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是皱起眉头。
“你又来做什么?”姬贤语气不善的开口问浮游。
浮游温和一笑,对他说:“得知神尊从天牢释放,我二人特意前来,迎接神尊归位。”
原来不是找小白的,姬贤听完他的话,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他终于侧过身,放他二人进去。
原本青旋坐在草地上看着小白同几个小孩一起乱跑,心情甚好。余光突然瞥见远处的相柳,她嘴角的笑容瞬时凝固。手掌无意识的攥成拳,她从草地上站起身。
“怎么了?”小白敏锐的发现青旋不对劲,她迟疑的停下来,跑回青旋身边变成人身。
青旋并未说话,小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浮游从远处走进来。她兴奋地跑去浮游面前,小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开心:“你是来看我的吗!”
她头发上的珠钗随着她的奔跑互相拍打,清脆的碰撞声显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浮游失笑,他诚实的摇头:“不是。”
小白立刻失望的垮下小脸,有些哀怨的看着他。
紧接着浮游对着她突然行了一礼,她有些受宠若惊的摆手:“倒也不必这样……”
“见过神尊。”相柳和浮游打断了小白。
泽熙突然出现在小白背后,他低笑:“你们还真是迅速。”
他不过从天牢离开才半天而已,他们竟已来到青丘。
见浮游不是向自己行礼,小白尴尬的让去一边站着。
二人并未起身,依旧躬着身子,浮游说:“您已百年不在位,如今是时候归位了。”
泽熙未置可否,他哼了一声:“你们现在还管起我了。”
望了眼离他们不远不近的青旋,他突然转身走去她面前,轻声问她:“你可愿意同我一起回帝丘?”
青旋抿唇,挣扎了许久才问他:“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原本以为会得到一句“不愿意也不行”,没想到泽熙竟然爽快的答应:“既然不愿意,那你留在这里等我,可好?”
虽然惊讶,但青旋还是点了点头。见泽熙看了眼依旧同司乐和竹洱玩耍的修霖,她问:“你可是要带他一起走?”
果然看见泽熙点头,她心中虽然失落,但还是答应了。
“小崽子是下一任水神,理应在帝丘长大。”泽熙向她解释,“如果以后你想他,我会随时把他带来陪你一段时间。”
青旋眼神一直追随者修霖奔跑的身影,听见泽熙的话也只是淡淡点头。
泽熙皱了皱眉,眯起眼看向修霖,心底不爽。如今只要小崽子在她身边,她几乎只关注小崽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姬贤走到众人附近,一眼就看见小白围在浮游身边。不动声色的上前站在两个人中间,隔开了许多距离这才舒爽不少。
小白虽然想同姬贤亲近,但跟他相处起来还是有些尴尬。她期盼的看了眼浮游,希望他能读懂自己眼中的祈求。
她也想去帝丘看看。
浮游眼中带笑的瞥了她一眼,但没有说话。他眼神向姬贤瞥了一下,意思很明显:你自己去求你父亲。
小白不乐意的嘟了嘟嘴,她悄咪咪的看了眼姬贤。虽然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高兴,但她有些不敢开口。
挣扎了半天,她终于伸出爪子,扯了扯姬贤的衣袖。
“我……我也想去帝丘看一看。”小白看着姬贤,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姬贤看着不过堪堪到自己肩膀处的女儿,许久也对她露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笑容:“不行。”
想同浮游那个老东西一道,想都别想。
小白脸上的笑容一僵,眼中的光亮迅速熄灭。姬贤看着她失落的模样,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觉得她可怜兮兮的让人心疼。他松了口:“你要是劝得动青旋跟你一起去帝丘,我就答应你。”
小白看了眼一旁的青旋,又回过头看了看姬贤,欲言又止。
如若是以前她不知道自己同相柳有什么恩怨的时候,她兴许还能开口。想起青旋遭受过的那些不公平的遭遇,她同仇敌忾的瞪了眼相柳,随后松开拉着姬贤的衣袖:“算了,不去就不去。”
以后有的是机会。
姬贤看着小白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定是在心里打算盘,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他难得温和的笑:“真乖。”
陪着青旋看了许久修霖玩耍的模样,他突然揽住青旋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我过两天就回来找你,你自己在青丘注意安全,不要跟着别人乱跑。”
被他的话逗笑,青旋说:“我是小孩子吗,怎么会跟着别人乱跑。”
泽熙把她拉进怀里抱住,剩下的话并未说出口。
如今她恢复记忆,但他心里却空落落的。以往眼中只有他的人,现在眼里多了别的人,而他也不确定自己在她心里是不是和以前一样重要。
他苦涩的笑,曾经的他怎么会被这种小事牵绊住心神。
青旋是个极为敏感的人,感受到他情绪不佳,她伸出手轻拍他的背安慰他。
依依不舍的松开她,他唤来远处的修霖,准备动身。
许是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还是个小豆丁的样子,他下意识的就想把修霖抱在怀里。修霖倒是乖顺的被泽熙抱起来,只是把他抱在怀里后,泽熙神色奇怪的顿了很久,突然把他放回地上。
修霖不解的看着他。
泽熙轻咳一声,然后拉过他的小手,说:“你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自己走。以后父神不抱你了,你母亲也不能抱你了。”
修霖听话的应了一声,只是青旋不乐意:“他才多大,你我都没怎么陪在他身边过,多抱抱他怎么了!”
