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礼说完分数以后,温羽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幽幽来了一句:“学神,我这辈子很荣幸认识你。”
季言礼哑了半天,试探道:“……我,我也?”
翰林成绩一贯两极分化,季言礼在年级也就排了两百多名,听说麒麟双子竟然考了一模一样的分数,510分,双双差一分没上一本线。
而年级第一竟然不是傅时新,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常年在前一百打转的重点班同学。
傅时新高考发挥失常,不仅没能冲击状元,甚至只考了599,连600分都没上,据说他中考的时候就发挥失常,甚至当年小升初都发挥失常,但凡大考就心态爆炸是他老毛病了,越想考好越考不好,关键时刻掉链子,抗压能力奇差。
“他活该。”季以禾啐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就他那白眼狼人品,给他600分都算老天瞎眼。”
季言礼想了想说:“他也有可能和我一样复读。”
奚野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冷笑道:“就他那个心态,复读一次爆炸一次,我再给他续两百年的命,他就是个连续两百年发挥失常的高考奇才。”
状元就这么流落到了横江48中,老费也是心痛得不得了,还特地打电话问季言礼,又是安慰他,又是问到底哪门没考好啊?
季言礼只好承认:“语文。”
身为教了他三年的语文老师,老费猛地哽住,痛心疾首:“考完那天我还在高兴,我说我当时跟你发短信,随口押了作文题,结果误打误撞押中了,你肯定……这看来还是怪我课没上好,那你考了多少分啊?”
季言礼:“不怪您,真的,因为我没考。”
老费:“你怎么没考?……不对,”老费隔着电话都破音了,“你没考你考了597?!”
背景音里还有尚嘉愤懑的喊声:“季言礼电话打通了吗?你都不关心我考多少?!……我还懒得告诉你!……别问我!……妈!!!你看他!”
季言礼还是请他们保密了谢安之的死讯,总归不是什么值得张扬的事情,他本来就在学校挺出名的,不少人都在打听他考了多少分,为什么考得这么低。
他不想谢安之的去世变成贴吧Q群聊天八卦的话题,对外只说是考差了,没考好,他水平不行。
反正他也无所谓。
季言礼打完电话,系上围裙走进客厅,看着沙发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三个熊孩子:“中午想吃什么?”
季以禾:“油泼面。”
任景秋:“钵钵鸡。”
奚野:“煲仔饭。”
季言礼无奈地插腰:“能统一吗?”
三个人齐刷刷摇头,互相仇恨地看着对方。
“三个不一样的你们是要累死我哥吗!?”
“那你点什么油泼面?!”
“昨天才吃的煲仔饭!奚爷你跟煲仔饭有仇吗?!”
“还钵钵鸡,拨你个大头鬼!你怎么不上天呢!”
……
季言礼抬着手维持纪律:“好了好了!不要吵!我都做!都做行了吧!”
任景秋还趁着季言礼在厨房忙,捣了捣奚野:“奚爷,你回来是好事,那,那你……还走吗?”
“走!赶紧走!”季以禾没好气地举起遥控器换台。
奚野瞟了任景秋一眼:“我为什么回来你心里没点数吗?但凡有一个人我能指望上……出事了你会干什么?除了借肩膀你还会干什么?!”
“我借了,”任景秋苦着脸,“学长不要。”
“你还敢借?”奚野横眉一竖,一翻身骑在他身上,把他的头一把摁在沙发里,“任总,你很能耐啊。”
任景秋艰难地伸出手拍打着茶几:“啊救命啊救命啊以禾救我!”
“赶紧死。”季以禾冷酷道。
吃饭的时候也并不消停。
季言礼觉得一个月不见,奚野人瘦了一圈,好在他饭量大,使劲喂喂应该能尽快长回去,所以格外注重往他碗里添菜,直堆得冒尖儿,奚野照单全收来者不拒。
但其他人不乐意了。
季以禾看着奚野碗里的肉:“我呢?”
任景秋跟屁虫似的敲着碗:“我呢?”
三碗水要端平,以示他对亲妹妹的爱和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亲学弟的爱。
“你什么你,你谁啊天天在这儿蹭饭?”奚野见季言礼给任景秋夹肉,不爽地一手盖住任景秋的碗,“吃什么吃,都是我的。”
季言礼心说都多大人了还跟小狗似的护食:“好了,手拿开,别的不说,饭还是管够的。”https://m.ensotemple.com
“对了,学长,趁着暑假,我们出去散散心吧,总待在家里怪闷的。”任景秋吃着串儿,喜滋滋地接受来自奚野的死亡注视,“大家都有空啊,海边怎么样?海边很漂亮哦我还可以给你准备豪华泳裤,去北方避暑也不错?贝尔加湖现在气温正合适,不冷不热,可以住在湖边彩色的小木屋里。正好趁机剥削奚爷家的飞机,或者坐我哥的也行。”
“出去转转也好。”奚野收回杀人的目光,望着季言礼,“学长,你想去哪儿?”
