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主看着白面具的傀术被瓦解,心里感叹成事在天,感觉很是可惜,哪怕再再多一秒的时间,孟卜离便要魂飞身死了。
白面具一言不发,不知是个什么表情。
刘宗主率先打破了沉默:
“白左使,甚是可惜,您差一点就成功了。”
斗雨盘变回原来的尺寸,最后化成一粒光点消失在了空中。
白面具语气中平淡无波:“是可惜了,从今以后,他们会有所防备,我们就不好得手了。”
他从脚尖落地,挥挥衣袖:“走吧,那边的女人是无常统领,不好惹,被她发现了,我们今天不好收场。”
众人跟在他的身后,白面具的声音突然变得诡异,发出一阵抑扬顿挫的嗤笑:“真是不过瘾,不过,阎王在人间的棋子还有很多,大的有人护着,杀不了,我们就先去杀小的!宗主你看如何呢?”
刘宗主抱拳道:“谨遵圣使之意!”
白面具笑着,捏碎了一张传送符,一面巨大的传送阵浮现在他们脚下的地砖上,层层光波腾起,众人身影变淡,消失在了原地。
南安城中的一个深巷里,有一座不小的宅邸。
长期无人打理,院内杂草丛生。
景言归正用力的叩响着这户宅邸的门环。
木门上面的红漆掉了许多,年久失修,再多受力几下,就要散架似得。
铛铛铛——
急促的敲门声,迎来宅子主人的不满。
一个懒散的年轻男子磨磨唧唧的从屋子里走出,他刚刚睡醒,用极其懒散的声音问着:“怎么又来了,不是已经还清了吗?轻点敲,门要掉了!”
咣当一声响,木门打开一条缝隙,乱发挡脸,衣衫不整的男子探出半条腿,伸长了脖子,好奇的看着景言归的那张娃娃脸问道:“哟,是个官爷?您哪位?”
他再往外看,吓得腿脚发软,一众玄机门的捕快们将外面的过道堵的严严实实。
他挠着脑袋,弱弱的问道:“我...犯事了?”
孟卜离从人群里走出,一把扯过他的衣领,“你就是庞中景?”
“是我!”
庞中景看着孟卜离满身都是血,面色不善,手中还提着一把黑乎乎的长刀,有些心虚,忍不住用手挡着身前。
“之前青龙会母子花的事情,可是你帮忙点出用朱砂破解的?你是路形影的朋友对吧?”
孟卜离听说过他,她一直以为学医的都是书生气质,没想到这位是一副乞丐的邋遢模样。
庞中景一看这架势,心里猜到了几分他们的目的:“是我啊,那次不过是翻了几本老书而已,帮路捕头又不是帮外人,他可是我铁子!”
“很好!”
孟卜离打个招呼,几个捕快抬着奄奄一息的路形影出现在他面前。
庞中景看着路形影背上缠着的纱布已经被染成红色,面色沉下,“怎么伤成这样,快送进屋里吧!”
路形影被送到了正屋里,庞中景将两张大桌拼在一起,将路形影放在了上面。
屋门紧闭着,孟卜离看不到里面的救治情况。
庞中景的规矩很多,不许别人偷看他的祖传医术,所以大伙都在外面候着。
院子很大,三十多个玄机门的捕快围在屋子前,或坐或蹲。
屋内,时不是传出催动法印的嗡鸣声,点点绿色的光斑从门缝里渗出。
景言归不放心,忍不住想瞧瞧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猫在窗户边,正准备窥探时,孟卜离赶来,一脚将他踹飞,小声威胁道:“别干扰人家!”
