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记住店里大部分书籍的价格和位置,也乐意给常客一些小小的折扣,对他微笑,偶尔说几句俏皮话讨人欢心,如果他想要几本少见的二手书,只需要留个条子,下一周他出现在店里时,让娜总能将他想要的书摆出来,正因如此,他在这家书店的花销不可避免的越来越高。
这个星期三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阿方索到公司楼下坐十五分钟地铁,步行十分钟到威尔斯派店打包一份奶油鱼派,拎着派到布莱克书店逛一圈,让娜坐在收银台后面,桌面上乱糟糟地摆着记账本和报税单,布莱克坐在窗边,脚踩着窗台,比起店员的焦头烂额,他看上去像是个在这儿打发时间的客人。
阿方索走上前去,那头蓬乱得反常的黑发随着让娜抬头的动作水母般在空气中上浮了一下,阿方索下意思后退一步。
“嗨,让娜,嗯,我来拿我的书,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上周我把书单放在了这里——”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桌面,“你们这儿有吗?”
让娜抱着双臂往后一靠,眯起眼睛,盛气凌人的样儿和之前温和的笑脸差别太大,阿方索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才是该被服务的那个,还没等他发脾气,让娜身后的布门帘被掀开了,从里面走出的红发男人抓着让娜的椅背转个了圈,在女店员的抗议声中用转轮椅把让娜推进了后面的仓库。
布莱克笑了起来,好像发现自己的雇员对客人十分失礼是件趣事。
“你要什么书,先生?”年轻的红发男人用快活的语气对阿方索说。
“他要的书我这儿没有!”让娜恼火地拍打着盖在她脸上捣乱的门帘,“弗雷德!我哪儿来的时间去——”
红发男人飞快地往她嘴里塞了个可颂。
“那真遗憾,你想看看别的吗?”被称作弗雷德的男人顺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塞进阿方索手里,“你觉得这本怎么样……平静小书?倒是很适合我女朋友。”
让娜费力地咽下嘴里的面包,把弗雷德手里的书夺回来放进书架。
“书店今天不营业。”她垂着眼睛冷冰冰地说。
阿方索感到一阵憋闷的愤怒,他工作了一整天,拎着热气腾腾的派到这个破街区来,可不是为了让年轻女孩对他发脾气。
弗雷德连忙隔在他和让娜中间,女店员那双陷在深眼窝里的大眼睛从弗雷德肩头盯着阿方索,让他突然惴惴不安起来,好像她随时都会用男人那活儿的大小来嘲笑攻击他,但让娜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把被推进仓库的转轮椅弄回收银台后,又低着头写起了东西。
“你发什么神经!”阿方索嚷道。
“难道要我跪下给你服务吗,该死的,自大的男人……”让娜嘟嘟囔囔地说,“每周都买新书的人才不是为了读书,十有八九是买回去装饰自己的书架,或者向女孩们炫耀……”
布莱克抿起的薄嘴唇不断溢出吭哧吭哧的憋笑声,像是被让娜逗笑了。
“见鬼了!”阿方索被她这副态度激怒了,他转向布莱克,“她是怎么回事,你们俩到底谁是老板!你就看着你的店员侮辱客人吗——”
“我的店员?”布莱克说,“哦,是的,没错,是我的店员,让娜,到楼上反省去!”
弗雷德半搂半抱地把让娜从椅子上拽了起来,两个人推推搡搡地往楼上走去,阿方索听见让娜一路上还在大声抱怨,说她讨厌男人,弗雷德笑得更响亮了,用讨好的语气附和着她的话,布莱克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茫然地看向阿方索。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他说道,“今天不营业,我的店员不是告诉你了吗?”
楼下的摔门声隐隐给阁楼的床垫带来了一阵微弱的震动,罗米盘起腿,脸朝着墙,生着持续了两天的闷气,感到肩膀被戳了两下。
“别闹脾气,行不行?”弗雷德轻快地说,“把脸转过来,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回应他的是一记抱枕,弗雷德夸张地大叫一声,捂着胳膊满脸痛苦地倒在床垫上,罗米臭着脸转过身俯视着他。
“你觉得我在闹脾气?”
“当然不,男人都烂透了。”弗雷德不假思索地说,“卢平扔下怀孕的妻子去冒险,他简直就是个混蛋——嗷!罗米!你为什么又打我!”
“不许这么说莱姆斯。”罗米说,“他是我们的教授。”
“他曾经是。”弗雷德纠正她的语态,“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诚实回答我。”
“你在命令我?”
“求你了。”
罗米点点头,俯下身在他嘴角轻轻吻了一下,黑发落在他胸口的衬衫上,“百分百诚实。”她轻声说。
弗雷德瞠目结舌了一会儿,手摸过被她亲吻的地方,最后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这就是你的问题?”罗米扬起眉毛,“我想想——”
“不不不。”弗雷德说,“我很乐意听,但这个问题我们找个时间让你慢慢讲,我要问的是……”他深吸了口气,“你不喜欢莱姆斯,对吧,我是说,你不像喜欢我那样喜欢莱姆斯,还是说——”
他坐起来时猛地撞上了罗米,两个人同时哎呦了一声,弗雷德捂着额角问道:
“你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莱姆斯?”
罗米欲哭无泪地揉着肩膀,“当然没有,你说什么傻话?”
“我得排除这个可能性,宝贝,你对唐克斯怀孕的反应真是太奇怪了……别告诉我你真正喜欢的是唐克斯!”
“也不是!”
