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谋反?”
“老故事了,无非就是一些小情小爱。”
“金玉满红楼的老板娘,我看见她提起你的眼神,小情小爱?你之前说过想过几天安生日子。”何小云叹口气,“人好不容易有了牵挂,何必再豁出命去。”
方书笑笑,“我以为自己可以向前看,可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过去在活着。何千户,你是五品京官,听命圣上的锦衣卫,有些事情你永远不会看见。”
何小云“哦?”了一声,方书继续说话,“你是欺负人的人,怎么会懂被欺压的滋味。这世上欺辱,霸凌,欺负人的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这些混迹下九流的人,你口中的臭鱼烂虾,从出生开始,就活在一个不公平的世界,他们的父辈受你这样的人欺辱,他们受你这样的人欺辱,他们的子女也会受你这样的人欺辱。”
方书摇摇头,“最悲哀的是往上爬的路被锁死了,官的儿子生下来就是官,可以读书,可以学习,要思考下一顿饭钱在那里挣的人,没有力气想其他,只能生活,注定了无为一生。夜深人静的时候,臭鱼烂虾也会不服气的,会想跳到高一点的地方看看风景。”
“这些人无非都这么想着,可以用自己的死,去给其他人换一个机会,换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换一个见不到的美好人间。
“只是一个美好的臆想罢了,世间中的事,反反复复,那里来的公平可言,无论是哪朝哪代,这样的事都会发生,何必呢。”
“为了一件美好的事去死,总比碌碌无为的活着更有意义。”方书抬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望望天空,“这样的局中,何千户,你想好自己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了吗?”
“太复杂了,祝姑娘,我很喜欢她,但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想牵扯进来。刚订了婚,新娘子的父亲就死了,怪晦气的。”何小云闭眼想那场景,不住叹气。
“还是别告诉祝姑娘了,你若是想相救祝同生,那咱们就是敌人。”方书笑笑,手腕一翻,三枚飞针贴在手心。
何小云却是话锋一转,“当初让白安入竹林党去东宫做内应,我是存了私心的,这种事如履薄冰,一个不慎就是杀身之祸,我想让白安死。”哈哈笑了几声,“结果他什么错也没犯下,如鱼得水般在两边周旋,竟成了淮安首富。这事我瞒着习瓷,总觉得心里有愧,没想到背地里其实是习瓷在处事安排,是习瓷自己爬到了白老板这个位置上。”
何小云放慢脚步,将自己和方书的距离放的越来越近。何小云长长吞吐一口气息,身形微微一震,内力已在周身运转,“心里有秘密是很苦的事,这滋味陪了我十年,不想再有了。祝姑娘脾气坏,万一让她知道我知情不报,此生都不会再见我。”
下一瞬方书刚抬起手要飞针,一拳已经重重轰在他的脸上,将他掀翻在地,一时半会再难爬起。
“靠得近,还是拳头快些。”
方书满脸是血的踏入金玉满红楼,在门口的伙计远远瞧见,一个上前去扶,一个跑去叫了红妈来。红妈立刻安排完手中的事,小跑过来扶了他上楼,刚要问情况,方书抢先开口,“我徒弟,还在不在?”
“走了一会了。”红妈想了想,“何千户一来就领着人走了。”
“伺候的丫鬟是那个?叫过来。”
两人上了四楼,在东阁坐了,桌上已经收拾干净,剩了一缕酒饭香气在屋中未散。
红妈出门,不一会那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缩着手脚,磨磨蹭蹭地挪进来,眼神先是盯着方书上下打量,见他并无大恙,才小心翼翼地朝门外瞥一眼。
方书心里有数,起身要去将门栓好,却发现门栓断成两截扔在一边,只好将手里的拐杖用作门栓扣好,一瘸一拐的坐回来,拍拍小丫鬟的脑袋,开口问道,“刚才听见什么了?”
