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亮。

  努力睁开眼睛,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那张只会在梦里出现的脸慢慢靠了过来。

  “你又饿了?”眉毛轻轻地皱起来,转身走开了。

  别走啊。希陌瞪大眼睛,伸手在空中抓了抓,什么都没有。

  等一下,这只肉嘟嘟的小粉拳是认真的吗?

  希陌张开嘴,呜呜几声,才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只能咿咿呀呀地叫唤。

  是做梦吧,肯定是做梦,不然自己怎么变成个不能说话的奶宝,还有,陈墨怎么会出现的?!

  “哎,好了,你发烧了,不能吃太上火的东西。”陈墨头疼死了,怎么前任神仙生也会生凡人的病,生病了还不能说人话,根本无法沟通。

  转身塞了根棒棒糖给他,里面混了点退烧的糖浆,奶娃呸呸几口又给吐出来了。

  陈墨真的要哭了,小红,你配合一点,你是长辈,知道我不会带娃的好不好。

  昨天他出门工作,小红一个人在家睡觉,不知道怎么一翻身压到了空调遥控器,温度嘀嘀嘀跳到了10度才停下。

  就这么开了两个小时的强力冷风,等陈墨回家的时候,一开门差点以为自己进了冷库。

  跑回房间一看,床上的小肉团就快变成冷冻肉丸了,谁让他睡觉也和陈墨一样不爱穿衣服。

  陈墨看娃娃的眼睛紧闭,满脸通红,伸手一探温度,妈呀烫手了都,孩子都烧昏厥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吓得他直接扛起娃娃跑去看私人医生,差点被医生报警告他虐童,最后批评了半天他当爸不尽责。

  陈墨被骂到心服口服,第二天立刻和K请假一天,说迷糊爹要将功补过。

  结果这孩子也不知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不会说话就算了,眼神也懵懵懂懂的,看得他心焦。

  “你这么想吃肉啊?”陈墨心头一跳,小红今天确实是古怪,死死盯着自己,搞得好像自己是块叉烧一样。

  希陌伸出小肉手,摸了摸他的脸,哇,有触感也,这个梦好真。

  陈墨见缝插针给他的嘴里塞了个奶瓶,哄他嘬了几口凉水,摸摸小脑袋,“发烧喝水好得快。”

  咕噜咕噜,希陌不知不觉灌了好几口水下肚,呆呆地看着陈墨,哇,陈墨好像白了好多也,头发也长长了,怎么还是那么帅……

  忽然间有些惆怅,为什么你要这么温柔地看着我啊。

  一瞬间天旋地转,陈墨双手合抱,把他扛到肩头上,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一脸无奈。

  “你喝这么急,不怕吐啊。”

  希陌心满意足地把下巴搁到他的肩膀上,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半响之后,琢磨了一下他的话,为什么要吐啊。

  胸口忽然一阵翻腾,希陌没忍住,一张口,喷洒出一道水柱。

  “唉。“陈墨唉声叹气地,轻柔地顺着他的脊背慢慢上下抚着,”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

  恍惚中,希陌盯着他的脸,一个变两个,两个变三个…….

  连着打了几个饱嗝儿…….

  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美人?”他瞪着身边那条毛色油亮的德牧。

  “欸,噢,呃,那个,希陌大人,你好像,好像,魂穿了。”黑狗瞥了他一眼,生怕他发火,立马夹着尾巴溜走了。

  希陌拎着项圈把狗扯了回来,“你说清楚一点。”目光灼灼,让狗无法直视,心中大呼倒霉,怎么跟了这么个煞星。

  几个月前,那部军旅电视剧拍摄结束后,他就把道具组的那只老狗带回家了,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总觉得狗狗就像他短暂的爱情,被丢弃太可怜了。

  然后有一天,他提早收工回了酒店,发现狗狗躺在沙发上在看电视。

  他没看错,狗躺在沙发上,正在看一档美食节目,旁边放着他新买来还没开封的一包薯片。

  一条狗吃着薯片看美食节目。

  从那天开始,希陌的三观就被刷新了。

  “我为什么会……”希陌犹豫了一下,这个词听起来有点恐怖,“魂穿?”

