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昀受邀和姚泠一同参加一场珠宝品牌的晚宴，她戴一套鸽血红的高珠赴宴，品牌总裁专程从法国飞来作陪，聊珠宝聊艺术聊哲学，一片觥筹交错的光景。苏昀坐在主桌，整晚上顾盼神飞，回首抬眼间带着几丝拒人千里的傲气，卓卓然，只能远观不容亵渎。她并非是故作姿态，只是心里头着实不畅快，都写在了脸上。
都说红气养人，姚泠近来事业顺利，脱胎换骨一般，终于不再是那个嫉俗的游魂，而是光彩照人的大明星。
“你今天的状态不错，够酷啊。”
姚泠夸她。
苏昀啜一口香槟：“你也是。”
姚泠刚得空跟苏昀说上两句，来了位气质雍容的太太来跟苏昀搭话。今日的东道主是珠宝品牌，专程宴请品牌的顶级客户，前来搭讪自然也是聊珠宝。那人心思也很单纯，只问了问苏昀身上红宝石的产地，夸赞了一番。来者没有恶意，苏昀跟她聊了几句，就在这乏善可陈的对答中，她见到了赵静随。
赵静随最近应该是刻意晒黑过，肌肤呈一种光泽饱满的古铜色，梳了个高马尾，化着上挑的眉毛艳红的嘴唇，整个人凌厉瘦削，张扬夺目。她应该是中途才来的，进来坐在她的位置上，不咸不淡地跟人聊天，有股趾高气昂的坦然在。八零小说网
苏昀看过赵静随的ins，自然是认得她的，她很快收回视线，看向姚泠。
姚泠刚刚被打断，这会儿又跟苏昀说：“人待久了果然会变得相似，你真是越来越像那位。”
苏昀现在谈江明湛色变，她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姚泠：“你别提他。”
“哎哟，苏妹妹，”姚泠饶有兴趣，“还生气呢？马上快二十四小时了，要破纪录了。”
苏昀知道自己不争气，江明湛只要语气软上三分稍微哄哄她，她立马就能消气。
“你别拐弯抹角骂我。”
或许她是恋痛，连这人带给她的折磨，她也照单全收，连着一并痴迷。
“说说呗，他怎么惹你了？”
昨天姚泠听得不够专心，苏昀又东一句西一句，她到现在还没明白。
苏昀：“他要结婚，但我感觉他就是在玩儿。要不然就是结婚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只是想要我安心而已。”
最近一有人提及江明湛，谈论的都是江明湛被个妖精勾引得五迷三道，他不惜跟家里断绝关系出来自立门户，也要跟人终成眷属。赵家在北京也是有几分威势的，赵静随的名声和赵家的体面也不会任由江明湛践踏，赵家屡次明里暗里找江明湛麻烦，纪夕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摆平，割了好大一块利益喂给人家，两家才最终讲和。无论流言是真是假，江明湛毁掉这场联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只是现在流言纷飞，真假混杂，就连姚泠都难分辨。
“啊？外面不都这么传，他江少爷不同意联姻，要跟个女学生结婚了。他到底跟你求婚没？”
苏昀放个白眼：“如果直接把戒指戴到我无名指上就算求婚的话，那他真求了。”
姚泠也光火，按理说江明湛久经风月，他那倜傥作派，要哄一个女人嫁给他多简单，不该这么不懂事的。“嚯，多大的钻戒啊，他这么拽？”
苏昀给她比个动作。“差不多这么大吧。”
姚泠倒吸一口凉气，顿觉这事儿棘手：“靠，该不会是他们家那个什么legacy吧？”
苏昀问：“那是什么？”
姚泠很鄙夷：“苏昀，是你要嫁给他还是我要嫁给他，你不做功课的？”
“我问了，他没答。”
一提及此事，苏昀的怒火又往上高了几寸。
“他是没答，但给你戴上了。那玩意儿好像是他曾祖买下来的，当年的报纸争先报道，后来钻戒主人把钻戒捐出去支持抗战，几经流转之后被江家人重新买了回来。看这架势，这戒指应该是要当传家宝传下去的。”
这其中波折回转，这颗钻石对江家人而言，早已超脱其原本的价值。
那颗钻石用的不是现在时兴的切割方式，一看就是个老物件。苏昀抬抬眉头，回顾一阵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恐怕江家女主人才能戴吧？”姚泠半是机锋半是戏谑，“你这下还生气吗？”
这只能代表江明湛这人是真的顽劣，要结婚还这样态度散漫，苏昀还是坚持：“气啊，为什么不生气。”
