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没闲着,姜橙派人去调查的那些资料姗姗来迟,乔遇安查看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但证据还是有限。
资料只调查到几年前有家长在送孩子去育彰学院矫正离校不久后自杀,家长闹到了学校,但不知道后来怎么回事,很快平息了,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至于其他的,倒是也找到了一些之前接受矫正的人,但是时间太久了,他们都不愿意站出来,更不愿意站出来回忆过去,他们甚至告诉调查人员:
“没用的,你们是扳不倒他们的。”
其实乔遇安最初的想法就是找一个受害者出来指证,这样更有力度,也更理所应当,然后姜橙再加以推波助澜把事情闹大。
这是一个舆论时代,如果真的闹到满城风雨,不可能伤不到他们。
可是没有人站出来,乔遇安理解他们不愿意站出来的想法,可自己手中的资料又不够。
他当然可以先把手上的这些放出去,可是有什么用呢?打草惊蛇让彭炜阳有了防范,后面的事情只会更难。
可就这么什么都不做吗?只是要做的话,又该怎么做?
姜橙是在乔遇安快回去的时候回家的,和姜小米一起,姜小米看到他在家兴奋的不得了,脱了鞋,连拖鞋都没穿,直接扑了过来,姜橙倒是看到他在家里一点都没意外:
“你停职不知道要停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一直这么在我这里待着,还不如回去陪陪时年。”
“嗯,我知道。”乔遇安抱着姜小米捏了捏眉心:“我明天就告诉他我请年假了。”
姜橙看一眼乔遇安,没说什么,乔遇安和姜小米玩了一会儿打发她去写作业,之后才去了厨房找姜橙:
“那些资料我都看了,也咨询了你的公关部和法务部,现阶段来说用这点东西制造舆论,怕是不行。”
“那就再等等,我让那边的人加大力度,钱不是问题,只要他们肯站出来。”
“嗯。”目前来说也只能这样了,乔遇安应了一声:“辛苦了。”
“我不辛苦。”姜橙说:“我有钱,有钱是不需要辛苦的。”
乔遇安笑笑:“那你赚钱辛苦了。”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平时自己该回家的时候,乔遇安便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却没想到转身的时候看到明明去写作业的姜小米就站在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过来的,又站了多久。
乔遇安知道自己最近的情绪让姜小米有点担心,但大人的事情,又是这么黑暗的事情,乔遇安不太想让小孩子知道,笑笑:“快去写作业。”
姜小米笑了笑:“小舅再见。”
乔遇安回去2号别墅的时候特意绕着冬区走了一圈,他一身都暖呼呼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刚从小区门口走到家里的样子,走了一圈直到身上有了点凉气才进了屋,可他却不知道在他绕着冬区走的这段时间,时年就站在2楼的窗户,一直在看着远处的他。
乔遇安回到家的时候,和往常一样,喊了一声:
“我回来了。”
时年在厨房应了一声:“我在厨房。”
“展图呢?”乔遇安迈步走过去:“怎么没见他?”
“说是出版社找他有事,先走了。”
乔遇安应了一声,没说什么,走过去在时年旁边洗了个手,顺便偷了个香:
“做什么呢?我好饿。”
时年看他一眼:“身上有点凉。”
“啊。”乔遇安稍稍退开一些:“最近天气太冷了。”
“车呢?”时年说。
“保养去了。”乔遇安说:“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
昨天的确是说过了,但车没有去保养,只是被不知道什么人喷了很多不堪入目的字眼,开不了了,虽然已经报警,但人还是没有找到,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时年看着他,眸色认真:“忘了。”
乔遇安觉得时年有点怪怪的,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一样,但就是感觉和之前不太一样了,看着自己的眼神时而让乔遇安觉得温柔,又时而让他觉得自己随时都能被时年碎尸万段。
这么矛盾的情绪乔遇安只当自己是自己想太多了,溜出厨房给展图发了个微信,但过去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乔遇安便也放弃了,可能就像时年说的那样吧,是真的有事在忙。
晚饭很丰盛,乔遇安没什么胃口却还是吃了不少,他不想让时年担心自己,但时年倒是没吃多少,一直看着他了,乔遇安发现了,笑着问了句:
“今天怎么这么喜欢看我?”