  “呃,”德牧眨巴眨巴眼,“您这是,相思成疾。”

  “说人话。”

  “我不是人。”

  “那说普通话。”

  “就是,因为您太想念一个人了,精神力量太强,突破了时空的束缚,灵识就附着在那人身边的身体上了,而且那具身体八成比较弱。”

  “这事和你没关系?”

  狗子倏地闭嘴,汪汪叫了几声,希陌一脸怀疑地盯着它,这狗从有一天被老鼠吓到开始说话,就时不时地暴露出它绝不是寻常小妖,无奈希陌如何套话,这家伙抵死不从。

  德牧伤心极了,以前不知道它真实身份的时候,希陌天天挠着它的脖子喊它美人,现在倒好,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觉得是它招来的鬼怪。

  作为一个在地底埋了快五千年的灵识,它也是有自尊心的。

  再说这明明就是希陌自己的问题,体质异于常人不说,还能唤出来那么个……老祖宗,偏偏还对希陌言听计从的,他心里想着谁,就巴巴的让他梦见那人,这次更夸张,干脆让他穿到那人身边去。

  狗腹诽着,不能因为他是狮子座,老祖宗就觉得这是自己家里的孙辈吧。

  但狗不敢说,因为它级别低,所以狗很委屈。

  “真的不是你啊?”希陌微微皱起眉,刚才他就是太困了打了个盹儿,怎么又梦见陈墨了。而且这次的梦境和之前不一样,陈墨抱他了耶。

  美人呜咽了一声,给大佬跪了。

  希陌不理它,举起手掌在阳光下反复看着,最近老是梦见陈墨,真的烦死了。

  想起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关切,忽然觉得愤怒,甚至有些痛恨。

  你为什么对什么阿猫阿狗都这么好?!真是碍眼。

  隔了好几天,希陌又做了个梦。

  困,但心有灵犀地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猛然用力睁开眼。窗外有个好大好圆的月亮,黄澄澄的,像个大橙子。

  忽然间有些恍惚,今天上午他连拍了三场戏,浑浑噩噩地咽了几口汤饭,就靠在角落小憩,怎么一睁眼就到半夜了?

  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希陌看清了,面前有张大床。

  床上躺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胸口和小腹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床单,一双笔直的长腿大半露在外面,脚踝的骨节纤细,脆弱地好像一捏就碎。

  他才没那么弱。希陌听见自己的心在说话。

  好想凑近过去看一眼,就一眼。

  希陌一头黑线地看着眼前的木头栅栏,从什么时候开始,婴儿床搞得和狗栅栏一样了?!

  他要是狗还好,一跃就跳过去了,这么短的小腿,怎么跨栏啊?脚丫子还没狗爪子大。

  码的。

  藕节一样的小手攀在栏杆的顶端,摇晃了半天,木门的搭扣松动了,屁股一用力,一个翻身滚了下去。

  幸好婴儿床紧紧靠在大床的旁边,无声无息地摔在了保护垫上。

  一抬眼,陈墨刚好翻了个身,光裸的脊背泛着月光,刺激他的瞳孔一束。

  希陌趴在床上,撑起头,看了睡美人一眼,只能看见个后脑勺。

  任何一点点细微的声响都会在寂静的夜晚被无尽地放大,他好像听见陈墨双唇间轻轻念着什么。

  心里一沉,他心酸地想,为什么我听不见啊。

  这具奶娃的身体最多不超过一岁半,听力视力都没有超出正常的儿童发育曲线。

  希陌没办法,只好努力朝大山的那头爬过去。

  快,快要够到了……

  陈墨突然一个翻身,摸到了他的小胳膊,顺手就把他搂在怀里,还记得拉过床头揉成一团的毛毯盖在他身上,“别着凉了,”嘟哝了一句,又沉沉的睡了。

  漆黑柔软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眼睛闭起来,温柔地好像月光一样,刚刚洗过澡的身体上沁出一股柠檬水的香气。

  希陌睁大眼睛,盯着面前这张睡着的脸。

  真奇怪啊,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好看呢?