季以禾也帮腔道:“哥哥,我也想出去玩儿。”
刚刚季言礼做饭的时候,他们三就此事达成共识,说什么也要把季言礼拉出去散散心,而没有比旅游更合适的了。
季言礼吃饭的时候也很斯文,他慢慢把食物咽下去,发现所有人都不吃了,端着碗盯着他看,奇怪地抬起头:“我吗?我去不了啊。”
三个人都忍不住喊:“为什么啊?!”
任景秋问:“是旅费的问题么?真没事儿,你可以住我家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而且我还在这蹭吃蹭喝这么久呢?!”
奚野说:“学长,都是小钱,你就当是……新一轮家教的学费。”
季以禾立军令状:“我保证不乱跑不惹事,你到哪我到哪。”
………………
“……主要是,”在三个人灼热的注视中,季言礼指节推了下眼镜,笑了笑,“我明年还要高考。”
“我要学习。”
*
季言礼说要学习,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他打心眼儿里觉得作为一名准高三生,他现在当务之急确实只有学习。虽然他高考除了语文,考得都还不错,但今年不错不代表明年不错,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要是不学,他就会退步。
当然这是他的想法,从其他人的角度来解读他把高三所有的考卷重新抱出来整理错题的行为,无外乎“他因为过度悲伤,终于疯了”。
七月初,奚野因为易感期,又一次消失了十来天,远远超过正常易感期的长度,想必是易感期之前三天就跑了,又确定完完全全结束之后三天才回来。
季言礼原本还是想提出陪他一起过,但怕操之过急,把他逼得不回来了,索性也避而不谈。
任景秋倒是在这期间,一直乐此不疲地天天往他家跑,没事干就和以禾打游戏或者出门逛街,要不就是拎着水果酸奶和零食来蹭饭,用各种花里胡哨的理由,像只囤货的仓鼠一样往季言礼家运送物资。
季言礼说不要,任景秋就嬉皮笑脸道有什么要不要,我天天在你家我自己也要吃啊!
季言礼觉得他一定是很关心自己。
和奚野不同,他和任景秋只有短暂家教的情谊,但没想到任景秋是个如此长情的人,甚至都考虑开始重新给他家教。
但是任景秋拒绝了,原话是学长你饶了我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
一转眼就是八月末,胖子突然神秘兮兮地问他,周五在不在家。
季言礼本来没多在意,原本胖子暑假就来玩儿过,还以为他又要来串门。
周五门铃响了,他还随便穿着一件T恤和洗得发白的宽松牛仔裤,趿拉着拖鞋就去开门了。
一打开门,门外乌泱泱一大群人,放眼望去少说也有十几个。
温羽、高姐、□□、尚嘉、汪腾、沈微澜、张北嘉、小钱、谭盈盈……甚至麒麟双子。
胖子肥硕的身躯挤在中间,笑容满面:“丽丽!”
“……”季言礼愣住了,横跨一步,下意识堵着门,“这是做什么?”
胖子张开怀抱:“来看你啊,大家偷偷拉群组织的,同学,还有你的下属什么的,趁着暑假结束前,想给你个惊喜,”他捂嘴低声说,“他们以为你考砸了,都怕你抑郁。”
季言礼也压低了声音,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咬耳朵:“虽然,但是……奚野在我家。”
胖子眼睛发直:“啊这?!他还天天来啊?又不是你家门神。”
“怎么了吗?”温羽眼看状况不对,也挤过来咬耳朵,“出什么问题了?”
后面一大帮子同学挤在狭窄的楼梯道里,一张张灿烂的笑脸逐渐僵硬。
“对不起,学长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学长真不好意思啊……”
“都是胖子说你今天肯定在家闲着!说我们来肯定没关系!”
“就是啊,我就说要事先跟人家说吧,哪有不打招呼跑上门的?!”
季言礼微微欠身:“……没事没事,谢谢大家,你们能稍等我一分钟么,实在不好意思,我收拾一下。”
其他人满口答应:“行行行,别说一分钟,半小时都行。”
季言礼飞快溜进家,门在身后合上,小任和以禾出去了,就只有奚野,跟个活佛似的正斜倚在沙发上,嫌热头顶还用皮筋扎了个揪,盘着腿,一边用勺子挖半个西瓜,一边歪头瞄了一眼季言礼:“怎么?让人进来啊。”
季言礼小跑过来推他:“快!快去卧室躲一躲。”
奚野皱眉:“干嘛!我不走,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躲个屁啊?门口是谁啊你旧情人吗?”
“我哪来的旧情人!”季言礼瞪他,“是我同学,很多很多同学!”
