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弈差点放弃了挣扎、想要和焰君共同沉没……意识深处的温暖却在轻轻抚摸一般,扬了扬火焰。
灵魂力量仍在,人也还在。
宁弈渐渐缓过神,获得了些许克制这黑暗潮水的力气,他重新站起,惊讶望去……
焰君好像同样迷茫,站在对侧。
他好像也没太明白是什么救下了必然将贯穿他心脏的、因果律般的一击,死亡气息有一瞬都吞噬了他。
……却被什么挡了下来。
焰君沉思片刻,才恍然想起什么,从风衣内层翻出一样东西。
那是个手动雕刻的小盒子,下面扣着个长长的系绳。
……那是从深色“寄生灵”副本中、于宁弈的记忆空间中取得的东西,他想着可能非常重要,因为就拴在那把雨伞上……所以擅自将它带了出来。
他有些想知道木盒里被宁弈藏了什么,所以将它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宁弈重视的,他也一样重视。
而他是神魔体质,其实具有一项有些不同寻常的能力——“化物”。M.ENSOteMPLe.cOm
就像之前昔日在青世界的过去副本中那样,他直接于时空混乱之处,重新复刻了个乌藤子,并且成功地带出了副本。
神明可以在微观处扭曲法则,不会被世界所驱逐。
……但就连他都不会想到,这样一直斟酌却没找到合适机会询问宁弈的存在……
居然会在关键时刻,替他挡了直接致命的一击。
焰君还在愣着,身后的人走了过来,不含杀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合常理之物碰巧化解了合理的最后一击……该说你运气好吗,焰君?”
“……”
“但在我眼里看来,这颇有几分宿命的感觉了。宿命,天意。”严崎望望他,目光在小木盒上流转了片刻,“这是宁弈的老师送给他的系绳,你知道吗?”
包括那把雨伞,都是老师的遗物。
初见时,宁弈还是个小孩子,孤独地立于大雨之中。
叔叔和他从街道上路过,去拜访白家的时候遇到了他,惊讶于他的孤单,也惊讶于他的眼神。
那是宁弈少数不多展露自我的时刻。他望过来,眼里没有讥讽和锐利,只有雨水不停融合、从脸颊滑落。
天幕阴暗,他比天幕还要黯淡。
——能带我回家吗?我想回家。
严崎不确定他是否听到这句话,还是单纯的错觉。
但这并不重要。
他看着叔叔走过去,将雨伞递过去。小宁弈惊讶之中,向他也投来了个眼神,而他回以浅淡微笑,一如现在。
十余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却也始终未能彻底改变一个人。
“替我转告宁弈,实在抱歉。可只有这样,才符合最终对局——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对手,我也希望会是他。就像我用系统信息留言给他的那句话一样,解放……抑或颠覆。”
无论是他解放盒子,战胜宁弈,还是宁弈最终颠覆他……都不重要。
但他知道,一贯有所预感,冥冥之中的信任一般。如果是宁弈……他多半能达成后者,无论用何等手段,令他惊艳。
他身边的小不点终究还是长大了,超越了他。
就像他把利刃连同盒子一并刺入宁弈心脏的一刻,他癫狂,却也清醒,清醒无比地贯穿着最后的认知……
——宁弈,别恨我。来吧,加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舞台……
……可终究还是希望是你来终结一切……赐予我解脱。
布局虽然输了,但仅从夙愿上讲,还是他得意地赌赢了。
“不后悔,非常圆满。”严崎重新拍了下焰君的肩膀,声音一向浅淡,凉风之下,却也隐藏着淡淡的温暖。
“从今以后,替我照顾宁弈,拜托了。”
黑暗潮水被倒计时最后的绝对领域分开,绝对领域却最终停留在了宁弈身边。
宁弈什么都不记得。
他只记得潮水从周身褪去,意识渐渐恢复清明,恍若骤雨初晴,云淡风轻。
风中依稀带着一句话——珍重,小不点。
宁弈睁开眼,周围的一切都在解体,消失。
世界在恢复它本来的样子,星尘消散,光桥褪去。
宁弈握着最终被塞在手里的东西,皱眉许久,紧紧扣住。
他抬头,正对上焰君的眼神。
虽然有些艰难,他还是非常努力,露出了笑容。
……
扭曲的时空缝隙彻底消失,名为“色彩世界”的存在随着“盒子”的休眠也终于安稳下来。
秩序恢复,这里现在已经不再是副本的世界,昔日那些恐怖的副本仿佛也随之安眠了一样。
风暴最终消散,接下来就是玩家们的去向。
受最终的乱流影响,很多追梦人都被卷回了过去的现实……也还好是过去的现实。
损伤依旧是存在的,时空法则影响,现世可能会出现些许问题,例如不明原因的天灾人祸……但总比大规模怪物屠城的记忆和伤痛依然存在要好得多。
受影响较浅的玩家们陆续被送回了现世,大部分回归,而有些却永远回不去了。
像是长发男那样的追梦人存在不少,早已经丧失了理智,连最后一次穿越光门的权力都不再有。
他们大多数被最后的黑暗潮水冲散,不知去向。
也许会直接消失,也许会被卷入某个永无止境的黑暗副本……在那里循环往复,直至生命的尽头。
也许这是惩罚,也许他们最终依然醉心,谁知道呢?