时年没回这句没营养的话,开口问:
“最近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乔遇安吃饭的动作明显停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他知道时年在问什么,一直瞒着什么都不说倒显得假,于是便点了点头:
“你是想问他俩有没有找我吗?找了。”
时年看着乔遇安,没说话。
“我发现那个人就在我们医院骨科接受治疗。”乔遇安看着时年:“我也见到你母亲了,她来找我聊了几句,算是不欢而散。”
乔遇安不可能什么都不说,事情太过风平浪静的话时年反而会不信,所以便捡着能说的说了点,时年倒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淡淡应了一声:
“别的呢?”
乔遇安如果心里没鬼的话,多半会疑惑时年这个时候为什么不接着问一句:“聊什么了?”
但他现在巴不得快点结束这个话题,所以急忙就跟着转移了话题:
“别的就没什么了,不放心我啊?放心,有事我会告诉你的。”
时年盯着乔遇安看了几秒,应了一声便低下头继续吃饭了,乔遇安也偷偷看了几秒时年,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乔遇安饭后主动要求洗碗,以往这个时候时年总是拒绝的,他不想乔遇安上班回来之后还要忙家务,自己不上班完全可以把这些全都做了,但这一次却连话都没说,甚至主动帮乔遇安收拾了碗筷,在洗碗池前为他戴上了橡胶手套。
乔遇安都愣了,说: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以前都舍不得让我洗碗的。”
时年扣住他的后脑吻他,咬他的唇瓣,在乔遇安气喘吁吁的时候告诉他:
“我爱你,只爱你。”
乔遇安瞬间被抚平了所有的小脾气:“那以后所有的碗都由我来洗,但每次洗碗之前你都要这么亲亲我。”
时年也笑了下,摸了摸乔遇安的头发:
“我先去洗澡。”
“好。”乔遇安应了声。
时年上楼了,乔遇安看着时年的身影消失在厨房,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消失了,他并非在假装自己的情绪,和时年在一起,他的确很快乐,也没有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现在遭遇事情的到底是自己的父母,尘埃落定之前,乔遇安总是挂心的。
洗完碗上楼的时候时年已经洗好澡了,正靠在床头的位置看手机,乔遇安靠在墙边笑着看他:
“奇了怪了,你居然也会玩手机?”
时年有手机,但对于手机却极其的没有安全感,所以除了乔遇安不在家的时候两人打打电话之外,手机对于时年来说几乎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这样乔遇安在家还看手机的时年,乔遇安还是第一次见到。
时年闻声抬眸看着乔遇安:
“展图在问我出版社的事情。”
“他回你了?”乔遇安问了句:“那怎么不回我微信呢?”https://m.ensotemple.com
话刚说完,乔遇安的微信便响了,打开一看果然是展图的回复,于是乔遇安也就没在意,笑笑去衣柜里拿了衣服,去浴室之前还特意走到床边俯身吻了一下时年:
“我去洗澡。”
“好。”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两个人连亲吻和床上运动都直线下降,现在的他们只会在睡觉之前亲吻一下,不一定是嘴巴,大多数是额头,道一声晚安或早安。
不是缺少了**,是因为心情原因,所以谁也没有提及,但这一天晚上,乔遇安却明显有点状态,洗完澡上床之后就缠着时年亲吻。
以往这个时候,时年总会在第一时间反客为主,他已经习惯了在这件事情上占据一个主导的地位,但今天的他却是任由乔遇安一个人吻了自己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动作。
他看着乔遇安,理解他这么做的目的。
他害怕自己再问什么,不知道能回答什么,又担心情绪泄露了什么,所以宁可用身体语言来代替,遮掩。
乔遇安没感觉到时年的回应,稍稍撤离后看着时年,笑着问:
“怎么了?是我没魅力了?吸引不了你?还是你不想?”
