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与洛淮竹最为亲近的长辈,老人比五名监侯知道更多事。
比如,洛淮竹这段时日实力的异常增长,又比如,她嘴里不时提前的“季平安”。
虽然洛淮竹答应过后者,不会暴露季平安在珍珑塔内的行踪。
但心思单纯如白纸的“道痴”,只能做到守口如瓶,却没有缜密的心思去隐藏什么。
何况是整日在苟寒衣这个活了几百岁的“老怪物”身边晃悠。
老人从蛛丝马迹,也能猜出那个季平安并不简单。
而此刻,“打赌”两个字更隐隐说明,桌旁少年人对这场演武颇为自信,可自信从何而来?
“本座凭什么与你赌?”
齐红棉并不愚蠢,听到这句话一下警惕起来。
虽然栾玉很自信,但演武这种事谁说得准,如今看来,莫非要发生一些变化?
以齐红棉的地位,对于底下弟子间的胜负看的并不重,但以她的骄傲,不愿意落入一个少年的语言陷阱。
她冷笑一声:“你什么身份,就要与本座打赌。”
这句话有其道理,就像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跳出来说我要挑战神皇……且必须答应。
没这个逻辑。
季平安笑容不变,故意激怒她:“看来御主也没表现出的这般自信。”
齐红棉愈发警惕,盯着他:“本座不赌!”
嘴上这样说,扮做平庸女人模样的当代御主还是神识外放,收束成线,朝院墙外的碧蓝天空延展。
尝试观战迎宾殿内状况。
想要知道这少年究竟是诈她,还是当真有所依仗。
苟寒衣灰蓝色眼眸眨动,颇觉惊讶。
在他眼中,能三言两语令这位“修行界女皇”这般作态,若是传出去,只这一桩事,便足以令季平安在九州修行江湖扬名。
……
迎宾殿。
“开始!”伴随一声令下,宽敞的大殿内,土黄色光辉笼罩出一座简陋的“擂台”。
双方门人也同时全神贯注,将视线落在场内二人身上。
冷傲少年率先出手,屈指于腰间令牌一弹。
“叮”的一声,令牌翻转间一抹流光倏然射出,凝聚为一头躯体雄壮,线条流畅,浑身覆盖尖锐白毛的怪异猛虎。
甫一出现,鼻孔中吐出雄浑浊气,一双黄澄澄的虎眸内,倒映出单薄少女形象。
澎湃灵素卷动间,虎口大张,一团肉眼可见的白色湍流以其为中心凝聚。
“吼!”
宛若雷霆炸开,狂风席卷,在众人眼中,虎口先是荡开一圈圈气浪,再崩碎为白色气旋。
大殿地上,铺就的青砖表面,先被切割出一道道细碎痕迹,旋即如风中瓦片般掀起,呼啦啦朝洛淮竹席卷过去。
虽有光罩阻隔,那吼声却仍震得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头晕眼花,心中大凛。
沐夭夭更是一个哆嗦,手心里偷偷攥着的豆子都掉了。
洛淮竹身上衣袍以及凌乱的头发被湍急气流朝后吹去,眼眸眯起,却并未闪避。
而是抬起右腿,沉沉往前迈出一步。
咚!
分明的单薄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刮飞的少女,靴子踏地时,竟发出沉闷声。
以她脚掌为中心,青石铺就的地面软化如泥沼,荡开圈圈涟漪。
那原本掀起的青砖地面,被无形力量抚平,复归平整。
第二步、第三步……
洛淮竹走得很慢,也稳,每一步踏出,破碎的大殿地面都恢复原样。
这是“镇星”术法的体现。
旁观的黄尘微微颔首,看出她的基本功很扎实。
事实上,这也是最后李国风同意她上阵的原因之一。
不只因为洛淮竹的要求,更因为,以她对土行术法的掌握。
无论输赢,都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影响正式的大赏。
赵元吉见状,毫不迟疑,抬手一指,身前金刚白虎踏地狂奔,如同一截火车头,瞬息间抵达少女面前,厚重的虎爪抬起,朝下砸去。
“砰!”