答案也随之淹没在茫茫星海,无处回响。
而另一些人还停留在色彩世界,理由截然不同。
色彩世界现在彻底变了个样子。昔日的中立区域大楼消失,只剩余空荡荡的悬崖,还有孤寂的大海。
其他世界因为结界的消失而彻底融为了一体,大地比悬崖还要空荡。
留在这里的就是昔日的那几位守界人。
不是说他们回不了现世。虽然不是无限期,但光门时不时依然可以展开,他们能自由穿梭在两个世界之中。
但长期留在这里,似乎是他们共同的选择,原因也很简单。
他们曾经被赋予了职责,现在也依然拥有着能展开结界、制造世界的权限——那是宁弈这个终极形态的代行人赐予他们的权力。
虽然盒子陷入了沉睡,但不代表危险不会再次发生,而且他们实在是有着过强的能力,已经和现代社会有些格格不入了。
为了确保这东西不会哪天再次从长眠中醒来,他们一致做出决定,继续镇守这里,放其他人回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但说是这么说……
和现实的生活相比,有些人还真是喜欢发展在色彩世界的第二产业。
“啊?”顾鸣也第一次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认真的?”
“为什么不认真,那么大的地方留着也是浪费,不如干脆搞点收入,顺便好好玩一玩。”
邱思涵他们的思想绝对是被宁弈给同化了,居然想出了这种鬼主意——
七界镇守也是镇守,浪费地方,不如开发成“旅游风景区”。
让昔日的兄弟们有第二个家可回不说,还能顺带搞点刺激好玩的项目带大家体验下……
尤其是那些可能还会受到光门影响、莫名被吸引过来的人,简直就可能是不幸……哦不,幸运的第一批游客。
光门是关闭不了的,只要盒子的核心依然存在,它就会存在。
既然如此,拿来搞点事做,找找乐子,正好。
“你们是真敢想啊。”顾鸣也哭笑不得,“也不怕天天被投诉、晚上做噩梦……”
他再一转头,某些人行动真快,例如陆昂然,都直接在地上开个绿色罩子了。
“欢迎来到树海迷宫第一版……这么说是不是太简单了?喂,阿涵,回头出十几个那什么……啊对,文案给我,我得好好招待下新游客!”
邱思涵:“……”
柏原:“欢迎大学还没毕业就提前体验社畜生活,加油,你可以的。”
“怎么看都应该弈哥更擅长才对。”邱思涵四处望望,“那两位……”
“别打扰了,让他们去吧。”陆之风望着远处的悬崖,“时间还有很多,不急于一时。”
时间确实还有很多。
清风徐徐从海面吹来,仿佛带来了无限生机,与无限通往遥远地方的可能。
焰君和宁弈在这边,宁弈刚结束手里的工作,向后退了两步,认真凝望。
悬崖的正前方是座坟墓,只有碑文,上面刻着严崇明的名字。
那是老师的名字。
那位隐秘的守护者在现实也有墓碑,然而……
他亲手培育的两个孩子,却一个都再也回不去了。
无法祭拜,所以宁弈只能再亲手刻一块墓碑立在这里。
天涯明月,潮起潮落相伴,也许这样的环境老师也会很喜欢。
“你呢,焰君?”宁弈参拜完,凝视半晌才转过头,“你想把昔日的抚养者,还有……那个人的墓碑一起立在这边吗?”
