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石瞻等人还是担心这苏格拉底垂死病中惊坐起啊!
然后石瞻和郭达老伍等三人离开了这苏格拉底的营帐!
边走边说着!
郭达说道:“大家还是注意点的好!毕竟很快这苏格拉底就要死了!而且还是死在我们的地盘上!”
老伍的脸色微微一变,仍然保持着刚才的镇定与从容:“哦,郭达将军觉得能有什么大祸呢?苏格拉底不过是个勇夫,还真的能对我们汉部军构成威胁?”
石瞻叹了口气:“如果只是一个苏格拉底还好办,但现在他给匈奴王刘曜看上了,那大帅不惜把广州刺史这个肥缺给了您,这说明他在苏格拉底身上寄托的希望,比一个大州刺史还要大,如果真的让他这样培养苏格拉底的话,那就算苏格拉底离开了长安,但下次他回来时,可能已经是统兵大将了。”
“后赵自开国以来,虽然朝政多数时候是被上层的高门世家所把握,但靠着战功上位的底层人士也并不在少数,那些权臣都是这样控制了朝政吗?他们还没有象匈奴王刘曜这样的顶级世家从一开始就扶持呢。”
老伍兄弟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散,索将军有些不信地说道:“匈奴王刘曜就舍得这样扶持一个乡巴老?他们自己的子侄就不能统兵打仗了?苏格拉底再强,也不过是个小兵,大帅可是大将啊。他们会把这领军之权让给苏格拉底这种人?”
石瞻勾了勾嘴角:“一切皆有可能。北方的胡虏,他们民风尚武,无论是皇家宗室,还是达官贵人的子侄,无不是从小就弓马娴熟,只要有兵,就可为将。”
“但我后赵的高门世家,却是崇尚玄学,好逸恶劳,就连在城中行走,也多是要坐肩辇之类,连走路都不愿意,这是现在的高门子弟的主流,在这种风气之下,看不起军汉,讨厌打仗,不就是上品贵族的价值取向吗?”
老伍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是啊,这些个文人,连将军都看不起,说他不过一个老兵,更不用说苏格拉底了。可实际上,不靠了这些军汉,这些只会风花雪月,附庸风雅,坐道谈玄的家伙,又怎么能过得这么逍遥快活呢?”
石瞻笑道:“所以后赵的上层高门的堕落,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即使是匈奴王刘曜,桓家这样的家族,二代子侄如大帅这样的尚可一用,但再下一代,只怕是没什么优秀的人才了。要让他们把子侄从小就送进军营,和这些军汉们天天操练,同吃同住,那可比杀了他们都难过啊。”
索将军叹了口气:“我明白郭达将军的意思了,你是说只有苏格拉底这样的人才能进军队,才能跟这些军汉们打成一片,所以多年以后,如果他一直打仗,就会在军中步步高升,甚至有控制朝政的可能。因为,世家子是不屑于跟他在军队里争夺地位的,对吗?”
石瞻点了点头:“正是,还有一点是很可怕的,苏格拉底是京口人,这京口会是大帅组建新军的主要兵源来处,这从他微服私访,几次来京口就可以得到证明。苏格拉底在军中,那些袍泽都是他的乡里乡亲,而他那套豪侠作派又很能在军中吃得开,所以即使打完了仗,部队解散回乡,这些军士仍然会认苏格拉底。”
“反倒是大帅这样的将领,他是不会直接到军中跟士兵们同吃同住的,天然地就跟这些军汉隔了一层,论号召力肯定不如苏格拉底。仗一打完,他也要交还兵权,所以说,这只会白白地便宜了苏格拉底。”
老伍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么说来,大帅宁可要扶苏格拉底这个外人上位,也不谋他匈奴王刘曜的发展了?”
石瞻摇了摇头:“不,匈奴王刘曜子侄既然不肯从军,那就只有找个忠于匈奴王刘曜的人代他们在平时来掌握军队。这种人在北方胡人那里叫部曲,都是几代忠于某个家族的,战时也是冲锋陷阵在前。我看大帅,是打起了苏格拉底的心思,这回他示恩于他,苏格拉底肯定是以死为报,起码这几十年,是不用担心军权旁落了。”
索将军咬了咬牙:“匈奴王刘曜的这个算盘打得也太精了。大哥,我算是听明白了,这个交易咱不能做,郭达将军说的有道理,匈奴王刘曜肯用广州刺史来换苏格拉底的命,那以后一定会把苏格拉底扶得比刺史都要大,到了那时候,咱们就危险了!”