这一记掌击势大力沉,足以拍碎青石。却给一道石墙阻拦下。
烟尘弥漫间,人们才看清:
在白虎扑杀的同时,洛淮竹脚下青砖隆起,拱出一条条青碧色藤蔓。
粗壮虬结的藤蔓扯起一块块青砖,土黄色、青碧色两种星辉斑驳洒落,在她身前凝聚为一堵坚固的,呈现弧形的,宛若盾牌的石墙。
“土木双修!果如情报中一般无二!”
成熟冷艳的栾玉心中一动,并不意外。
同为大周境内宗派,对于彼此年轻一代多少会打探,何况洛淮竹这种天才。
虽太细节的难以获知,但许多基本信息,是藏不住的,比如这名被钦天监正收下的女星官,便是罕见的“双系星官”。
事实上,因每个人对七曜的感应程度不同,常规意义的跨星辰修行理论上都可行。
但实际上,一方面难以兼顾,容易杂而不精。
另外……随着修为加深,碍于五行生克,有些途径便不好兼修。
但洛淮竹不同。
她的天赋图谱中,“岁星”与“镇星”都已拉满,且互不影响,这种体质极为罕见,尤其组合起来,更可以爆发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辟如:以方才这堵石墙为例,若单纯的石墙,击败能挡下,也会龟裂溃散。可有了青藤加持,牢固程度便抬升一个层次。
季平安当初得知少女属性时,也颇为惊喜。
唯一令他吐槽的是:
“土木”属实不是女孩子适合干的……
“吼!”
这时,赵元吉见攻击被阻,毫不慌乱,突然眉心亮起扭曲的“川”形纹络,小狮子般朝前大步狂奔,手中紧握一根乌黑铁棒。m.ensotemple.com
与此同时,宠兽白虎转身,化为虚影,与少年合二为一。
登时间,赵元吉身上气息疯狂攀升,脚掌踏碎地面,一根铁棒“呜呜”破风扫去,将石墙打破碎开。
却只听“铛”的一声,被一柄剑挡住。
继而,两人缠斗在一起,手中兵器交错碰撞,火花四溅,战成一团。
两旁观战者凝神屏息,不敢半分错过。
王宪等弟子心下暗惊,意识到赵元吉的确很强,在脑海中模拟,若自己在台上该如何应对。
女童赵元央也聚精会神,眼瞳中倒映出双方交错的虚影。
双方都看出来,赵元吉这是要速战速决,不给拖入持久战的机会。毕竟双系星辰的洛淮竹气力以绵长著称。
只是相比于其余人,在场的五名监侯眼神交错,都看出彼此的惊讶。
起初还没看出,但随着双方缠斗,他们发现洛淮竹今日所用的战法,并非她最熟悉的那一套。
很陌生……仿佛临时糅杂拼接成的一套应对策略,偏生对付赵元吉,却颇为有效。
虽未能发挥出洛淮竹全部实力,但却能僵持住局势,不落下风。
“怎么回事……谁教给她的?”李国风愣神,“还是自己琢磨的?”
监侯们有些想不通,但来不及思考,场中局势再次有了变化。
赵元吉久攻不下,似乎有些急了,身上兽吼声阵阵,攻势突如狂风暴雨,将洛淮竹压入下风。
而这时候,洛淮竹耳畔,却仿佛响起特训时,季平安的声音:
“御兽宗若想赢,更大可能派赵元吉出战。此人擅进展,急攻,势必会选择速战速决的打法,若无意外,应先以虎啸震慑,继而以宠兽近战,若攻不破,会宠兽附身,与你缠斗……
“这时,按照你的脾气,大概要反击,但这就露底牌了……我教你一套法子,不攻只守,用不了多久,他肯定急迫……很可能佯攻加强攻势,从而逼迫你全力应对,无心分神,趁机放出第二头宠兽,奠定胜局。”
当时,洛淮竹曾好奇问:
“第二只?”
季平安道:
“恩,公开情报中,他擅使钻地龙,但我料定他会更换。原因有三,第一,打个出其不意,第二,比斗场所终究不是真正的擂台,空间太小,他难以游走,第三,你修镇星,恰好克制钻地。
“与之对应的,他若换一只火行宠兽,最为恰当。且大概要以火焰覆盖地面,限制你的步法,并以火焰遮挡视线,伺机突袭。”
洛淮竹问:“那怎么办?”
