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战潇出神时,净室的门倏地被打开,清溪跑出来着急地说道:“殿下,小姐、小姐要生了。”
战潇忙放下手中的书卷大步走进净室,净室内沈初酒面色惨白地捂着肚子,战潇伸手将沈初酒从水里捞出来,“让产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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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酒产子的事情惊动了全宫上下,薛太后闻言忙换了衣裳赶来。中宫寝殿的宫人都忙着进进出出的,沈初酒的声音隐约传出,战潇在门口来回踱步。
战潇走了一刻钟后看了眼寝殿的雕花门扇,她是最怕疼的了,平时做那事时稍微用点力都疼的叫唤,生孩子这样疼的事情她怎么能承受的了,思此,他转身进了寝殿。
寝殿内的产婆吓了一跳,忙请他出去,战潇非但没动,还命她们快点,最终走到沈初酒的身边握起她的手,似是自言自语道:“若是有个万一,保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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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子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打破皇宫的寂静,沈初酒也因此晕了过去。产婆抱着婴儿走出内室,道:“恭喜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诞下一公主。”
薛太后眉眼含笑的接过孩子,她看着襁褓中啼哭的婴儿心都化了,只是张嬷嬷却皱了皱眉头,“娘娘,这个孩子的毛发怎么有点……”
薛太后自是看见的,先前沈初酒不能生养她也有责任,现在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孩子,不管怎么样都是她的嫡孙女,她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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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还未亮沈初酒便醒了,她第一反应就是问战潇:“孩子呢?”
“你都要睡觉,宝宝也要睡呀。”战潇虽这样说着,还是命人将小公主抱来。
沈初酒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唇角自然地勾起,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苗疆的大巫果然名不虚传。
沈初酒看了眼婴儿的头发,神情暗了暗,问了声:“六哥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战潇准备了几个名字让沈初酒选择,沈初酒最终选择了战熙柔,小字酥酥,希望她日后能温柔待人。
沈初酒见酥酥睡得正香便命清溪将她抱回摇篮里,清溪走后,沈初酒倚靠在战潇的怀里低低地说了声:“六哥,对不起,没能给你生个小皇子,还……”沈初酒有些哽咽,后面的话怎么样都说不出口。
酥酥的毛发都是白色的,待她长大后定然会被人笑话,若是在寻常人家便罢了,可偏生这是在皇家,丢的不光是战潇的颜面,更是大渊国的颜面。
战潇的大掌拂过沈初酒的青丝,柔声道:“从前你不能生养我也未曾怪过你,现在你给我生了个小公主,我已经很感谢你了,又怎会怪你。”
“你也不必因为咱们的女儿同旁的孩子不一样就去自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她生在皇室,我定不会让她受到半分委屈。”
战潇的手不安分的向下移,柔声问道:“疼吗?”
“疼。”
战潇在沈初酒的额头亲吻了一下,“以后不要孩子了,有一个酥酥就够了,我不想再让你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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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酥百天过后,沈初酒去了趟大理寺天牢,谢懿当初被羁押后一直关在此处,战潇将冯家和长孙家的人问斩之后却将谢懿留了下来。沈初酒有件事情还没问清楚,回来之后也一直忙的没时间,今日闲了才想起此事。
天牢内,谢懿一身囚服,从前风光霁月的谢家小世子变得沧桑不堪。他那双淡漠已久的眸子在见到沈初酒的那一刻才现出从前的光芒。
转瞬即逝的光芒过后,他淡淡地说了声:“天牢不是皇后娘娘该来的地方。”他虽不知宫里的情况如何,但是依着战潇对沈初酒的宠爱程度定然是不愿意让她做小。
沈初酒未接话,问道:“当初你为何要走?”
谢懿怔了一下,当初。
四年前他还在南羽国,一天晚上他回府时收到一封信,信上只说让他早日离开南羽,他原本也不想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若是旁人就算了,偏那一手犀利的瘦金体令他熟悉又畏惧。
战潇能这样提醒他,定然是从某些地方查到了蛛丝马迹,他怕身份暴露连夜离开了南羽国。可在他走到城门口时,战潇恰好从城外回来,当时战潇还说:“最好走远点,否则日后还会相见。”
那时的谢懿还不明白战潇的这句话是何意,直到战潇回到大渊之后他明白了,这个男人是有野心的,他的野心不止在南羽,更在大渊,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战潇一早便知晓了他的身份。
思绪回笼,谢懿看着眼前的沈初酒终是骗了她,“因为大渊有急事。”
沈初酒轻“嗬”一声,“所以你去南羽一直都是有目的的?”
谢懿不置可否。
沈初酒深吸一口气并未言语,四年了,这件事情让她彻底死心了,今日若是谢懿否认,她也会让战潇还他自由身,浪迹天涯也好,归隐山林也罢,总比在大理寺度过余生好。
“那你劫获战潇的八百里加急信件呢?”
