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因他坐在高位才勉强维持的平衡瞬间被打破,蠢蠢欲动的人毫不犹豫地撕下了面具,纷纷赶赴最终的棋局。
“王爷可知道这事儿了?”娄穆清问道。
“一个时辰前我们的人便已将信鸽放出去了。”章远道。
皇帝驾崩一事虽在朱烨城内瞒不住,可若是淳于佑有心,却能对远在千里之外的淳于承拖上好几日。
朝中之事瞬息万变,几日便可要了一个人的命。
娄穆清点了点头,稍松了口气。
“方才内务府送来消息,今夜皇室子女轮孝,我晚些便得进宫一趟。”
章远立即警觉道,“属下陪您同去。”
娄穆清摇了摇头,“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付与你。”
章远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没有任何事情比您的安危更为重要。”
朱烨城内危机四伏,章远不敢拿娄穆清的命去赌。
“你得去帮我守着父亲。”
章远一双眼透着疑惑,“娄太师?”
“朝局动荡,我爹那个位置可比我危险多了。”娄穆清道。
她双手交叠,拇指在手腕上的紫晶玉镯上轻轻摩挲着,冰凉的触感将她逐渐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朱烨城内看起来是太子一人独大,可底下多得是他一时平息不了的事。他想稳稳当当地坐上那把龙椅,就得先把挡住面前的人一个一个除掉。”
“文官之首……”章远缓缓道,“当属太师。”
“无论我爹见了何人、去了何处,你当日便得告诉我。”娄穆清道,“若是遇上其他不轨之人,便都除了吧。”
“属下明白。”
娄穆清摆了摆手,章远便退了出去。他的身影甫一消失在娄穆清视线里,便有另外两名暗卫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
“参见王妃。”
他们扯下了面罩,特意跪在了光最亮处,确保娄穆清能看清他们的脸。
见娄穆清点头,他们便又迅速将面罩戴好,躲回了暗处。
因得娄穆清对瑞王府的暗卫并不熟悉,章远便定下了条规矩,无论是谁替他的班,都必须在娄穆清面前露个脸,以便她能识得自己人。
酉时刚过,宫里来的轿子便停在了瑞王府门口。
一只玉白的手掀开了轿帘,露出张妖冶的脸。ensotemple.com
宗秉文缓缓走下轿子,“怎么?还不通传?”
他一袭白衣,长发用玉冠束起,眼尾殷红未着,却依然透着蛊惑人心的美。
宗秉文手里捏着一朵白花,明明是纸折的玩意儿,落在他手中却宛如真花娇艳欲滴。
不多时,娄穆清便走了出来,“宫里这么忙,大巫祝怎还亲自过来了?”
宗秉文嘴角弯了弯,“往生殿内有靳仙顶着呢,可你这里却没个人陪着。”
他上前执起娄穆清的手,仿佛没有感觉到她的挣扎一般,动作缱绻地将那朵白花拴在了娄穆清的手腕上。
“走吧。”宗秉文指了指自己那顶轿子,抓住娄穆清的手却没放开。
娄穆清往后退了退,道,“瑞王府一顶轿子还是有的,我便不抢大巫祝的轿子了。”
“况且……”娄穆清用力抽着自己的手,“这于礼不合。”
宗秉文看上去弱柳扶风,可也是习武之人,手劲哪是娄穆清能比得上的。
他的眼神在娄穆清身上打转,最终落在她已经显出红印的手腕上。
倏地,他轻飘飘地说道,“好。”
宗秉文松开了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上了轿子。
娄穆清揉了揉手腕,一时不知道宗秉文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往生殿内,巫祝高声唱悼,其下哭声一片。
纸钱和经书被烈火吞没,熊熊的火光亮得娄穆清有些恍惚。
往生殿内的地砖是用上好的凉石打磨而成,凉石终年冷硬,即使火球在上面滚过也难以留下痕迹。
内务府虽提前备了软垫,但跪的时间久了,还是直叫人膝盖生疼。
一个半时辰后,娄穆清的双腿仿佛都失去了知觉。她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一瞬间天旋地转,差点栽倒在地。
幸得一双手及时扶了下她,让娄穆清堪堪站稳了。
“多谢。”
娄穆清回过身道谢,许久没被水滋润过的喉咙干涩无比。
“大巫祝?”
许是顾及到殿内有太多旁人,宗秉文此时规矩得很,他默默退开了半步,“王妃可当心些。”
娄穆清看着他,那一双黝黑的眸子仿佛藏了无数言语,平白地透了些哀愁出来。
她刚想开口,身后便想起了淳于佑的声音。
“皇长嫂,真是许久不见了呐。”
比起娄穆清上一次见到淳于佑,太子明显消瘦了一圈,他的脸颊深深凹陷了下去,一双眼却如鹰般锐利。
淳于佑笑着走了过来,眼底却是一片死寂。
“天色已晚,今夜皇嫂还是不要回府了。”他道,“若出宫生了什么事,本宫可没办法向皇长兄交代。”
娄穆清不知林笙有没有将自己与她那些事告诉淳于佑,不过见淳于佑这幅样子,想来已与自己生了嫌隙。
“那便多谢太子美意。”娄穆清应了淳于佑的意,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她不打算轻举妄动。
周遭的人渐渐都散去了,娄穆清招了个宫人便也打算离去。
“等等。”淳于佑突然道,他的声音裹着寒冰,却是比这凉石还冷上几分。
“皇长嫂可没有别的话要同本宫讲了?”
