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万事万物的寂灭之所，即便是一方世界沉入量子之海中，也会如被扔入水中的糖块一般迅速分解，最终只剩下一些旧日的残影泡沫，无休止地轮回重复着某一段时间。
轰！
银光掠过，一道百余丈的银色匹练忽地暴起，打破此地的亘古平静，旋即又被一柄金色大剑猛然斩碎，化作无数光点缓缓消融。
“嘛，果然还是打不过啊。”
银色长剑抬起挡下奥托一击，看了眼剑身上的淡淡划痕，明羽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单以力量而论，此时的他确实是要弱于成就了伪神之位的奥托。
虽然从能够动用权限的总量来说，明羽同崩坏意志的差距只在伯仲之间，但由于他在现实世界耗费了太多的力量，致使他在面对崩坏意志的代行者时很自然地就落入了下风。
“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再紧张一些的。”
看着神情轻松的银发男人，奥托全力一剑将明羽身形劈飞，背后三对白色羽翼张开，唤出千万道金色剑气向着对方追击而去。
刹那间，凌厉的剑雨破空落下，将整片量子之海都染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色。
这并非如律者那般分化的权柄，而是虚数权柄最本初的状态，是蕴含有一切变化可能的力量，同时也是有着毁灭一切事物的力量。
“不管再怎么紧张，无法战胜的敌人还是打不过嘛。”
没有因为奥托的话而改变态度，明羽微笑着说道，将手中长剑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帘幕。
剑雨转瞬而至，落在银色的帘幕上激起无数涟漪，宛若雨打芭蕉般传开一连串的脆响，偶尔还有几道剑气突破封锁在明羽身上留下一条条须臾便消失不见的伤痕。
对于有着神祇位格的明羽而言，哪怕还未重返虚数之树将规则确立，他也依然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亦或者说，在将明羽本体拥有的全部能量耗尽之前，他就等同于不死不灭。
而至于他的本体……瞥了眼量子之海那株无法用目光丈量的银色巨树，明羽心中没有丝毫慌张。
且不说量子之海和虚数之树不知多少亿万年岁月的积累才诞生他这样一条特殊的规则，单单因为这里是量子之海，他就不可能会被消灭。
量子之海于明羽而言，简直就跟家一样，虽然加上主场优势他也打不过奥托这位崩坏意志代行者就是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会忍不住地羡慕你们这种存在啊。”
看着眼前神情恣意的明羽，奥托摇摇头低声一叹。
他花了五百年的时间向真理求索，几乎付出了一切才走到如今这一步，可眼前这人却只需要解除身上被施予的枷锁，醒悟自己最本初的身份，就足以获得远胜于他的力量。
毕竟，与他这种拥有力量，却被牢牢束缚在自己所依存的本征世界的傀儡不同。神明虽然同样有着超越常理的权柄，却不会受到世界的约束，是绝对的自由之身。
在虚数之树的规则体系内，树对于明羽这一类神祇的慷慨远超常人想象。
一如将幽兰黛尔体内的世界泡链接回虚数之树一样，只要明羽愿意，他随时都能在虚数之树上开辟新的枝条，做到奥托一直以来渴求的事情。
“不过，如果你没有其他手段的话，恐怕真的得永远留在这里了。明羽！”
轻笑着道，奥托背后浮现一枚金色的无限印记，周遭空间也被镀上一层朦胧的灿金之色，犹如一座神殿正在降临。
“时间的法则……”觉察到了那股隐约的违和感，明羽脸色不禁微微一变，“这就是祂的计划吗？”
确实，神明是不会消亡，也不会陨落的，因为祂们就是规则本身。
哪怕是明羽如今所做的一切，所改变的也不过一方世界的规则，无法对崩坏本身造成影响。
但纵然规则永恒不变，作为规则意志化身的明羽却不然。
在同奥托的战斗里，他所受到的每一丝伤害都会削减他的力量和意志，只是程度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而已。
如果按正常情况，他和奥托的战斗完全可以持续千万年，毕竟两人都是具备了【无限】这一特质的存在。
可随着虚数力量的介入，量子之海的空间结构正缓缓发生改变，时间的规则也在不断崩坏。
在虚数之树的领域，时间只是枝条生长的方向，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但，倘若某一刻的时间完全停滞呢？
枝条的生长将会停下，那一刻的刹那将成为亘古不变的永恒！
这是虚数之树上才能有的奇观，而如果再为其加上一点量子之海的法则……感受到了自己延伸至某一处的神念突然断绝，明羽神情开始变得凝重。
这处空间里的时间，相较于外界已经接近停滞了。
换而言之，即便他和奥托的战斗持续了千万年，外界可能只是过去了不到一秒！
奥托固然无法在千万年内将他消灭，但如果时间的尺度继续拉长……规则本身不会消亡，可规则的意志化身却有被磨灭的可能。
而一旦明羽被磨灭，银树就只能花费无比漫长的时间等待下一位意志的诞生了。
甚至在崩坏的干预下，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下一位意志。
“这下可真是麻烦大了呢。”
打量着周围囚笼一般的金色神殿，感受到了虚数之树的辉光沐浴而下，明羽脸上不由流露几分苦恼。