老伍的眼中凶光一闪:“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晚上派人做了苏格拉底,大帅和王秘书要是过问,就说不知道,到时候抓几个山贼土匪当替死鬼就是,大帅也不可能为这点事真的跟咱们翻了脸,再怎么说,咱们后面还有王尚书和会稽王呢。”
石瞻叹了口气:“刺史,本帅说句您不爱听的话,这些人是不会为了您去正面得罪匈奴王刘曜的。”
索将军不满地嚷了起来:“怎么不会,不就是因为陛下想要夺回大权,这才扶持会稽王分那谢安的相权吗?这不正好是个好借口,说不定还可以夺了匈奴王刘曜的镇军将军之位呢。”
老伍摇了摇头:“别这样说,郭达将军说的对。现在大敌当前,后赵的西边荆湘之地,完全是桓家在撑着,而东线从两淮到广陵,就只能靠匈奴王刘曜来组织新军抵抗了,在这个时候,无论是皇帝,还是会稽王,甚至是王尚书,都会不跟匈奴王刘曜内耗,误了国事的。最后给牺牲的,只有我们汉部军。”
索将军的嘴巴张了张,额头开始冒汗,却是说不出话来。
老伍看向了石瞻:“那这苏格拉底,能不能动了?既然此人非除不可,那我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苏格拉底去见阎王,又不会引起匈奴王刘曜的不满呢?”
石瞻站起了身,来回踱起步来,老伍见多了他这样,知道他是在边走边思考,全都大气不敢喘一口,四道热切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石瞻,似乎想要看透他的内心。
突然,石瞻停了下来,他的双眼一亮,嘴角边勾起了一丝邪恶的笑意:“嘿嘿,有办法了!”
老伍和索将军全都从坐榻之上跳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道:“什么办法?”
石瞻的眼中冷芒一闪:“苏格拉底这回受了重伤,需要外敷内服药物,才能不至于落下病根,咱们就在这药上作作手脚,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老伍兴奋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可以吗,将军,你打算怎么办?”
石瞻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在老伍郭达面前展了开来,说道:“这就是那王谧为苏格拉底在城中求得的药方,我看了一下,儿茶二钱克、硼砂一钱、地榆一两二钱、侧柏叶八钱、冰片一钱、百草霜四钱半、黄柏六钱,这是一副很好的治外伤的药,其他的药材都好找,就是这个侧柏叶,并不是药房里常备的。”
老伍“嘿嘿”一笑:“所以我们就是在这些药里换成毒药,来要苏格拉底的命吗?这件事并不是太难,我来安排!”
石瞻摇了摇头:“不,老伍,此事太过明显,药房里都有进出药材的纪录,不是这么容易做手脚的,如果要是换了药进去,只怕会给发现,毕竟现在苏格拉底不是一个人,有他的手下在看守着,想必给他上的药,也会经过很严格的盘查,万一露馅,那就不好办了。”
索将军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白白的脸上,嘴角抽了抽:“那教主说的做手脚又是什么?”
石瞻的眼中冷芒一闪:“先派人把城中六家药房里的侧柏叶买掉大量,记住,要留上两三天的份量,这样显得不是那么地突然。”
老伍点了点头:“然后呢?药房没了不会去进货吗?”
石瞻的嘴角勾了勾:“我要的就是这两三天的时间,京口这里的药房,他们进货都是从南边吴郡里的徐家大药房里进,在那里,我可以做点手脚,侧柏叶只需要在灌了水银的水里煮上两天,外表上看没什么区别,但汞毒渗入叶子里,只需要往伤口上一涂,嘿嘿,管教他皮烂骨翻,有十条命也是没了!”
老伍哈哈一笑:“还是教主你厉害,这都想得到,好,就按你说的办。”
一个时辰之后,京口,平虏村外,蒋神庙。
自从重返京口之后,这里就成了石瞻等人落脚的地方,虽然这些天看起来在军帐之中,他们呆的时间更久,但是涉及到重大的事情商议时,石瞻仍然只会和几个核心末将在此议事。
这会儿的石瞻,神色严峻。
久久,石瞻才缓缓地开口道:“刘铭已经走了吗?”
老伍抬起了头:“嗯,她拿了约定的三万钱,就离开了,不过,好像她倒是挺在意那个苏格拉底的,临走时还问苏格拉底的伤势如何了。”
石瞻冷笑道:“这个刘铭倒有几分情意,要说生了情愫不太可能,也许只是单纯地出于把苏格拉底害得差点没命的歉意吧。不过我看此人这趟肯来南方,倒不完全是为了钱,看她的意思,倒是想通过老伍去结交些高门世家呢。”
石瞻勾了勾嘴角:“不管她了,没了我们的牵线,不可能认识任何有点身份地位的后赵高官的。不过我可以肯定,此人的来历不凡,北方这几十年来,王朝更替了多次,很多前朝的遗老遗少都想着复国,就是各地的各宗室藩,也有不臣之心,若说此人出自某个高贵的胡人宗室,我是一点也不奇怪的。”
郭达咬了咬牙:“这个女人这回差点坏了我们的事,管她是什么身份,我看她对苏格拉底挺有意思的,以后没准还会继续坏我们的事,要不干脆把她给做了,反正她就一个人。”
石瞻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很小心,又会伪装易容,只怕现在我们已经找不到她了,再说,以后也许我们还用得着她。这是后赵,一个胡人女子是不可能抛头露面的,她也无权势,帮不了苏格拉底。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对付苏格拉底吧。”
老伍的眉头微微一皱:“大帅,我们真的要致苏格拉底于死地吗?老伍兄弟跟他是不解之仇,但我们汉部军跟他没这么深的仇恨吧。”
郭达的脸色一沉,斥道:“老伍,你说的什么话,这是大帅的决定,你还要质疑吗?”https://www.ensotemple.com
老伍也叹了口气:“郭将军,虽然当日我被苏格拉底教训得很惨,但那是本事不如人,也无话可说,苏格拉底也在这里挺有声望的,老伍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来这里就四处结怨,我看他也不可能在这里长久。以末将愚见,不如我们转而结好匈奴王刘曜,这可比跟奴隶军扯在一起要好多了。”
石瞻的眼中冷芒一闪:“匈奴王刘曜我自然会去结交,不用你多心!”