时年想吗?答案是肯定的,喜欢一个人就想要和他亲近,这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情,只是这些天乔遇安太忙了,太疲惫了,虽然他从来不说,但短短几天,时年却已经感觉到他瘦了。
想到明天自己要做的事情,时年有点紧张,他或许比乔遇安还要需要这一刻的激情,于是他没有说什么,直接扣住他的脑袋,吻了上去。
这一刻的时年才是之前的时年,激情的,猛烈的,冲撞的,好像天地之间只剩下一个乔遇安,而他想要把所有的热烈都给他,包围他,融化他。
但不管情绪上多么激动,两个人到底也还是没有做到最后,时年明天还有事情,乔遇安的状态未必就有多好,虽然不讲究什么唯美和浪漫的第一次,但至少也该是个无忧无虑的情况下。
可时年许久都没有软下来,乔遇安伸手过去被时年拦了下来:
“不用。”
乔遇安看他一眼,笑了:“那不用手,我让你体验一次不一样的。”
说完就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没有给时年拒绝的机会。
时年一开始不知道乔遇安要做什么,直到进入一片温热,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况且乔遇安此刻给他的感受让时年也根本无力阻止,所以他也只是掀开了被子,看着他。
结束的时候乔遇安去洗手间漱口,回来躺在床上时年拦过他,亲吻他,乔遇安觉得有些怪怪的,这是在床上,时年第一次环抱着自己睡觉,但无可否认的,很有安全感,也很舒服,他笑笑,接受了这个新的姿势,说:
“晚安。”
“晚安。”时年说。
——
第二天乔遇安是被手机吵醒的,不断的嗡嗡声让他微微蹙了眉,但想到可能会打扰到时年休息,便又挣扎着起了身。
起身后才发现时年没有在身边,这是起了?
乔遇安没在意,拿过了手机,是姜橙的电话,刚要接对方却挂断了,乔遇安脑袋不清醒也没有立刻打回去,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7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时年这是去哪儿了?
被打扰了睡眠,乔遇安也没想着再睡,掀被去厕所,顺便喊了一声时年,却没人回应自己,老实说直到这个时候乔遇安都没有太在意,毕竟他和时年之间,时年的确要比自己早起一些。
这个时间点,说不定是在楼下给自己做早饭。
上完厕所,乔遇安刚准备下楼找时年,楼下的门就被大力敲响了,有多响呢,大概就是乔遇安此时在楼上的卧室里站着,关着门都还能听的一清二楚。
乔遇安第一反应就是彭炜阳和梁婉秋他们找过来,想到时年还在楼下,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开门下楼,客厅里没有时年的身影,乔遇安以为时年是又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所以只是喊了句:
“别出来,时年。”
说完便走向门口,打开玄关处的可视门铃,乔遇安便瞬间松了一口气,不是彭炜阳,也不是梁婉秋,而是姜橙,但姜橙这是怎么了?
明明知道时年不能被吓着,为什么还要这么敲门?
乔遇安也没有想太多,能让姜橙这样的,除了姜小米还是姜小米,乔遇安看了一眼身后的客厅,依然没有时年的身影,他也顾不上安抚了,直接走过去打开了门,原本想要关上门和姜橙出去说,却不想姜橙一句话就把乔遇安问在了原地:
“时年呢?”
一句话就把乔遇安问愣了:“怎么了这是?你问时年做什么?我还没见他,我们出去说,你这样会吓到……”
“时年根本不在家里!”姜橙打断乔遇安的话:“你怎么能让他出去?!”
乔遇安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处,他看到了姜橙塞到自己手里的手机,手机开着,他看到了手机的画面,他没有看错,是彭炜阳。
彭炜阳为什么会在直播画面里?姜橙为什么说时年不在家里?