烛火在香台跳跃着,袅袅的烛烟蜿蜒而上,被风一吹便消散在垂挂的丧布上。
淳于佑站在香台旁,纸做的铜钱挂随风轻轻搭在他的肩头,抚过他的脸庞。
仿佛故人在同他低语。
娄穆清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淳于佑果然都已经知道了。
她道,“殿下近日操劳本已疲惫不堪,我便不耽搁殿下休息了。”
这便是没什么话好说了。
“兹事体大,殿下千万保重身体。”
淳于佑深深地看着娄穆清,半晌后才缓缓道,“你也是。”
淳于佑让宗秉文送娄穆清回去休息,二人沿着宫道缓缓走着,好长一段路皆静默无言。
直到他们经过御花园时,宗秉文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望向御花园深处,突然扣住娄穆清的手快步朝里面跑去。
娄穆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一声惊叫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宗秉文瞧着不像是要杀她,那这又是什么意思。
两道黑影在他们身后一闪而过,随即紧跟了上去。
好半晌后,宗秉文终于停下了,借着提灯的火光,娄穆清算是看清了这是何处。
御花园的一条偏道种满了梅树,娄穆清曾在这里与宗秉文相逢,他曾在这里折下了她看中的一枝梅。
如今已值初夏,梅花早已尽数凋谢,唯剩一排排光秃秃的树枝。
“梅花谢了。”宗秉文道。
“嗯。”娄穆清轻轻应了一声,“冬天还会再开的。”
“那你呢?”
宗秉文目光下移,望向娄穆清被他拉着的手。
“我知道你牺牲了很多,如今你不必再委曲求全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宗秉文声音很低,一字一句宛如耳鬓厮磨,“穆清……”
娄穆清从未见过这模样的宗秉文,他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生怕她丢了一般。
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氤氲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娄穆清心底隐隐有个猜想,一晃而过让人难以抓住。
“你……”
她叹了口气,“先松手吧。”
宗秉文移开眼,手未松半分。
突然,一阵寒光闪过,血滴在空中闪过,宗秉文不得不松开手退了开来。
暗卫在娄穆清身侧站定,亮白的刀尖上滴着血。
宗秉文的手臂被狠狠划了一刀,鲜红的血瞬间浸透了白色的衣裳。
他却低低地笑了,“穆清,过来。”
“宗大人,我想我们有些误会。”
“误会?”宗秉文歪了歪头,“没有误会,我们本就是一条路上的人,哪来的误会?”
“这两个人是瑞王派来监视你的对吗?”宗秉文袖口中突然滑出一柄匕首,“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好不好?”
眼看宗秉文就要出手,娄穆清猛地上前一步拦住了同样蓄势待发的暗卫。
“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娄穆清道,“我是自愿走到瑞王那一边的,我和你们才是逢场作戏。”
“怎么样?大巫祝要现在连同我一起杀了吗?”
宗秉文的神色瞬间便冷了下来,锋利的匕首在他指尖纷飞,似乎下一刻便会被血色浸染。
“穆清,只要你上前一步,我便当做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宗秉文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依旧可以在太子眼前护着你们娄家。”
“淳于绥、蒋齐琛、林元华……这所有的事,我都有法子不牵扯到你。”
“事已至此,宗大人又何必呢?”娄穆清摇了摇头。
娄穆清的眼前瞬间一亮,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两个暗卫已气绝,脖子上还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宗秉文站在她身前,他的脸上、衣裳上鲜血淋漓。
娄穆清心跳如鼓,不甘示弱地对他对视。
他举起匕首,直冲娄穆清而来。
娄穆清耳边一阵凉风划过,宗秉文却只是削掉了她的一缕头发。
宗秉文将那缕头发揣进了怀里,又将落在地上的提灯捡了起来。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宗秉文表现得太过自然,仿佛方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即使他此刻还满身血污。
娄穆清定了定神,还是跟了上去。
宗秉文带着娄穆清走了另一条小路,一路上都没有旁人,搞得娄穆清本已镇定下来的心又变得七上八下的。
一路上,宗秉文又安静了下来,直到走到大路上他才开了口,“前面亮灯那处便是了。”
说完他便转身沿着原路走了,娄穆清只瞧得宗秉文硕长的背影和提灯中忽明忽灭的火光。
翌日一早,娄穆清便出了宫。
宗秉文站在城楼上,一声不响地望着她远去的轿子。
淳于佑与他并肩而立,“还是没找到慧王。”
“不过我们找不到,有的人却找得到。”
宗秉文神色冷淡,“我只要娄穆清。”
淳于佑笑了,“你还真是情根深种,靳易的仇你不报?”
“与她无关。”宗秉文道。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淳于佑道,“你放心,本宫向来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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