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刚进屋,就听到郭靖连声道好,脸上也是一片欣喜之色。她忙扶着肚子走上前去问道:“靖哥哥,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郭靖见她进来,脸上的喜色更浓,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这是今日丐帮送来的战报,岳父他老人家做了件大好事呀!”
听说这事同自己父亲有关,黄蓉不由得认真了几分。只见信纸上写着,东邪黄药师于蒙古军退兵之路上设下杀阵,将军心大乱的蒙古兵困于阵中三日,蒙古大军又损了近千兵士。
江湖人只道东邪黄药师脾气古怪心狠手辣,是个难以捉摸的怪人。作为女儿的黄蓉却清楚,她爹心中一直存着家国之忧。
只是朝廷积弱贪婪,全无半点中兴之相,她爹自然是瞧不上的。以至于多年来,爹爹虽支持自己同靖哥哥守襄阳,却不曾亲自动手。这一次,也不知是因为何故……
郭靖见她久久不语,还以为她是担心黄药师的安危,忙道:“蓉儿别担心,岳父他一切安好。他如今离襄阳近,说不定过几日就来瞧你了。”
黄蓉有些无奈地道:“就怕他嫌麻烦,连襄阳都不来。”
这话说出来,颇有赌气的意味。如今黄蓉临产在即,郭靖也不愿叫她烦心,忙岔开话题道:“一灯大师那边可有回信?我瞧过儿这几日面色不大好,那位阿眉姑娘恐怕……”
想到那日杨过醒来,惊慌失措地向众人问询阿眉时的场景。哪怕是对杨过成见颇深的黄蓉,也不禁为这两人的情谊所动。
她叹息着道:“那位天竺大师前些日子带着弟子出游去了,一灯大师明言,若是急症,恐怕还是另寻他人好些。”
这话一出,郭靖沉默了许久,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事先不要告诉过儿,我再想想办法。他性子急,我怕他……唉。”
夫妻同心,黄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犹豫片刻,她到底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猜想:“靖哥哥,你说过儿同阿眉姑娘是不是感情太好了些。我瞧这些日子,过儿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只要对方皱皱眉,他便慌了手脚,我瞧着不像姐弟,反倒像是……”
“蓉儿你定是想多了,他们二人从小相依为命,感情自然好些。如今一人重伤,另一人怎么可能不担心。”郭靖摆摆手,否定了这个说法。在他看来,手足情深,肝胆相照本是寻常事,杨过如今对他阿姐不离不弃,本就是应该的。
见他如此说,黄蓉也不争辩,只在心里下了决断。天竺大师这事是不能瞒着杨过的,若是阿眉姑娘无事还好,若是……以他的性子,万一以为自己夫妻二人有意拖延欺瞒,恐怕好心不成反坏事。
阿眉这几日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可每次一睁开眼,都一定能见到杨过守在自己身边。
他的胡子已经长不少,原本英俊的面庞,此刻瞧着竟有些颓然。阿眉抬起手,细细描画着他的眉眼,恍然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少年,又倔又狠。”
“我当时就想,这孩子以后一定有大出息,可别在这被人打死了。你还那么年轻,何必为了别人,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呢。可哪晓得,你这小子机灵得很,还赖上了我。”
像是想起了从前自己想方设法摆脱这个牛皮糖的场景,阿眉忍不住笑了起来。明明她在笑,杨过却只觉得自己的心揪成一团。
“阿姐,你不是说想看西湖吗,我带你去好不好?”杨过抓住快要收回的手,认真地道。阿眉一愣,她早就不记得自己说过想去西湖了,不过是随口一句话,这人竟然记了许久。
没有人知道阿眉和杨过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秦无生收到消息赶来看望阿眉时,迎接他们的只有空荡的屋子,和屋里散不尽的药味。
晨光熹微,一辆马车同早起赶集的人们一起排队入城。那马车很怪,无人赶车,只一匹健硕的马儿套着车架,井然有序地跟在其他人后面。引得周围的人不住偷偷打量。
守门的士兵很快也注意到了不同寻常,一人上前拦住马车喝道:“什么人,出来问话。”
车帘被掀起一角,一枚令牌从里面递了出来,那守门的不过看了一眼,便退后一步,恭敬地道:“失礼了。”
说完,他忙转身对前头堵着的人群喝道:“散开些,散开些!让出道来!”