“时年!”乔遇安回身走到客厅大喊:“时年!你出来,是我姐……”
“别喊了!”姜橙走进来抓住乔遇安的手臂:“这是刚注册的微博,刚通过的V认证,时年去了医院。”
姜橙开车带乔遇安去医院的路上,乔遇安衣服都没换,穿着睡衣和拖鞋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直在看着手机,握着手机的手因为过于用力,关节都泛着青白。
时年注册了微博,以巫岳的名义,这是神秘的巫岳第一次注册社交软件,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而巫岳在直播。
乔遇安想象不到,那个连人都不敢见的人是怎么走出房间的,又是什么支撑着他,来面对彭炜阳这个恶魔的。
——
清晨不到5点,时年就已经离开了2号别墅,悄悄的,没有惊动乔遇安,上了展图的车。
此时车已经停在医院停车场一段时间了,即便还是清晨时分,但医院里还是有人影走动,时年坐在车里,一次又一次的调整呼吸,一次又一次的伸手去打开车门,不知试了多少次,才下定了决心,打开车门,下了车。
展图一直站在车外,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他侧脸看过去,看到时年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看到了他不停颤抖的手,于是即便知道这是对的,也于心不忍:
“哥,现在还可以回去。”
时年僵硬的摇摇头,看着前方:“不能再拖了。”
说完便迈步走向住院部,展图看着时年的背影,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捻灭了手中的烟蒂,跟了上去。
从下车到乘坐电梯到达7楼,展图能够清楚的察觉时年的脸又苍白了一度,颤抖的手臂没有停下,鬓角处却开始有一滴又一滴的汗水流下,这是冬天,时年的反应一点都不正常,可即便如此,这个近十年都没有正常出门,社交过的人仍然没有一丁点的退缩,在电梯打开的第一时间就迈步走了出去。
时年怕吗?当然怕,没有人比他更怕。
他能继续躲在家里吗?能,因为乔遇安不会怪他,他的家人也不会怪自己,甚至从未有人想过要让他站出来解决现在这个局面,他可以理所当然的躲在那栋乔遇安姐姐提供的房子里,等他们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完毕,还给他应该的平静。
他们也应该能解决的,早晚问题。
但时年不愿意再等了,他没办法看着他们为了保护自己而被牵连,而受伤,他们明明可以不这样的,但他们做了,所以时年明明也可以不这样的,但他也还是做了。
他不可能这一辈子都依赖乔遇安给自己的保护,那对他不公平,对乔遇安的家人也不公平。
他的确害怕走出舒适区,见到陌生的人,但害怕并不代表不能,想到乔遇安和他的家人为自己抗下了那么多,时年也相信,就算他今天倒下了,他们都会接住自己。
那么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有家,也有爱他的家人了。
6点多的住院区很安静,安静到护士台都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护士,时不时从哪个病房里传来一声咳嗽,几秒的时间又静下来。
展图看一眼时年,知道他仍然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便小声告诉他:
“12床。”
时年应了一声,迈步走过去,他的汗还在流,但脚步却还是很坚定。
病房外,时年透过那扇玻璃窗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着的彭炜阳,那张脸还是会下意识的让他恶心,想吐,但意外的,却不怎么害怕了,他给了自己十年的噩梦没有延续到这一刻,或许在他拥有乔遇安的那一刻,噩梦就已经散了。
“哥……”展图小声叫了声。
时年收回视线,看向展图,轻启苍白的嘴唇,开口:
“要再检查一遍吗?”
为了以防万一,展图还是调试了一下时年大衣胸口上的那枚针孔摄像头,确认自己手机里的画面没有任何问题:“没问题。”
时年的手伸向门把手,却被展图握住,凉的像冰:“哥……”
“我没事,画面你都能看到到,有事你会进来的,我知道。”
展图松开了时年的手:“小心。”
时年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直接压下门把手打开了门,迈步进了病房,关上了门。
他在门后站了几秒钟才一步步走向彭炜阳,看着熟睡的他,然后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的那把水果刀上。
当年,自己就是用水果刀捅了他。
现在,时年还是想捅他。
但他不能,彭炜阳不配自己碰他,碰了他,时年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乔遇安。
彭炜阳迷迷糊糊转醒看到床尾站了一个人的时候他吓的坐了起来,盯着时年的视线满是畏惧,时年也是到这一刻才意识到,原来恶魔也有怕的东西,他们怕死,也怕因果报应。
“你是……”彭炜阳出声看着时年,一时不敢相认,但当时年开了灯,室内亮起来的时候,彭炜阳看到时年的眼睛,一下子愣了:“时年?你是时年?”
时年看着他,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才不至于抖的厉害。
“你终于来了。”彭炜阳挪了一下身体,靠近了时年一点:“我知道你会来的。”
“为什么?”时年出声,声线紧绷:“为什么觉得我会来?”
“那天在别墅门口,你是打算开门出来的吧?”彭炜阳看着时年笑:“乔遇安太在乎你了,而你也太在乎他了,他为了你不惜连工作,连父母的工作都能抛下了,那么你为了他,也会来见我的。”
“所以,乔家父母的事情,是你做的?”