季平安笑道:
“简单。御兽宗操控宠兽越多,就要分更多的心神,且恰在两只宠兽切换的瞬间,为最薄弱者,恰如武夫旧力尽去,而新力未生……
“我教你一套步伐,这时候使用出来,将其逼退到计算好的位置和角度,赵元吉势必会按照最优的解法闪避,短暂防守,这个时候,就是你奠定胜局的几乎。”
场内。
洛淮竹回过神来,手中长剑斜刺,双腿按照八方星位,走出一个古怪的轨迹。
看似退守,却牵引着赵元吉挪到了某个星位。
“该来了。”
洛淮竹轻声嘀咕一声。
下一秒,只见赵元吉一只手飞速垂下,在后腰处一抹。
“叮!”
一枚铜牌翻飞,砸在地上,发出脆响。
与此同时,一条通体赤红的小蛇钻出,垂首吐出一片火焰,瞬间覆盖地面。
将泥土烧成琉璃,藤蔓化为飞灰。
小蛇昂首再吐,火海仿佛吹起大浪,遮住洛淮竹的视野。
每一步,都与季平安的预言完全一致……真厉害呢……洛淮竹想着,嘴角微翘,脚步忽地飘忽,朝季平安说的星位疾走。
火浪在阻挡住她视线的同时,也在此刻成为了她行动的掩护。
赵元吉在丢出令牌的瞬间,朝最安全的位置暴退,眉心扭曲的“川”字纹络明灭不定,短暂的失神。
准备下一刻,便全力出手,奠定胜局。
然而就在他回神的刹那,身姿突然僵住了,因为他愕然发现,一道身影径直破开火浪,将一柄剑递到了他的眉心处。
静。
殿内,以李国风为首的五名监侯,以及成熟冷艳的栾玉,近乎同时起身。
众目睽睽下,洛淮竹剑尖悬停。
脑海中回放与季平安的对话:
“那若是剑刺出去,对方挡下来再打呢?”
当时,季平安看蠢货一样瞥了少女一眼,说道:
“不要给他机会啊,明显赢了,这个时候直接收手,表现出点到为止的姿态,记住,一定要把姿态做足。这样一来,对方就算不甘心,也没脸继续死缠烂打。
“否则传出去,御兽宗的脸就丢光了……这是比斗,不是生死厮杀,自有一套游戏规则,要善于利用规则,而不是做个憨憨。”
所以……下一步是……做足姿态。
洛淮竹想着,不等后者反应,收剑归鞘,转身大大方方地将后背朝向呆愣愣的冷傲少年,仿佛任凭他偷袭,同时淡淡开口:
“承让。”
赵元吉懵了,拎着棍子,打也不是,不打又不甘心……
他很想大声告诉所有人,自己白虎附体,完全可以硬抗住这一剑……可对方压根没刺下来……直接走了……
可重点其实并不是他是否仍有再战之力,而是仅方才那一幕,所有人都看出两人高下之分。
他扭头求助般看向栾玉,终归只是个少年人,经验不足,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老实人黄尘屈指一弹,将笼罩大殿的光罩解除。
方流火放声大笑。
栾玉见状,漂亮的脸孔先是呆愣,然后沉沉叹了口气。
直到这时候,双方其余弟子才发出嘈杂的喧声,如梦方醒。
钦天监……赢了?
……
……
总院。
在洛淮竹转身回座的刹那,原本神色威严,不显喜怒的齐红棉猛地绽开双眼,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季平安手指夹着青花茶盏,嗅着大红袍的香气,笑了笑:
“看来,御主已看到演武结果了,可否告知?”
齐红棉怒目而视。
哪里还需要什么“告知”?分明都已写在了脸上,旁边,苟寒衣真的惊讶了,他方才也在盘算,季平安自信何来。
一个并未说出口的合理猜测为:洛淮竹若上场,不刻意藏匿真实实力的情况下,的确有获胜的希望。
所以,季平安只要拉着对方打赌,起码有一半的可能获胜。
这是一道概率题。
可这种赌约并没有意义,且不说齐红棉压根没上当。
就算她答应了,可总不会天真认为,一派御主这么远跑过来,就因为随口一个赌约就退去?