鬼白一直没有离开太远,她像一只安静的猫,无声的站在一片树影中。
她盯着孟卜离挂在腰间的黑司命,回想着来时阎王交代的一些话。
“器魂来自远古妖兽的残骸,而灵体才能激活器魂,器魂的力量大小取决于修行之人的修为。”
鬼白将手中的玉剑拔出,放在阳光下打量起来。
剑体薄如蝉翼,阳光洒在上面,溢彩飞虹,通体无暇丝尘不染,美的像一件艺术品。
这样一把如画般的杀器,却这是一件失败的作品。
因为它是个死物。
阎王曾经组织人手尝试给它注入器魂,不仅失败了,还当场死了很多匠人。
“拥有纯粹的妖族血统的才是灵体,可她孟卜离既不是妖族,也不是人类,为什么可以获得黑司命内的器魂庇护?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好了!”
这时,屋门打开了。
庞中景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很是自豪的示意众人往屋里看。
躺在桌上的路形影,已然恢复了意识,正朝着玄机门的捕快们挥手。
“路大人!”
“您感觉怎么样?”
大家一股脑挤了进去,围着路形影问个没完。
鬼白走到庞中景身边,撒了一眼墙上一副被供奉起来的画像,说道:“不得了,你是庞旋公的后人,难怪有这起死回生的手艺。”
“不得了,你居然认识我们家的老祖宗?”
庞中景暗中吃了一惊,不禁从头到脚细细端详起鬼白来。
一双冰凉的眸子,偏瘦的身段被黑衣紧紧包住,看不出身材。
“呵呵呵...以前有过几面之缘。他在世的时候,可是名声响彻人间的一方医圣。”
庞中景像看见鬼一样,退了几步,他家老祖那可是活在几百年前。
“莫非,姑娘也并非......肉体凡胎?”
鬼白笑而不答,无视他吃惊的表情,悠然走进屋子,找了个位子坐下,再不作声。
孟卜离一把拽过来庞中景,往他怀中塞了几张银票。
她自来熟的勾着庞中景的脖子说着:“路形影看人果然不错,等他好了,得请你喝酒,这趟多亏有你了!”
庞中景激动的取出银票,他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孟姑娘真不愧是青龙会的老板!”
庞中景又反复看了几次银票上那美丽的数额,心里乐得原地升天。
孟卜离不是局气之人,是不会让朋友白帮忙的,她塞得这一把票子,足够庞中景逍遥好几年了。
庞中景的屋子虽然很大,可是除了桌椅床铺之外里面什么都没有,倒是墙角有个架子,上面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医书。
几本古籍引起了孟卜离的注意,她走了过去,拈起一本来,这个封面和上面的文字,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思绪一下子飞到了笔架山上,与匡音一战之前。
她从成煜的藏书房里顺来的两本古籍上的文字好像就是这样歪歪扭扭的。
庞中景看她对着医书发呆,便过来热情的解释:“孟老板还对药谱子有研究?这些是以前一位不知名的异域前辈撰写的《诗药记》,专门记载如何炼制丹药的,共有五册,可惜了,我这里只有前三册,听闻重要的内容都记载在后面两册里,不过那些册子都流传在民间,已经不知踪迹好多年了。”
“你还懂异域文化?”
孟卜离看着蓬头垢面不爱打理自己的庞中景,怎么都不觉得他是个好学的知识分子。
“那是,秀才不出门便知道天下事。”
一本厚厚的词海被丢到了桌上。
庞中景敲着词海,呲牙笑道:“我当然不懂,不过我庞氏的历代先祖们懂,他们将异域文化的词汇编撰记录下来,逐代修订完善,到我这一辈,就直接吃现成的了,这本厚书里面都有翻译!”
孟卜离从百宝袋里将两侧古籍取了出来,和庞中景的三本摆在一起,这作对比,果然,五册古籍的样式款式大小,都是成套的。
庞中景见状大喜,翻看了几页,手舞足蹈的跪在祖宗牌位前,不停的叩头:“老爷子们显灵了!居然让我把神书《诗药记》给凑齐了!”