百姓最爱看热闹,却也知道有些热闹是不能看的,见那守门的对马车里的人格外客气,便知这上头的人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不多时,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开出一条道来。hTTps://WWw.eNSOTeMPLe.com
马车里的人根本没有露面,那马儿像是有灵性般,尾巴一扬,哒哒地小步跑了起来。
阿眉看着杨过手中的牌子,好奇地道:“你这牌子是……”
“这是丐帮帮主的信物,当初我想出襄阳寻你时,郭伯伯给的。”杨过摩挲着牌子,目光复杂地道。
因着丐帮这些年帮助运送物资打探消息,所以这牌子能够在个城门这畅通无阻。而这么重要的东西,郭伯伯当初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
“他确实对你很好。”阿眉说着,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那上面神情复杂,一点不像曾经说起他郭伯伯时的濡慕感激。
“他是对我很好。”杨过重复道,“如果他不是我杀父仇人,就更好了。”
阿眉一愣,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她从前听说神雕大侠同郭靖夫妇私交甚笃,却从未听说过这其中竟然还有些恩怨。
“郭大侠瞧着不像会杀害手足之人……”阿眉皱眉,心里有些担心他是被人骗了。
杨过收起牌子,无声地笑了笑,道:“或许吧。或许我爹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郭伯伯惩奸除恶了也说不定。”
有时候,笑或许并不是欢喜,也可能只是为了掩藏自己的无力。
阿眉抬手遮住他的眼睛,低声道:“不想笑就别笑,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永远陪着你。”
“阿姐,你竟然也会骗人了。”杨过将手搭在她的手上,将指缝中透出的最后一点光遮住,语气怅然地道,“你明明就想抛下我一个人。”
晚霞如火,烧红了半边天。阿眉勉强用了一点粥,就又陷入沉睡。杨过拿出纸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霞光散去,黑夜如一张巨大的网,将大地笼罩其中。杨过手边的纸越来越多,似乎一直没停下来过。
忽然,一阵风起,吹着几页薄纸往门口飞去。还没飞出多远,一盏茶杯从天而降,稳稳将薄纸压在地上。
杨过放下笔,细心将那些纸一一捡起小心收入怀中,这才慢悠悠开口道:“阁下即使想看,何不进来在灯下看清楚些。”
一个青衣鬼面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目光灼灼地盯着杨过道:“你怎知道我在这?”
杨过不认识此人,但见他呼吸悠而浅,步履无声,便知其定是位内力深厚的高手。他不着痕迹地挡住床上的阿眉,浅笑道:“前辈说笑了,若非您用内力掀起一阵风,我恐怕此时也还未发现呢。”
青衣人看出他的戒备,却好像浑不在意。自顾自坐到桌旁,抬眼看向床上至今没有任何反应的阿眉,皱眉道:“这丫头受伤了?”
说话间,竟站起身来似乎准备去探阿眉的脉搏。杨过右手一扬,稳稳扣住对方手腕道:“前辈还是坐着说话的好。”
每说一句,他便用力一分,青衣人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恰好退到桌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的青衣人,不禁诧异地望着他道:“小子,你可知我是谁?”
杨过冷声道:“无论前辈是谁,都最好不要靠近她。”
青衣人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没想到没想到,那丫头也有看走眼的一天。你这小子,分明对她存了那般心思!!哈哈哈,有趣!有趣!”
“闭嘴!”