若是与槐院那群书呆子打赌还有可能,正所谓君子欺之以方。
但霸道惯了的齐红棉可不会在乎。
“你觉得很有趣?”
这时候,齐红棉盯着少年反问,心中气恼于弟子不争气之余,还有一丝古怪的庆幸。
幸亏……没有上当。
否则,虽然可以撕毁,但多少还是颜面无光。
心想着,她甚至松了口气……
齐红棉自己都没察觉的是,从这少年进院后,她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劲。
好歹是执掌一宗的主人,她虽的确并不如外表那般全然冷漠威严,但多年养成的上位者心态,却是实打实的。
可与这少年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心中便屡次三番被激起情绪。
季平安想着自己的人设,不卑不亢道:
“不敢。”
“哼。”齐红棉胸膛起伏,瞥见老不死的苟寒衣看戏的神色,脸色一冷,怒意升腾,寒声道:
“本座没时间与你们在这里浪费口舌。”
她仿佛重新找回了主动权,说道:
“既然你自称,乃遵循国师的遗言前来,那就该知道,本座对龙种所在势在必得,这并非我一人喜怒,而是关乎我宗派千秋存续。”
她看向苟寒衣,眼神变得冷漠:
“莫要以为仗着人情,便有恃无恐,国师当年施下的恩,我宗这些年也没少报答,总该算清了。更不要说,大周朝廷还编修什么元庆大典,辱许御主名声……”
她又看向季平安,尖细的眉眼渐染森意:
“还有你,小小年纪,就学你们的国师故弄玄虚,不知本座最厌恶?今日既已来此,便一定要问个清楚,如若你们还这般,不要怪本座不念两宗情分!”
季平安不为所动,一手捧着茶盏,一手捏着杯盖,说道:
“御主意欲何为?”
齐红棉没有说话,但这一刻,三人头顶的阳光再次炽热,仿佛拔升了无穷的温度,院中的空气都扭曲起来。
时令仿自初夏,入了三伏天。
苟寒衣花白的须发微微卷曲,季平安手中的茶碗变得滚烫,容貌平庸,眉尖眼细的齐红棉身上的衣袍窜出火焰。
化为一袭艳红霞帔,头顶一尊凤冠浮现,欺霜赛雪的皓腕间那只镯子仿佛要融化开。
她身影容貌变幻,褪去了伪装,显露出优雅、威严的仪态,端庄的鹅蛋脸,雪肤樱唇,五官极为标致。
这一刻,齐红棉显露真容,一双凤眸中人性淡去,被一股凌驾众生的古老气息填满。
一枚金色的令牌不知何时出现在桌上。
兀自震颤间,一缕缕火焰窜出,于众人头顶凝聚为一只通体赤红,尾羽细长,眼角锋利,白足黑喙的神鸟。
“唳!”
这一刻,一声嘹亮的凤鸣,骤然响彻钦天监上空。
……
迎宾殿外。
一群监生、司辰、司历乃至典钟典鼓聚集着,焦急地等待演武的结果。
有人不停踱步,不时抬头望向紧闭的大门。
“还没结束吗?”
“不知胜负如何……唉,急死我等。”
“谁不急?你别乱转了,我头疼。”
“不行了,我不敢看,万一输了……”
议论声阵阵。
“薛兄,你说咱们能赢吗?”石纪伦不知何时,走到了国公之子身旁。
薛弘简看了眉毛稀疏,身材微胖的阴阳人一眼,苦笑道:
“谁知道?不过无论输赢,都是亏就是了。无非是暴露实力,从而争取获胜,或者隐瞒实力,牺牲一时输赢两种,但后者又必然要付出士气跌落为代价……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是监侯出场……可坐井修士倘若要争个输赢,必要付出代价……”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
毕竟是国公之子,耳濡目染,对很多事看的更透。
这会听到他的话,其余监生们也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众人突兀听到一声凤鸣,交谈声戛然而止,不约而同循声望去。
“你们看!是总院方向!”
那名要了签名的女监生抬手,指着那边惊讶道。
在众人眼中,远处建筑上空,腾起翻滚的红云。
规模虽在刻意压制下,比前几日那次小了太多太多,但仍激起了大家关于那一天的记忆。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咦,殿门开了,监侯们出来了!”