君子成人之美,再说他还力挽狂澜救了路形影的性命,孟卜离便很大方的将两本古籍送给了他。
“收好了哈!回头,姐再去给你顺个好点的炼丹炉子~”
庞中景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扬言要挑日子和孟卜离摆场面拜把子,被孟卜离婉拒了。
一伙人在他家待了很久,路形影状态逐渐稳定,大家便辞别了庞中景,护送着将路形影抬回了路府。
看到路形影受伤,白绾绾异常痛心,景言归和门内几个兄弟商议后决定大家轮流到路府照顾他们两口子。
孟卜离连路府的门都不敢进去,不知何时,她变得不那么坦荡了。
她站在一条街外,只露出半个脑袋,偷偷看着路形影被送进家里。
一回头,发现鬼白正神色淡然的看着她。
“你干嘛!”
孟卜离莫名火大。
鬼白好笑:“地府小霸王,也有今天?你在怕什么?”
“什么我在怕什么?”
孟卜离没好气的推开她,先行离去。
鬼白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调侃道:“你不敢见白绾绾!”
“闲事也要你管啊!”
孟卜离运起身法,加快了脚下步伐,鬼白毫不示弱,紧紧跟随。
大街上的路人们没看清有什么东西闪过,只感觉两道烈风吹了过去。
一追一逃,足足绕着南安城转了三圈。
两人都累了。
河边的长凳上,两女各坐一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鬼白擦着汗质问着:“孟大人倾心他人,不怕阎王大人寒心吗?”
孟卜离朝着空气打了一拳:“你是在撮合我和那个暴君吗?他除了会扣我工资关我号子,还会什么?”
鬼白翻着白眼不语,心想着,要不是阎王及时安排她来人间给闯祸精护驾,孟卜离早就投胎去了。
孟卜离伸出个小手指朝着天空比划着:“得嘞,哪天有空,我请白统领去雪葬岗上吹几天冷风您就知道啥叫来自好大哥的关爱了~”
鬼白笑了:“你还挺记仇!”
事情在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我们在乎的人们,总是看不见我们为之所做的一切。
同样的,我们也看不到不在乎的人们,为我们做的一切。
“那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尽管是恩人,但孟卜离毫不掩饰,嫌弃的看着鬼白。
“跟到白面具离开人间为止,或者跟到阎王大人下令让我回地府之时。”
鬼白的身手孟卜离是了解的,她哭丧着脸又问:“那姐岂不是吃饭睡觉撩汉子,你都要跟着看着了?”
“是!”
鬼白闭目,干脆利落的答道。
是你仙人板板!
孟卜离蓦地想到鬼白还是个单身,心里隐隐升起了好几种调戏她的方法。
“所以,以后你是我的保镖咯?”
孟卜离突然坏笑起来,顺着长凳爬了过来,一把摸上鬼白柔软的大腿,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
鬼白手足无措,有些意外,想要抽身,却被孟卜离用力抱住。
“孟大人这是何意?”
“他派你来,不就是让我能睡个安心觉吗?我倦了,现在就要...”
还真是眨眼就困。
孟卜离放松身子,没一会就入了梦。
她确实是累挺了。
从潜入地府,到被抓越狱,再到受了刺杀和救治路形影,这些天来,她就没睡过几个安生觉。
孟卜离脸上还沾着干枯了的血渍没有清理,身上带血的衣服也还没有更换,流苏散乱,很是狼狈。
呼风唤雨的小霸王,也只有在入梦的时候,才会展现出她柔软的一面,让人产生一种我见犹怜的错觉。
大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复杂的目光向两人投来,鬼白被盯的脸上开始发烫。
孟卜离换了个姿势,一蹬腿,哧溜一声从不宽的长凳上摔在了地上。
“这哪里是睡觉的地方...”