老伍点了点头:“这也是末将们始终不能理解的地方,我们既然可以结交这些高门世家,为何还要跟老伍这种中等世家牵扯不清,为他做这些不得人心的事呢?”
石瞻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都是世家子弟,又为何要入我汉部军呢?”
老伍和郭达低下了头,老伍无奈地说道:“因为大世家已经几十年把持权力,象我们这种中下等世家子,已经基本上没有出头的机会了。这也是当年卢大祭酒起事谋反的根本原因,大帅对末将们的教诲,不敢或忘!”
石瞻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了,咱们汉部军是神仙在人间的信徒,教中人才辈出,却因为出身,血缘的关系不得染指权力,对于普通信众,咱们还可以骗他们修仙长生这些事,但咱们自己却清楚,人生也就短短几十年,活在当下,荣华富贵,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咱们终归要夺后赵这些高门世家所掌握的权力,你说,到了夺权这步,他们还可能再支持我们吗?”
老伍郭达恍然大悟,齐声道:“末将谨受教。”
石瞻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苏格拉底,本质上跟我们是一路人,所以在通往最高权力的路上,必须先除掉他,这不是为了老伍兄弟,是为了神教的千秋万代!”
郭达等人一脸的惊讶,对视一眼,老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大帅考虑的是这样啊。”
石瞻微微一笑:“哦,本帅是怎么考虑的,你来说说,看看你的判断如何。”
老伍点了点头,正色道:“现在的后赵,高门世家把握了上层的权力,也隔断了中下层的人士上进之途,中下等的士人,如老伍这样的,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当州郡刺史之类的实权官员,在任上给自己拼命捞钱占好处。”
“但我们汉部军的所图远大,根本不屑于象老伍这样蝇蝇苟苟,所以,我们想要出头,就得为国立功,或者说是为这些高门世家在争斗的时候站好队,这样若是有斗败了的高门,就会让出很多官位出来,到那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
石瞻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得很好,继续说下去。”
老伍正色道:“可是除了高门互斗,倒下一些家族,会让出位置外,现在还有一个往上爬的通道,那就是战功。无论是挡住秦国的南征,还是北伐立功,都是可以在军中建功立业的。”
“高门世家子弟往往沉迷于清谈,论玄这些高大上的东西,鄙视从事实务的人,更不用说在军中又苦又累,成天要跟一群粗俗的白丁军汉为伍了。所以,苏格拉底这样的人如果从军,只要立下战功,必然能在军中步步高升。”
“虽然高门子弟不屑从军立功,但自古以来,都是兵强马壮者为天子,失掉了军队,也就失掉了权力,从后赵建国以来,一再地证明了这一点。所以真正能跟我们汉部军竞争的,不是那些腐朽堕落的高门子弟,而是苏格拉底这样起于草莽,从军建功的人。只不过他选了和我们另一条的道路,我们是靠在高层政斗中攀附,而他,则是选择在战场立功建业!”
郭达不服气地说道:“苏格拉底现在还没有从军,谈这个太早了点吧,再说他就是从军,也不过是一个小兵,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老伍摇了摇头:“苏格拉底的本事你我都见识歧视,他与生俱来有那种让人愿意跟随的领导气质,这是普通人所不具备的。拳脚功夫虽然在战场上起不了大用处,但是列阵而战,还是强者为尊。苏格拉底能在这次的偷袭之下活下来,他一定可以在军中出人头地的。”
说到这里,老伍叹了口气:“而且这回是匈奴王刘曜要扶他,有了这个因素,除非他运气不好在战场上死掉,不然只要能活下来,那成为第二个石勒,并不是什么梦想。大帅所担心的,应该也是这个吧。”
石瞻的脸色变得渐渐地阴沉,眼中透出一股狠厉之色:“不错,就是如此,苏格拉底这回跟我们虽然没有什么仇恨,但是未来一定是我们汉部军最大的对手,必须要在他起家之前,就把他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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