“那你就跟他们介绍一下我。”奚野趁机又挖了一口西瓜心,刚刚他是转着边儿吃的,中间留着没吃,“这个给你,啊——”
“啊什么啊!”季言礼用全身的力气在抗拒,把他连推带搡往屋里塞,“我怎么解释你在我家?”
这要是让麒麟双子看见了,全翰林上上下下三届的同学都会知道,奚野在季言礼家!四舍五入就是同居!四舍五入就是结婚!再四舍五入三个崽都出来了!
“路过?”
“你都辍学五个月了打哪儿来到哪儿去要路过我家客厅???”
“学长,你心虚什么。”奚野靠在门框上岿然不动,任由季言礼在他胸肌上卖力推拿,“你可以用对付我的那套理论去跟他们解释,‘虽然我们亲过、睡过、标记过,但我们确实是清白的’。”
“什么时候睡过?”季言礼惊呆了,“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你什么时候才能面对现实,我们早就开始恋爱了?”
“啊,是么,分手不也是你提的么?”季言礼有点恼火道,“那你什么时候才能面对现实,是你最先强行标记了我的发情期,现在却在拒绝我做同样的事!”
奚野愣了一下,眼神沉了沉:“你想这句话想了多久了?”
季言礼气喘吁吁,AO体型差距巨大,推也推不动,索性靠在墙上坦坦荡荡和他对视,秀眉微蹙着,一双浅色的眸子像是奶锅里烧沸的焦糖。
想了多久呢,想了太久了。
在奚野的易感期上,他们三个月来达到了一种中庸的平衡之道,他不会越界去参与,而奚野也不会因此远离,这个话题成了某种禁忌,像是房间里的大象。
触目惊心地存在,明目张胆地忽略。
但要是能忍受这种不上不下的妥协,他就不是季言礼了。
季言礼语气略显强硬:“奚野,逃避是没有用的,你躲我一次,却不可能次次都躲我,我是不会放弃的,不管你是在这个海还是那个岛……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
奚野脸颊抽了抽,抱着西瓜嘟囔道:“是么,明明是反过来才对。”
季言礼抿着唇盯了他一会,又叹了口气,失望地转身道:“但凡有一件事能像我希望的那样……”
像是受不了他最后的目光,季言礼刚迈出半步,奚野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手劲很大,深黑的目光钉在他身上:“你要用什么身份来帮我?学长吗?”
季言礼回眸:“什么意思?”
奚野扬起眉毛,带着挑衅和报复的意味,一字一顿道:“你去跟门外的所有人说,我是你男朋友,我就同意你陪我过易感期。”
客厅的挂钟发出嚓、嚓、嚓的走动声。
奚野扣着季言礼的手腕,他没挣脱,一动不动地愣着看他,扬起的脸清秀明净,纤长的睫毛垂着光颤了颤。
隔着一道门,外头熙熙攘攘一群人发出的聊天唠嗑声越来越大,密密嗡嗡连绵不绝,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胖子还在在努力维持场面,说都不要着急啊我先进去看看我亲爱的同桌在忙什么鬼东西。
季言礼竟然笑了,轻声问:“真的?”
他不是觉得太难所以犹豫,而是因为太容易所以难以置信。
奚野脸色一僵,被他笑得心烦意乱,突然恨不得把西瓜扣在自己的头上:“我现在收回还来得及么?……草他妈的,我有时会忘了你是季言礼。”
他是季言礼啊,全天下头一个不吃激将法的人,如果奚野说的是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边歌唱我的祖国一边720度后空翻,他也未必不能干出来。
季言礼拍拍他的手,笑得温和而灿烂,像窗外哗啦啦刮过的一阵凉风,掺着初秋明媚却不灼人的金色阳光。
“来不及了。”
他轻快地跳过椅子跑向门口,背后是奚野追悔莫及地大喊我那是赌气!是气话!季言礼!
季言礼刷的推开门,十几个同学或坐或站或打闹,都停下来抬头来看着他。
一进一出的功夫,季言礼从难言之隐变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凝固的麦芽糖,又像是顿悟一道苦思冥想很久都不得其解的难题。
季言礼道:“不好意思啊诸位,让大家久等了,现在没事儿了,刚刚我和男朋友有一点意见分歧。”
鸦雀无声。
半晌,贺子麒问:“他刚刚说什么?”
贺子麟:“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尚嘉:“高考失利的刺激这么大吗?”
沈微澜:“谁来扶我一下我要昏迷了。”
胖子:“现在我他妈该怎么帮你圆。”
季言礼侧让开一条路,让所有人的目光毫无遮挡地穿过大门看见里面穿着半袖短裤的奚野,他正在生自己气所以臂弯搂着半个西瓜攥着勺子凶狠铲,一铲就是拳头大的瓜肉塞进血盆大口,一边咀嚼一边凶恶地盯着在场所有人。
因为吃得太猛,头顶的黑色发揪正在奋力摇晃。
“介绍一下。奚野。”季言礼转头微笑,咬字清晰,“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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