泽熙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他粗鲁的揉了一把修霖的脑袋,说:“他都快一百岁了,不小了。我四岁时就能在天宫上房揭瓦了。”
青旋并未再搭理泽熙,只蹲下身不舍的摸了摸修霖的脸蛋,叮嘱道:“你莫要太逞强,如果飞不动了,就让你父神抱你。”
修霖松开拉着泽熙的手,上前搂住青旋的脖颈,软软的头发蹭着青旋的脸,蹭的她心中软软的。她听见修霖在自己耳边小声说:“我会想你的。”
突然湿了眼眶,青旋垂下头去,飞快拭去眼角的眼泪,抬起头笑着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泽熙在一旁看着,突然有些吃味。
他也蹲下身,凑去青旋面前:“你也该亲亲我才是。”
难得见到他在众人面前这样不要脸的模样,姬贤毫不给他面子的笑出声。
泽熙回头给他一记眼刀,但他丝毫不放在眼里。
本就不习惯在众人面前同他亲热,如今还被姬贤嘲笑了一番,青旋有些不好意思,她暗骂一声:“想得美。”站起身匆匆走了。
泽熙惋惜的叹息,拉着修霖起身准备离开。
路过姬贤身边时,他冷哼一声。
虽然嘴上说着不抱他,但离开青丘后,修霖一直被泽熙抱在怀里。
修霖伸出小手想要摸一摸从身边飞快掠过的云彩,被泽熙拉回手,让他抱住自己:“老实点。”
修霖乖乖的趴在泽熙怀里,突然开口问他:“父神不是说让我自己走吗?”
泽熙顿了顿,才开口回答:“你还小。”
趴在泽熙宽厚的肩上,修霖终究是勾起了嘴角。
察觉到怀里小崽子偷偷开心,泽熙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
他从小在天帝身边长大,天帝虽然对他关怀备至,但终究跟父母所给他的爱有差别。
许是因为缺少亲人的关爱,他对“爱”一词的概念是极为模糊的。即便后来遇见了青旋,他对这个字也并不完全了解。
在他眼里,喜欢的东西就要占有。少年时,他像土匪强盗一样从别人那里抢来许多自己稀罕的玩意儿,后来都不知被他扔去了哪个角落。所以一开始对青旋,他从最初的感兴趣,再到后来的占有欲。喜欢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占有欲。
真正意识到自己对她上了心的时候,是在那次她被相柳和宓念抓走出事的时候。以前他从不认为她会离开自己,但有一天突然意识到她会离开自己,他心中莫名的有些慌。
直到当初误以为她渡劫失败灰飞烟灭时,他才真正意识到,他对青旋的感情,远比喜欢和占有多得多。
除了占有,他并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从没有人教过他要如何爱人。
后来有了小崽子,他心中再次对“爱”这个字有了些新的理解。独自一人在若水河畔养育小崽子时,他经常会回忆起同青旋所有美好的记忆。他也意识到,有父母陪伴在身边长大多重要。
只是当他发现自己爱青旋的方式是错的时,已经太迟了。
在天牢承受雷刑的第七十年,他才想明白,原来青旋所求的,不过是他的偏爱。
共工氏骨子里带着的高傲让他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人低头,在青旋恢复记忆以前,他都自信的认为,青旋依旧会如从前那样深爱自己。
但直到今天,他看着青旋满眼只有别人,甚至分不出心神来看自己一眼时,他发现他错了。
幸好上苍给了他一次可以弥补的机会,这一次,他愿意放下身段,让青旋重新爱上自己。
他也会好好去学,如何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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