谢懿的眸子动了动,“我因战潇的姓氏怀疑过他是大渊人,私下暗查后告诉了冯太后,是冯太后告诉我,谢家是被战潇的外祖父灭门的。”
沈初酒不屑地笑了声,“你怎么不想想薛家若是真的有这么强的实力,为何战潇还在别国生存?”
谢懿不语。他这一生为谢家而活,却信了害谢家之人,伤了他心中所爱之人,他有愧于谢家,更有愧于沈初酒。
谢懿背对沈初酒,“皇后该回了。”
沈初酒见谢懿不愿多说转身离开了天牢,谢懿听着沈初酒远去的脚步声,眼角的泪水划过脸颊。
他没有告诉沈初酒是战潇放他离开的,也没有告诉沈初酒是战潇给他的信,战潇宠她爱她护她,在她的心里理应有最好的形象。
他给不了战潇给她的一切,名分、地位、权势,就连一颗真心也没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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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战潇原本想问问沈初酒今日去做什么了,姚轻却传来了谢懿自尽的消息。
战潇到嘴边的话变成了:“小酒今日说了什么让谢懿想不开的话?”
沈初酒的手顿了一下,她显然是没料到战潇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她垂眸道:“左不过是问问我心里的疑惑罢了,又没说什么重话。”
战潇留谢懿的命是因为当初给谢懿的信上还写了一句话:本王可留你一命。他将谢懿押入天牢后也没想过要他的命,他不确定沈初酒的心里还有没有谢懿,他虽不想她的心被谢懿霸占,却也不想沈初酒因谢懿难过,更不想沈初酒记恨他。
“好,我信你,只不过是怕你难受罢了。”
沈初酒放下茶壶走到战潇的身旁自然的坐在他的腿上,“在我心里只有六哥最重要。”
战潇心满意足地勾起唇角,这句话他等了多年,没人知道他此时有多开心。他的手臂搭在沈初酒的后腰,抱着她大步走进内室。
沈初酒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声如蚊呐道:“六哥可要轻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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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酥酥正是贪玩的时候,她的一头白发在清风中飘舞飞扬,那双干净的眸子如水洗一般,童声稚语成为了宫中最美妙的乐章。
战潇宠她,上至金銮殿的龙椅,下至庆元殿的龙案,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整个宫里的人也并未因为她生的怪异而远离她,反而将这个小公主捧在手心里宠着。
这日,酥酥蹑手蹑脚地走进寿康宫,原想逗逗薛太后却被宫人的请安声打扰,酥酥双手叉腰奶声奶气地说道:“我都说了以后不要给我请安,会打扰皇祖母休息的。”
寝殿内,薛太后放下茶盏看着酥酥走进,她笑问:“酥酥,快过来让皇祖母看看。”
酥酥走到薛太后身旁自己爬上软塌坐在她的身旁,生气地说道:“母后说让酥酥常来皇祖母这里陪您解闷,可是每次来宫人都那么大声音请安,酥酥总怕惊扰了皇祖母。”
薛太后宠爱这个孙女,她笑说:“不碍事,只要你来祖母就开心。”
酥酥的小手摸着薛太后的银丝,似是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旁人的头发是黑的,我的却是白的?”
薛太后闻言怔了一下,继而笑道:“你看皇祖母的头发也是白的呀,咱们没有必要因为同旁人不一样而自卑,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明白吗?”
酥酥甜甜地笑了笑,“母后也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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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
今日顾松安来请平安脉的时候,沈初酒又被诊出有喜了,战潇知晓后放下手中的折子连忙赶来,沈初酒此时正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惬意至极。
战潇在这一瞬间,方才的怒意烟消云散。他抬脚朝着沈初酒走去,柔声道:“避子汤怎么不喝?”
战潇说了不想再要孩子了,就让顾松安配了个不伤身子的药方让沈初酒按时服用,沈初酒想的要再给战潇生个孩子,故而每次送去的避子汤都被她倒在花盆里了,这次诊出有喜已经一个多月了。
沈初酒起身看着战潇,小手试探性的去拉战潇的宽袖,“六哥,咱们再要一个吧,酥酥一个孩子太孤单了。”
战潇对沈初酒真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他抬手捏了捏沈初酒的后颈,“好,那你答应我,这个孩子生了之后再不要了。”
沈初酒点头如捣蒜,二人最终决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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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沈初酒在中宫大发雷霆,她一手扶腰一手扶着清溪站在廊檐下看着院子里跪着的宫女。
这个宫女名叫阿娟,是才入宫不久的,因家道中落被迫入宫,自小娇生惯养,心比天高,入宫后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等着爬上战潇的床榻。
就在昨晚,清溪因肚子不舒服向沈初酒告假,进屋伺候的活计便莫名其妙的落在阿娟的身上。
沈初酒因怀着身子,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战潇又让她好生养着,从前沈初酒做的事情后来都是清溪做的,昨夜阿娟进屋侍候,在沈初酒的眼皮子低下对战潇各种勾/引,沈初酒原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可是在今早的时候清溪却告诉她这个阿娟在战潇的面前娇羞的模样。
沈初酒和战潇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自是信得过战潇的,倒是这个阿娟行为举止各种反常,这才命人将她押来。
沈初酒的眸子冰冷至极,她看着跪在日头下的阿娟说道:“本宫在皇上身边七年,从未有人敢做爬|床这样的事情,你以为凭借你的姿色就能爬上皇上的床榻吗?”
