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难看至极,宁思远不同意地摇头,“他只是想要你平安。”
“可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拼了命给我换回来的平安。宁思远,你不懂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必须回去。”声音坚定,陆蒺藜转头看向长均,“你快去!倘若你也拦我,那我就只能一个人去了。”
从被送到陆蒺藜的身边开始,长均就没有停止过忧心,如今陆蒺藜都明白了一切,他自然也决意要遵循本心。“好,属下去借马,陆小姐稍等。”
“真是胡闹!”低低骂了一声,宁思远咬牙,“我也不想懂你们之间的事情,但你要是去了,生死随你。”
稍微放缓了语气,陆蒺藜定定看着他,“宁思远,我知你在担心我,但我有自己一定要走的路。”
“你想多了,你不过是我早就退了婚的人,你走生路还是死路,我都不担心。”板着脸,宁思远控制不住脾气地冷嘲热讽,“只是你平白走了,我还要派人去金国做你该做的事,徒增我的麻烦罢了。”
马蹄声从远及近,陆蒺藜眼尾看到了林俪和满眼忧虑的青荇,突然说道:“若你一定要找个人去金国的话,让林小姐去吧,她和萧明熹也是旧识。至于青荇,我这次实在没有办法带你了。”
“小姐放心,青荇都明白的。我可以跟着林小姐,一路照顾她。”青荇往前一步,纵然再担心,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该再添乱。
突然被安排了差事的林俪,则是慌乱地抬起头,“我不行的!”
长均已经把马带了过来,陆蒺藜不再耽搁,直接翻身上马,高扬马鞭。“你如何不行?你是大晋京城最优秀的官家小姐,青荇就拜托你了。”
话音未落,马鞭就甩了下来,烈马嘶鸣一声,四蹄狂奔。只留下陆蒺藜最后的话音,回荡在空气中。
狠狠闭了下眼睛,宁思远飞快叫来自己的十几个亲兵,命令他们跟上陆蒺藜。
猎猎寒风呼啸在耳边,长均催动着马匹,时不时看一眼比自己前半个头的陆蒺藜。她身体低伏,嘴唇似乎有些发白,却还是紧捏着缰绳。抬头看一眼星星辨认方向,长均费力骑到她的前面,“小姐,跟紧我。”
紧咬着牙关,陆蒺藜从未骑过这样快的马,可现在内心的焦急让她压根体会不到紧张。所有的感官似乎都没反应了,徒留麻木注视前方的眼睛和不断抽动马鞭的手腕。
而在她脑海中,不断闪过的只有含着笑同她说话的罗止行。他永远都是那样,用最温和闲淡的目光注视着她,把内心的寒冰全都化成了守护她的刺,偏生还要固执地藏好,让她以为危险都在远处。
片刻没有停下的马蹄,连同逐渐泛白的天空,逼近京城。
“将军,前方有十几个骑马的人,朝着城门口奔来。”一个小兵飞身上了城墙,对面前身穿铠甲的盛才说道,而就在不远处,是原本守城士兵的尸体。
顺着往外看了一眼,盛才也同样看到了人影,手扶佩刀说道:“紧闭城门,将士们都打起精神来,绝不能放任何人进出!”
“是!”小兵抱拳,立马回去,告知兄弟们。
带着满身的尘土,陆蒺藜堪堪拉住缰绳,才没有撞到前面士兵的刀枪上。
未等她说话,面前为首的一个小兵就喊道:“今日不准任何人进城,尔等速速退下,绕你们性命!”
“我是陆琇的女儿陆蒺藜,我要进城去。”陆蒺藜不看他,直接抬头喊道。
听到了她的喊话,盛才探出来,仔细看了她一眼,“原来是老陆的丫头,只是现在不准人进城,你有急事,明日再来吧。”
“长均!”陆蒺藜没有回头,直接把长均叫了过来,双腿夹紧马腹,随时做好了冲出去的打算。
明了她的意思,长均连忙上来,对着盛才喊道:“盛将军,我是长均,你还记得吗?”
盛才自然知道他是罗止行的侍卫,见他如今在这里,心中好一阵奇怪,匆忙下来对着他劈头就问:“你为何不在国公身边?他现在身边是谁,可能护他周全?”
“将军,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我们现在必须尽快进京,去找止行,烦请你放我们进去。”陆蒺藜抢先回道。
皱眉认真打量了他们好久,盛才摇头,“不行。”
“盛将军,我们绝对不会害爷的呀!”长均现下也急了,嚷叫道。
盛才却是不为所动,阻拦他们的士兵,连矛都没有收回去半瞬。“我如今要做的,就是守着城门。短时间,我查不清你们每个人的真实目的和意图,万一你们进城后做了什么手脚呢?”