“但你看上去并不是很担心。”
瞳中被璀璨无比的金色填满，奥托面带笑容地问道，背后无数剑气浮现。
明明量子之海和本征世界两处战场都陷入了劣势，可明羽脸上却没有半点绝望之色，反而充满了期待和信心。
“因为，我始终相信着奇迹的存在啊……”
嘴角微微上扬，明羽长剑轻挥，身后显现一株银色古树虚影，轻轻一颤抖落万千银叶化作刺目银芒。
既然选择了将力量交予出去，明羽就不会怀疑温蒂等人丝毫。
他坚信，情感的力量定然能够创造奇迹，颠覆虚数的法则，成为扭转一切的契机。
笑了笑没有说话，奥托背后洁白羽翼猛地一震，无数剑气瞬间闪动，化作漫天光雨同银芒交织在了一起。
…………
“你输了。”目光扫过面前被坚冰刺穿身体的金发少女，凯文淡淡地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量子之海的力量很不错，但想要战胜我……还不够。”
在量子之海待了一千五百年，凯文很清楚量子之海的广博不在虚数之树之下。但纵然得到了量子之海的馈赠，幽兰黛尔的力量还是太过弱小，无法与抵达人类极限的他相比。
文明与世界都是虚数之树的产物，所以人类天然就带有虚数的部分性质，有着成为律者的潜质。
换句话说，如果想要超越凯文这位卡斯兰娜的始祖、人类最强的战士，幽兰黛尔就必须拥有虚数以外的力量。
得到量子之海的力量后，幽兰黛尔已经有了超越人类极限的潜力，但……也只是潜力而已。
“我……还没输！”
咬牙说道，幽兰黛尔将身上被鲜血浸红的冰刺拔出，残破的金色星铠露出女孩血肉模糊的肌肤。
抬眸看着眼前半人半崩坏兽的凯文，幽兰黛尔瞳中布满了倔强的不甘。
如果还有【世界】的力量，她或许还有同凯文一战的可能。但如今……仅凭【量子】的力量显然还远远无法与卡斯兰娜的最强相媲美。
事到如今，如果她还想用自己的方式拯救世界，阻拦圣痕计划的重启，就只有……
“看来，你已经做好觉悟了。”看见了少女眼中的决意，凯文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幽兰黛尔，要么死在这里。
要么……就向我证明，你比我更适合拯救这个世界。”
声音里罕见地流露一丝情绪，凯文的身体迅速膨胀，化作了一头近百米高的巨大崩坏兽。
帕凡提、迦尼萨、阿湿波、毗湿奴、蚩尤……数不清崩坏兽的特质在凯文所化巨兽的身上一一体现，宛若某种究极缝合怪的具现。
时间一瞬停滞，绝对零度的冰寒肆意弥漫，黑色的玄冰自凯文周身浮现、凝聚，最终化作了一柄带着奇异金属光泽的寒冰刺枪。
看着眼前恍若神话传说般的场景，感受到了黑色刺枪上传来的冰冷杀意，幽兰黛尔眼中最后的一丝迷惘也彻底散去。
她知道，如今才是凯文真正的最强姿态。
而面对认真起来了的最强战士，她也必须赌上自己的一切！
闭上双眼，幽兰黛尔意识迅速下坠，很快便见到了那团盘踞在卡斯兰娜基因最深处的黑暗。
止步在了黑暗之前，幽兰黛尔禁不住地深吸口气。
她心底清楚，只要自己再踏前一步，就能唤醒卡斯兰娜最本源的力量，但代价……
看着面前扭曲盘旋的深邃黑暗，少女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疯狂，那是一个文明对崩坏的全部仇恨！
而承接这份仇恨，用尽一切向对崩坏复仇，便是卡斯兰娜存在的全部意义！
轻叹口气，幽兰黛尔眸中只剩下了如铁般的坚决，毫不犹豫地向前踏出步伐。
【杀死崩坏杀死崩坏杀死崩坏杀死崩坏杀死崩坏！！！】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潮水般的憎恨向着幽兰黛尔涌来，无数恶念顿时将少女紧紧包裹，想要将其彻底侵蚀浸染。
自以为坚定的信念被瞬间冲垮，幽兰黛尔只觉得自己好像一叶在海浪间沉浮的孤舟，只能任凭风浪扑面拍打，不知何时就会倾覆，成为海浪的一部分。
“孩子，这不是你独自应该承担的罪业。这个时候，就稍微依赖一下妈妈的力量吧……”
一道柔和声音响起，风浪瞬间平息，幽兰黛尔的感知顿时回归身体。
“喂！你说过要拯救世界的吧，我啊……可是一直都相信着你哦～”
另一道声音响起，无边的海浪须臾凝固，成为一片坚实无比的“陆地”。
而于此同时，幽兰黛尔也终于见到了那个熟悉且陌生的身影。
“去吧，幽兰黛尔！
去拯救这个世界，抵达我所失去的那个未来吧！”
有着明亮金色双瞳的男子微微一笑，旋即身形化作一缕轻烟随风逝去。
“我会的！”
郑重回应道，幽兰黛尔右手紧握成拳，已经凝成“陆地”的海浪又一次澎湃，却再也不复最初的疯狂，宛若一头彻底驯化的忠犬一般，白色浪花绽放在阳光下闪着彩虹似的光晕。
轰！
虚数空间之内，恐怖的气浪顿时席卷，一袭白色的战甲代替金色星铠出现在了幽兰黛尔身上。
双眸睁开，瞳中一抹精光闪过，幽兰黛尔的右眼已经变作了月光似的银白，虚数与量子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她体内盘旋、融合，最终化作一股崭新的力量充斥少女全身。
“给我，破！”
右手张开，残损的黑渊在少女掌心自动浮现，并在全新力量的加持下化作一柄截然不同、带着潮汐状纹路的黑色骑枪。
脚下一动，幽兰黛尔身形如出膛炮弹般急窜而出，紧握骑枪向着凯文全力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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