“那就只剩一个可能了。”弗雷德把手伸进外套内衬的口袋里摸索着,嘴里还在絮絮叨叨,“我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还好我提前做了准备……找到了!”
罗米迟疑地看着他从怀里掏出来的,皱巴巴的信封。
“比尔说他上次去魔法部办事时遇到了珀西。”弗雷德把信封塞进她手里,“珀西向他表达了祝贺,而且赞美了芙蓉的头冠和比尔的礼服……好奇怪啊,罗齐尔,他又没参加婚礼,为什么会知道那天新郎新娘的装束呢,原来是有位美丽善良的女巫半夜到访珀西那间无趣的公寓——”
“是我。”罗米说,“我就是那个美丽善良的女巫。”
弗雷德噎了一下,“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总之,这是比尔的谢礼。”
“支票吗?”罗米捻了捻薄薄的信封,“天,他太客气了,替我谢谢你哥哥。”
“我早该想到。”弗雷德咕哝了一句,“不,不是支票,是一封信,你拆开就知道了。”
罗米控了控被撕开的信封,一页正反面都写满了字的羊皮纸掉了出来。
比尔流畅的字迹写着:亲爱的罗米,听弗雷德说你最近心情不好,而我正好能帮上忙……作为家里的大孩子,当我知道妈妈怀上了查理的时候,我也曾和你一样度过了一段非常糟糕的日子……
弗雷德又挨了结实的一下,罗米把抱枕砸到他怀里,手指攥得羊皮纸起了皱,黑发女巫气冲冲地甩开了他示好的手。
“我没有把他们俩当成我爸妈!”摔门离开前,罗米满脸通红地嚷道。
等弗雷德追到楼下,出人意料地,罗米正和小天狼星心平气和地说着什么。
“你是怎么劝住她的?”弗雷德诧异地问。
“很简单。”小天狼星说,“把我的上衣脱下来。”
“什么?!”
“用用你的脑子!我现在动不了!他咒了我!”罗米咬牙切齿地说,“快给我解咒!”
“你保证自己会留下?”小天狼星问。
“我保证。”罗米说。
“可以等一会儿。”弗雷德说,“或者你想在动弹不得的时候听听布莱克家的大哥哥的开导吗?”
小天狼星冷笑,“因为我在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中长大?”
“呃。”弗雷德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你确实算不上合适的人选。”
“我再说一遍。”罗米阴测测地说,“我没有把卢平和唐克斯当成爸妈。”
“拜托,罗米——”
“小天狼星。”
“什么?”小天狼星看向她,“为什么突然叫我?”
“因为她想用只和你聊天的方式气我。”弗雷德说,“这招没用,罗米,除非我们好好聊聊你这两天到底在气什么——”
“你为什么不去和波特一起冒险?”罗米饶有兴趣地问。
“好吧,开始起效了。”弗雷德没好气地说。
“为什么都这么问?”小天狼星夸张地摊开手,“难道我看上去是个波特至上主义者吗?”
“呃。”罗米说。
“你不是吗?”弗雷德问。
“我确实是。”小天狼星坦然地说,弗雷德和罗米此起彼伏地叹起气来,他举起魔杖在两个孩子头上挨个敲了几下,“所以如果哈利需要我和他一起去,我一定会的。”
他用轻飘飘的语气说道:“哪怕代价是死亡。”
“但哈利没有。”小天狼星在寂静中说了下去,“而事实是,如果我留下,我能做的更多,毕竟我还是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加入凤凰社的……你们俩这是什么表情?”
罗米看了一眼弗雷德。
“他很崇拜你。”她说,“至于我,你确定想听我的想法吗,这还要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说起……”
小天狼星抬手解开了罗米身上的石化咒,“你赶紧走。”
罗米心满意足地活动了几下关节,走到一半又被小天狼星叫住,她警惕地将魔杖放在胸前,“这回你别想再偷袭我。”
“月亮脸一直都是我们当中更理智的那个。”他说道。
“不难看出来。”罗米说,她转动门把手,走了出去。
小天狼星好奇地看向弗雷德,红发的格兰芬多哼着古怪姐妹的大火的调子,把收银台上堆成小山的书籍和账本分门别类地收拾起来,看上去心情不错。www.ensotemple.com
“你怎么没追出去?”他问道。
“你没发现吗?”弗雷德拿起空信封对他抖了抖,炫耀地说道,“她把比尔的信拿走了。”
缅因花园街的深夜充斥着醉汉的胡话和楼层间的脚步声,但最高层的住户往往可以相对地远离这些噪音,唐克斯躺在床上,耳边是遥远而模糊的汽车鸣笛声,卧室的挂钟发出规律而枯燥的走字声,正因此,窗边突然响起的动静在深夜的卧室中显得十分可疑。
借着卧室布局的掩护,女傲罗抓起魔杖,无声地从床上移动到衣柜后,这个角度的窗口在开锁咒的作用下向上抬起,被打开的窗边露出一个黑漆漆的脑瓜顶,唐克斯飞快地甩出一记魔咒,红光击中了深夜的不速之客,窗外响起一声尖叫,紧接着是咚的一声。
黑发女巫捂着额头,手脚并用地从目瞪口呆的主人家窗外爬了进来。
“你干什么呀!”她抱怨道。
唐克斯眨了眨眼,伸手戳了她额头上肿起来的大包,不速之客痛得叫了一声,她才确信这不是某个滑稽又真实的梦境。
“想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走窗户吗,罗米?”唐克斯哭笑不得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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