……
稍早些时候。
伴随洛淮竹的归位,殿内双方皆发出喧哗声。
钦天监这边尤其激动。
“师尊,赢了啊,赢了啊。”
沐夭夭手里的豆子掉了都不顾,激动地拉着徐修容的衣角。
“小声点,成何体统。”徐修容给她摇晃的打摆子般,低声警告,只是嘴角的笑容无论如何也藏不下去。
此外,更多的疑惑涌上心头。
即便以她的眼力,在看到方才逆转胜负的那关键一剑,仍心中暗叫了一声妙,可旋即便意识到,这不是洛淮竹的战斗风格。
“道痴”虽善于近战,但更多依靠的是直觉与敏锐,可在监侯们眼中,洛淮竹正常的应对都极具章法。
绝非灵性可言。
甚至于,若说的更惊悚些,她仿佛早已料到了赵元吉的一切出招,处处领先一步,而最后那一个转身,更令是凸显出巧妙智慧。
让赵元吉有苦难言,正常战斗,既无比体面的获胜,又根本没有暴露出她真正的打法风格,堪称完美。
“不……这根本不是她能做到的。”
徐修容无比笃定,若非场合不合适,她恨不得拉过少女询问。
不过,在短暂的兴奋后,她还是先一步冷静了下来,意识到危机尚未结束。
演武虽然胜了,但御兽宗却未必会就此罢休,更可能憋了一股火。
这样的话,若提出与监侯切磋,无疑又是一场恶战。
想到这,她不禁担忧地看向李国风。
与此同时,栾玉也已起身,似乎要说什么。
可就在这关键时候,突然间,一声嘹亮的凤鸣传入大殿。
李国风等人先是愕然,继而猛地看向栾玉:
“栾长老,若李某没听错,这可是贵派火凤鸣音?”
栾玉脸色也发生变化,闭口不答。
“糟了!”
虽不知具体情况,但火凤突兀出现在钦天监附近,在场众人岂能不慌。
李国风一言不发,整个人化作星光,朝大殿外遁去。
这会谁还有空理会什么演武!
“出什么事了……”
方流火还沉浸在胜利中,这会感受着远处那股隐隐的,源于“同途径”的压制。
不禁变色。来不及多想,也崩解为一簇簇火光,朝外头遁去。
徐修容俏脸一紧,便也要化作星光,结果大腿给沐夭夭一下抱住:
“师尊,带带我……”
徐修容额头沁出黑线,只好一把抓起女弟子,驾起木遁,循着声源直奔总院。
“栾姨……”
斗败公鸡模样的赵元吉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发现栾玉也急匆匆,朝外头赶去。
眨眼功夫,只剩下一群年轻弟子与“执事”一级面面相觑。
接着,无需言语,两派众人默契地起身,运转灵素,朝外狂奔。
大殿外等待的薛弘简等人,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众所周知,人是从众的,于是,一头雾水的星官、监生们也都跟了过去。
……
噌、噌、噌……
一道道星官划破天空,坠落地上,五名监侯先一步抵达。然后,是乘坐飞行宠兽的栾玉等人。
无须交谈,双方都脸色凝重地望着前头,那被红云笼罩遮蔽的庭院。
“是苟师兄的住处!”徐修容急声道。
白川扭头,盯着神色不自在的栾玉,说道:“贵派好手段!”
李国风沉声道:“别废话,进去看看。”
当即,一行人气息坍缩,竭力收敛体内灵素,以减弱火凤弥漫开的威压。饶是如此,亦脚步沉重,难以疾行。
方流火更是额头汗水泌出,口干舌燥,落在最后头。
在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氛中,几名坐井修士终于一步步走到了院门外,李国风抬手狠狠一推。
那扇寻常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众人也终于看清了院内的情景。
然后,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乃至呆滞中。
只见:
小院中央,一张圆桌旁,正坐着三道人影。
分别是:
身材佝偻,容貌丑陋的半妖苟寒衣。
头戴凤冠,身披霞衣的当代御主齐红棉。
以及一个穿着司辰袍服,神态平和宁静的年轻人。
此刻,年轻人双手随意放在身前,轻轻摩挲着什么,他的手中,是一只小红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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