他是军人脾气,只认一些死理,陆蒺藜转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精兵,抿唇追问:“那长均呢,你信得过吗?”
转眼看向长均,盛才沉吟片刻,“当初国公肯带着长均来见我们,我自然是信他。”
“那便只有我和他两个人进去,你可愿意放行?”捏着缰绳,眼看着天色已经越来越亮,陆蒺藜急促地问道。
神情有一丝犹豫,在盛才心中,陆蒺藜不过是个女子,就算有什么别的心思,也是随意就可以被制服的。
察觉到了他的动摇,陆蒺藜继续说道:“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把我放进去,完全不会影响局面,将军,我只是想到止行的身边去。”
老练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又转,盛才终是抬手,让小兵把门打开一个小缝。
“多谢将军!”陆蒺藜在瞬间驱马向前,径直冲了进去。
不过一夜,长安城中却露出截然不同的样子,家家户户紧锁门窗,原本已经起来卖东西的小贩看不到人影。掀翻的桌椅下,躺着好几个浑身血污的人,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平日里招客的彩旗散落一地,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偶尔一个小孩贪玩,偷偷想要掀开窗户的一角看外面,眼睛还没有露出来,就被低声的叱骂拉了回去。街道上有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巡视,看到了陆蒺藜二人,还叫着想要他们停下来。ensotemple.com
匆忙扫过眼前的场景,陆蒺藜压根没有放缓速度,急切地往皇宫而去。现在看样子,京城外围已经基本被控制了,就看皇宫内是怎样的光景。
凝霜殿中,打翻的烛火烧黑了窗户,碎裂一地的花瓶,不知割破了谁的手心,边缘染红。罗止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前方,而他的脖子上,驾着一把刀。
“就凭你们,也妄想要谋反,未免太看不起朕了。”程定声音冰冷,轻蔑地哧笑着。在他身后,围着一圈的禁卫军,每人手上的刀都泛着冷光,对准了罗止行与他身后的几个士兵。
另一边,南婕妤捂着刚才被踢到的肚子,努力想要爬起来,但是似乎扭到了脚,一时站不起来。苏遇南在她旁边,同样也受了伤,胳膊上不断流出血。
察觉到了那边的动作,程定转过头来,脸上的嘲弄掩盖不住。“爱妃,你可还好?你说,朕也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连同别人害朕?今日还故意想要灌朕酒,要不是朕提前知道了你们的事,今日恐怕在醉梦中就被杀死了吧?”
随着他的话,苏遇南挣扎着往前,挡住了程定看向苏遇南的视线。
“呵,还有个送死的。”见到苏遇南的瞬间,程定脸上的憎恶藏不住,“杀了他。”
随着他的话,一个禁军提起刀,马上就要刺下去。南婕妤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想要隔开他和刀,但嘴角紧闭,不肯流出半丝求饶的声音。
眼看着南婕妤冲了过来,举着刀的禁军有些犹豫。瞥到了他的动作,程定不耐烦地开口,打算让他直接动手,杀了两个人也没什么。
“皇上,你是如何知道的?”立马开口,罗止行试图夺过他的注意力。
自从禁军出来俘获了罗止行,直到程定拿刀对着他,都没有听到他开口说话。如今即便清楚罗止行是想要拖时间,程定也耐着性子回道:“你太急了,你甩掉了朕派人跟着林晋的尾巴,你还逼得林丞相迅速认罪。”
“朕坐在这个位子上,对臣下的心思可摸的清清楚楚。从你那次公然顶撞朕后,朕就私下命令边境的官员看好了你父亲的旧部,他们一动,就立马秘密传信给朕。算算时间,你父亲旧部进入京城的第四天,朕就知道了。”
居高临下地盯着罗止行,程定用刀刃强迫他抬头,“你猜猜,朕明知道了一切,还是要放任你闯到这里来,是为什么?”
眼尾瞥到了程定身后的李公公,罗止行动了动手指,嘲讽地笑着回:“因为你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杀了我,还有我的那些叔伯。”
李公公看到了他的手指,强忍着心中的冲动,站在原地低头不语。
“说得不错,你,和你父亲的那些旧部,是真的太碍眼了。若是你们老老实实的,朕还真动不了你们,不然就得背负残害忠良的骂名。”程定用刀背,拍打两下罗止行那极像他母亲的眼睛,“可惜啊,现在没人说你们是忠良了,我等会就割下你的头挂出去,谁来,我便杀了谁,直到把你的人全部杀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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