“黄前辈,多年不见,你还是那般喜欢开玩笑。”
这世上,敢说他黄药师爱开玩笑的,大概除了女儿黄蓉,就是眼前这个丫头了。黄药师摘下面具,正准备打趣她两句,就见她面色灰白,隐隐有死气环绕。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模样!”黄药师精通药理,一眼便瞧出她大限将至。当初两人一路切磋武功,对彼此的功夫都心里有数,这世上能将她伤成这样的人,他还真是想不出来。
杨过也瞧出这两人关系不坏,默默地将阿眉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同黄药师说话。她才坐起来,便忍不住咳了几声。
黄药师心头难过,只是脸上却更加冷冽。他抬手止住阿眉的话,看向杨过道:“你来说。”
“黄前辈可知蒙古军中有一位高手察斯太?”杨过见阿眉没有隐瞒他的意思,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黄药师听。
“难怪之前蒙古鞑子屡次破了我的阵法,而这次却束手无策。恐怕那位叫察斯太的高手不仅武功奇高,阵法上也略有涉猎。”黄药师一想到自己几次同这样的高手擦肩而过,心里不知是遗憾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
毕竟能将阿眉这丫头伤成这样,自己就算对上了,恐怕也不是对手。像是瞧出了黄药师的颓然,阿眉笑了笑道:“人老成精,那人岁数恐怕百岁不止,黄前辈不用为此伤怀。”
“你还有心情说我,先想想你自己吧。这瓶九花玉露丸,对内伤有些效果,你先拿去吃吧。”说不定还能拖一拖时间。
这最后一句,黄药师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杨过接过药,郑重地谢过黄药师,转身倒了两颗给阿眉服下。在场几人都清楚这药对于阿眉的伤不过杯水车薪,但是谁都没有说破。
有时候,无论这药有无效果,能吃下去起码可以安慰身边的人,她还有治愈的希望。
“她睡着了?”黄药师站在门口,听到杨过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道。杨过轻轻嗯了一声,站到黄药师身旁同他一起看着天上的明月。
“明月依旧,故人难寻。”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故人,黄药师此刻的表情看上去也格外的凄然。杨过没有说话,下楼问掌柜的要来两坛酒,将其中一坛递给黄药师。
“故人难寻,酒却是易找的。”
黄药师一愣,接过酒笑道:“你这人,倒是比我那傻女婿有趣多了。”
两人虽交谈不多,可莫名都觉得对方很对自己胃口。两人借明月下酒,一喝就喝到了月无星消。
“黄前辈,我将这些年阿姐所教的武功都默了下来。那么多年,我从未见阿姐与同门联系,恐怕他们师门也早就……”说到这,杨过顿了顿,又接着道,“若是这些武功失传,恐将来阿姐师门中人责怪她,您就帮我寻个合适的人,将这些武功传下去吧。”
黄药师接过递来的一摞纸,心绪复杂。曾几何时,他若是有能托付之人,是不是也随她去了。若是换一人在此,可能会劝对方两句,可黄药师不会。
他将那叠纸收好,郑重地道:“杨小友放心,我答应的事,就不会食言。”
杨过心头一松,展颜笑道:“多谢黄前辈了。”
黄药师很快就走了,他不想再占用这两人最后的时光。
阿眉平静的接受了这个消息,甚至还饶有兴致地道:“我记得城外有个山谷,溪水环绕风景秀丽不比西湖差多少。不如,我们就不去西湖了,去那儿也挺好。”
“好呀,我都听你的。阿姐你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杨过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着说道。
他其实心里清楚,阿眉会这样说是因为她的身体根本撑不到西湖了,城外的山谷,就是她给自己选的墓地。
可是意外的,他竟然越来越平静,那种随时会失去的恐惧,似乎都慢慢平息下来。甚至去山谷的路上,他还能笑着同她一起回忆在江湖上闯荡的日子。
城外的山谷确实风景秀丽,春天的新芽已经长出,不知名的小花开了一大片。阿眉靠着杨过,听着流水与飞鸟的贺歌,心里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平静释然。
她侧头看着这个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青年,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他小时候是什么模样。算了,想不起来就算了吧,他现在也很好很好了。
以后,他说不定还会成为江湖中的赫赫有名大侠,只是这一次,一定没人能砍掉他的手了。
“过儿,你已经陪我很久很久了。现在,该去过你想过的生活了。”阿眉靠着他的肩膀,抬头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她的笑容很美,也很刺眼。杨过揽住她越发柔软的身体,长叹道:“阿姐,你总是能那么轻松的说着残忍的话!”
山谷中的一处洞穴里,上好的阴沉木做成的棺椁静静的摆放着。杨过推开盖子,将气息渐弱的阿眉轻轻放了进去。
阿眉闭着眼,闻到木头散发的气味,心头一松。她就要死了,她捉了蒙托,杀了察斯太,重创了蒙古军的势气,或许将来,大宋能撑久一点,曾经那对恩爱的夫妻能活得长久一点。
自己这个怪物,死了也算解脱吧。
正想着,阿眉就感觉棺椁一沉,自己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努力睁开眼,就看到棺椁封住一瞬间,那张英俊又骄傲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杨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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