的身上。
那个时候裴韫也并未有过拒绝,顺手牵羊搂住她的腰肢,任由她予求。
未表现出过多欢喜,也未表现出分毫的主动,就好像只是在履行一个应尽的义务,被他的冷漠赤.裸.裸地扇了个耳光。
床笫之间再没有过。
平日里,除却为他按.摩活络筋骨,旁的肢体接触再没有过。
一个是原本就沉默的裴韫。
一个是愈发沉默的侯佳音。
注定要铸就一个枯燥漫长的婚姻。
不可否认的,侯佳音对他仍然抱有幻想和期待,毕竟等明日之后就是她的生辰啦。
三年前生辰的时候,他有赠予一支亲手打磨的头钗,可惜去往江南时因保存不当潮蛀了。
她热切地渴盼着,想得一支新的。
当日一天那样长的光阴,他却只字不提。
夜里,侯佳音开始提醒。
“舒舒这孩子大了,亲手在秋日里去往别的地方为我摘了束花;枝枝庙里求来的平安符,听说是最厉害的大师祈祷过的;祖母……”
裴韫道,“桌上放了一物件,你去看看喜欢罢。”
原是一颗光滑可鉴的夜明珠。
“有什么来历罢?”
“也没什么,不过是前些月里得了功勋,皇帝赏赐得来的。”
只能说,他敷衍的很用心。
叽叽喳喳的侯佳音收了声儿,慢吞吞把半个拳头大的珠子小心在妆奁里收好,“多谢了。”
他的情,当真比最昂贵的珠宝还要冷还要死。
侯佳音自此很少在他面前转悠了。
从前与他无话题的时候,至少还可以在他面前说一说舒舒小时候的趣事。可如今才发现,站在他面前与他开口说话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除去为他针灸、活络筋骨,侯佳音便把时间全都抽出来陪舒舒。
小丫头在学堂里跟着慕有读书了,偶尔也会闹着要京城里时兴的小玩意儿。
待开春了,整日颠颠跟在侯佳音要风筝。
“娘亲在忙,等下再来陪舒舒放纸鸢好不好?”
春日里的太阳最是温柔和煦,能把一年里旁人肚子里积攒下的怒火怨气消得无去踪迹。
侯佳音推了裴韫出来晒太阳,又忙前忙后地拎着张毯子、几本书放在他身边。
“这几日感觉如何?”
“差不离针灸也有三个月,许是治不好了。”裴韫情真意切,“你若忍受不了我如今这番光景……”
侯佳音不搭理她,未等他说完就去找舒舒,“风筝呢?”
“这里,这里!”
这两日总是春潮带雨,侯佳音分明有小心着走路,却总是被脚底黏糊糊的红土粘得难舍难分。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舒舒拍着掌心,“娘亲,你快些再快些!”
侯佳音便努力撒开步子跑,不料未注意到脚底的石子,直直往后栽去。
她的后边是人工挖掘的湖水。
“莺莺!”裴韫知道,她最沾不得凉也最沾不得带着寒潮的水,快走几步环住她的躯体,“你如何了?”
“爹爹!”舒舒在旁惊叫。
湖边有枝新发的嫩柳,最柔嫩的躯干也是最是强韧的筋骨。侯佳音就是折住柳树,才堪堪踩上沿岸的石头。
“你……”
裴韫对上侯佳音震惊茫然的眼神,忽觉双膝发软,原本无知觉的腿撞于地绵又疼又涩。
侯佳音捂住唇,“你……没事了?”
萧条几乎三年的眸流溢出从前的颜色。裴韫始终不答她的话,始终自顾念叨着。
“莺莺、莺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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