那个人就是林,他实在不知道该不该重新提起。
焰君沉默片刻,摇摇头。
他表情凝重,只像宁弈一样敬拜老师的墓碑。虽然没教导过他,也未曾真正谋面,但宁弈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人。
“留在记忆里就好。”
宁弈未置可否,但尊重焰君的选择。
“你呢?不想把……留在老师身边吗。”
焰君也是微妙地绕开了名字,他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提了下。
那个掀起血雨腥风之人……也终究是宁弈的家人。
他不知道宁弈心里怎么看待这件事。他尚且存在于复杂的情愫之中,这位小朋友……应该更是。
但宁弈看起来比之前好像更成长了些。
他长久地望着墓碑旁边的空地,仿佛清风之中存在什么无形的东西。
这一刻,他的气质和严崎再度无可避免地有些相似,都散着风一样的某些气息,清浅,微凉。
“不用了。他不该在这里,也从来都不在这里。”
宁弈想将手中的一样东西放到墓碑旁,被焰君拦住了。
“留着吧。至少留一样,不要什么都放下。”
“……”
宁弈将手攥紧,又松开。
他重新望了眼掌心的纸牌,红色的A安静沉于风中。
倒计时已经永远停止了在了他身边,连同昔日监考的权限——现在的纸牌就只是普通的纸牌,带着些许裂痕。
“……好。”
宁弈眉眼稍微舒展,将纸牌收起。
但他轻轻碰了下焰君,示意他将那个小木盒拿出来。
“谢谢您,老师。”宁弈也紧紧攥住这个小盒子,“……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他的声音还是带着些颤抖。
焰君靠近宁弈,将他稍微揽紧了些。
不过还好宁弈调整情绪的速度仍在,缓和片刻,用手指敲了下木盒边缘,“亏你能发现这东西。这是以前……我们一起做的。”
昔日下雨天闲来无事,在老师家拿一堆木料用匕首练习精准度控制,结果最后练着练着就玩了起来,和严崎、老师一起做出来这样一个半成品。
系绳是老师送给他的,用来绑住他常带在身边的雨伞,但小时候的他觉得有些麻烦,不如挂在小盒子上,当个纪念。
“你不好奇里面装着什么吗?”
“……”
“其实也没什么。”宁弈笑了下,将木盒上的弹簧锁打开。
“很少照相,有些羞耻,就这么放在这里吧。”
里面是张照片。
尺寸不大,却正好够装下三个人。老师在旁边笑得有些无奈,而旁边是执着于和宁弈抢镜头、环抱过来不说还强行比了个V字造型挡住他半张脸的严崎。
那年的宁弈只有十岁左右,严崎也尚且青春年少,两人身上都未曾刻印过岁月的痕迹。
“也谢谢你,焰君,把它带出来……反而成为唯一可以用来祭奠的物件了。”
宁弈将小木盒关好,连同系绳一起放置于墓碑之前。
两人又这样在这边站了片刻,相拥的时间甚至长过于沉默。
“回去吧。很晚了。”
“急什么,说得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去做一样。”宁弈攥着他的衣袖,冷笑一声,“我现在可是长假期间,谁也别想打扰……”
话音未落,轰隆几声。
光门附近已经落下几个倒霉的被选召测试者,在那边大眼瞪小眼。
昔日蓝世界的于鹏飞代表大家发出了悲愤的惨叫:“我艹!能不能让我好好在家睡个懒觉再召唤,我连盘游戏都还没打上……”
“行了,不要睡了,新世界的建设在等待你,来,过来测试下这种吊桥能不能摔死人先。”
宁弈:“……”
他错了,他就不该开这个口的。有这些人在,能休息上才怪。
“哎,宁弈?你们在那边干什么,过来帮忙……艹,人呢,消失了?!”
……想抓能开终极权限的人,终究还是有点难度。
“开玩笑,想抓我?等下就给你们再调个随机天气——暴风雨,再来个地震模式,彻底感受下什么叫天崩地裂……”
焰君揉了下宁弈的头顶,一脸无奈。
不过他也直接打开了虚空之门,终结了宁弈的恶作剧。
“是有点急事。”
“嗯?红世界那边……”
“不。不是世界,是想稍微和你多呆一会儿……看看伤势。”
宁弈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禁直接脸上发烧。
当着老师的面……说什么呢,这个人?
“确定没有什么事要做了的话……”
“有,很多。但都不急于现在,毕竟现在开始……时间还很长,对吧。”
宁弈送上个微笑,看起来有几分灿烂。
时间确实还有很长,可能是从今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长到岁月的流逝在这里可能都不再有什么意义。
他将作为盒子的看守人长久地存在下去,和焰君在一起,和大家在一起……互相陪伴,见证很多历史。
两人停留在这边,短暂拥吻。海浪的声音拍击着,四周重回幽静。
“再见,老师。我们先走了……但还会回来看您。我们保证。”
光芒洒在墓碑旁边,系绳随着微风轻轻拂动。
就像昔日小木盒雕刻完、雨过天晴的时刻,老师在门口挥挥手,笑着让他路上小心。
这世界的发展,如他所愿,亦如任何人所愿。
虽然并不完美,却也正在重建——
很远的地方,结界之内,花花发现并栽种出了新的小花,正在兴高采烈地招呼一大堆人过去看,连同阿换这些昔日无处可去的怨灵也在一旁惊奇地围观。
如新生的种子,飘向天际,洒满繁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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