“本宫今日告诉你,就算皇上要选妃也得经过本宫点头,本宫的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你算什么东西!”
沈初酒越说越来气,清溪连忙拍了拍沈初酒的手小声道:“小姐,当心身子。”
沈初酒闻言说道:“此人杖毙扔出宫去,任何人不得给她收尸。”
言毕,她转身正准备回到寝殿休息就听见阿娟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狐媚惑主,你给皇上生了个怪物简直有辱皇家颜面。”
沈初酒闻言眼底划过一抹狠厉,战熙柔是她的底线也是战潇的底线,任何人都不准说她半分不是,“怪物?嗬!”
沈初酒改了方才的话,说道:“云雀,去向皇上请圣旨,本宫今日想分尸一人。”
阿娟闻声瞳孔骤然放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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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潇知晓此事后来到中宫,沈初酒却命人将他轰出去,还说今日谁也不见,战潇哄了好久沈初酒才勉强愿意让他进来。
“我又没有做什么,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战潇带着些许无奈,他拉起沈初酒的手放在心口,“我保证,我的心里由始至终只有你一人,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大不了,日后不准宫人进房伺候,可以了吗?”
沈初酒被战潇的模样逗笑,她收回手说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只觉得酥酥无辜,为何要被人用‘怪物’形容。”
“世人看惯了身边的大事小事,却总是忽略藏在角落里的温柔,酥酥虽同旁人不一样,但是她内心纯净,待人和善,这是很多贵族做不到的,她有自己独特的美丽,那种美是发自内心的。”
沈初酒被战潇的话安慰到,她笑说:“六哥,谢谢你能这样想。”
战潇咬了咬沈初酒的耳朵:“不要生气了,那个宫女已经处置了,好好养胎,嗯?”
走到门口的酥酥听见屋内对话瞬间红了眼眶,她看着寝殿的雕花门扇小声呢喃:“父皇、母后,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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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沈初酒的儿子战朔和酥酥在院子里玩耍,战朔摸着酥酥的银丝羡慕地说道:“皇姐的头发真好看,我也想要,母后果然是偏心的。”
沈初酒此时正坐在树荫下托腮同战潇下棋,她百无聊赖地说了声:“六哥,我想出宫游玩,你什么时候带我去?”
“过几日,等我把手头的政务忙完,咱们去江南住段时间。”
战朔听着沈初酒和战潇的对话,他对出去玩确实没有什么兴趣,他屁颠颠的跑到沈初酒身边,“母后为什么叫父皇六哥?”
不等沈初酒回答,战朔便看向战潇,“我也想叫六哥。”
“好。”
“不行!”
战潇和沈初酒异口同声,沈初酒瞪了眼战潇,战潇尴尬地摸了摸耳朵,“那什么,听你母后的。”
这时,闻常欢喜地跑到中宫门口,“酥酥,我今日在假山边上看见了好玩的东西,你要不要去?”
“好,等我一下。”酥酥起身朝着宫门走去。
战朔小声嘀咕:“又来抢我皇姐,我才不会让他得逞呢。”他说着话都来不及行礼便紧追着酥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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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战潇带着沈初酒抵达江南,江南依旧美如画卷。二人骑着马走在闹市中,途径一家名叫虞单面馆的小店时,沈初酒多看了一眼,直到她看见两个小孩在为人鱼烛争抢时,她突然笑了。
她靠在战潇的怀里说了声:“六哥,这么多年,谢谢你。”
战潇笑而不语。闹市中人头攒动,三三两两的公子小姐并肩而行,说着让女儿家娇羞的话语,这种岁月静好的生活大抵是所有百姓向往的。
沈初酒依偎在战潇的怀里突然说道:“当年我在军营问六哥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https://ensotemple.com
战潇的喉咙动了动,话到嘴边终是未曾说出口。
春阳妩媚,江南繁花次第而开,他的眉眼处带着世家公子的缱绻情深,不知何时起,他便甘愿做她裙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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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煦的春风越过崇山峻岭,拂过柳梢湖畔,带着江南的花香过境穿亭。
街景繁华,热闹却不嘈杂,战潇策马扬鞭,迎风而去。
一朝与君识,十年与君知,一生与君行。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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