彭炜阳看着时年,没说话,时年又问了一遍:
“回答我。”
“是我做的,你来是为他们讨回公道的?你有什么筹码来和我谈条件呢?”彭炜阳看着时年,又看向他的口袋:“还是你在录音?可是时年,录音是不能单独作为证据使用的,就算你录了又能如何?他们一旦白查出什么,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放的消息,也只会感激我。”
“你怎么知道白院长吃回扣贪污受贿?你怎么知道乔教授猥亵女学生?”
“我不需要知道。”彭炜阳说:“我只需要给一个人一万块钱,让他帮忙发个帖子,然后再找水军炒作一下就可以了,这个年头,在白锦书和乔平生这个位置的人,难道真的有那么干净吗?只是没有人敢说罢了,我就要说出来,只要把这件事情闹大,自然有人会去查,也一定能查出东西来。”
时年沉默了下来。
“事实证明,我的方法很好用。”彭炜阳笑了,看着时年:“你住的地方安保太好了,我和你母亲根本进不去,不用这样的方法,你怎么能出来呢?又怎么会站在我的面前呢?”
“你见我做什么?”
“十年没见了,我想看看你怎么样了。”彭炜阳掀开被子坐在了床边上,随时都能起身,时年尽管竭力保持镇定,却还是没忍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彭炜阳看到了,笑了下,没有再动:“听你妈说,你有了被害妄想症,你很长时间都没有见任何人,是因为我吗?”
彭炜阳的脸上没有半点关心的痕迹,反而很是沾沾自喜,好像看到有人在他的阴影下过了十年的时间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
“我以为当初有胆子捅我一刀逃走的人是为了生活的更好,却不想你竟然过了十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值得吗?”
“跟我回去吧,也别让你妈担心了,她都找了你十年了,好孩子不应该这样的。”
彭炜阳站了起来,时年紧紧咬住牙关才没有让自己转身出去,他依然直视着彭炜阳:
“你猜,你猜她要是知道自己最信任,坚信能把她同性恋的儿子矫正成正常人的彭校长,也是个同性恋,甚至曾三番两次企图强/奸她的儿子,她还会听你的话,感激你吗?”
彭炜阳盯着时年看了几秒似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继而缓缓笑了,但他没有回答,他只是起了身向自己走来,时年下意识的还想要后退,却死死忍住了,他知道彭炜阳想要做什么。
彭炜阳走到时年面前,伸手去触碰了一下时年的风衣口袋,时年忍着恶心让他碰,彭炜阳没有摸到录音笔之类的东西,满意的笑了下,这才回答时年:
“不会,你母亲不会再信任我,但她还是会找别人来矫正你。”
时年后退几步,拉开与彭炜阳之间的距离,没说话。
“其实我成立育彰学院这么多年,你的母亲并不是我见过最坚持的人,有太多像她这样认为孩子不正常的家长了,越偏僻越落后越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越是这样,你看你当年,她不是觉得矫正你的性向比高考更重要吗?他们没有做错,他们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正常起来,他们也是在爱自己的孩子。”
“只是你,太不乖了,竟然跑了。”
“你是我学校里跑的第一个学生,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矫正过来的,我既然收了你母亲的钱,就要对她负责。”
“唯一一个没有被矫正过来的?”时年看着彭炜阳:“你确定他们是被成功矫正了吗?还是说,在你的虐/待下不得已的屈服?”