“行，计时继续。”
姚泠装模作样地看着她的腕表说道。“我认识个朋友，她呢跟一个男演员结了婚，这俩人性格不合，每个月都要闹两次离婚，最后每次都没离成，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昀问：“因为公众影响不好？”
姚泠嘴边噙着若隐若现的笑意，回答她说：“因为那男明星太帅，我那朋友每次一见着老公的脸，什么气都能消，最后还觉得是自己暴殄天物不知好歹。”
姚泠这哪里是在讲故事，这是在含沙射影说苏昀跟那人一样没骨头。苏昀无端叹口气，她对他根本恨不起来。
姚泠问：“江家那边怎么说？”
苏昀：“这是他该解决的事。”
江明湛的意思也是如此，这事她不用操心。
颇有些稳坐钓鱼台的意思，姚泠很欣赏。
赵静随不知受到席间哪位宾客的指引，一眼瞧过来，把视线缓缓投向苏昀身上。赵静随的身份赋予她太多底气，她目光直接地端详数秒，随即挪开眼，嗤之以鼻说了声也不过如此。不过她也只能过过嘴瘾，她维持体面的方式是大肆宣扬，这个婚她也是不想结的，这样只是长辈操心过甚，两家的脸面的都过得去。
更何况江明湛老早就警告过她：纪夕要给赵家脸面但他未必，所以任凭好事者如何拱火，她可不敢上前去当面相峙。
赵静随人前巧笑倩兮，跟几位熟识的朋友玩得甚为开心，但没过多久，她手上那只满天星手链突然在众人面前断掉，她不怎么心疼地将其装进自己的手袋，直言说晦气，兴味索然地提前离场。
苏昀喝到酒不知味，开始有些空落落的，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江明湛那边一小时前问苏昀几时回家，她跟人说没力气走出来，江明湛会意，下车上楼，亲自把人给请回去。
江明湛进了宴会厅，姚泠一眼看到他，在苏昀耳边说了句计时继续哦，接着就把位置让给江明湛，独自招摇地去社交。江明湛径直到她身边落座，和她对视半晌，在桌下捉苏昀的手，苏昀躲闪开让他扑了个空。
看客惋惜赵静随走得太早，白白错过一场好戏。但尘埃已经落定，再有人上台唱念做打，也不过是徒增笑料而已。
赵静随清楚，所以她手链断得及时，走得也及时。
“圆圆，回去了。”
江明湛小声对她耳语。“你就当我是司机，行吗。”
江明湛的到来，让宴客厅里安静了一刹，他低调地进来，无意要吸引任何人的注目，却将别人都成了他的陪衬。就连他低三下四跟苏昀求饶，也被当成情人间的脉脉软语。
“那走吧。”
横竖要吵架也不能选在这个场合，苏昀瞥他一眼，跟他一起出去。
苏昀上了车，放松许多，开始拆身上的珠宝，她其实早就累了。江明湛仿佛从来不会看人脸色，人还没给他台阶下，他就伸手过去主动替她解项链。温暖的手掌一触即到肌肤，立刻引来她的反抗：“你别碰我。”
江明湛仿佛很受挫：“圆圆。”
苏昀自己拆下项链，问他：“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结婚是可以临时起意的吗？”
江明湛：“临时起意婚戒的尺寸能这样合适？”
原来他是有所准备的，但这让他的求婚显得更没有诚意。苏昀觉得滞闷，开了车窗。“你给我的就是legacy？”
“我总得找点重的东西拴住你吧？”
江明湛把她挤到床边，拇指食指合拢，熟稔地捻了捻她的耳垂。这样孤高的人，用起涎皮赖脸的招数，竟然也是如此的顺手。“你说是不是。”
纪夕那天说江明湛是被面前这个人腐蚀了心窍，其实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但他这一生太顺遂太得志，总要一塌糊涂、痛痛快快地输一次。
江明湛手腕上的纹身仍旧血色浓郁纹理清晰，以前苏昀还能咬他的手腕泄愤，可现在他手上横着一道纹身，她不忍心，只能动动嘴皮：“滚开，少贫嘴，我还在生气。”
“那让我们圆圆再气一会儿。”
江明湛混不像样。
车内安静片刻，他追问：“你生气的时候我能找你说话吗？”
苏昀：“看我心情。”
江明湛抵着她的耳朵问：“能碰你吗？”
这人故意没皮没脸耍无赖呢，苏昀咬牙切齿地说：“不行。”
她看一眼时间，竟然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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