小丫鬟摊开掌心,三枚飞针。
先前祝金蟾关门时曾留意过这个门口候着的小丫鬟,不过有一墙之隔,这小丫头看样子不曾习武,未经人事,只是说两句悄悄话,料想她听不见更听不懂。伺候着的丫鬟如果被贵客赶走,老板肯定会询问缘由,这小丫头万一说不明白被打骂责难,何必呢,也就由她留下。
小丫鬟叫杨槐,老家在淮安乡下,家中七口人,务农为生,五个兄弟姐妹,她是老四又是女儿,并不受宠。
这丫头天生聪慧,反应极快,她的无心善意曾帮过方书的忙,于是方书便特意把她从乡下接来养在金玉满红楼里。红妈一个女人,这么大的酒楼,经常有人有事找上麻烦,红妈要强,从来不跟方书说,就把杨槐留在这,听见看见什么事跟他说,他在暗中出手。
杨槐不会武功,方书只教过她些收敛心神,专注五感的法子,安静运功,听力倍增。之前祝金蟾和张舟粥的悄悄话,甚至后面何小云破门后随意聊的几句都听得一清二楚。
杨槐毕竟年纪尚小,其他的话没听太懂,先是听见偷东西和骂展千岁展伟豪是展老狗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吓得直哆嗦,后面还听到何小云说把方书打晕扔到一边,又惊又怕又担心,知道事关重大。见方书关好门,立刻把听见的话一五一十全部讲了,甚至一字不差。
方书听完变了脸色,六指神偷祝空空是祝金蟾?听聊天,何小云张舟粥二人竟然知道这个身份,两人是官差,祝金蟾是贼,怎么会?不对,祝金蟾是祝同生的女儿,何小云怕是先认识祝家的大小姐,俩人都要成婚了,祝金蟾告诉他秘密也不稀奇。也许何小云凭借锦衣卫官职之便,为祝空空偷盗大开方便之门。
想岔了,重点是祝金蟾偷走的那一枚玉印。大威镖局运来的东西中,那枚玉印是最重要的,如果丢了,起义只会是一条东宫的狗的一厢情愿。
没有展先生的信物,这起义不过是一场闹剧,一个笑话,这些已经决心去赴死的人,他们的死亡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方书眉头紧锁。
何小云想的很快,很聪明,因为这枚玉印,方书,习瓷,江秋...一定会去追杀他们,所以要去投奔祝同生,提醒他。
祝同生明日傍晚到,大威镖局今日傍晚到,只有一天的时间布置。
只有一天的时间。
方书叹口气,手腕一抖,翻出刚才杨槐收好的飞针,唤了她上前来,这么大的秘密,不能再让外人知道。
将杨槐搂入怀中,毒针悄悄送到后颈,将刺破肌肤。小丫头发育晚,小小的身子贴着方书微微发颤。
唉...
杨槐乖乖去把门栓上的拐杖取下回来递过,随即小跑出门做事去了。
为了这样的苦命人起义,起义之前,却要杀掉这样的人,也太可笑。
杀!一天的时间,要杀掉祝同生,杀掉何小云,杀掉祝金蟾,甚至杀掉张舟粥...要杀的人太多了,方书扶住额头,何小云已经走过一段时间,现在自己还要折返去找习瓷商量派人拦截三人,时间不够,祝金蟾真实身份是祝空空,武功必然不低,何小云张舟粥更不必说,即使追得上,谁来杀,自己加江秋?
一千精兵,用毒高手,祝同生若是与何小云会和,有所防备后怕是根本不会给机会。
凭借目前的这些人,也许可以拼掉一千精兵?不行,想的是靠这些人为本,起义的声势越大,加入的人会越多,最终越来越大,出师未捷,人都死光了,还怎么把声势闹大。
祝同生善于兵法,知道刺杀的事,也不会贸然进攻,而是停在原地,等人持兵符去调更多援军来,一举拿下。
死局。
方书颓然躺倒在椅中,时间,怎么样都来不及了。
时间?
时间够了!何小云根本追不上,那就不追了。
祝同生收到警告,不会贸然冲到淮安,而是在原地扎营等候大军到来,一举拿下。
所以时间不是一天,至少要五天,五天的时间,足够多做很多事。https://m.ensotemple.com
祝同生派出的人快马赶到祝家军镇,至少走一天半,加上何小云三人赶路汇合,两天半的时间,日夜不息,足够江秋带人抄近路赶在祝家军镇前,截杀兵符。
没有援军会到,但祝同生还会在原地等。
那么就会有五天的时间布置。
时间够了。
就看大威镖局带来的其他东西了。
方书从椅子上腾起。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个局,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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