彭炜阳笑笑:“重要吗?那些家长也并不在乎我是用什么方法让他们孩子听话的,他们要我做的,就是把他们的孩子变得听话,我做到了,我完成了,他们得到了一个听话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孩子,他们已经很满意了,你不是去过我的办公室吗?你应该看见了里面有多少的锦旗,那些都是家长送来的,他们都感谢我。”
“你不在的这十年里,我收到了更多。”彭炜阳向时年迈出一步:“我想带你去看看。”
时年看着他,一滴汗顺着鬓角缓缓下滑,从下颌骨流至下巴,彭炜阳看到了,只觉得性感,他也满意了:
“你在害怕。”
“没有人不害怕恶魔。”时年说:“我以前很怕你,想杀你,甚至想过和你一起死,但我现在不怕了,我一点都不怕你,我只是觉得恶心,为自己,也为那些在你手下承受虐/待的孩子恶心。”
“你能做什么呢?”彭炜阳说:“十年前你就报过警,答案你比我清楚,十年过去了,我比之前更强了。”
“时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想你看着我的眼神。”彭炜阳又靠近一步:“这些年,不知道孩子都更娇贵了还是怎么,送来的孩子都没什么挑战性,有的连森田疗法都抗不过,再倔强的也三个月就脱胎换骨了,我再也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
“我想看你对我屈服,我想看你被我控制拼命挣扎却无可奈何,我想看你被我改造成一条听话的狗,我想看你见到我就发抖,也想听你在电击床上的尖叫声。”彭炜阳的脸上是阴森的,令人胆寒的笑,这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
时年直面于他对自己的这些想象,胃里翻涌,随时都能吐出来,他像是突然被彭炜阳扯进了一个叫十年前的旋涡而越陷越深,就在他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想要结束,又一次看向床头柜上那把刀子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时年,你是我遇见最好的人。”
是乔遇安。
他不能留下乔遇安一个人,于是他强迫自己抽身清醒过来,虽然全身近乎虚脱,却还是无畏的,看着彭炜阳:
“你也只能想想了。”
“我会带你走的。”彭炜阳笑看着时年:“你的那个小医生没多少本事,他能保护你什么呢?我看多了他那样的人,良好的家庭,良好的教育,但这种家庭的人是最有规则的,你觉得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呢?他救不了你的。”
“你不懂。”时年说:“他早就救了我,我逃离了那个学校,逃离了你,却从来没有逃离过你给我的地狱,是乔遇安带我重返人间,他已经救活了我,我已经不是鬼了,但彭炜阳,你还是鬼,做鬼我可能伤不了你,但鬼是怕见光的,我在光里,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门在这一刻被猛然推开,乔遇安和姜橙闯进来,彭炜阳下意识的看过去,可乔遇安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将已经坚持不住,虚脱的时年抱在了怀里。
“乔遇安。”时年看着他,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又一滴汗水缓缓流下的时候,时年缓缓笑了:“没事了,都结束了。”
——
虽然是早晨,但巫岳的直播却还是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当然这离不开展图在背后的推波助澜,但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不过是在以牙还牙。
从未在公众面前露过脸的巫岳本身就具有一定的话题度,加上这么劲爆的话题,又关联上了前两天白锦书和乔平生的事情,短短几个小时,热度就已经爆了,热搜上有关于这场直播的话题就有好几个。
#巫岳直播#
#白锦书乔平生被人诬陷#
#彭炜阳#
#育彰学院#
展图趁着热度,将时年提前一天录好的视频,发布出去。
视频里的时年穿着黑色的毛衣,面对镜头有些不自然,抬了七八次头才唯唯诺诺的敢于直视了,却又过了快一分钟的时间才调整好呼吸,缓缓出声,他的声音很轻,但却很清楚,很坚定:
“大家好,我是巫岳,也是时年。”
“这条视频我要以时年的身份实名举报,举报湛西市育彰学院以及育彰学院校长彭炜阳,副校长章树杰,苟胜利,教务处主任汪力存,以矫正网瘾,叛逆,内向,早恋,同性恋等名义实施非法拘/禁,虐/待,性/侵。”
“十年前我被我母亲以矫正性向的理由送入育彰学院,企图纠正我喜欢男人的事实,我在校时间173天,实施非法拘/禁41天,鞭打129次,电击37次,彭炜阳带我进办公室猥/亵我2次,带我回家1次,强行对我注射肌肉松弛剂,企图强/奸,被我用水果刀捅入腹部逃脱。”
“十年时间,我不敢与人接触,不敢走出房子,患上了严重的被害妄想症,数月前一个鬼屋探险团队闯入了我家进行直播,我住在鬼屋的消息被暴露,虽然消息及时删除,却依旧辗转被我母亲发现,她再次联系彭炜阳不远千里来到榕城,想要带我回家。”
“我爱人乔遇安因为保护我而被我母亲骚扰,伤害,他的父母白锦书白院长和乔平生乔教授也因为我受到牵连,我希望有关部门可以尽快调查还他们清白与平静,也希望对我举报内容进行核实查证。”
“不是为我,我已经逃离了地狱,但现如今还有在育彰学院受难受辱的孩子们。”
“我们没有病,不需要被矫正,更不需要以虐待的方式进行矫正。”
“以上是我视频的全部内容。”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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