鬼白瞪了她一眼,倏地将孟卜离抱起,径直进了一家客栈,开了房间。
孟卜离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鬼白靠在窗边,一手托着剑底,将剑立在肩头。
“春有百花香,夏有明月亮,好一片人间四月天。”
常年在地府被各种阴暗情绪侵染,她此刻看着窗外的热闹的街道,天空中翱翔的自由飞鸟,心神逐渐陷入了一片空明之中。
路府。
景言归小心的将药喂给了路形影。
“大人,您这次,又要趴个几星期了。”
路形影不在乎自己的伤势,他心里担忧的是孟卜离的处境:“查清楚了吗?”
“查清了,那些邪祟,是来暗杀孟姑娘的。”
路形影紧握着拳头,眉宇间充斥着忧愁。
他看着放在桌上的黑司命,招呼小景听令。
“你现在,就将此刀送给孟姑娘那边,给她防身用!”
“这刀在孟姑娘手里,确实好像更厉害一些!”
景言归抱起黑司命正要离开,屋门开了,一个玄机们的捕快提着饭菜走了进来。
只是他的表情很扭捏,挤眉弄眼一个劲的打眼色。
路形影和小景顺着他的示意,朝着门外看去,墙角露出衣裙的一侧。
原来,绾绾一直站在门后面偷听他们的谈话。
她见被发现了,扭头要离去。
路形影急忙将她喊住:“绾绾!”
绾绾听到呼喊,艰难的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走了进来。
她的手伤似乎已经大为好转。
她将汤碗往桌上一放,一字不说的就要走。
“绾绾别走啊,你的手好了?”
路形影惊喜的看着她的手臂已经可以活动了。
绾绾往屋里一站,她酸楚的看着路形影的样子,便是爱情的味道。
景言归赶紧拽着送饭的兄弟从屋里退了出去。
绾绾脸色依然憔悴,嗓音羸弱,语气却非常不满:“一口一个孟姑娘,叫的亲切呢!那可不是呢!多亏你的孟姑娘送来的良药,我这手,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使出十分的力道来抽你了!”
“我路府的女主人,生气都这般可爱!”
路形影是不方便动弹,不然肯定要将她揽在怀中了。
“老实交代,你这伤,怎么得来的?”
“公伤。”
“又要扯谎是不是?我都听说了,某些人不要命的去替别人挡刀子!”
“你多虑,小景或是其他玄机门的弟兄要是有危险,我一样会替他们挡刀!”
路形影这样一说,绾绾顿时哑口无言,反而显得是自己在因为吃醋而无事闹三分。
绾绾坐了下来,轻轻握住了路形影的手,她怯生生的乞求着:“阿影,我们不做这个捕头了好不好,我好怕你有意外!”
路形影听着她的话,眼神黯淡了许多。
他的书桌里,藏着一张契约,绾绾还未曾见过,所以她还不知道,他的这个玄机门捕头,不仅要做,还必须要做好多年。
“捕头要做的,不过我答应你,以后一定惜命!”
路形影打破压抑的气氛,爽朗的笑着说道:“还记得吗?族里的大长老在我们小时候就算卜卦过,他说我的命格硬的很,所以你不要担心,在人间,想霍霍我的妖物,还没生出来呢!”
他从床上走下地,背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可是为了不让绾绾担心,他尽量表现出毫不费力的样子。
“尝尝扬州大厨的手艺!我这一受伤,小景可是又出了血...”
路形影夹起一块鱼肉,送到绾绾的口中。
“好吃!”
绾绾虽然换上了立竿见影的良药,但身上还有多处没有痊愈。
他们两人都是不想让对方担心,在极力掩饰着身上的痛楚。
两个病号就这样一人一口,温馨的互相喂起了饭。
咕噜——
咕噜噜——
与此同时,在客栈的床上,一股饥饿感从腹中传来,使孟卜离睡意全无。
鬼白像一尊石雕立在屋子的一角,看着她从床上坐起。
孟卜离眨眨水灵的大眼睛,笑嘻嘻的揽住鬼白的手臂将她拉出门去:“走起,白统领,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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