  伸出手指,送到嘴里咬了一口,好疼,真的不是做梦吗?

  可是我明明不喜欢他了啊?为什么胸口有种钝钝地撕扯,就好像身体在对抗大脑的意愿,拼命和他喊着……

  微微皱起眉,希陌捂住耳朵,别说了,都不喜欢了,干吗要这么念念不忘啊。

  伸出小手摸着他的胸口,努力往上抻了抻身体,把自己和陈墨的脸凑得更近一点,近到可以数清他有多少根睫毛。

  清俊的轮廓还是记忆中别无二致,只是眼窝下方有一圈青紫,似乎是没有休息好,人显得有些憔悴。

  希陌困惑地眯起眼睛,想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就看见那张薄薄的柔软的嘴唇里飘出一句梦话。

  “希陌你个混蛋。”

  卧槽。

  无形的霹雳一道接着一道砍在头上,震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

  费了好大劲终于从陈墨的怀里挣脱出来,恨恨道,“你骂我,凭什么?!”hTTps://WWw.eNSOTeMPLe.com

  他们俩明明都不是真心诚意,彼此彼此啊。

  说着不解气,手脚并用地爬到陈墨身上,一屁股坐在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

  “陈老师的演技真是炸裂,我一定好好向你学习,争取早日超过你。”

  陈墨的呼吸平缓,根本没听见这句话。

  艹,老子走了,不奉陪。

  希陌一蹬小胖腿,想赶紧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境,结果没算好腿长和力矩,没有如同他预想的那样顺利滑到床上,反倒一头摔在了陈墨光滑的胸口,脑门“咚”地一声撞上了下巴。

  我靠!

  陈墨被这飞天一撞疼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捂着下巴,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压低嗓门喝了一声,“小红,你饿了也不能搞偷袭啊。”

  然后就看见娃娃大字型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真是见了鬼了,他把娃娃抱回婴儿床上,把栅栏扣得死死的。

  阳光刺目,希陌从墙角一跃而起,浑身煞气,冲着不远处的两个助理勾了勾手指。

  助理A和助理B相视一看,咽了口唾沫,乖乖地过去了。

  “我记得和B公司的合同里,如果他们找了其他人做广告模特,必须提前告知我,并且得到我的同意。”

  希陌咬牙,额头上暴出几道青筋。

  助理A想了一下,“老板,他们好像发了传真……”

  “传真有法律效力吗?!”

  助理A哭了,您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我要过去一趟,亲自问一问。”

  “可是,老板,是你说现在没时间拍广告,一切商务活动都取消的。”助理B不怕死地提醒他。

  “怎么没有时间,这不马上就国庆了,不是七天假期吗,怎么,剧组打算出三倍加班费?”

  希陌狠狠的瞪他一眼,扬长而去。

  这件事过去了好多好多天之后,作为内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首席情侣,陈墨终于去了一趟男朋友新买的公寓。

  门上的指纹锁新崭崭的,一看主人就不经常回来。

  陈墨穿着一袭风衣,帅气逼人,取下墨镜在手上晃着,看见门锁发愁。

  无奈地放下拉杆箱,掏出电话犹豫着,希陌这次的通告太重要又太急,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密码就走了。想打个电话过去问吧,想起飞机上没信号。

  这次为甩开狗仔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此刻又不想因为开不了门再回去。

  媒体会怎么写?“影帝陈墨深夜在男友房门外徘徊,无人应答悲愤离去……”

  他试着按下希陌和他自己的生日数字,密码提示错误。

  如果再按错一次,智能锁就会自动联系屋主,但因为屋主在飞机上接不到提示,系统就会自动连到小区保安处报警。

  陈墨搓了搓手指,哈了口气,娘希匹的,老子破不了你的密码,就跟你姓。

  20210609。

  嘀嗒,密码正确。

  豪气万丈地把门猛然一推,里面正在看电视的黑狗吓得一颤,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抽了抽鼻子,这个味道,好熟悉啊!

  陈墨~~~~~~你来啦~~~~~~~~~~~

  我是你的三星堆小铜铜啊,还记得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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